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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黎覺得他這話挺沒良心的:“又不是你痛!”

她這人生氣的時候會很不講道理,類似於撒潑。撒潑的時候,就什麼都不管了。

忘記他什麼身份,忘記自己什麼地位。

她要給自己討一個公道。

容淩被她咄咄的目光逼視著,隻覺得新奇。

鐘黎也是後來才知道自己有多麼放肆,隻是那時候初生牛犢不怕虎,她確實不帶怕的。

而且她那時愛慘了他,他模樣又正派,覺得他是一個很好的人。

後來也沒這興致繼續了,她乾脆跟他聊自己的一些瑣事。

她挺喜歡跟他說話的。

他話不多,但是感覺很有素養,每一句都在點子上。

她隨意翻他桌上的文件,他也不阻止她。

因為知道她看不懂。

她翻了會兒果然嘟起嘴巴,泄氣地說:“看不懂。”

他將被她翻亂的財報合起,微微在桌上一疊,擱到了一邊:“多讀書,以後就看得懂了。”

望向她的眼睛裡都是笑意。

鐘黎被他調侃得不好意思,小聲反駁:“沒有時間,以後會的。”

容淩也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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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那幾天鐘黎都睡得不是很好。

雖然這房子又大又舒適,衣櫃裡掛著數不清的漂亮衣服,但她明顯感覺到和這個地方有格格不入的隔閡感。

比如她早上起來擺弄蒸箱時,看著上麵的一堆外文都無從下手。

來做早點的阿姨會耐心地跟她講解,絕無半點兒瞧不起,可鐘黎還是為自己的文化水平低下而感到羞愧。其實她之前有偷偷考試,隻是沒有過,這麼多年的文化斷層不是假的,且忙於生計,其實並沒有很多時間來沉澱學習。

容淩顯然是個很有文化的人,他清大畢業後又旅美深造,常春藤MBA畢業,有多個學士學位,平時往來的也沒有普通人。

“發什麼呆呢?”容淩從門外進來。

鐘黎回過神,對他露出一個笑容:“沒,在想工作的事情。”

他點點頭,將西裝脫下來搭在一邊,也沒多問。

見他似乎在想事情,鐘黎不敢叨擾,窩在旁邊跟楊玨聊天。

聊完後,她無聊了又去更衣室,這才發現原本陳列的一批衣服都換過了,全都是大牌當季的新款。

拉開抽屜,裡麵的香水也都換過了。

在這邊住了幾天,鐘黎大抵也知道了他的一些習慣。

比如,他不怎麼用香水,但生活管家都會儘職儘責地替他每周定時換過,以備不時之需。

“這個我可以聞一下嗎?”她指了指其中一個倒放的圓錐形瓶子說。

“隨便用。”

她抽了試香紙,誰知按的時候太用力,被嗆到,狠狠打了個噴嚏。

“怎麼這麼笨?你不能噴遠點兒嗎?”容淩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後,無語地將試紙從她手裡抽出,隨手扔進垃圾桶。

他又抽了一張,噴了一次給她看,問她,“學會了嗎?”

不管有沒有學會,她都點了點頭。

——怕他笑話她。

其實剛開始在一起那會兒,鐘黎隻是隱約覺得他的家庭背景很不一般,並不知道是到什麼樣的層次。

畢竟,那個階層於她這樣的人而言太遙遠了,他也從來沒有主動提起過。

不過這樣的不一樣還是體現在方方麵麵的日常中。比如他的吃穿用度,他往來接觸的人……都是鐘黎過去無法想象的。

印象比較深的一次就是年前有次隨他到滬出差,省辦公廳的要員都來給他慶生,容淩卻說他生日早就過了,是11月份,您記錯了,對方也不以為意,朗聲笑著拍他的肩膀說那就下次。鐘黎待在一旁看著他們談笑風生,像個木頭一樣挪不開手腳,極為局促。

還有一次,徐靳給他發來春晚名單的時候,他掃了眼就扔一邊了,鐘黎卻翻得津津有味。

他辦完公出來,笑著說:“喜歡?”

鐘黎興致勃勃地指著上麵的演員說:“這些,這些,都是我的偶像。”不是影帝就是影後,不少還是老一輩藝術家。

他隨手滑動ipad頁麵,看了一圈,輕描淡寫地說:“那你挑幾個,我讓他們來給你配戲。”

她嚇了一跳,連忙擺手:“那怎麼行?人家都是老前輩。”但她毫不懷疑他有這個能力。

他其實也不過問她工作的具體事兒,隻把她扔給了一業內人士帶著。在他看來,那都是一些小打小鬨的小事,但資源是不缺的,可以說,鐘黎跟他在一起之後,隻要是想要的餅就沒有弄不到的,就連出席一些活動,一些知情人士和業內大佬都給她讓道。

半個月後,鐘黎在涇陽胡同那邊有了自己的第一處房子,那是他姥姥名下的眾多房產之一,連這處房子在內還有好幾棟。

他當時隻是隨手發了地址和戶型圖給她,讓她自己挑。

她當時還以為是替他選新住處呢,特彆賣力,挑了戶型最大、裝修最好的一棟四合院。

青瓦灰牆,占地極廣,院中栽著一棵參天古樹,樹乾有兩人合抱那麼粗,應是明清時就種下的,到了日中,巨大的傘蓋能將整片中庭覆蓋在綠蔭之下,辟出幾分幽涼。

聽說是出自香港某名設計師之手,設計費就在八位數以上。

第12章 嬌養

年前, 容淩要回一趟玉泉山看他爺爺。臨走前,交代了她兩句,說這兒的東西她都可以隨便用。

他還給她留了一張卡, 黑色的, 密碼是她的生日。

“我生日還沒到,你怎麼知道的啊。”她當時捏著卡把玩,不解地問他。

他沒答,隻笑了一下。

很快鐘黎就知道他為什麼知道她的生日了。

翌日她去公司工作, 薛紅就把她叫到了辦公室:“收拾一下, 一會兒跟我去天正影業。”

鐘黎不明就裡, 但也沒多問, 她向來是很聽話的。

到了樓上, 徐懷親自接待他們。

到場的還有天娛的CEO、運營總監和天正影業的一乾高管。

鐘黎站在他們之間,實在微不足道。

她有些拘束,回頭去看薛紅, 尋求一點慰藉。

薛紅沒理她, 一直笑著跟徐懷聊著什麼。

鐘黎聽了會兒才明白這趟過來是要乾什麼, 天正影業竟然要跟她簽一份新合同。

“黎黎, 看一看這份合約, 沒有問題的話在這兒簽字吧。”徐懷將一式三份的合同遞了一份給她。

鐘黎訥訥地接過來,一條條看下來。

她不是很看得懂, 但也知道這是一份非常優渥的合同。

她又去看薛紅,像小孩子去征詢大人意見那樣。

“你還愣著乾嘛?徐總能坑你嗎?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還不快簽了。”

也對, 天娛都是天正的下屬公司, 徐懷要整她也不需要這麼大費周章的。

鐘黎麻溜地簽了。

而且,這竟然是一份A級合約, 代表她和天娛其餘藝人的不同,可以直接得到天正影業的獨家資源,一些大IP上,徐懷會親自負責運營工作。

徐懷是業內頂尖的職業經理人,此前一直從事文娛行業,他對天正影業的定位一直都是成為業內首屈一指的電影製作公司。

而營銷推廣、培養藝人方麵完全可以交給旗下的子公司或者代理公司去做。

徐懷說話條理清晰,彬彬有禮,很給人好感。?思?兔?網?

而且淺顯易懂,哪怕是鐘黎這種文化水平,理解起來也不難。

聽完他一番話,鐘黎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雖然不是很清楚具體的運營,她沒有什麼意見,點點頭:“你們決定就好了。”

這麼配合的藝人,徐懷也是第一次見,不由鬆口氣。

最怕不聽話想法多又不切實際的那種藝人。

“他到了。”徐懷看了眼手機,站起來笑著往門外走,“我給你選的第一部 戲的合作導演到了。”

門開的那一刻,鐘黎完全愣住了。

“好久不見,黎黎。”徐靳含笑走進,沒有絲毫芥蒂地跟她打招呼,好像他們之前的齟齬全都不存在。

徐靳年過三十,爽朗而親和,是土生土長的北京人,據說家境不俗,父母都是高官。

徐懷是他的堂弟,出身一般,但能力卓絕,兄弟倆的感情挺好的。

望著他的笑容,鐘黎都懷疑自己之前的記憶出現偏差了。

徐靳簡單解釋了一下之前的事情,說是因為《黑白》第二部 的成片總體效果和他的預期有出入,加上運營等綜合原因,這才改用了季心瑤。不過,經過他和製片人、投資方的綜合考量,第二部還是決定選用她之前拍攝的那一版。

簡直是一本正經在胡說八道。

一開始被換角的時候她還心存期待,因為徐靳在片場指導時非常負責,還教會了她很多,她覺得他不是那種為了投資為了人脈就轉頭把她賣了的那種人。

直到後來才知道他和陸曼是朋友,為了做人情直接扼殺了她曆時半年的努力時,她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笑裡藏刀。

偏偏這才是這個社會絕大多數場麵上人的常態。

“雖然你之前的戲拍得差不多了,第二部 還需要補拍一些鏡頭,以及後續的第三部、第四部,我們也決定用你。”徐靳輕描淡寫地說。

鐘黎還不太會偽裝,但還是扯出了一絲笑容,聲音悶悶的:“謝謝徐導的栽培。”

徐靳笑道:“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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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什麼狗屎運啊,居然選中你。”離開時,薛紅還覺得不可思議,“天正這次要挑三個藝人,作為重點培養的‘鑽子’,借用流量來帶動產業,另外兩位都是影帝影後級的。”

“當然,你自己也要努力,如果後續成效不好,也許還會換人栽培。”

鐘黎滿口應下,心情複雜。

這世上哪裡真有掉餡餅的好事?

送走薛紅,鐘黎在台階上蹲了會兒,忍不住拿出手機。

電話撥出去,沒有人接。

她心裡亂糟糟的,既希望他接,又感覺鬆一口氣。

鐘黎這人骨子裡有種小農思想,乍然遇到這種天大的好事,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忐忑。

像有什麼壓在心頭,沉甸甸的喘不過氣來。

真沒出息,她在心裡暗暗唾棄自己。

不就是一份A級合約嗎?

可這多少讓她有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