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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就搭在聞玉絜的肩上,蛇信輕輕擦過柔軟的臉頰,帶著似有若無的威脅與誘哄,就好像在耳廓邊低語,好疼啊,你準備怎麼補償我?

本來中暑中得頭暈腦脹,還堅持在大熱天的院子裡不知道奔跑了多久的聞皇子,此時滿心滿眼的隻有一個想法,冷血動物可真降溫。

他們一人一蛇就這樣一直對峙到了勒玉映回來。

勒老祖乘風而來時,纏著銀鈴的手裡還拎著望仙閣的高端食盒,酸枝細紋理,鏤雕漆金,陣法護底。每一層都放著一道聞玉絜點名要的佳肴,在送到聞玉絜麵前時,湯汁都沒有灑出盤子半分。

勒老祖真真是法力高深的一代大能,對魔氣的控製與細操堪稱滿分。

隻不過,她如今看起來怒氣衝衝,一看就是來質問聞玉絜亂跑的。結果,她話還沒出口,就先和對她怒目而視的白蛇打了個照麵。

本該酷烈的夏日,在白蛇的一個眼神之後,就變得比不周山上終年不化的雪還要冷了。

聞玉絜不知道白蛇是誰,勒玉映卻再清楚不過。

事實上,她和兄長來白玉京的原因,其中之一就是侍奉主上的分身蛇君。同為主上,這位蛇君卻很不對勁兒,渾身上下都充滿了高階妖獸最原始的野性,隻會依照殺戮的本能行事,殘忍而又血腥,還不講道理。

勒玉映想不明白蛇君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她和哥哥選擇城東,就是因為確定這邊沒有太多要命的東西,畢竟聞皇子實在是太脆了,脆到仿佛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要了他的小命。

哪成想……

不等勒玉映再胡思亂想,她就像是被誰突然捏住了嗓子,連怎麼說話都不會了。

漂亮女魔修當場就給白蛇跪了,那是一種刻進骨髓的誠惶誠恐,對自己無力反抗又懼怕萬分的強大存在。她很確定,對方很可能眼也不眨的就殺了她,就現在,沒有任何緣由。

好一會兒之後,勒玉映才用支離破碎的聲音說出口:“參、參見蛇君大人。”

盤在聞玉絜身上的白蛇沒有回應,隻是繼續用沒有眼瞼的豎瞳危險地打量著對方,判斷著……

這是不是那個該死的誘拐犯!

***

玉闕秘境。

沈淵清終於再一次聽到了白蛇的心聲,就是聽的一頭霧水:「誘拐犯?勒玉映誘拐你什麼了?」

「當然是我的孩子啊嘶。」白蛇回的很快,帶著前所未有的憤怒。

「?」淵清上仙一愣,在篝火邊挑動柴火以助火焰更加旺盛的手,都不自覺頓了一下,你的什麼?抱歉,我好像出現幻聽了。

白蛇不給沈淵清任何僥幸地再一次回答:「我的崽!我的崽!我的崽!」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你沒有崽。」

「我有。」

「你能生?」

「我能。」

沈淵清:……那你挺牛逼的。

白蛇沈驕傲挺%e8%83%b8,覺得自己的思路十分清晰,且有理有據。

雖然沈淵清一直以為自己這輩子的三屍沒有作為人類時的記憶,隻有純粹的獸性,但實際上,白蛇多多少少還是有一點的。隻不過有的很有限,且都是沈淵清印象最深刻、最重要的回憶,好比在心魔境裡一遍遍死去的沈家人。

而最近幾年受本體的影響,白蛇總模模糊糊的覺得自己一直在尋找著什麼,那個什麼對它很重要。

兩者合並同類項後,白蛇得出結論:「我要找的不就是我的家人嗎?」

沈淵清:哈?

他怎麼都沒想到,這個鍋竟然能紮回自己的身上。

白蛇繼續回憶,它今天本在白玉京外優哉遊哉的捕食,忽然,一股熟悉的氣息就進入了它的領域。

它無法形容那是怎麼樣的一種氣息,隻知道伴隨著那個讓它覺得很舒心的氣息,它腦海裡混沌的畫麵又跟著多浮現了一些。還是那一日的心魔境內,在沈家滅門之前,梨花樹下靈動促狹的少年,正慵懶散漫的趴在學堂的窗邊,對他笑著說:“……我到底是有多愛你啊”。

白蛇可分不清什麼心魔和回憶的區彆,它甚至分不清人類和其他妖獸,在它眼中人類就是沒長毛的猴子,和沒有毛的狸奴一樣,奇怪的很。

總之,它隻專注琢磨一個問題了——在這個世界上,怎麼樣兩個初次見麵的人,才會一上來就說愛呢?

隻可能是親情了啊!

所以,眼前這個和他記憶裡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年就是他的崽,沒毛病!

沈淵清:「……」他也放棄和傻子講道理了,隻是問,「那為什麼非要是兒子呢?」

白蛇歪頭,用它不比核桃仁大多少的大腦,苦苦思索半晌,給出了一個驚為天人的答複:「那我是他兒子也行。」

沈淵清:老子出去就殺了你!

第13章 拚命苟活的第十三天:挾白蛇以令諸侯。

聞玉絜還不知道他就這樣莫名其妙收獲了一段跨種族的父愛(子愛?),他隻是終於反應了過來,勒玉映叫白蛇為大人,也就是說這蛇其實能聽懂人話。

能夠溝通,也就是說可以談。

也就是……

他終於可以放心暈過去了。

這一回不是裝的,是真的撐不住了。

聞玉絜這天又是中暑,又是逃跑的,還提心吊膽的和大蛇鬥智鬥勇了一下午,神經和身體都時刻緊繃,比坐過山車還刺激的來回反轉,他能撐到現在,都隻能說一聲求生欲不是一般的強。

等意識到事情其實沒有那麼糟,一切還有回旋的餘地之後,聞玉絜不自覺就鬆懈了下來,也就徹底暈了過去。

等嬌生慣養的聞皇子再次從睡夢中醒來,已是隔天的日上三竿,他這一昏便是一天一夜。

聞玉絜病態褪去,隻覺精神飽滿、真氣充盈,仿佛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活力。他起身打坐,內視丹田,看著星光點點的靈力漩渦不斷轉動,過奇經、走八脈,流動在四肢百骸。之前還不穩當地築基初期,如今已臻至圓滿,十分神奇。

聞皇子大受震驚,這都可以的?

聽雨軒外,夏雷隱隱,煙雨朦朧,瀲灩的青水從傾斜的屋簷緩緩滴落,由鳳穿牡丹紋的雀替而下,形成了細密如柱的簾幕,頗有一種四水歸堂的含蓄之美。

美人獨坐明堂,於一方灑金流銀的光影中抬眸,任由枝枝蔓蔓的紫荊把殘留的春意倔強地綻放到了盛夏。

聞玉絜看著這一幕,甚至有那麼一刻的恍惚,以為自己回到了江左,那是他母妃生前心心念念的家鄉。

然後,一張再次張開血盆大口的蛇頭就猛地出現,破壞掉了全部的意境與鄉愁。

聞玉絜也被禮貌地嚇了一跳。

從廊柱下探出來頭來的粗壯白蛇,反而覺得有些困惑,它就這樣直勾勾的與自己的崽對視,眼睛裡寫滿了問號,不明白他這回為什麼不和它玩了。

是的,對於腦回路有些與眾不同的白蛇來說,它覺得自己之前在棧道上張口嚇唬聞玉絜的環節,其實是在和自己的崽崽玩耍。就像有些大人會做鬼臉嚇唬小孩一樣。

而聞玉絜當時給出的互動反饋,也讓白蛇很滿意。雖然它崽扔出的藥霧差點傷了它一層皮吧,但它恢複能力超快的,早就不疼了。它很能想得開,小崽嘛,手上沒輕沒重不是常有之事嗎?它完全不介意噠。◇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當然,作為一個做好事必留名的人,白蛇也期待地看向了自己的崽,阿爹這麼大度,你是不是很感動?

那聞玉絜確實是不敢動的。

妖獸畢竟是猛獸,野性難馴,哪怕白蛇如今看起來還算友好,他也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哪一點做錯了,就引得對方獸性大發。

聞玉絜隻能繼續敵不動我不動的裝死策略,在心裡瘋狂琢磨話術,研究該怎麼和這位蛇大哥相處。好比,這次沒有一照麵就圈住我,蛇大哥的進步可喜可賀,以後爭取更棒哦!

白蛇也在梁上思考,我崽為什麼不和我互動了?是覺得不好玩了嗎?還是就像那個沒毛的女猴子說的,它崽生病了,很難受?它給他傳了真氣也不行嗎?至今還沒有好利索?嗚嗚,它可憐的崽崽!

這就是聞玉絜突然提升境界的原因了,大能燃燒自己的真氣給他灌注,不要說一個小小的中暑了,哪怕是瀕死,大概都能直接從鬼門關給拉回來。

白蛇見一計不成,便又想到了另外一個“治療”辦法。

等勒玉映在外麵聽到動靜,小心翼翼的敲門進來後,看到的就是聞玉絜被如大雨傾盆一樣的奇珍異寶差點給埋了的場景。一時間都不知道是該同情還是羨慕。

在天衍大世界,有錢的修士用芥子袋,沒錢但有能力的修士用袖裡乾坤,而像沈淵清這樣的上仙大能,在修煉到一定境界後,元靈精氣彙聚於%e7%a9%b4竅,丹田變紫府,就可以直接隨身攜帶了。用聞玉絜的理解就是,隨身空間。

這些大能的紫府還會隨著修為和境界的提升不斷擴大,直至自成一方世界。

海內有不少知名的秘境,就都是隕落的大能的紫府所化。

白蛇的紫府自然是與沈淵清直接相連的。在今天之前,淵清上仙平日裡最大的苦惱,是如何阻止這傻逼蛇往他的紫府裡放“垃圾”,今天之後嘛……

勒玉映跪在房內的落地花罩外給白蛇配音腹誹——我偷我自己的家養你啊!

聞玉絜本來是有點生氣的,任誰被從天而降的東西埋了,想來都不太可能高興。直至他看清這些都是怎麼樣的天材地寶,閃著怎麼樣的華光,靈氣濃鬱得是個人都能感受到它們的珍貴,他立刻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聞皇子滿血複活。

白蛇也很滿意,覺得是自己的大金錢術起到了效果,比女猴子厲害多了。它崽眼瞅著就比之前更有活力了呢,開心~。

白蛇一開心,就想盤人,白色如玉的大尾巴蠢蠢欲動。可是……不行,得忍耐。它忌憚的看了眼自己最後還是沒有殺了的女猴子,她說它這麼一直盤著它崽,人肯定好不了,她也果然說對了,它放開崽崽一個晚上,他就醒了。

白蛇長歎一口氣,最後還是退而求其次,隻遊走到了聞玉絜的身邊,貼著崽崽的大腿趴了下去,感受著對方身上讓它感覺舒心平和的氣息。

每一段偉大的父愛,都注定藏著如山的隱忍。

啊,它可真是個了不起的父親!

說實話,聞玉絜也挺享受白蛇身上冰冰涼涼的感覺的,這簡直是夏日解暑的神器,比什麼竹夫人*可舒服多了。

聞皇子至今還是不知道白蛇在發什麼顛,但勒玉映明顯比他更怕這位蛇君,那豈不是說……

不死心的聞玉絜再次邁出了試探的一步,他和有話想對他說的勒老祖道:“不然我們先把你主上的靈寵送回書房再談吧?”

順便再探個密道什麼的。

漂亮的女魔修詫異抬頭:“靈寵?”她看了看小榻上對於這一稱呼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