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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解開……”

孟溪梧撕開被鮮血黏住的布料,露出了血肉翻開的傷處,慢慢清洗著周圍的汙穢,“你別擔心,我就隻是扯開這一處的衣料,不會扯開你的衣領的。”

也不管女子還能不能聽見,她扭頭朝已經審問完的文竹說道:“去尋些止血的藥草來。”

沒過一會兒,文竹將洗淨的藥草拿到孟溪梧麵前,說起了方才問的事:“那人最後隻說是奉命而來,要殺一個女子。”

她們這三人裡,唯一的女子便是他的郡主。

正要對孟溪梧說著自己對此事的分析,文竹微微側頭,便在茫茫月光下,瞧見了小白臉一頭烏髮披散在腦後的嬌%e5%aa%9a模樣,頓時吃了一驚:“啊?!”

第4章

“你這小白臉怎麼一副女人模樣?!”文竹錯愕地愣在原地,像半截木頭一般又呆又木。

顏%e5%90%9f漪的意識已經逐漸模糊,眼皮虛弱地耷拉著,連睜開的力氣都沒有,隻能虛開一條縫無意識地望著圍在她身邊的兩人,更不用說有力氣去回應文竹的話了。

孟溪梧廢了些功夫,才止住了她的血,又撕破一條長長的衣料,讓文竹清洗乾淨後,仔仔細細地將敷上了草藥的傷處包紮好。

纏了一圈又一圈,見女子的氣息稍穩,她這才扭頭看向仍在出神的文竹,“才發現人家是個小女郎?後悔從前對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這番話頗有一言難盡的意味,文竹有些底氣不足,撓了撓後腦勺,乾巴地嘀咕著:“所以公子你一開始就知道了?”

孟溪梧斜眼看去,心平氣和地拍了拍他的肩:“不然你以為我為何會與她同住一屋?”

竟是如此。文竹想起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防著小白臉勾搭自家郡主,對她沒個好臉色……罪過罪過,讓一個小姑娘如此受委屈,他日後要好好補償她才是。

這會兒,對於尹一的懷疑又少了些,文竹眼珠轉了轉,低低問道:“那她當真隻是逃災的小女子?”

清淡的月色下,樹影斑駁,萬籟俱寂。

孟溪梧扶著已經昏睡過去的女子,讓她靠在了自己的腿彎處,睡得更舒坦些。

“她不是細作。”對於這女子的身份,她已經有了些猜測,便簡單同文竹交代了幾句:“大約是哪位官員家的女郎,如今隻剩她一人了,也怪可憐的。”

她觀察過尹一,雖然她用黑灰抹上臉,但被雨水沖刷過的皮膚極為白嫩,且一雙玉手如上好的白瓷一般晶瑩細膩,沒有一絲繭子,不像是尋常勞作的百姓。再加上她柔弱卻不失規矩的姿態,倒像是個養尊處優、幼承庭訓的官家貴女。

而她時時散發出的悲涼痛苦……大約是她的家人當真都沒了?就不知到底是哪位官員如此淒慘,又為何會無聲無息地沒了,連家中女眷都護不住。

如此深想下去,孟溪梧低頭看著唇色泛白的女子,對她的身份又多了些好奇。

……

一整夜的時間,顏%e5%90%9f漪都沒有發熱,守了許久的孟溪梧在晨光熹微時稍稍眯了會兒。睡了沒多久,柔和的陽光透過輕晃的樹葉灑下,落在臉上。慢慢睜開雙眼,瞧見豔紅的旭日已東升,泛黃的落葉片片掉落,折射著耀眼的晨光。

腳步聲從身旁傳來,隨後兩塊還沾著水漬的果子遞到了麵前來,文竹含糊不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裡沒什麼吃的,就摘了幾個能吃的果子。公子你先墊墊肚子,待會兒咱們再趕大半天的路,就能抵達青州邊界了。”

到了青州,就正式踏足昌平府了。也不知到時候郡主是直接找上昌平知府,還是先在周圍打探一番?

如此想著,文竹也低聲問出了口。

孟溪梧咽下一口甜果,正要回答,便察覺到睡在腿彎處的女子微微動了動,低頭一瞧,女子纖長的睫羽晃動,慢慢睜開了眼。

“醒了?”孟溪梧避開她受傷的手臂,極為輕柔地將她攙扶著坐起,又遞了另一個果子給她,“肚子餓不餓?待會兒還要趕路,你稍微吃點?”

傷勢被妥善處理,又經過一整夜的沉睡休養,顏%e5%90%9f漪恢復了一些精神,但唇色依舊蒼白,似雪的臉蛋上也顯出幾分憔悴,纖長的烏髮堆砌在身後,愈發襯得她整個人像是風中的枯葉,焉巴巴的,十分惹人疼惜。

意識到自己竟是靠坐在孟公子懷裡,似有若無的清香一直包裹著她,強撐著坐起,雙手用力揪著衣袖,強忍著心中的慌亂,她默默搖了搖頭:“多謝孟公子好意……我現在沒胃口。”

孟溪梧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發現她精神好了許多,不像昨夜那般虛弱無力,便讓文竹打了些水來,讓她潤了潤乾枯的嘴唇,“那咱們先趕路,大約中午就能到下一個城鎮了。咱們在那兒停留兩日,你好好養傷。”

又休整了半盞茶點的時間,文竹從樹林裡牽出馬匹,但在看到尹一包紮好的右手臂時,有些犯難。騎馬要拽住韁繩,可她右手受了傷,怕是使不上力。

“尹姑娘要如何……”

文竹遲疑的話未說完,顏%e5%90%9f漪便以為,在得知了她女子身份後,這人怕是會覺得她是個不好處理的累贅。低垂下眼眸,思索片刻後,她顫唞著身子,抬了抬左手,略微急切又不安地說道:“我可以用這隻手扯住韁繩,我不會拖累你們。”

輕柔的微風拂動樹梢上的枯葉,潺潺的溪流沿著蜿蜒的河道流淌向遠方,明%e5%aa%9a的暖陽撲灑在水麵,泛起粼粼波光。

一派溫柔和煦的氛圍中,戰戰兢兢的顏%e5%90%9f漪顯得格外柔弱無助,但她眸光堅韌,咬了咬牙後,慢慢走向她的馬駒。正要費力地爬上去,一陣熟悉的幽香襲來,手腕被人捉住,她回頭看去,是孟公子抓住了她。

“孟公子?”

“得罪了。”孟溪梧牽著她的手,帶著她來到自己的馬匹旁,另一隻手熟練地擱在了她細軟的腰間,稍稍使力,便扶著她上了馬背,見她清潤的眼凝視著自己,似乎很不安,便翻身上馬,坐在了她的身後,緊緊抓住了韁繩,將她護在了懷裡。

“你身上有傷,一人騎馬不方便。”

說著夾了夾馬腹,在文竹一言難盡的神色中,慢慢往前趕路。

一路上,顧及著尹一的傷勢,孟溪梧將速度控製得不算太快,但她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懷中之人略微掙紮的姿態。

以為是太過顛簸,她又降了些速度,隻是尹一的身子仍舊僵硬,又往前稍稍挪了點兒距離。

“怎麼了?”孟溪梧直視著前方越來越泥濘的小道,微微側頭,瞥見了女子通紅的耳尖。

細嫩的耳廓上有一些細小的絨毛,耳輪分明,優美的弧度十分勻稱,耳垂小巧又白嫩,隻是這會兒像是染上了天邊的朝霞,白裡透紅,玉潤可愛得緊。

孟溪梧才反應過來,她與尹一的距離太近了,隻要她再往前靠近一些,鼻尖便能觸碰到女子的耳廓……

不動聲色地往後直起身子,女子柔弱的聲音便飄進了耳裡:“孟公子,你……你硌著我了……”

孟溪梧:“?”

她硌著她了?哪裡硌著她了?

隨著女子扭動著腰肢,又往前動了動,孟溪梧腦海中靈光一閃,低頭一瞧,就看到自己腰間打的結好巧不巧正抵在女子的後腰處,並且她每一次順著馬匹跑動而上下起伏時,這個結就會與尹一纖細綿軟的腰碰撞一次。

……這個位置實在是尷尬,怪不得尹一會誤會啊!

她忙解釋:“尹姑娘別擔心,硌著你的是我腰間打上的結,不是……不是……”

顏%e5%90%9f漪聞言,徹底羞紅了臉,低低“嗯”了一聲,不再亂動,也不敢再搭話,生怕自己一開口,滿腔的羞赧便會被身後的人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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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路無話,抵達昌平府邊界的梧桐縣時,已到晌午。

此地遠離發大水的長風河,幾乎沒受到水災的影響,不過此地已經有眾多逃難而來的災民聚集,縣令讓人支了篷布,架了幾口大鍋煮粥,暫時將災民安置在了鎮外。

馬蹄聲漸近,一臉麻木的難民們倚靠在篷布外,下意識扭頭看去。但瞧見隻有兩匹馬到來,心中剛燃起的希望火光又撲滅了。

孟溪梧扯著韁繩,控製著速度,慢慢來到了縣城門口,回頭看著毫無生機的人群有遮風避雨的地方,還有熱氣騰騰的粥食果腹,便低聲問文竹:“此處的縣令叫什麼名字?”

文竹在出發前就已經做足了所有功課,這會兒瞧見門口的縣城名字後,便立馬想到了此地的縣令,“叫劉旭,是興安七年的進士,在京中沒有勢力,所以這些年一直外放,都是做七品縣令小官,從未升遷。”

孟溪梧記下了這個名字,騎著馬入了城。

……

縣城內並無尋常熱鬧的氣氛,街道兩旁幾家商鋪稀稀拉拉地開著門,也並未見到有什麼客人,淒涼得很。

“公子,這兒有家客棧開著門。”文竹翻身下馬,走到了客棧門口,接過了孟溪梧手中的韁繩。

先一步下了馬,孟溪梧朝尹一伸出手,“咱們先在這裡休整兩日。”

眼見孟公子自從入了城,便不大安樂,顏%e5%90%9f漪不願再給她多添麻煩,忍著心中的不自在,將手虛虛地搭在了她的掌心,由她扶著,慢慢下了馬。

好在客棧的房間比較多,一人一間綽綽有餘,不用像上一次那般,兩人尷尬地同住一屋。

夜半時分,穿戴整齊的文竹輕輕叩開了孟溪梧的房門,就著跳躍的燭火,來到了她的身邊,低聲回稟著:“郡主,這是上次遇刺後,咱們的人查到的。”

孟溪梧坐在桌邊,幽微的火光映在她沉穩的側臉上,在浮動的塵埃中她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文竹遞來的密信。

“所以郡主猜得沒錯,那夥人要刺殺的不是我們,而是那位尹姑娘。”

文竹感到有些費解:“隻是我們的人隻查到買凶的幕後之人是昌平府的人,沒有那人的詳細身份,甚至……甚至連尹姑娘的身份也沒有定論。”

他眼睛微微眯起,疑惑地開了口:“尹姑娘若隻是普通官家貴女,怎會招來殺身之禍?屬下以為,或許尹姑娘與咱們要查的水患一事有什麼牽扯?”

不然,他不明白一個嬌嬌弱弱的小女子,怎會招來數十人刺殺?總感覺背後隱藏著什麼極大的陰謀……

孟溪梧將手中的密信點燃,燃燒的火焰沒一會兒便吞噬了整張紙。最後一點痕跡被她的指腹撚住,輕輕一拂,徹底消失在了眼前。

“好好保護好尹姑娘,說不定到了昌平,她能幫我們大忙。”囑咐幾句後,她從袖兜裡拿出一塊描著金鳳的玉佩,放到了文竹麵前,“你拿著這個,暗中找劉旭一趟……”

交代著接下來要做的事,窗戶處忽然傳來什麼燃燒後劈裡啪啦的聲響,而後一陣濃烈的木炭焦味從半掩的風口處透過,襲向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