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問我的意見嗎!”
廣寒道:“你不想走。”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這裡有什麼不好?!有東西吃,有電腦玩,不用日曬雨淋,還有,”鳳鳳聲音由高而低,嘟嘟囔囔,“人多熱鬧,有何疏在,我是不想走……”
鳳鳳待過很多地方,有遠比這裡豪華的,也有遠比這裡惡劣的,狂沙漫天,寸步難行,它的羽毛稍微一抖,都能抖出半筐的沙,要說比這裡豪華,它也曾住在廣闊宮殿,備受嗬護侍奉,非晨露不飲,非美玉不食,哪怕掉一根羽毛,都被視為頭等大事,哪裡像現在這樣,掉毛還要被何疏念叨。
饒是如此,它還是喜歡這裡。
雖然何疏每天都跟它鬥嘴,一人一鳥天天在家裡追著打,嫌棄它吃得多,掉毛,逮著機會總要調侃奚落它一下,但鳳鳳覺得自己還是喜歡這裡。
因為這裡,有家的感覺。
“你不是還欠了何疏不少錢嗎?對了,他上次給我買玉,你要還給他!”
鳳鳳靈機一動,找到一個阻止他們離開的理由。
“欠錢不還不好的,會對你修行因果造成心魔障礙!”
“我直播的錢都給他,加上現在接戲的錢,這個月底就差不多了,就算不夠,離開了也可以轉賬。”
廣寒瞥它一眼,似乎早已識破它的用心。
鳳鳳見他好像沒在開玩笑,這下是真的慌了,二話不說撲上來,直接咬住廣寒衣角,掛在他身上一晃一晃,奈何這樣就沒法說話,它又撲騰兩下飛到對方頭頂——終究是沒敢像停在何疏肩膀那樣駐足,隻能退而求其次飛到他前麵,高高站在電腦上。
“我們現在離開了,還能去哪兒?”
廣寒:“該去找地魄了。”
聽見這個詞,鳳鳳有點心虛,畢竟上一塊地之魄被它吃了。
“現在也沒有頭緒,你準備上哪去找?”
“李映帶來一個消息,說上次他們局裡的人在西南辦事,跟對麵的降頭師交手,其中有個人拿的就是一麵鏡子。”廣寒道。
鳳鳳叫起來:“這世上用鏡子當法器的人那麼多,你不會是聽見有鏡子都想去看看吧!”
廣寒:“那你在家裡玩遊戲就能找到線索?”
鳳鳳:……
徹底心虛,啞口無言。
它從理直氣壯變成哀兵策略。
“我現在還沒完全恢復啊,看見地魄未必就有感應,每天還掉毛,西南很潮濕吧,要是禿了病了死了,你上哪兒再去找我這麼可愛聰明通人性的鳥?啊呸,我不是鳥,是鳳凰,都怪何疏天天洗腦把我帶壞了!”
廣寒沒吱聲,像是鐵石心腸不為所動,又像是在考慮它的話。
鳳鳳趕緊加把勁:“何疏對咱們不錯啊,在我們最需要居所的時候收留了我們,自己還倒貼錢買那麼多東西,他肯定把咱們當朋友了,要是就這麼一走了之,他肯定難受,說不定天天躲在被窩裡哇哇地哭,你忍心嗎?算了,你肯定忍心,但我不忍心啊!”
廣寒很難想像何疏會躲在被窩哭,倒可以預見鳳鳳肯定會哭。
但鳳鳳也許不知道,對於離不離開,這件事本身就已經是延期了。
換作從前,在一聽到李映的消息時,廣寒就會選擇馬上啟程,而不是過了三四天,才通知鳳鳳。
鳳鳳的心思很好猜,但它卻無法看透廣寒的想法。
它覺得廣寒應該也是舍不得這裡的,大多數人很容易習慣安逸的環境,下意識抗拒未知的冒險,雖然廣寒不是尋常人,但那並不代表他真就一點感情都沒有。
既然廣寒現在已經是人,總該會有屬於人的那些眷戀不舍吧。
更何況何疏——
鳳鳳無法具體描繪何疏的好,如果要讓它說出不好,它倒是可以說出一籮筐。
但何疏有種舒適的親和,是在別人身上看不到的。
他是一個活得很簡單的人,也願意敞開心扉讓別人看見真實的自己,不吝於對旁人付出,又不會去過分計較自己得到多少,非要用具像化詞語來描述的話,那應該是一種通透的灑脫。
鳳鳳無法用這麼繁復的語言去表達這一切,但它靈慧不下於人,願意跟何疏同住一個屋簷下那麼久,就是最好的證明。
廣寒很清楚,這隻鳥嘴上沒說,心裡肯定已經把何疏當成親人了。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才走?”
他抖動衣角,胖鳥鬆口掉下來,啪嘰一下,明顯最近重量見長。
鳳鳳支支吾吾,靈機一動:“要不我們帶上何疏!他會法咒,也不算普通人,帶上他,有什麼事也能幫上忙啊!”
見廣寒不吱聲,鳳鳳索性恢復耍賴本性。
“我不管,反正我現在掉毛,心情難受,走不了了,就算勉強出去,也會抑鬱而死的!”
說話的時候它站在門口何疏給它買的貓爬架上麵,居高臨下大聲表示抗議,因為太過激動重心不穩,腦袋朝下栽,這時何疏開門,從天而降一隻胖鳥,正好栽在他腦袋上。
廣寒:……
幸好鳳鳳身體大體柔軟,痛也痛不到哪去,何疏揉著腦袋皮笑肉不笑拎起它的後頸皮。
“又皮了?這次又弄壞什麼東西?”
鳳鳳雙爪胡亂掙紮:“少冤枉人,我是沒站穩!”
何疏:“嗬,重了,又胖了。”
鳳鳳:“胖怎麼了!吃你家大米了?”
何疏:“還真吃了。”
鳳鳳:“胡說,我也賺錢的!”
何疏慢條斯理:“那米不也是我買的?”
他摁住胖鳥蠢蠢欲動的腦袋,顯然沒有像往常一樣與它打鬧的意思,反而望向廣寒。
“那個,你這兩天有沒有事?”
鳳鳳想搶先告狀,說廣寒要跑路,被他冷冷一眼掃過來,卻噎住了話,什麼也沒敢吱聲。
“傍晚直播做菜。”廣寒道。
“除此之外呢,還需要去影視城拍戲嗎?”
廣寒搖頭:“最近不用了。”
直播間熱度持續上升,有些人衝著美食本身而來,有些人確實醉翁之意不在酒,衝著主播顏值,或者看過他在影視劇裡的表現,對角色的喜歡延伸到本人。
廣寒現在也逐漸熟諳現代社會各種潛規則。
比如他在影視劇裡的出鏡率,可以在某種程度上影響直播間的人氣,而他在直播間的人氣,將來某一天又會反過來推動他接戲的資源。
比如人不可貌相,但很多人就是會被外貌影響觀感,作出許多偏差判斷。往小了說,就是顏粉為偶像花錢,往大了說,也許有人會利用自己的外表去走捷徑,甚至坑蒙拐騙。
對這些潛規則,廣寒談不上喜歡不喜歡,但他的確是受益者。
在他心裡,頭等大事依舊是尋找地之魄。
何疏道:“要是你們今天都沒安排,我請你們吃飯?”
“好哇好哇!”
廣寒還沒說話,鳳鳳先叫起來。
“何疏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要補償,居然會想起要請吃飯?”
“不單要請飯,還要請你們去玩!”何疏翻了個白眼,“我什麼時候對你小氣過?”
鳳鳳:“何爸爸,幾點出發,去哪吃,我需要梳梳毛嗎?”
何疏:……
他看向廣寒,露出詢問的意思。
廣寒:“好。”
何疏笑了:“走,哥帶你們去吃好吃的!”
所謂好吃的,其實是ktv裡的自助餐廳。
但這裡有個好處,他們可以將吃的拿進包廂,給鳳鳳分享。
否則一隻有著五彩斑斕羽毛的鳥出現在普通餐廳裡吃東西,總是很容易引來萬眾矚目,說不定飯沒吃完,鳳鳳就被舉報帶走了。
包廂裡,何疏打開鼓鼓囊囊的背包,把胖鳥放出來。
廣寒則好奇打量周圍布置。
“為什麼唱歌也需要花錢來這裡?”
“因為在設備加持下,你可以想像自己是個天皇巨星。”
何疏拿遙控器開始點歌。
桌子上堆了不少吃的,都是他們剛剛從外麵自助餐台拿回來的。
不必擔心吃不完浪費,在戰鬥力爆表的鳳鳳麵前,這些擔心都是多餘的。⌒思⌒兔⌒在⌒線⌒閱⌒讀⌒
“其實在你心情不佳的時候,唱歌也是一種很好的發泄放鬆方式,有些人還把唱歌當成減肥。”
廣寒無法理解這種快樂,但他認真在小屏幕上選歌,瞅了半天才道:“我沒有一首會唱。”
何疏:……
“那我隻好先來獻醜了。”
他隨便選了首眼熟的老歌,拿著麥走到屏幕前,麵朝沙發微微一鞠躬,整得煞有介事,隨後又跟發現新大陸似的喲嗬一聲。
“老寒你居然笑了!”
第55章
何疏不說,廣寒都沒意識到自己嘴角上翹。
他很快將嘴角扯平,但剛才那種心情卻一直持續到何疏將整首歌唱完。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不得不說,何疏的嗓音適合唱歌。
廣寒不是聲樂專家,但耳朵能自動分辨喜歡與否,刺耳與否。
他甚至不知道那是一首老掉牙且經典的歌曲,隻是默默把旋律歌詞記下。
唱完一首,鳳鳳嘎嘎叫道:“好活,看賞!”
何疏抽了抽嘴角。
這時他點的啤酒和香檳也送過來了。
“今天,主要是慶祝咱們認識滿三個月。”
何疏打開三罐啤酒,考慮到鳳鳳的鳥喙不方便伸進去,又把其中一罐倒入杯子。
“窅魔的事,算是徹底揭過去了,曲婕那邊的事情也告一段落。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你們,沒有你們,我估計現在已經沒命了。”
鳳鳳給點顏色就開染坊:“誰讓爺本事大呢,路見不平,動了惻隱之心,也算積德行善了,你要是想謝,多給我買點吃的就好了,上次那種酸奶薯片就不錯。”
何疏:“……好的。”
兩口啤酒下肚,鳳鳳懟著麥克風就開始唱歌。
它也不走旋律,就看著歌詞照自己喜歡的調子開腔,想怎麼唱就怎麼唱,比脫韁野馬還要自由奔放。
何疏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了了,借口要如廁,起身落荒而逃。
早知道鳳鳳酒量這麼差,他就不應該點酒的。
何疏對著洗手間的鏡子扶額苦笑,心裡轉念卻想到另一件事。
他今天請廣寒跟鳳鳳吃飯,除了感謝之外,還想問他們要不要繼續留下來住。
但話到嘴邊,卻不知怎麼開口。
原本想借著喝兩罐啤酒下肚再提這件事情,卻被鳳鳳給攪和了。
兩潑冷水到臉上轉一圈,何疏對著衛生間的鏡子苦笑。
簡單一個邀請,卻被他弄得如此周折麻煩。
主要還是他自己想起胡繪誌出事,心裡那道坎總過不去,覺得自己怎麼也算應了五弊三缺裡的某一環,會給朋友帶來災禍,這些年有意無意,都疏遠了昔日老友。
廣寒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