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頁(1 / 1)

陰陽渡 夢溪石 4466 字 6個月前

有半點?頭發亂糟糟的,臉上一綹一綹的黏在一塊,要多狼狽有多狼狽,身上更是東一塊西一塊的暗漬,那是血凝固之後的顏色。

轉眼間,金應心狂奔到麵前。

方悅還來不及反應,對方就已經緊緊抓住宋太平的雙臂猛烈搖晃。

“快跑,我們快跑!這裡不對勁!”

“金先生,你冷靜點,別搖我師父,到底怎麼了?”

“這裡有問題,單子我不接了,我要回去!”

金應心莫名其妙暴怒,將他們往旁邊一推,又朝電梯奔過去,但他剛奔出幾步,忽然回過頭,麵露獰笑。

“你們還是跟我一起走吧!”

他說著,當先朝方悅捉來!

方悅大驚,伸手想要摸背後劍嚢,卻慢了半步,對方的手已經鐵箍一樣抓住她的手臂。

對方發出慘叫,立馬鬆開後退。

竟是宋太平老而彌堅,早有準備,動作比徒弟快了半步,直接抽出劍嚢裡的法器朝金應心的手臂斬過去!

那法器本是桃木劍,上麵用紅線綁了一圈銅錢,按理說鋒利不到哪去,但金應心竟然觸之慘叫,隨即整個人縮到電梯裡麵去。

與其同時,方悅手裡的手電筒晃動,竟發現地上多了一團不是他們影子的黑影,正伸出地麵,悄無聲息朝宋太平腳踝抓去。

“小心!”

宋太平出手比方悅的聲音還要快,桃木劍往地上黑影一戳!

嘩的一下如潮水褪去,黑影霎時退往後麵,與黑暗徹底融為一體。

再看金應心,正躲在電梯裡瑟瑟發抖。

“進電梯,下去!”宋太平斷喝。

方悅二話不說拽著師父進去,按下一樓的按鍵。

電梯門緩緩關上。

黑影似乎頗為不死心,想探手進來,被宋太平眼明手快伸手又是一劍,唰地把髒東西阻擋在關門前一秒。

三人不約而同,鬆一口氣。

方悅看金應心好像恢復些許正常,忍不住問:“你剛才到底遇到什麼!”

金應心咽了一下口水,麵色猶有煞白。

“我不知道,我本來是準備一層層看下來的,從頂層到二十二樓都沒遇到什麼事情,二十一樓出電梯的時候,我就老覺得有人在旁邊盯著我,那種感覺你們知道嗎?”

方悅點頭。

人的感覺其實是很敏銳的,有時候肉眼看不見,身體其他部分卻能感知,比如氣息,比如聲音,甚至是玄之又玄的第六感,很難用語言描繪,但又真實存在。

“但我一直看不到人,隻覺得冷,後背冷颼颼的,我就用了點驅鬼的辦法。”

金應心沒說自己用了什麼辦法驅鬼,每個門派不同,不同國家的更不一樣,這種時候沒必要糾纏這些細枝末節,金應心自己肯定是有些本事,才會被鄭七請過來。

但他的本事顯然已經不夠用了。

金應心在二十一樓遇上了鬼打牆,兜兜轉轉,那種如蛆附骨的感覺一直伴隨著他,甚至還有古怪的笑聲,金應心為了擺脫這種困境四處找出路,卻莫名其妙踩空樓梯,全身多處摔傷出血,這才發現自己不知怎的,從樓梯上滾下來的時候滾了那麼多層,居然就到十四樓了。

“你剛才也在二十一樓?那你沒有看見我們嗎?”方悅問。

金應心茫然搖頭。

他現在就像一個對世界充滿疑惑的孩子,之前那些盡在掌握的自信蕩然無存,餘下的隻有無盡恐懼與害怕。

第39章

“我們趕緊走吧!這裡不能待了!”金應心對宋太平道。

宋太平嘆了口氣。

金應心見他不說話,上前搶著摁下電梯一層。

“你不走我走!”

他隨即發現,一層無論如何都按不亮。

電梯門關著,不上也不下,毫無反應,像發生了故障。

“你以為我們不想走嗎?現在已經不是想不想的問題,是怎麼離開這裡!”

方悅沒好氣,她心裡也急,但畢竟有師父在身邊,不會像金應心那麼惶恐。

宋太平一層層按,所有樓層都沒反應。

“師父,你好像漏了二十一樓沒按?”方悅道。

宋太平嗯了一聲,伸手按下“21”。

電梯,動了。

金應心卻更慌了。

“我們要離開這裡啊!回二十一樓乾什麼,我不去!”

“果然如此,”宋太平道,“二十一樓,十四樓,是這裡兩個關鍵節點,解鈴換需係鈴人,死門也是生門,生門也是死門。”

金應心無法理解宋太平的話,方悅卻有些懂了。

“師父,你的意思,這兩層樓會是陣眼嗎?”

宋太平沒有回答,也許這裡麵還有他自己沒想通的難題。

電梯在二十一樓停下。

他們剛剛就是從二十一樓下去的,現在下去折騰一圈,又回來了。

不同於金應心的害怕惶恐,宋太平帶著徒弟在電梯門打開第一時間就走出去。

既然已經被困在這裡,那就隻有找到關鍵線索,才能徹底解決問題。

金應心原本縮在電梯裡,見他們毫不猶豫離開,隻得咬咬牙,也跟上去。

他更怕一個人被留下來。

剛走出電梯,宋太平的羅盤就開始瘋狂轉動。

方悅大驚,緊緊抓著桃木劍,精神高度緊張。

“師父,這裡跟我們剛才來的地方,好像又不一樣了!”

是不一樣。

走出電梯間,連公司名字都變了。

原本掛著“合軒地產”的公司logo不見了,玻璃門現在全部變得泛黃陳舊。

“冰悅貿易有限公司?”

方悅念著鏽跡斑斑的公司招牌。

“我們剛才在二十一樓,也沒見過這個公司啊,小錢之前就說過這一層全是合軒地產的辦公室。”

玻璃門上著鎖,那鎖也是兒臂粗的大鐵鏈,方悅狐疑叢生,抬頭去看宋太平,見師父點點頭,她直接從斜挎包裡摸出一塊八卦鏡,把上麵纏繞的金屬絲掰下一根,插進鎖孔。

“鎖太舊,裡麵好像也生鏽了……”

方悅嘗試好幾次,居然還真把鎖打開了。

鐵鏈應聲落下,發出當啷一聲巨響,把早就草木皆兵的金應心嚇得差點沒魂魄離體,差點驚叫出聲。

方悅忍不住回頭看他一眼,眼神寓意很明顯。

換了平時,金應心早就生氣了,現在他卻沒心思去想這些。

玻璃門似乎已經很久沒打開,方悅用盡力氣,才能勉強推開,還附帶沉重噪音。

裡麵的辦公桌狼藉淩亂,文件報紙也零散亂扔,隨處可見,根本不像一個正常運行的企業,倒像是搬遷或者倒閉之後的景像。

方悅走進去。

手機燈光過處,桌上椅子上,都積滿厚厚灰塵。

經年累月的封閉,連呼吸裡都充滿灰塵的味道。

在新寰大廈裡,本來不該出現這樣的地方,這裡別說寸土寸金,連個保安的職位空出來,都有許多人來應聘,隻因市中心寫字樓的待遇更好。

方悅心裡升起一個不該有的詭異想法,這個想法在她目光落向地上報紙的某一麵時得到了印證。

【離澳門回歸祖國還有57天】

【海關緝私局在一艘正在卸貨的三無船舶上查扣14貨櫃的走私進口汽車及配件】

【反對黨聯盟總統候選人、激進黨主席德拉魯阿當選阿根廷第47任總統】

再看上麵日期。

1999年10月24日。

……1999?

1999!

方悅心頭一突,忍不住叫起來:“師父你快來看!”

沒有人回答她。

方悅回頭望去,宋太平背對她正彎腰捂著腹部,好像哪裡不適。

至於金應心,不知道又跑哪去了。

方悅顧不上那些報紙,趕緊過去扶人。

“師父!”

入手瘦骨嶙峋,冰寒透過衣裳直入手心。

宋太平也瘦,卻不是這種瘦到隻剩下皮包骨頭的瘦。

這簡直不像人了,倒像個骷髏!

方悅一驚,抬頭看向宋太平!▼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後者也正好朝她看過來。

本該有眼珠的兩隻眼睛,此刻已被微微泛青的眼白填滿,神似宋太平的臉上布滿青筋,衝著方悅緩緩露出獰笑。

“你覺得,我像你師父嗎?”

方悅自打跟著宋太平起,也算見識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場麵。

但她從未遇到過如此刻的驚悚恐怖!

一個神似她師父的人,被她抓住胳膊,朝她露出詭笑。

那真正的宋太平呢?!

方悅想要鬆手,卻已經慢了半步,那人反手就把她的胳膊緊緊拽住。

“不是你要找我的嗎,乖徒弟?”

那手抓得生疼,方悅禁不住叫喊起來。

然而所有聲音剛到嘴邊,就被硬生生堵回喉嚨,

嘴巴裡像塞了一團棉花,連帶腦袋也開始暈暈沉沉,任憑對方將自己一步步拖到窗邊。

“你看下麵的夜景多美,跟我一起下去看看吧。”

不!

不不!

方悅的意識是清醒的,她想要努力掙紮,但身體卻完全不聽使喚。

她在腦海瘋狂叫嚷抗拒,身體卻乖巧得像木偶一樣軟綿綿被拖過去。

二十一樓的窗本該是封閉的,但現在卻被打開一條縫,那縫隙不大不小,正好能塞進方悅。

“你不是說要聽師父的話嗎?聽話就好了,師父不會害你的。”宋太平似乎感覺到她的拚命抗拒,轉頭溫柔道。

隻是詭異的溫柔配上那張青麵獠牙的臉,就更瘮人了。

方悅急中生亂,平日那些耳熟能詳的法咒,此刻竟一句也想不起來。

靈魂跟身軀像徹底分開,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去送死。

一步,兩步,三步。

身體被輕而易舉抱起來,腦袋被塞進窗戶。

砰!

宋太平的身體像遭遇什麼重擊,一僵之後倒地不起,方悅跟著跌落在地。

身體瞬間解除所有禁錮,她大口喘熄,新鮮空氣爭先恐後湧入嘴巴。

燈光晃動亮起。

不算刺眼,但方悅還是眯起眼。

“你沒事吧!”

“小姐姐,你脖子上好像有掐痕!”

還有隻手想伸過來摸她的脖子,方悅下意識往後麵一縮,抬手反擊。

“哎呀,我們不是壞人!何哥,你快過來看看!”

那手電筒沒往自己這裡照了,方悅慢慢睜開眼,撫著手臂,她剛才被抓過的地方猶如骨頭斷裂,奇痛無比。

不遠處,熟悉的身影一瘸一拐走過來。

是何疏。

方悅從沒像現在這樣感覺跟同伴會合如此美好,即使這個同伴才剛剛認識沒多久。

總之,是個活人就行。

“何疏!”

她顧不上疼痛,費力爬起。

“你看見我師父沒有?”

“宋老先生?”對方緩緩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