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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渡 夢溪石 4394 字 6個月前

路燈約等於無,矗立在林木中的度假山莊石碑恍惚有種墓碑的錯覺。

何疏匆匆一瞥,餘光瞧見橫刻在石碑上“桃花流水”四字中的桃字微微泛紅,若有血光。

他來不及細想,循著眼前小路追上去,卻見原本應該已經走出老遠的兩人停在不遠處,女人將男人壓在樹上,好似情侶之間擁%e5%90%bb。

兩人是夫妻,親熱很正常,但女人剛才打車的時候還著急過來看兒子,現在兒子沒見著,反倒有心情跟老公卿卿我我了?

“住手!”

何疏低喝一聲,想也不想扯下脖子上的掛件朝女人砸過去!

那掛件砸在女人身上紅光一閃,對方驚叫一聲,眨眼不見。

剛才還跟她抱在一起的男人貼著樹乾一動不動,仰頭望天,形容詭異。

何疏心說這莫不是被鬼驚魂了,上前向他肩膀拍去。

“喂醒醒!”

下一秒,手碰到的禸體變得堅硬粗糙。

燈影幢幢,錯落明滅,哪裡有什麼男人,分明是一截枯木?!

跳坑了?!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何疏甚至來不及抽手後撤,陰風從背後襲來,披風也似覆上他的後背。

何疏發現自己不能動了,全身知覺卻變得異常敏銳。

陰風貼身緊靠,在他耳邊輕輕遊蕩,像極了一個女人在低低嘆息。

“你在找我嗎?”

是那個女乘客的聲音!

何疏寒毛直豎!

這或許是個精心設計的陷阱,又或許是對方見他出手破壞臨時起意,但他的確大意了,那掛件被丟在不遠處,要不是如此,對方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手指還能微微動彈,但沒什麼用,想結印也結不了,陰冷觸感從耳廓黏糊糊滑到嘴角,如細品美味,不疾不徐。

敢情遇上的還是個色鬼?

正當何疏考慮要不要咬破舌尖噴她一臉血時,就聽見一聲鳥叫。

咕呱。

咕呱。

怎麼有這麼難聽的鳥叫聲,跟老鴇扯著嗓子喊客倌快來呀差不多。

這怕不是一隻青蛙精轉世投胎的鳥吧?

亂七八糟的念頭從腦海裡掠過,一雙血紅眼珠猛地湊近!

何疏分明從那血色中看見千萬屍骸爭前恐後張牙舞爪朝自己撲來,急欲噬血吞肉,剝皮拆骨,渾身神經劇烈狂跳,四肢卻完全不受控製,眼看就要被完全控製——

第2章

何疏醒來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在夢裡。

他好端端坐在車裡,沒有下車去追那對男女,也沒有遭遇驚心動魄的生死一瞬,唯獨伸手一摸,脖子空蕩蕩,那個掛件沒了。

不是夢。

他身體發軟,有種激烈運動後的疲憊,%e8%83%b8膛更是止不住喘熄,衣襟扣子半開,有點火辣辣的疼,低頭用手機光源一照,上麵三條抓痕,緩慢滲血。

如果隻是做夢,不應該如此。

那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坐在車內往外望去。

外麵依舊是昏黃路燈,時亮時暗,樹影婆娑,但記憶裡度假山莊的招牌沒有了,遠處是黑漆漆一片,何疏低頭用手機定位,還是原來的地點,附近的確也有桃花流水度假山莊,但離此地還有兩公裡。

也就是說,剛才不僅他眼睛出毛病,連導航也出了毛病。

是障眼法嗎?

後來有人救了自己,把一切恢復原樣?

何疏靜坐片刻,抽了根煙,發動車子掉頭回去。

百思不得其解,他的解決辦法是暫時不鑽牛角尖,船到橋頭自然直,沒有必要為難自己,要不然做人多累?

車子一路開回市區,身體虛弱之後肚子就特別餓,等紅燈的時候更是咕咕作響。

何疏將車窗搖下,初秋涼風帶著煙灰飄進來。

那是紙錢燃燒的味道,以前每年農歷這個日子,總會有些人遵從民間習俗,在路邊燒紙錢給路過先人孤鬼。隨著城市建設,現在這種行為少了許多,但偶爾還能瞧見零星火苗在深夜都市裡亮起。

畢竟淩晨了,出行車輛稀疏可見,有些講究或迷信的人,不會選擇這個時候還在外麵遊蕩,平日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前後左右,此刻竟隻停了何疏一輛車。

他摁下林小胖的電話,準備過去蹭一頓夜宵,但電話怎麼都沒打通,手機信號好像還沒從郊外那種狀態裡回過神來。

紅燈還有最後十秒,何疏連外賣軟件都打不開,正有些煩躁,抬起頭就瞧見一隻狗慢悠悠從馬路對麵的人行橫道走過去。

他起初不以為意,低下頭頓了一秒又猛地抬頭!

那狗比尋常狗要高上一些,走路姿勢也有點怪異,不像受了傷,倒像是同手同腳的僵硬,路燈下,狗毛泛著幽幽的藍綠色。

他定睛再看,那哪裡是狗,分明是一匹紙馬。

身上那藍綠色,自然也不是什麼狗毛,而是香燭店裡折紙馬時用的上色鋁箔紙。

紙馬不知道何疏已經看見它了,還在裝狗往前溜達,過了馬路,悠悠消失在兩棟大樓中間的小巷裡。

何疏:……

要說恐怖,其實也不是那麼恐怖。

但這種詭異到超乎尋常理解範疇的事情發生在眼前,換作別人早就花容失色,何疏倒還鎮定,他眼看著紙馬走遠,綠燈亮起,若無其事繼續開車。

從小到大,這種事見得不少,當時遭逢意外,他的眼睛被外公“封”起來,之後就再也沒遇到過怪事,近年來封印有鬆動跡像,外公去世了,他也懶得四處找人,便這麼得過且過,三不五時撞上點稀奇古怪的東西,漸漸麻木了。

隻是今晚的遭遇,算是以往加起來最離奇詭異的一次了。

何疏現在隻想回家洗個澡好好睡一覺,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車開進地下停車場,何疏對通往自己停車位的那條路熟稔於心,平時閉著眼睛都能開過去,今天晚上他特地留神,開得分外謹慎。

可越不想遇到什麼,就越來什麼。

一團黃紅相間的物體當先映入眼簾。

它一動不動躺在地上,身上毛羽被車前燈照得根根分明。

好像是隻鳥。

這鳥比尋常鳥類大些,接近貓頭鷹的個頭,有些像鸚鵡。

路就那麼寬,開車是繞不過去了,何疏隻好下車,瞧瞧這怪鳥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死了就挪一邊,回頭打電話找物業,活著就搬車上,明天找個寵物醫院。

這鳥雖然毛發絢麗,卻毫無光澤,手戳上去也硬邦邦的,雙目緊閉,沒了氣息。

這小區有人違法豢養野生動物?

瀕危動物被人私自豢養不善遺棄?

一瞬間,何疏腦海浮現《今日說法》的畫外音。

他把僵硬死鳥挪到一邊,撥打電話給物業,但手機岌岌可危的一格信號在注視下宣告陣亡,徹底沒電了。

無可奈何,何疏把車子先開去車位,準備再把鳥帶去物業讓他們報警處理。

誰知他停好車回來,鳥卻不見了。

原先那地方,連根羽毛都沒有。

鳥沒死,還是被人撿走了?

那鳥的羽毛奇彩華麗,有人獵奇撿回家收藏也不奇怪,問題是大半夜停車場四周寂靜,從哪兒突然冒出來的人?

何疏揉揉額頭,折騰大半夜,他眼皮子已經上下打架,隻想回去好好睡上一覺,就也不再管那鳥的去向,結果沒走出多遠,他就頓住腳步。

前麵沒多遠,又有一隻死鳥。

羽毛,形狀,跟剛才一模一樣。

總不會有同樣品種的鳥死在同一個停車場吧?▂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何疏盯著那隻鳥瞅了半天,那隻鳥也像死透了,愣是在他的注視下一動不動。

這次他沒有彎腰去碰,反是直接舉步繞開,繼續往前走。

眼看已經快到自己住的樓層通道,何疏還沒來得及為跌宕起伏的今日經歷鬆一口氣,就又看見通道入口台階上又躺了一團東西。

正是那隻死鳥。

何疏:……

巧合一多,就不是巧合了。

何疏心說你非要纏上我,我就偏不給你機會。

他二話不說扭頭就走,準備從另一條通道上樓。

此時身後忽然響起翅膀撲棱,伴隨疾風忽閃而至,何疏早有防備,低頭避開,反身後退,就看見剛還在地上裝死的怪鳥支起尖利鳥喙朝他啄來!

其凶猛程度,哪裡還有剛才半點要死不活的樣子?

何疏想也不想,隨手把手裡頭的塑料袋子一甩,直接砸到鳥身上,那裡頭有幾瓶可樂,是他前幾天買的,一直放在車裡忘了拿,罐裝可樂的重量砸個正著,力道之大讓怪鳥也當場摔在地上,身體被塑料袋罩住,撲騰好一會兒才撲騰出來。

何疏沒急著走。

怪鳥明顯是衝他來的,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

他一邊結印,一邊竭力回憶外公教給他的禦敵辦法——時隔多年,他又懶,早就忘得差不多了,隻依稀記得這個手印仿佛是用來抵禦邪魔惡鬼的。

但這隻怪鳥,還在塑料袋裡撲騰,看起來智商不是很高,有這種邪魔嗎?

“咕呱!咕呱!”

熟悉的叫聲讓何疏恍然想起:“剛在郊外救了我的,是不是你?”

撕拉一下,怪鳥從塑料袋裡掙脫出來,似乎惡狠狠瞪他一眼,沒再進攻,反是掉頭飛走,轉眼就消失在視線內。

要不是地上那個破碎的塑料袋和幾瓶散落可樂,何疏會以為剛才看見的一切都是幻覺。

今晚的跌宕經歷實在太多,他已經累得不想吐槽了,腦子麻木不仁,半點波瀾不驚,把可樂一一撿起,終於來到電梯入口,何疏從未像現在這樣感覺回個家是如此艱難。

一陣急促腳步聲傳來。

何疏已然形成條件反射,下意識就側身閃避,直接把可樂往地上一扔雙手結印向前,擺出防禦架勢。

來人:……

大眼瞪小眼。

對方一身黃色製服,滿頭大汗不掩疲憊,左手右手好幾個袋子,是何疏無比熟悉的職業。

“大哥,你是住這棟樓對吧?”震驚兩秒之後,對方搶先道。

何疏挑眉,示意他繼續說。

“我這還有個單子,快到時間了,特別急,超時得賠錢的,你能不能幫我把這份外賣先送上去,就在1102,行嗎?”

巧了,何疏住的這棟樓一梯兩戶,1102正好在他對門。

對方見他沒有反對,立馬將手裡裝著飯盒的白色塑料袋塞到他手裡,一邊後退小跑一邊連聲感謝。

“謝謝了啊哥,謝謝您了,拜托了!”

舉手之勞的事情,何疏總不能追上去把外賣塞回去,再說他也沒那力氣了。

何疏在1101住了兩年,聽說對門業主一家都在外地,那屋子是業主買來投資的,直到半個月前開始,對門才會在半夜裡偶爾有出入的動靜,但何疏自己早出晚歸,至今也沒能跟新鄰居打上個照麵。

看來這也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