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神(1 / 1)

急匆匆從人間趕往愛神的神域浮空島,西風神降落在島域中心的聖所旋階上,急促扇動的翅膀甚至在周圍卷起了一陣小小的旋風。

澤費羅斯剛剛準備上前踏上門前那處整齊漂亮的玄台,突然從旁邊伸出一隻手就要拉住祂的翅膀。

“是誰?”警惕的西風神馬上側身躲過了那隻黑手,嚴厲的喝道。

“是我,克洛麗絲。”寧芙克洛麗絲小聲說道,“愛神厄洛斯祂在後山我住的山洞那裡呢。祂讓我過來叫您過去。”

“這麼大的聖所都容不下我們?非要到山洞去?”

西風神不可思議地問寧芙,

“厄洛斯不至於吧?這就要把祂的妻子藏起來連見都不讓我們見嗎”

寧芙也隻能無奈地說,“情況有點複雜……我們還是先過去吧。”

滿腹狐疑的澤費羅斯在寧芙帶領下轉到後山,終於在山洞中找到了厄洛斯。

愛神一看到澤費羅斯那雙明顯充滿懷疑的烏黑眼睛,就有點心虛地低下了頭。

“怎麼回事?”西風神盯著奇怪的厄洛斯,“我們為什麼不能在你的聖所裡麵說話?”

“唉,說來話長。”愛神歎口氣,“我們還是先說這次的事吧。”

*

聽完克羅麗絲講她這次親眼看到的畫麵後,澤費羅斯剛剛才在人間因為沉迷音樂而完全放鬆下來的精神,又再次緊繃了起來。

恐懼像蛛網一樣細密地包裹住了西風神的心臟。周圍隱隱開始有淩亂的風在顫抖,地上幾根散落的乾草在澤費羅斯無意泄露的力量下被絞成了碎屑。

“羅斯!你先冷靜!”厄洛斯敏銳地發覺了西風神的不對勁,迅速把旁邊還來不及反應的寧芙克洛麗絲擋到自己身後,撐起翅膀遮擋襲來的力量。

西風神的驚懼不寧令祂逸散的風都變得尖銳,隨著祂力量不受控製地漲裂,炸開的力量直刺向了正在祂麵前的愛神。

即便澤費羅斯心緒搖晃間隻泄出了幾絲的神力,那幾束異變的風也如鋒利的刮刀一樣,愛神的羽毛被旋轉的利刃絞成了碎屑。

風刃狠狠從愛神遮擋在身前的翅膀上剜下一條條的血肉,留下了深深的血痕。

“啊!——”

躲在厄洛斯身後的克洛麗絲看到愛神原本雪白瑩潤的羽翼瞬間就被湧出的鮮血染紅,忍不住發出了驚恐的尖叫。

寧芙恐懼的尖叫也終於驚醒了澤費羅斯,西風神隨著神力逸散而翻滾掀起的袍腳和發絲終於又溫順地垂下。

再次恢複神智的西風神剛剛聚集起視線,映入祂眼簾的就是麵前浴血的愛神厄洛斯。

如墜冰窟。

*

好在愛神厄洛斯畢竟是精神肉.體都十分強韌的神祇不死者,雖然還不能完全調用自己繼承的神力,但這點傷對祂來說還算不上什麼。

雖然血染的羽翼與翻起剜起的傷口看起來嚇人,但隻是傷及皮肉,並沒有傷及愛神的力量本源。

在西風神還未恢複神智時,厄洛斯的傷處還隱隱帶著刺骨的寒意。

但隨著澤費羅斯意識的回歸,周圍異變的力量馬上被祂鎮壓收斂,那股跗骨冷意也想陽光照射下的雪花一樣隨之散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西風神清澈溫潤的神力,化成細密的水霧小心的為祂滋養著傷口。

被澤費羅斯慷慨湧來的力量細細包裹著,厄洛斯馬上感覺神力煥發,翅膀上的傷口也很輕鬆就隨著愛神神力的潮漲而愈合生長,很快恢複如初。

隨著愛神最後一根新生的羽毛終於舒展長成,西風神不要錢一樣瘋狂湧出的神力才收斂些許,像溫柔的水波一樣一圈圈包裹著山洞裡的空間。

寧芙克洛麗絲也得以一同沐浴在澤費羅斯剛才噴湧的神力之下,頭上開出了一圈的小白花,連嬌小的身量都被拔起了些許,身形也增添了幾分玲瓏。

旁邊的乾草垛又發出了新芽,密密麻麻的嫩綠從原來的乾黃中掙出,正挨擠著拚命向上生長,企圖吸取更多的雨霧,尋找陽光。

愛神也忍不住享受在這令人沉溺的舒適中,來自原始愛神的本能蠢蠢欲動著想要貪婪攫取更多,但厄洛斯恍然間還是看到了麵前好友澤費羅斯自責擔憂的神情,把自己的神誌從中欲望的本源中拔了出來。

“我想,我們現在起碼知道,上次到底是什麼毀掉了我的神殿了。”

愛神厄洛斯也不知道現在應該說些什麼,隻能歎口氣。

“澤費羅斯,我想我們這次真的需要好好談談。關於這些所有事。”

*

片刻後,克洛麗絲的山洞裡也被兩位神祇安置上了桌案座椅。

厄洛斯給克洛麗絲做了新的床榻,寧芙這次沒發出異議,隻像鵪鶉一樣捧著澤費羅斯給的水杯窩在她的座位上,隻是她現在身形修長些許,不像鵪鶉更像隻天鵝。

那團她原來當做睡床的發了芽的乾草,也被西風神的風使送到島上的樹林裡安置。

“好了,澤費羅斯。可能有些事我們需要確認。”

在西風神神力滋潤下,再次強大了些許的愛神厄洛斯不得不再次主持這此嚴肅的談話,祂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

厄洛斯知道,有些隱秘,或許也到了無法再掩飾的時候了。

“你對酒神狄俄尼索斯了解多少?”

愛神厄洛斯緩緩吐出祂胸中的話語,平日恬靜的湖藍色眼睛一瞬不離地看著澤費羅斯的反應。

“酒神狄俄尼索斯?”

西風神澤費羅斯拘謹地坐在位子上,本來還預備要再次被愛神厄洛斯嚴厲審問。

但沒想到,看著愛神厄洛斯在那邊斟酌糾結半天後,說出來的話,卻顯得和現在的場合這麼風馬牛不相及的突兀。

澤費羅斯本來是習慣性地想要勾起嘴角笑一下,但看著愛神嚴肅的神情,西風神還是沒能露出笑臉,祂隻能低頭細細思索自己知道的關於狄俄尼索斯的信息。

狄俄尼索斯是最後一位進入奧林匹斯山位列十二主神之位的神祇,宙斯與人類女子塞墨勒之子。

懷孕的塞墨勒公主被赫拉化身的老嫗挑唆後被執念侵入了心神,執意要神王宙斯在她麵前現出神祇本來的麵目,最終在雷霆與烈火之中被焚為灰燼。

宙斯從灰燼中取出還未完全死去的胚胎,植入自己的大腿,最終半血的神子狄俄尼索斯在天火焚燒與神王的血液浸透下脫胎於凡血,以不死者狄俄尼索斯的身份降生於奧林匹斯。

為了躲避赫拉,宙斯命神使赫爾墨斯將狄俄尼索斯送至祂凡間的姨母伊諾夫婦照顧。

然而天後赫拉還是不肯放過祂,屢次迫害,致使祂瘋瘋癲癲在大地四處流浪。

直至發明並遍播了葡萄的種植與葡萄酒的釀造,擁有了酒神的神格,祂才真正有了屬於自己能夠掌握的神力,同時也得以掌控了“癲狂”的力量,得以回歸奧林匹斯,接過灶火女神的神位,成為主神。

澤費羅斯作為總是奔走遊蕩在大地四處的風神,成為主神前的狄俄尼索斯又大半都在人間度過,西風神自然清楚的知道這位神祇的故事。

“看來你真的不記得了。”但聽著澤費羅斯詳儘卻疏離的解說,愛神厄洛斯的神情卻愈發凝重,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或者我再問你,你對‘埃俄羅斯’這個名字,還有沒有什麼印象?”

“埃俄羅斯?”

澤費羅斯愣住了,這個名字給祂一種很奇特的感覺,祂好像應該對它很熟悉,但自己查遍自己風中的記憶卻都對此毫無痕跡。

“我……我應該知道嗎?”

西風神覺得自己好像隱隱站在了一個巨大的黑洞之前,那裡麵好像有著祂早已遺失但一直渴望追回的東西,又隨時都有可能被它所吞噬。

澤費羅斯突然覺得有些頭暈口渴,但祂作為攜帶雨霧的風神應當從來都不會口渴的。

愛神厄洛斯歎了口氣,無奈地說:“這些其實不應該由我來對你說起的。而且這是一個很長很長的複雜故事,但我們現下也隻能先長話短說——埃俄羅斯是一段時間中的風神;或者再簡單點說‘埃俄羅斯’也是‘你’。”

“曾經的酒神——那時還不能完全說是酒神,那時是自然植物、戲劇藝術、狂歡之神,在大地之上流浪的狄俄尼索斯,與那個時期的風神埃俄羅斯有著一些……嗯……特殊的關係。”

“另外還有一些事,以我的身份來說真的不適合與你提起。”

愛神再次幽幽的歎了口氣,

“但我知道誰可以告訴你,稍後你可能需要自己去找祂了,原諒那裡我沒法與你同去。我很抱歉,羅斯。”

*

“開始了嗎?”

德爾斐大地裂痕的深處,幽暗不見一絲亮光的洞穴中,一個雌雄莫辨的聲音呢喃道。

隨之而來的是一聲輕柔到無法分辨其中到底是惆悵還是輕鬆的歎息。

大地之上,德爾斐遍地的月桂樹也仿佛聽到了地脈深處傳來的歎息,茵茵可愛的樹葉隨著微風相互摩擦著,發出窸窣的聲響。

象征德爾斐聖地的那口海豚形狀的泉水,也泛起了粼粼的漣漪。

“將要推翻宙斯統治的命定者……從死亡之中歸來的宙斯之子……”,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