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牛(1 / 1)

“如果按您說的,對方那麼完美,那為什麼一定非要您的弟弟呢?”

聽完澤費羅斯掩飾過的對於雅辛托斯的追求者阿波羅的說明,那個薑紅色頭發的男孩有些不理解地繼續問道。

“越是這樣條件優渥過人的男人,就越是容易轉移對情人的興趣,就像羽毛豐盈的鳥兒也不會隻在一棵樹枝上歌唱。”

旁邊又有一個褐色長發的男孩道,“說不定那個男人很快就會離開的,您的弟弟還是會留在您身邊的。”

澤費羅斯知道他們說的沒錯,對於神祇來說,祂們的戀情基本都是如此。

那些高傲的神明往往短暫地被弱小的人類或者寧芙吸引,抵死纏綿一段時間後,就翩然離去,徒留下昔日情人懷揣著與神明相戀的驕傲與記憶,獨自撫養著兩人的孩子。

但雅辛托斯不一樣,如果按照寧芙預言中所說的,他是等不到阿波羅厭倦的那一天的。

他會死在最好的年紀,死在那個光明燦爛的神明最愛他的時候。

如果澤費羅斯的惡意揣測沒錯的話,作為人類的雅辛托斯、他的生或者死、他的情感和靈魂,很可能都隻是可以被隨意操控和舍棄的棋子,是那冥冥混沌之中掌控古老命運定數的阿南刻用來對抗預言權柄繼承者阿波羅的工具。

被命運絲線纏身的雅辛托斯會以他那年輕美麗的鮮活生命,化成那定數中的命運刺痛阿波羅心扉的利箭,要令這驕傲的神祇屈服於命運本源神力的掌控,變成隻能被動傳遞神諭的學舌之鳥而已。

雖然不知為何,本應由預言之神阿波羅掌握的神諭竟然透過一個寧芙先知泄露了些許,但既然如今已在局中,澤費羅斯哪怕賭上自己的神位,也一定要令命運的河流改道。

更何況還有自己的私心。

“因為我不允許他們在一起。哪怕暫時的也不行。”

澤費羅斯不僅是在回答男孩們的疑惑,也確認了自己一直不定的心思。

“所以,我應該做些什麼?”

*

痛定思痛、暗自進步後的澤費羅斯,帶著安多公館導師們的殷切期盼,終於來到了斯巴達城郊的森林。

澤費羅斯今天難得特地換上了方便打獵的短袍,當然不是心血來潮想要上陣打獵,而是為了插足在都愛好射獵的阿波羅和雅辛托斯之間,以防他們有借口甩下自己。

既然要拆散他們,就首先要加入他們。

之前自己去幫助愛神厄洛斯籌備婚禮、無暇再來陪雅辛托斯時,澤費羅斯令風使化成的人類分.身假扮驛者送信去王宮,給小王子的理由是老家兄弟結婚。

雖然也能夠派去風的化身代替祂自己,繼續前往森林中去赴與雅辛托斯的約,但澤費羅斯想要更像個普通的人類那樣和小王子相處,因此每次哪怕不能以本來麵目相見,也都是祂自己神祇的軀體親身化成的凡人陪著小王子。

況且就算控製分/身也是需要分出祂的部分神力意誌。

澤費羅斯忙著與愛神厄洛斯布置新的聖所神域,還要以風神之力保持浮空島常懸在空中而不墜落、四時如春,已經耗去了祂不少精力。

西風神不僅難以分出神誌再控製分/身,連周圍用得上的風使也都被祂調來建造宮殿,才沒有來得及趁早發現森林中的風聲,因此令阿波羅得以趁虛而入。

澤費羅斯暗下決心一定不能再讓他們離開自己監視的範圍單獨相處。四處原本懶洋洋的風也在祂的命令下都不得不精神起來,開始無一遺漏地彙報雅辛托斯的事情。

經過風帶回來的消息,今天雅辛托斯還沒有從王宮中走出來,澤費羅斯終於稍微安心了一點。

已經全副武裝好的西風神深吸一口氣,準備布好陷阱來守株待兔。

西風神一邊轉動調整著指節上用來扣動弓弦的扳指,一邊在腦海中溫習演練著自己昨晚已經規劃好的戰術。

*

想要拆散一對剛剛開始曖昧的情人,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讓幻想破滅。

這是那個薑紅色頭發的男孩,安多公館公認最穩重成熟的艾倫導師傳授的秘法。

“在愛欲剛剛開始萌芽的時候,兩個人對彼此都還未深刻了解對方。讓他們彼此吸引的還是很表麵的身份外貌,還有就是好奇心和想象力。

如果在這時候能夠戳破他們的幻想,讓他們發現對方的醜陋,驚覺自己眼中的情欲對象原來不過如此,那剛點起的脆弱火苗也就會馬上被掐滅了。”

——艾倫

人間果然是臥虎藏龍,連愛麗舍巷的酒館都藏著偉大的哲人。

澤費羅斯馬上對艾倫的教導深以為然,馬上開始思索如何才能讓阿波羅和雅辛托斯對彼此幻滅。

這次還真的讓西風神想到了幾個好主意。

澤費羅斯自己作為遊蕩在奧林匹斯邊緣的提坦神,要論硬實力的話,不論在哪方麵,都難以與宙斯強大的神子阿波羅正麵相抗。

但這次澤費羅斯卻有著阿波羅沒有的優勢。

與剛剛才與雅辛托斯相識的阿波羅不同,澤費羅斯已經在人間與小王子一同度過了對於人類來說已經不短的八年時間,可以說親眼看著雅辛托斯從一個男孩成長到今天。

澤費羅斯知道雅辛托斯有個無傷大雅的毛病,隻要他全神貫注在一件事上,就不會再被其他情況絆住腳步,如果這時候硬要打斷他忘我沉醉的投入,那小王子就會暴跳如雷。

當雅辛托斯專注在打獵時,他根本不會意識到自己身上是不是有受傷,也意識不到自己身上滿是泥濘。

而西風神也剛好知道,作為天生神格就帶有淨化的光明神,阿波羅最是喜潔。

這也就是澤費羅斯今天一身獵裝打扮的另一個目的。

*

阿波羅的腳步突然頓了一下。

“尊敬的阿波羅,您又怎麼了?”雅辛托斯無奈,覺得今天的神明實在是真的奇怪極了。

今天一大清早,王宮的侍者們都還在牆下瞌睡,剛從神界盛宴上盛裝歸來的阿波羅就推開了自己寢殿的房門。

雅辛托斯本來還頗為感受,以為阿波羅百忙之中還來王宮找到自己,是為了不耽誤他學習的裡拉琴的進度,眼看馬上就要成為阿波羅音樂之神側麵的忠誠信徒。

但阿波羅卻陷入了可疑的沉默。

雅辛托斯等待片刻,今天格外俊美奪目的神祇既沒有拿出祂那柄神光縈繞古樸優雅的裡拉琴,也沒有像往常那樣開始指導自己練習。

“今天我們去森林裡練習。充分感受自然能提高你對音樂的感悟。”

金發的音樂之神深沉地說道。

雅辛托斯當然沒有意見,馬上就收拾妥當抱著裡拉琴準備出門,但阿波羅又像個神像一樣,站在雅辛托斯的寢殿裡不肯出門了。

“現在還早,森林裡的花都還沒開,等會我們再去。”

月桂植物之神真的像棵紮了根的樹,不管雅辛托斯怎麼勸說都沒有挪動一步。

神祇如雨後天空般湛藍色的雙眼看向祂腳下嵌著金絲的係帶涼鞋、看向窗外遠處的雲朵,就是沒跟雅辛托斯的視線對上過。

雅辛托斯勸也勸了,也不好拉著阿波羅往外走,當然他也拉不動反複無常像頭倔牛一樣的神祇阿波羅。沒辦法他隻能滿腹狐疑地又轉回他的床邊坐下。

小王子的臀才剛粘上床褥,都還沒坐到實處,剛才還像棵樹一樣的阿波羅卻又精神一振。

“走吧。”

*

“我剛才已經跟您說了……”

雅辛托斯已經有點咬牙切齒。

剛才光明燦爛的阿波羅好像終於放棄了在雅辛托斯的王宮裡紮根,又肯挪動尊足了,抬腳就往森林的方向走去。

如果不是親身體驗,小王子還真想象不到,這位滿負盛名英武俊美的強大神明、心思竟然像春天的雲雨一樣無法預測。

眼看著阿波羅大步流星就走出了宮殿,來到了外麵的街道,雅辛托斯吃了一驚,趕忙追了過去。

果然,看到身著聖潔長袍、頭戴月桂冠冕,高大俊美絕色無雙的阿波羅,哪怕沒有見到象征神祇的光冕,周圍的市民也都驚得紛紛匍匐在地,高舉雙手敬奉他們一直信奉的光明神阿波羅。

或者說親眼見到這樣輝光熠熠的阿波羅,早就沒人還有心思去辨認有沒有神祇的光冕了。

阿波羅竟然還很驚訝一樣,問自己已經是人們都開始工作活動的時間了嗎。

很明顯,阿波羅剛才在寢殿裡的時候根本沒聽自己說話。雅辛托斯雖然感激阿波羅的偏愛與教導,但還是感到氣憤。

“您剛才說要等一會兒出發的時候,我已經提醒過您了,再等的話路上的行人就會多起來了,看到您的話,他們肯定會覺得是神跡降臨的。”

好在阿波羅畢竟還是神明,他們不至於一路擠著來開道。

反應過來是自己責任的阿波羅尷尬地一咳,神光籠罩在他們兩個身上,一閃之間就把雅辛托斯帶到了城郊通往森林的小路上。

雅辛托斯好不容易鬆了口氣,看到熟悉的綠蔭,呼吸到濕潤清新帶著草木香氣的空氣,心情也再度雀躍起來,剛要往那處熟悉的草地走去,旁邊的神祇阿波羅卻又不肯走了。

“尊敬的阿波羅,您又怎麼了?”雅辛托斯還是隻能無奈地問道。,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