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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招到了攻訐。

首先, 胡人學堂學生的受歡迎,已經招到了無數人的眼紅。

譚昭昭是胡人學堂背後?的創辦者,世人皆知,張九齡被彈劾有私心,是在引薦胡人學堂的學生入朝。

起初張九齡極力杜絕舉薦製,其實他早就做好了打?算,欲扶持自己?的勢力。

這種彈劾本?就屬於?無稽之談,四方館的譯官,不參與朝堂議事,對於?政令等無任何?建議的權利,如?何?算得?上扶持自己?的勢力了?

因為舉薦製限製了自身利益的這部分人,又蠢蠢欲動死灰複燃罷了。

不過,這次李隆基的態度很值得?琢磨。

既不乾涉,也不支持。

時光疏忽而?過,離上次舉薦的風波,已過了十餘年。

宋璟的年紀太大?,早已經致仕。張說?在與姚崇的鬥爭中落敗,被罷了官。而?姚崇也因身體原因,前兩年已去世。

如?今中書省的宰相為張九齡,裴光庭,王晙,蕭嵩。

武夫人年歲雖大?了,精力卻比以前還要好,貴為丞相夫人,比以前聲?音要響亮,親自跑進宮了一趟。

出宮後?,武夫人就趕到了學堂,譚昭昭被她拉到了值房,見她鐵青著臉,不由得?問道:“夫人,誰給你氣?受了?”

武夫人望著譚昭昭欲言又止,抿了抿嘴,終是沒好氣?地道:“還不是李三郎!”

譚昭昭愣了下,李隆基惹了武夫人?

武夫人深深呼出口氣?,道:“李三郎自小被關在宮中,我與他來往少,既不交好,也不算交惡。武惠妃連生了幾個兒女之後?,李三郎很是高興,與武氏之間的關係也親近了些。”

武惠妃便是以前的武婕妤,武皇的侄孫女,自小養在宮中,被李隆基看上封為了婕妤。

“武氏偷偷同我說?,李三郎喜歡美人兒,花鳥使在民間到遍尋美人進宮,張相出言阻攔了好幾次,引起了李三郎的不滿。”

李隆基愛好美人,奢侈享樂,一大?把年紀還看上了自己?年輕嬌美的兒媳婦楊玉環,強搶入宮中,被後?世廣為傳唱其愛情,實在是荒謬至極。

武夫人擔憂地道:“李三郎可不是善茬,他既想要胡語學堂娘子們的本?事,也想要廣納天下的美人兒。九娘,你勸勸張相,想著法子退後?一步,不要惹得?他厭惡了。”

譚昭昭心裡說?不出的滋味,低低地道:“因為花鳥使在民間到處尋找美人兒,造成了多少人家父母子女分離。進宮的娘子,多少人在宮內蹉跎了一生,從紅顏到白發。”

武夫人道:“實在是有傷天和,這些話,我也隻在你我之間說?說?,進了那座皇城,有幾個得?了善終。武惠妃也一樣,她主動同我親近,對我說?這些,就是想著賣個好,一來進宮的美人兒少了,她就能更得?寵,二來,她想著替十八郎爭一爭。”

十八郎是武惠妃所出,原名?李清,後?來改名?為李琩,娶妻楊玉環,妻子被李隆基奪去,便是楊貴妃。

譚昭昭隻感到無比的荒唐,她笑了下,神色若有所思。

武夫人也無可奈何?,與譚昭昭說?了一會?,便去忙碌了。

到了下學時,譚昭昭回了府,張九齡不大?一會?也回來了。

張拯考中進士,他並未選擇出仕做官,如?今在外?遊曆,前些時日來信,他到了揚州,打?算出海去東瀛。

如?今府裡隻有他們夫妻,秋日庭院裡依然繁花似錦,桂花樹上綴滿金黃的花朵,一靠近院子,便幽香撲鼻。

譚昭昭繞過影壁,看到張九齡端著提籃,借著月光在樹下摘花,聽到她的腳步聲?,轉頭看了過來。

月輝下的張九齡,人到中年,身材如?以前那樣筆直挺拔,溫潤內斂,如?靜水流深般,散發著一股說?不出的氣?度。

走?近了,便能看到他專注深邃的目光,眼眸裡含著笑意,柔聲?道:“昭昭今晚怎地這般早?”

譚昭昭道:“學堂無事,我就回來了。大?郎摘花作甚?”

張九齡將?手中的花朵放進提籃裡,晃了晃已經鋪滿籃底的花朵,道:“該晨間采摘,隻我沒空,便趁著月光好,就采一些,待晾曬乾了,昭昭拿去用蜜漬了,冬日煮酒釀吃。”

譚昭昭最喜歡的便是各種酒釀甜湯,尤其是喜歡加了桂花的酒釀,聞言不由得?笑道:“那大?郎多摘一些,我進去換身衣衫。”

張九齡笑說?好,立在樹下繼續摘花,譚昭昭去淨房換了身衣衫,出屋來到樹下,與他一起采摘。

譚昭昭墊著腳尖去拉花枝,張九齡一伸手,就將?她夠不著的樹枝拉在了她麵前。

譚昭昭斜了他一眼,道:“我夠得?著!”

張九齡便乾脆放開了樹枝,笑道:“那昭昭自己?來。”

譚昭昭拚命墊腳,腰間突然一癢,她忍不住扭身,噗呲笑了出聲?。

張九齡若無其事收回手,裝作淡定看花枝,看了兩眼,就止不住看向了她。

譚昭昭懊惱地瞪他,道:“好你個張大?郎,敢使壞!”

張九齡忙賠不是,“昭昭,是我的不是,平時你在府裡操勞,阿娘,二郎他們來長安考試,成親,都是你在忙碌,我都沒如?何?管。閒著時,就想有些用處,能幫著你做些事。”

宰相難做,勞心勞力,張九齡要殫精竭慮,譚昭昭能做的事情,就沒讓他操心。

他們夫妻到了如?今,他待她一如?既往,她亦願意多做些,與盧氏之間的那些過往,她早就忘了,儘最大?可能韶州送去錢財。

張九齡離不開長安,譚昭昭便不辭辛勞,帶著張拯,在張二郎他們成親時都回了韶州府。

譚昭昭想到武夫人給她說?的那些事,張九齡隻與她不鹹不淡提過,想必是所有的艱辛,都是他自己?扛了。

也是,她能做些什麼呢?

譚昭昭盯著麵前隻有米粒大?,卻香得?驚人的桂花。

不起眼的花朵,卻有驚人的力量。

過了一會?,兩人一道回屋,淨手用飯。飯後?一同散步消食,譚昭昭略微提了武夫人對她說?的話。

張九齡身在其中,他肯定知曉好歹。哪怕有武夫人提點?,譚昭昭相信,張九齡就算知道,也不會?改變。

因為,他是真正的端方君子,無法對李隆基的荒唐視而?不見。

果然,張九齡隻歉意地道:“讓昭昭擔憂了。”

譚昭昭瞥了他一眼,道:“我擔心作甚,該如?何?就如?何?,要是你不說?,就不是張大?郎了。”

張九齡眼底的笑意弄得?化不開,擁著她道:“我就知道昭昭會?這般。我不同昭昭說?,昭昭也懂。陛下如?今不再同以前,行事愈發隨意乖張,隻喜聽奉承之言。有個叫安祿山的胡人,他隨著幽州節度使張守珪進宮麵聖,因其身形巨胖,行動舉止滑稽,陛下看得?高興,就經常召他進宮逗樂,著實令人看不過去。”

安祿山!

譚昭昭陡然一驚,她聽到張九齡的聲?音低了下去,勉強道:“是人都會?這般,身居高位,掌控天下大?權太久,太過順當,人就會?變。”

張九齡寬慰她道:“民怨太重,花鳥使這個差使,走?出去如?同牛鬼蛇神,人人避之,連帶著家族親人都被看不起。陛下還是能聽進去一些,收斂一二,不算太過昏聵。”

花鳥使隻是李隆基發癲的開始罷了,到了後?期他會?越演越烈。李林甫未能上朝為官,但李隆基身邊,絕不會?缺李林甫這般的奉承小人。

譚昭昭未再多言,翌日,她讓人給高力士帶了消息,說?是府裡桂花開了,讓他來吃桂花酒釀。

高力士接到信,沒過兩日就高高興興前來了,他一進屋,四下打?量之後?,問道:“咦,今朝張相旬休,他怎地不在?”

譚昭昭道:“張顛說?是認識了一個叫王摩詰的年輕人,與大?郎很相似,一定要介紹給他認識,他去了張顛府上。”

王摩詰便是王維,張九齡本?不打?算前去,譚昭昭聽到他一說?,便想法子將?他勸了去。◢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今朝張九齡不在,高力士卻來了,正是大?好的時機。

譚昭昭讓灶房用桂花做了好些吃食,趁著秋高日爽的天氣?,兩人在庭院裡,難得?清淨地吃酒說?話。

高力士連吃了兩碗甜湯,飲了兩盞桂花甜酒便放下了杯盞,道:“我不能吃太多,免得?明朝起來後?,身上還有酒氣?,被陛下聞到了會?責罵。”

譚昭昭眼神微轉,問道:“難道陛下不吃酒?”

高力士笑道:“陛下當然吃酒,他晚上歇不好,總要在睡前吃上幾杯才能安睡。九娘,這些事,我隻同你說?,張相那邊,你千萬莫要透露。”

譚昭昭心頭砰砰跳,她拚命平緩著情緒,道:“你同我說?了,我就不會?與大?郎說?,你儘管放心。不過,歇不好可不行,陛下沒請太醫診治?”

高力士向來相信譚昭昭,聽了就未多言,道:“陛下隻是入睡時難一些,身子並無異常,就未請太醫診治。”

譚昭昭哦了聲?,邊吃著酒,邊狀若無意道:“聽說?朱砂能安神,就著酒吃上一點?,就能快些安睡了。”

第一百零九章

郎中以為, 朱砂能安神,太醫院也經常在安神湯裡麵添加朱砂為藥。

高力士並未多想,笑道:“九娘說得是, 待下次太醫來請脈,我與太醫提一句。”

譚昭昭藏在衣袖裡的手?,緊拽成拳,又再次鬆開, 心還是克製不住砰砰跳個不停。

那是李隆基,是帝王。

可一旦話說出口, 就再難收回。念頭如春雨後的野草,瘋狂滋生。

世人稱頌大唐繁盛, 大唐的確繁盛, 繁盛在於大唐的兼容並包, 海納百川的氣度。

派往民間搶奪收刮美貌民女花鳥使, 在安史之亂時死?去的千萬百姓, 被?吐蕃占據的安西,涼州沙州等?地的百姓,青壯皆被?殺害, 婦孺被?□□, 老?幼被?強行打為奴隸。敢反抗者, 被?開%e8%83%b8剖腹,慘無人道的事跡, 罄竹難書。

李隆基與他的王朝官員,達官貴人。一同造下的罪孽。

其中,李隆基是罪魁禍首, 死?一萬遍都難以贖罪,他不配活著, 不配壽終正寢。

高力士打量著譚昭昭,關心?道:“九娘,你?怎地了?我瞧你?臉色好似不大好。”

譚昭昭暗自一驚,抬手?撫%e8%83%b8,忙道:“我吃多了糖水,膩著了。”

高力士連忙倒了盞清水遞給她,道:“快吃些清水緩緩,可要請郎中來瞧瞧?”

譚昭昭抿了口清水,搖搖頭道:“我沒事,歇一陣子?即可。”

高力士道:“你?若是不舒服,一定要請郎中。”

譚昭昭努力笑著說了聲沒事,高力士猶豫了下,道:“九娘,張相不會有事,陛下從未忘記過?張相的好,經常稱讚張相鳳儀無雙。這次的譯官之事,四方館的官員丟了臉,也是丟了大唐的臉,陛下很?是生氣。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