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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長安......說實話, 我盼著?九娘能歸來, 又恐你此時歸來不好。”

譚昭昭神色凝重了幾分,轉頭?看向?張九齡,他也微微皺起了眉。

高力士轉頭?四看, 低低道?:“此事我隻同你們?說。”

兩人一下緊張了起來, 肅然聆聽?。

高力士道?:“三郎有野心?, 在拉攏訓練勇士。”

李旦身為?武皇最小的兒子,曾被武皇扶持為?帝, 後又被武皇廢黜,幽居多年。

李顯繼位之後,對他頗為?倚重, 封為?了安國相?王。

李旦與李顯比起來,他純屬是武皇為?了稱帝所立的傀儡, 從頭?到尾這個皇帝,本就不應落在他的頭?上。

李顯廢黜了太子,還有彆的兒子。李隆基的野心?,令張九齡吃驚不已。

譚昭昭倒不意外,李隆基的皇位,也是從兵變的流血爭鬥中得來,他肯定會早早布局,拉攏武將。

高力士將譚昭昭的反應瞧在眼裡,他並未有其他的想?法,反而尤為?開心?,雙眸灼灼發?光。

他就知道?,九娘絕非尋常女子,她看待朝局的眼光,遠勝張九齡。

想?到這裡,高力士不由得掀起眼皮,淡淡瞥了眼張九齡。

九娘嫁給他,是他張氏撿了個大便宜!

高力士直起身,對張九齡道?:“大郎,我有些話,想?與九娘單獨說,可否請大郎回避一下?”

張九齡愕然了下,對譚昭昭笑道?:“我先出去看看小胖墩。”

譚昭昭點?頭?:“時辰不早了,我們?隻簡單說幾句。”

高力士望著?張九齡走出了屋,方收回了視線,看著?譚昭昭道?:“九娘,如今我在三郎麵前得臉,大郎就算貴為?工部尚書,若他負了你,欺負你,你同我說一聲,我定會替你討回來。”

譚昭昭笑道?:“我沒?事,大郎待我很好,你莫要?擔心?。”

高力士勉強應了句,低聲說起了正事:“九娘先前同我說薑皎之事,我已經辦妥當了。薑皎沒?甚真本事,靠著?姐夫源氏,在貴人之間走動。以前的源相?政績不顯,很是受人詬病,不再為?相?之後,薑皎在貴人中就得不了臉,無人搭理他。三郎有次隨口問?我,薑皎此人如何。我便說,源氏的舅兄,不若多打聽?一二,觀其人的風評。三郎將我的話聽?了進去,他渴求人才,派我前去操辦此事。”

既然派高力士前去操辦此事,恰好是羊入虎口。

且高力士與薑皎無冤無仇,李三郎與薑皎都不會起疑心?。

高力士道?:“三郎嫌棄了薑皎,從此再無召見他。不過九娘,我始終不明白,你為?何要?防備薑皎?”

譚昭昭沉%e5%90%9f了下,坦白地道?:“我並非為?了防備薑皎,而是防備李林甫。”

高力士愣了下,不解地重複了句:“李林甫?”

譚昭昭頷首:“正是李林甫。李林甫有能力,有野心?。可一個人若沒?德與之配位,野心?與本事,就是天大的殺器。你我來自韶州府,出身並非普通尋常百姓家。你吃的苦罄竹難書,底下百姓的日子過得如何,應當比我還要?了解。天底下,並非隻有長安的權貴們?,赫赫有名的詩人們?,還有許多真正支撐起大唐繁榮,辛苦的百姓們?。我並非聖人,不過想?著?儘一份綿薄之力,讓大唐的百姓,至少能過上太平日子,不用經受戰亂,大唐天下分崩離析的苦難。”

高力士怔住,想?著?幼時的流民叛亂,他從嶺南道?至長安之路。

長安真是繁華啊,寶馬香車,火樹銀花。

可是,長安也真是冰冷啊,權勢爭鬥中,父子,夫妻,兄弟,姊妹,為?了權勢,皆可毫不猶豫舉刀相?向?。

這些年來,長安洛陽經曆了多次兵亂,大唐疆域雖遼闊,中樞對地方,尤其各大控製極弱。

若是長安局勢繼續亂下去,地方的豪強們?,就會像當年李氏一樣,舉兵而起。

高力士看得很是明白,他其實不想?管這麼多,畢竟李氏皇族都不在意,他們?忙於廝殺,搶奪大位。

但譚昭昭關心?,他就多替她看著?些。她一個手上無權的弱女子,能做些什麼呢,隻能白憂心?罷了。

高力士道?:“我懂了九娘的心?思,九娘放心?,我能做到的,定當萬死不辭!”

譚昭昭哎了聲,忙道?:“你要?先保護好自己,彆以身犯險,千萬彆受傷,出事啊!”

家逢驟變之後,就再也沒?人如譚昭昭這樣,真正關心?過他。

高力士永遠記得酒釀糖蛋的味道?,他後來吃過很多次,再也沒?吃到走投無路時,譚昭昭領了他回去,吃到的滋味。

“九娘,我能再吃碗酒釀糖蛋嗎?”

譚昭昭蹭地起身,“我馬上去讓阿滿親手去做。”

吩咐完,譚昭昭轉身回來,歉意地道?:“我都忘了,你匆匆趕了出城,應當還未用飯吧?酒釀糖蛋快,你稍微等一等。”

高力士笑著?道?:“無妨,我不餓。”

譚昭昭瞪了他一眼,道?:“你正當年輕時,今日又來回跑,怎能不餓。對了,你今晚出城,歇在外麵的話,回去不會被罰吧?”

高力士道?:“我告了假,說是家鄉來了親人,三郎允我歇息一晚,前來迎接。”

譚昭昭想?了下,問?道?:“李三郎可知是大郎回來,你要?來見我?”

高力士道?:“九娘放心?,大郎現?在隻是文官,三郎不會結交。倒是雪奴,我見她與你交好,人又聰慧,她在替太平公主做事,在貴人身邊做事不易,她一個胡姬商戶,不比官身,好比在懸崖邊遊走,她要?小心?些。”

譚昭昭歎了口氣,道?:“我也這般想?,雪奴想?要?抽身難呐,貴人麵前哪有道?理可言,做與不做,都由不得自己。”

高力士隻關心?譚昭昭,其餘人他皆不放在眼內,太平公主也並非他能左右,寬慰著?譚昭昭道?:“九娘放心?,太平公主是極為?聰明之人,她雖與其他公主一樣傲慢,但她比安樂公主強太多,做事講章法,不會亂來。”

眼下隻能如此了,眉豆送了酒釀糖蛋進屋,香甜的氣味散開,高力士閉上眼睛,極為?享受地吸了口氣,喜道?:“就是這個味道?!”

譚昭昭看得好笑,道?:“一碗酒釀糖蛋罷了,瞧你當做山珍海味一樣,快吃吧。”

高力士舀了勺糖水送進嘴裡,笑而不語。

譚昭昭不會明白,他想?念這碗酒釀糖蛋,想?了許久許久,這是他記事之後,吃到最為?溫暖的食物?。

高力士念念不舍吃完了最後一口,漱口後吃了口茶,時辰實在不早,他不得不起身告退:“九娘先歇著?吧,明日我一大早就要?起身進城,就不來告彆了,等到了長安,我們?再相?見。”

譚昭昭與張九齡明日也要?早起進城,她便沒?多留他,將他送到了門外。

高力士回頭?,朝她不斷揮手:“九娘回屋去吧。”

譚昭昭轉身回了屋,高力士停下腳步,望著?燈火昏黃的院落,眼裡不由自主溢滿了笑。

這裡可真暖和啊,他竟然半點?都沒?覺著?,長安已經進入了冬日。

張九齡回屋,譚昭昭迎上前,抬頭?望著?他笑:“大郎久等了吧,三郎脾性習氣就這樣,你不要?生氣啊。”

“他性子如何,第一次見到他就知曉了一二,我才懶得與他生氣。”張九齡擁著?她朝臥房裡走,深深吸了口氣,道?:“還給他煮了酒釀吃?”

譚昭昭說是,思索了下,將李林甫的事情略過了,簡要?說了薑皎與李三郎的事情:“先前大郎也聽?到了,李三郎野心?勃勃,所圖不小。在深宮幽居那麼多年,能一朝複起,倒也是常情。”

張九齡長歎了聲:“隻怕又會起廝殺了。”

廝殺還不止一起,先是對付韋後一係,再是李三郎與太平公主的爭鬥。⌒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譚昭昭嗯了聲,問?道?:“小胖墩睡得可沉?”

張九齡道?:“他趕路累了,睡得呼呼的,估計把他抱走都不會醒。”

譚昭昭其他的都不怕,就擔心?小胖墩。生他的那晚恰逢兵變,她當時死命壓抑著?的恐懼,一想?起就後背發?涼,她能再經受,卻不願小胖墩經曆。

再轉念一想?,在長安這個漩渦中,他們?誰都一樣,貴為?李三郎這等皇子皇孫,自小經曆的變故與廝殺,比尋常人要?多了去。

既然享受了生在官員之家帶來的好處,壞處也同樣要?麵對。

譚昭昭呼出口氣,沒?再提小胖墩,道?:“去歇了吧。”

張九齡側頭?望了她一眼,與她一道?上了床榻,將她擁在懷裡親了親,道?:“昭昭,睡吧。你與小胖墩,我都會好生護著?。”

譚昭昭說好,沉默了下,低聲問?道?:“大郎,若是你在韋後,太平公主,以及李三郎幾人之間選,你會選誰?”

張九齡想?都未想?,答道?:“皆非良主。”

譚昭昭啊了聲,“莫非大郎心?中有更好的人選?”

張九齡輕輕搖頭?,“僅是為?了大位,富貴權勢,非天下黎民蒼生計者,實難稱得上明君。朝廷的吏治形同虛設,政令經常變動,官位官職混淆不清,沉屙已久,大唐天下,並非如眼下見到的盛世?。君亡要?變革,則要?讓權。朝臣要?變革,則要?革新?吏治,法度。比如士庶之間的等級,商與農之間的平衡。抑商,並未讓農的日子過得安穩富裕。農的實際地位,並不如商,皆因權貴表麵抑商,實則私下壟斷了商。昭昭,大唐得一明君,還遠遠不夠,難呐!”

譚昭昭想?到李三郎,他開創了開元盛世?,又因為?他,大唐分崩離析。

的確,君王要?讓渡王權,一言堂絕對不行!

大臣不能隻手遮天,要?革新?吏治,徹底改變舉薦製度,一定程度上改善結黨營私。

同時,真正放開商,讓權貴們?不再壟斷商業,消除賤民等級製度,發?揮出科舉的真正用途。

每一樣,都難如登天!

譚昭昭道?:“還有兵權,地方上的官員權勢太大,邊關與夷族的策令,都不太妥當。”

張九齡喃喃道?:“可是昭昭,再難,我也要?試一試。既然回到了長安,我無論如何,都要?試一試!”

第九十章

離開幾年, 長?安的宅子雖有人照看,屋內的家什葦席都已更換過,興許是冬日的蕭索, 屋子裡始終透露出一股陳舊的氣息。

惟有小胖墩卻很興奮,離開時太小,對於這間宅子全?無?記憶,與他來說是全?新?的地方, 有無?數的地方可以供他探險玩耍,他咚咚咚到處跑來跑去, 腳步聲與不時的驚呼聲,衝淡了大人的離愁彆緒、

眉豆忙著收拾規整, 張九齡略微收拾了下, 趕去了皇城。

譚昭昭在各處走動了一圈, 芭蕉葉已經枯黃, 杆%e8%8c%8e依舊翠綠, 待到來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