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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她乾脆放棄,迎上?前了幾步。

門簾打起,高力士出現?在?門口,譚昭昭上?下打量,一時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高力士比上?次見到時,足足高了一頭,已?經長成了半大的青蔥少年,漂亮的麵孔,生得愈發昳麗。

高力士也打量著譚昭昭,看著看著就紅了眼,俯身作揖見禮,哽咽著喊了聲?九娘。

譚昭昭哎了聲?,忙道:“三郎快過來?坐,這些時日不見,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高力士說好,正要動,感到腿似乎被軟乎乎的東西纏住,他驚了下,低頭一看,看到一個雪白胖乎乎的小童,正抱著他的腿,拚命仰起頭,張著嘴好奇朝他看。

譚昭昭歉意一笑,將小胖墩扒下來?,道:“小郎剛滿了周歲,平時淘氣得很,我剛陪著他在?玩,聽到三郎來?了,忘了讓%e4%b9%b3母將他帶下去,三郎莫怪。”

高力士臉上?的喜悅散去,道:“是我不請而來?,九娘這般說,倒是我的不是了。”

譚昭昭見高力士好似生氣了,不禁愣了下,將小胖墩交給?了眉豆:“你帶他下去。”

小胖墩扭著身子不依吵鬨,朝著譚昭昭伸出手臂,哭道:“不!不!”

譚昭昭要去哄他,又看了眼坐下的高力士,麵露為難。

高力士道:“讓小郎留下吧。”

譚昭昭看得心疼,便將哭鬨的小胖墩抱在?了懷裡,輕輕拍著他的後背,他哼唧了兩?句,就破涕為笑了。

譚昭昭摟著他坐下來?,歉意地道:“對不住,我一人在?長安,平時都是我親自帶著,寸步不離,他依賴我,見不到就要哭。”

高力士眼裡豔羨一閃而過,片刻後,晦澀地道:“九娘同我生疏了。”

譚昭昭呆了下,忙道:“三郎想岔了,我好多話想問三郎呢,三郎最近過得好不好,今日怎地能來?了?”

高力士臉上?的神色逐漸緩和,露出了微笑,道:“九娘無?需擔心,我回到梁王府之後,沒多久就重新進宮,回到了武皇身邊伺候。武皇回東都洛陽,我去了臨淄王身邊伺候。後來?宮變,相王得陛下重用,臨淄王做了官,我得了些空閒,今日歇息,出府來?看九娘。”

稀鬆尋常的話,裡麵的苦楚心酸,肯定不足以為人道。

既然高力士不願意多談,譚昭昭也不追問,道:“三郎辛苦了。”

高力士搖搖頭,淡淡道:“能活下來?,還?好好活著,我已?經很知足,我不信命,當時我就想,既然我幼時受了那般大的傷害折磨都沒死,肯定不會輕易死掉。隻?是......”

不知為何,高力士來?到這間熟悉,在?夢中出現?過無?數次,想念過無?數次的屋子,雖然一切不複以前,屋子裡散發著一股奶香氣,稚童咿咿呀呀,不時咯咯笑,他卻感到莫名的安心。

眼前的譚昭昭發髻鬆散,身上?的衫裙皺巴巴,比以前瘦削了些,但她那雙明亮的雙眸沒變,依舊是他熟悉的關懷與溫柔。

徹底放鬆,像是回到了家,過往的悲苦,不受控製全?湧上?心頭。

高力士鼻子酸楚,哽咽了下,極力平緩著,反複道:“我不信命,真的不信。”

譚昭昭聽得心酸,道:“是,命這些,都是胡說八道。總要爭一爭。”

高力士道是啊,“上?至皇族,下至朝臣,平民?百姓,誰都在?爭。我在?宮中聽說了張補闕父親仙逝之事,回到韶州府守孝,九娘因?身孕留在?了長安。我當時就想出宮來?探望,可惜一直忙碌,到今日方能脫身。九娘,張補闕在?韶州府可好?”

張九齡剛寫了信來?,他如今在?大庾嶺,暗自走訪石匠等手藝人,研究琢磨如何開辟大庾嶺。

長安朝堂一團混亂,幾方勢力拚命爭奪,安插自己的勢力,他孝期歸來?,不一定能官複原職。

朝廷要是能同意張九齡開辟大庾嶺,他憑著這份功績,肯定能聲?名鵲起。

哪怕回不到中樞為官,外放刺史,能到一州府做父母官,做出些實際的政績,遠比在?長安與人爭來?奪去的好。

譚昭昭想了下,將張九齡的大致情形說了,“大郎他到底是出自韶州府,須得做些事情,方能對得起生他養他的故土。”

高力士惆悵萬分,道:“我幼時離開嶺南道,亦同樣忘不了。我總是記得那邊的潮濕天氣,花開得尤其豔麗,草木尤其濃綠。在?長安,就是最名貴的牡丹,最昂貴的花木,也比不過嶺南道的一草一木。可惜我沒甚本事,替家鄉父老做不了什麼?事情,張補闕大義,我甚為佩服。”

譚昭昭安慰他道:“三郎也厲害,你們?各有?各的厲害。”

高力士笑起來?,道:“九娘,臨淄王改任潞州彆駕,我要隨其赴任,此次一彆,不知何時才能相見,便想著無?論如何,離開之前,要前來?見一見你。”

譚昭昭怔了下,問道:“什麼?時候出發?”

高力士道:“明日就啟程。”

譚昭昭看了眼外麵的天色,太?陽已?經西斜,她心情低落下去,道:“三郎且等一等。”

將小胖墩往高力士麵前一扔,譚昭昭起身出去,喚來?眉豆吩咐道:“快去讓阿滿做一份酒釀糖蛋來?。”

吩咐完眉豆,她又回到臥房,抱著一個匣子出來?,一看眼前的情景,愁眉百結間,噗呲笑出了聲?。

小胖墩爬到高力士身上?,伸出小胖手要去抓他頭上?的簪子。

高力士往後仰著躲避,又怕摔到他,手忙腳亂中,急得汗都出來?了。

譚昭昭放下匣子,上?前將小胖墩扯開,哄著他道:“彆亂動啊,快到一邊去玩。”

小胖墩咯咯笑著,靈活地扭著胖屁股,飛快爬到一邊去了。

高力士鬆了口氣,目不轉睛望著小胖墩,道:“小郎真是活潑,一點都不怕生。”

譚昭昭抿嘴笑,道:“他是親近三郎,家中仆從千山他們?,帶了他這麼?久,也沒見到他這般熱情過,會主動撲上?去。”

高力士聽得高興不已?,看到譚昭昭打開匣子,裡麵的東西好似很熟悉,不由得怔住。

譚昭昭將匣子推到他麵前,道:“三郎,上?次你送了這些出來?,我替你收著了。三郎得錢財不易,這些你拿回去花用。”

高力士臉沉了下來?,氣鼓鼓道:“九娘休得看不起我,送出手的東西,哪有?拿回去的道理。這些錢財,我是心甘情願送給?九娘。”

說話間,他從懷裡拿出個荷囊,扔在?譚昭昭麵前,道:“這裡麵都是我積攢的錢財,我本來?打算離開時再給?九娘,九娘如此做,我隻?能先拿出來?,免得九娘以為我窮得空手上?門了!”

譚昭昭拾起荷囊,好笑道:“三郎莫要生氣,你聽我仔細說。”

將在?長安置辦的宅邸,悉數告訴了高力士,“我不缺錢財,當然,這些是三郎的一片心,我知道就行了。三郎,錢財要用到刀刃上?,你留在?身邊,我相信方能發揮出更大的用處。三郎,你不信命,要爭一爭,也彆爭得那般辛苦,我盼著你能好好活著,到老了,我們?一同回到嶺南道養老。”

回到嶺南道養老啊!

高力士撫摸著匣子,想要說些什麼?,嘴皮翕動,話語卻凝滯。

門簾掀開,眉豆端著食案進屋,放在?高力士麵前。

高力士低頭看去,麵前放著他想了無?數遍,嘗過無?數次,卻不是他記憶中滋味的酒釀糖蛋。

頃刻間,高力士雙眼一熱,淚水汩汩而出。

狼狽地抹掉眼淚,高力士趕緊垂下頭掩飾,拿起湯匙吃得乾乾淨淨。

夜幕一點點降臨,譚昭昭送高力士出門,餘暉中,他高瘦的身影,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

高力士回了無?數次頭,直到轉過彎看不見了,終是翻身上?馬,策馬離去。

譚昭昭回屋,發現?葦席鼓起一塊,她詫異了下,掀開一看,底下放著高力士留下的荷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匣子他帶走了,留下了一荷囊的寶石與銅幣,金葉金錁子。

高力士有?他自己的驕傲,眼下的年紀,真是敏[gǎn]又傲嬌的時候。

譚昭昭歎息了聲?,他們?都處在?漩渦中,寥寥數筆,形容不出萬分之一的艱險。

李隆基橫空出世了,那李林甫,安祿山他們?呢?

譚昭昭想起了武氏,要是她再來?,還?能拐彎抹角探一兩?句。

過了兩?日,久未見麵的武氏,再次登門。

第五十七章

武氏比上次見麵時清減了些, 武三思最近繼續受到李顯的優待,新皇到底與?武皇不同,她的飛揚中, 隱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

小胖墩睡著了,家中難得安靜,隻?葦席上到處都留著他的小玩意尚未收拾完,武氏來時看?到塌幾角落的布熊, 撿起來拿到手上好奇把玩,惆悵地?道:“真是趣致, 可惜阿禛長大了,不喜這些, 還是幼兒有趣。”

眉豆奉了茶點進屋, 譚昭昭接過親自?奉上, 倒了盞瓜汁放到武氏麵前的塌幾上, 歉意地道:“小郎淘氣, 到處亂糟糟,還請夫人莫怪。”

屋子收拾得一塵不染,細竹簾留有竹子的淡青色, 窗欞的簾子亦如此, 卷起?一半, 下半部分用透明紗綃,既明亮透氣, 還能防蚊蠅。

武氏最喜幾案上擺著的花瓶,圓耳純瓷白花瓶,一看?便?知很是便?宜, 裡麵插滿了開得絢爛至極的各色野花,花瓶與?屋子便?變得有了靈, 一下變得鮮活起?來。

有靈,鮮活。

武氏念叨著,她總算明白,為何在譚昭昭處,會讓她感到平靜舒適。

自?小在錦衣玉食中長大,大半的日?子,都在天底下最華麗的宮中渡過,見慣了富麗堂皇,昂貴楠木的金絲閃爍,透出的卻是血腥冰冷。

武氏黯然自?嘲,道:“是我不請自?來。上次我與?娘子說,等小郎滿月時來與?他慶賀,後來.....也沒甚好隱瞞的,姑祖母病重薨逝,事情繁多,到最近方得了些空閒。”

與?上次一樣,武氏帶了好些禮上門。譚昭昭忙道:“夫人隻?要得閒,前來坐一坐就?是,每次帶那?般多的厚禮上門,我都不敢開口相邀了。”

武氏一笑,爽快地?道:“好,下次我空著手上門就?是。”她端起?杯盞,淺嘗了口瓜汁,瓜汁冰涼清甜,忍不住吃下去了半盞。

“瓜汁好吃,比起?酪漿要清爽可口。”武氏讚了句,又去掰巨勝奴。

巨勝奴清脆,上麵灑滿了胡麻,脆生生,卻不如以前吃到的甜膩,武氏眼睛不禁一亮。

細細品嘗著,武氏不善膳房之事,她始終沒能品嘗出究竟,便?道:“這巨勝奴,好似與?平常吃到的不大一樣,美味香濃許多。”

巨勝奴就?是油炸的麵食,後世稱為饊子,大唐人喜吃甜,如今的油多用豬油羊油等,加上蜜,吃起?來又甜又膩。

譚昭昭讓阿滿改了下,用了昂貴的茶油炸,隻?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