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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提起。

朱厭會死。

這家夥,不是最惜命了嗎?

怎麼會……

這般毫無防備。

落搖捏了個訣,一閃身便到了幽熒深淵之上。

她因用了靈力,萬頃琉璃的隱身效果消失。

銀索猛一轉頭,傘劍錚鳴出鞘,在看清來人是誰後,他渾身僵硬,淺色的眸中是波濤暗湧,“殿下”二字到了唇邊,他咬破了下唇,才沒能喚出聲。

落搖看都沒看銀索一眼,向著墜落的朱厭飛撲而去。

銀索麵上血色全無,方才還冷冽狠厲的眸中顯出些許茫然,而後是通紅的眼尾,他呆呆的看著落搖擁住了朱厭,喃喃出聲:“為什麼?”

為什麼去救他。

銀索陡然回神,厲聲道:“下方是……”聲音被暴起的劍氣覆蓋,那幻境中的幽熒深淵,已然是另一幅景象。

這是仙族上四支的“上仙”,窮儘靈力布下的殺陣。

為誅殺妖族太子朱厭。

銀索義無反顧地衝向幽熒深淵,卻被那汩汩劍氣給反彈出來。

他還欲再衝下去,手臂被一人拉住。

銀索轉身,看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少鬼”。

“少鬼”赫然撐著遮天傘。

“你是誰!”

“讓開。”

銀索眉峰緊蹙,他向後退了一步,視線凝在了那洶湧磅礴的劍氣前,心中一片密密麻麻的刺痛,無數思緒翻滾,最後隻剩了一句話。

——如果她要救他,他不會殺他。

鋪天蓋地的悔恨湧上心口,銀索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夜清收起了遮天傘,盯著那翻滾著萬劍之氣的深淵,問道:“誅魔陣?”

銀索:“……是。”

夜清:“幾重。”

銀索:“九十九。”

夜清:“退後。”

說罷,夜清收起了遮天傘,左臂抬起時,九黎壺自寬袖滑落,緩緩升至半空。

靈籠小巧的壺身陡然放大,金蓮燦燦,托起了萬丈虛空,隻見周遭無儘黑霧聚攏,一條條“孽龍”發出淒厲慘叫,最終化作黑氣,融入了那深黑色瓶身。

守照珩認出來了:“九黎壺。”

他猛地轉身,看向身旁男子:“你是……”

夜清依舊是那副“少鬼”模樣,身形單薄瘦削,眉眼精致如畫。

若非那滔天“罪業”,任誰也想不到這是那幽熒深淵的主人——魔尊夜清。

轟地一聲巨響。

九黎壺破開了誅魔陣。

滿溢著殺伐之氣的萬劍齊斷,隻餘滔天黑氣蔓延,幻陣中的幽熒深淵,隱隱像極了真實的深淵。

深不見底的漆黑。

濃鬱到遮天蔽日的“罪業”。

這是萬惡迸發之始。

是神明摒棄之地。

是連籠罩三界的烈陽,都不願照耀的罪惡深淵。

夜清垂睫,看著九黎壺中倒影的兩個人,淡聲道:“她不是去救他。”

守照珩後背挺直,直勾勾看著壺中二人。

夜清望向守照珩:“她是在救你。”

作者有話說:

朱厭:嗚,她變了。

落搖:……(後悔救人)

第32章 一人心

九黎壺是“裝”下了那誅魔陣。

也隻有如此, 才能護住已經入陣的兩個人。

這誅魔陣是守照一族的“上仙”提前在妖月峰布下。

潛藏在了春不然的七情幻陣之下。

守照珩將朱厭引到此處,將他推入陣中,才激活了這陣中陣。

誅魔陣滿是殺伐之氣, 九黎壺能將其緩慢蠶食,等全部吞噬乾淨, 再將落搖和朱厭放出來即可。

他倆生命無礙,隻是要耗些時間。

落搖並不知道外頭的情況,她飛撲躍下時感覺到了萬千劍氣。

她並不知這是誅魔陣, 隻當是七情幻陣的極“惡”之處。

得虧落搖是體修, 要不以她這細瘦的胳膊腿,哪裡擁得住比她高了一個頭的妖族太子。

兩人落在了一處山穀中。

周遭儘是殘劍, 看著像是一處劍塚。

落搖釋放出神識, 將周遭掃視一番, 略鬆了口氣。

——暫時安全。

她趕緊把朱厭放平, 檢查他的傷勢。

朱厭雙目緊閉, 銀發鋪散開來, 落在沾了血漬的紅衣上, 淩亂中透著些許脆弱感。

往日裡,沒人比朱厭更張揚更肆意, 仿佛天下地下就他最大, 而他也囂張跋扈到了極致, 誰都不放在眼中,包括他的母親,那位當世妖皇。

落搖最不喜他渾身的這股勁。

囂張什麼, 恣意什麼。

不管旁人死活的壞家夥!

隻是今日的朱厭, 讓落搖很是困惑。

他這是在做什麼?

或者該說, 他這算什麼?

做戲的話, 也未免太過了。

“孽龍”襲擊銀索時,朱厭那小心翼翼護著的模樣,哪怕有幾分虛假,也少不了有那幾分真。

他真的怕銀索出事。

可在他眼裡,銀索是她,是和他打死打活了十三年的東神帝姬。

朱厭想入鴻蒙樹。

落搖能理解。

他辛辛苦苦跑來三界山,哄著她玩兒,不就是圖一個去鴻蒙樹修行的機會。

可鬨成這半死不活的模樣,又是何必?

他拿命護著的人,捅了他一劍……

依著朱厭的性子,不該舍了這條命,也要拖著他一起死嗎?

怎麼就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樣,墜入這幽熒深淵了。

他心灰意冷個什麼勁?

瞧這一副天塌了地裂了不想活了的模樣。

這就讓落搖無法理解了。

她收住思緒,仔細給朱厭查看傷勢。

這一看之下,心擰成了一團。

傷勢極重。

危在旦夕。

落搖給他扯開衣襟,露出了他的%e8%83%b8口,這裡倒是毫發無傷,肌肉結實,肌理分明,線條自腰處收緊,緊繃的小腹上有一個血窟窿。

銀索很清楚他的妖丹所在。

這一劍直刺丹心而去。

朱厭原本就耗損極大,尤其是最後那一波,一方麵要護著銀索,一方麵要應對“孽龍”,徹底透支了妖氣,本就於自身有折損,這一劍下去,真的是要他命。

好在落搖荷囊裡多的是靈丹妙藥。

她先給他止血,又給他喂下去一顆“回生丹”,彆說妖丹破損,便是妖丹炸了,也能續住他的命,隻是沒了妖丹,他會淪為一低等妖族罷了。

做完這些,落搖鬆了口氣。

朱厭死不了。

她抬頭望了望上方,隻覺一片濃霧遮住了天空,難以辨彆方位。

這裡是何處?

怎麼這般靜謐。

落搖不知道的是,若非九黎壺收了誅魔陣,此時她和朱厭麵對的就是不間斷的萬劍齊落。

九十九道落下來,便是落搖和朱厭在全盛狀態,也難以招架。

落搖四下打量一番,暫時沒看出頭緒。

沒有危險,也沒有出口。

落搖倒是不慌,這七情幻陣是春不然所設,朱厭肯定心裡有數,等他醒了,問一問便知。

丹藥起了效果。

朱厭身上傷口開始愈合。

他悶哼一聲,從昏死中逐漸醒來,腹部傳來劇痛,卻並非妖丹消散的征兆,而是在慢慢愈合……

愈合?

怎麼可能。

朱厭強壓著那鑽心蝕骨之痛,緩慢睜開眼。

落入眼中的是一容貌清秀的女仙。

她正俯身望著他,長發從纖薄的肩膀滑落,輕飄飄地落在他身上,細滑如薄羽。

守照珩?

不,不是。

守照珩哪裡會救他。+思+兔+網+

她到底是誰?

她叫什麼來著。

“落搖?”朱厭記起了她的名字。

落搖問道:“感覺如何?”

朱厭不答反問:“為什麼救我?”

落搖:“廢話,陣心在你身上,你死了我們都得死!”

朱厭:“……”

落搖見他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很是納悶:“我聽聞妖族太子最是惜命,為了活著曾闖過九重妖塔……那樣的罪都受得了,怎麼今日被個小小幻陣給困死了。”

朱厭眉峰蹙了下,彆過頭去。

落搖在他小腹上戳了下。

朱厭吃痛的悶哼一聲,看向她的視線蘊含了怒火:“做什麼?”他可以死,但不允許人羞辱他。

落搖又不輕不重戳了下,不給他好臉色:“你想死也先出了這裡再死,我救你可不是心懷慈悲,隻是不想陪你死在這。”

朱厭不想理她:“死不了。”

落搖趕緊問:“那要如何出去?”

朱厭:“不知道。”

落搖又戳他一下:“好好說話!”

朱厭:“……”

落搖這一下一下的,正中戳在他那尚且恢複中的妖丹上。

她心裡有數,人是戳不死的,還能助丹藥溶解,加速妖丹的恢複,隻是朱厭嘛,少不了受些罪。

受罪又如何。

他活該。

落搖想起那十三年,就恨不得多戳幾下。

朱厭深吸口氣,說道:“這麼大動靜,春不然肯定有所察覺,她這幻陣隻為考核學生,又怎會造出殺孽……過一陣子,自會開陣。”

落搖心一緊,問道:“那這算我們破陣了嗎?”

朱厭不出聲了。

落搖並不想惹惱了他。

聽他語氣,春不然與他很是熟稔。

她還想學千魂道呢。

落搖心思一動,有了新思路:“殿下……”

她改口了,甜甜喚了他一聲後道:“你看,我也算救了你一命……”

她話沒說完,朱厭盯著她:“誰讓你救了。”

落搖一口火氣直衝腦頂,一句“不知好歹”跑到嘴邊,又生生忍了下去,裝乖道:“我反正是救了。”

朱厭冷笑。

落搖:“咱們都是修道之人,講究個因果報應,我既是救了你,你也該報答我,否則卡了修行瓶頸,全是麻煩。”

朱厭涼涼看她:“挾恩圖報?”

落搖笑眯眯的:“沒錯。”

朱厭似是倦得很,並沒心情同她掰扯,“你要什麼?”

落搖趕緊道:“你幫我引薦下,我想跟著春不然峰主……”

朱厭斜她:“你到底是誰?”

落搖誠懇道:“落搖。”

朱厭眯起眼睛:“女的?”

落搖給他個白眼:“廢話。”

朱厭:“仙族從四支?”

落搖清清嗓子,實在不擅長扯謊,“那個……權宜之計嘛,不是誰都有殿下這膽量,敢大張旗鼓上山,我也是有些仇人的,自是要換個身份。”

朱厭眼睛不眨地看著她,試圖看破她的偽裝。

然而……

就像之前查看的無數次一般,看不破。

隻一點朱厭很清楚。

她身上毫無至陽之力,甚至還隱隱湧動著些許至陰之氣。

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