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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隻想要GDP 初雲之初 4375 字 6個月前

了?”

這聲音其實並不刺耳,甚至因為皇帝一貫平和的音調,顯得分外和藹。

但是落到李廣利耳朵裡,這簡直比惡鬼的咆哮還要可怕。

被皇帝問話,不存在坐而回答的可能。

他必須起身侍立。

這也就意味著他必須離開屁股底下的這個溫床,然後在回答完之後再坐回去。

對於李廣利來說,這無疑是一種大庭廣眾之下的淩遲。

李廣利想直接暈過去,看一眼暗中窺探的司馬遷,終於作罷。

他艱難的站起身來——餘光瞥見周夫人的父親再次露出那種害怕到瑟瑟發抖、想捂鼻子又不太敢的神情,李廣利忽然毫無征兆的哭了。

淚如雨下,哽咽難以自已。

八皇子生而失母,同這個舅父感情極其深厚,又知道事情原委,見狀為之觸動,不由自主的隨之大哭出聲。

朝堂之上蕩漾著甥舅二人的哭聲,分外刺耳。

樂府又開始遲疑了——要不要停下來啊?

皇帝:“……”

茫然.jpg

劉進都看不下去了,靠近祖父耳邊,低聲道:“方才父親在海西侯的坐席上……更衣。”

皇帝大吃一驚,繼而興致勃勃道:“怎麼,他拉在海西侯的坐席上了?!”

劉進:“……”

劉進眼前發黑,頭皮發麻,忽然間意識到他爹的癲勁兒是從哪兒來的了:“倒,倒也不至於此……”

第325章 劉老登大舞台40

皇帝聽了孫兒的回複之後,臉上竟然有些悻悻,不無遺憾的歎了口氣,擺擺手道:“海西侯,你坐吧。”

又說八皇子:“多大的人了,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兒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

李廣利簡直不敢回想自己是怎麼坐下的。

而八皇子也很委屈、很不平——我這個年紀哭一哭怎麼了?

能比我大哥當眾××還不像樣子嗎?!

怎麼不說他啊!

然而皇帝的意誌高於一切,當他無心去理會臣下和兒子所蒙受的委屈時,所有人都會以最快的速度忽視掉他們,同時迅速將話題轉到他感興趣的領域去。

劉進的位置離皇帝很近,甚至於比他的父親還要近一些。

他跟八皇子一樣,幼年時期被祖父親自撫養,叔侄二人其實算是一起長大的,自然也免不了明爭暗鬥。

八皇子得到這項殊榮是因為他的母親、早早亡故的李夫人。

而他得到那項殊榮,是因為他是他父親的長子,如果不出意外,將來他也會坐上那個位置。

一個是因為感情,另一個是因為政治。

曾經劉進是這麼以為的。

可是現在再去回想,好像也未必如此。

就譬如方才,祖父下意識表現出的態度,好像也沒有多偏愛八叔?

而他在聽到父親那過於炸裂的行徑時,第一反應仿佛也並不帶有什麼負麵情緒,反而覺得很有意思。

劉進隱隱約約的好像是抓到了什麼,又好像是沒有。

父親在他的壽宴上做了這麼出格的事兒,祖父他居然都沒有任何表示的嗎?

劉進看似專心致誌的看著底下的歌舞,心裡卻陷入了深深的迷惘。

八皇子能在老父親手底下受寵多年,當然也是有幾分本領的。

他很快就從悲慟當中清醒了過來,嫻熟的發揮自己繼承自母親又鐫刻在DNA裡的體貼入微和體察上意,到皇帝麵前去:“方才是兒子失禮了,一時不能自抑,險些擾了父皇的壽宴,實在有罪……”

皇帝不過一笑置之:“說這些做什麼?來,與父皇一起飲酒助興!”

八皇子那張俊美異常的麵孔上隨即蕩漾出了歡樂的笑意,興高采烈的吹捧起父親來。

皇帝看起來開心極了,不時的大笑出聲,興致到了,甚至於親自下場跳起舞來。

群臣都得到了賞賜,最多的當然是兩位大將軍,即便冠軍侯此時不在宮中,皇帝也沒有忽視他。

其次便是海西侯李廣利。

這在一定程度上製止了他即將迎來的聲望上的致命暴跌。

李廣利也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

在陛下轉身折返回偏殿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一局自己賭輸了。

皇太子給予懲處在他意料之中,隻是如此狠辣惡毒,卻遠遠超乎了他的預料。

不過,當下陛下如此厚賜,應該也是將那一頁掀過去了吧?

應該是。

除了開始時候的一點小小的不愉快,這場宮宴舉辦的相當成功。

皇帝喝了很多酒,八皇子也喝了很多。

宴席結束之後,皇帝令內侍將八皇子送回他自己的寢殿,又叫點到即可、此時還保持著清醒的皇長孫送同樣醉醺醺的自己回寢殿歇息。

轎攆之上,他斷斷續續的問孫兒:“你怎麼沒喝醉?”

劉進畢恭畢敬的回答道:“酒能助興,也能斷誌,少年人應該有所克製。”

皇帝聽後笑了,臉上的紋路因此更加深刻起來。

他沒說這樣對,當然也沒說這樣不對,而是靠在隱囊上,就著酒意打起了呼嚕。

到了寢殿外後,劉進小心的將祖父喚醒,攙扶著祖父進殿,服侍他脫掉了鞋履,上床歇息。

將要離開的時候,忽然間又聽見祖父含糊不清的叫了一聲“進兒”。

他趕忙轉頭回去:“祖父,您有什麼吩咐?”

卻見皇帝躺在塌上,眼眸閉合,光線昏暗,看不清他的神色,連帶聲音也是模糊的:“規則,是用來約束臣民的,為皇者不可以畫地為牢。”

劉進心頭猛地一震。

他瞬間意識到,這是祖父在提點自己——關於今日他以為的父親明顯出格的行徑。

他慌忙跪了下去,鄭重拜道:“是,孫兒記住了。”

皇帝含糊的應了一聲,緩慢的擺了擺手。

劉進見狀,便放輕腳步,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到了殿外之後,才發覺自己居然生了一背的冷汗。

並不是因為懼怕,而是因為思維顛覆所帶來的的震驚。

規則是用來約束臣民的,為皇者不可以畫地為牢……

初聽時心生震顫,細細思量之後,陡然有醍醐灌頂之感。

欣喜後知後覺的到來。

儘管他從小就被祖父撫養,儘管他是父親的嫡長子,但有史以來,這還是祖父第一次明確的告訴他——你以後也會如我一樣為皇。

對這個十來歲的少年來說,這是莫大的認可。

劉進強行抑製住自己的興奮,直到到了母親麵前,四下無人時候,才終於稍稍顯露一二。

“母親,您知道嗎?”\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臉上同時顯露出勃勃的生機和與之不相上下的野心來:“我原先還擔心祖父會為父親今日的行徑而動怒,一直提心吊膽,沒想到方才送祖父去歇息時,他卻說……”

寢殿內掌著燈,皇太子妃正在織布。

這是漢室的習俗,皇後要親自養蠶取絲,效仿民間女子,勤於桑事,以為天下表率。

而皇後已經上了年紀,眼神不如年輕時候好使,雖然也還在養蠶織布,但是大半的任務卻已經轉移到皇太子妃這個未來的大漢國母身上了。

皇太子妃是個沉靜又不乏聰敏的人,接過這擔子之後,便兢兢業業為之,時間久了,閒來無事的時候她也總喜歡坐到機杼前來。

這叫她覺得安寧,也間接的可以整理自己的思緒。

此時聽兒子說了這些話,皇太子妃短暫的停下手上的動作,對著兒子明顯難掩興奮的麵龐看了一會兒,卻是發出了一聲歎息。

劉進那顆發熱的頭腦被潑了一盆冷水——他知道在皇室裡母親和父親是不一樣的,他們永遠都有著共同的利益,所以他也沒有絲毫的偽裝,眼底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幾分委屈。

“母親,”他有些難以置信:“您不為我感到高興嗎?”

皇太子妃繼續著織布的動作,機杼聲不間斷的傳到劉進的耳朵裡。

同時,她那平和的聲音緩緩響起:“陛下見到海西侯失禮,心中不悅,你父親馬上奏請他暫且避往偏殿,自己留下料理此事。而陛下在得知你父親那在你眼裡出格的行徑之後不怒反笑,這說明你父親的行事風格是陛下所欣賞的,父子一脈,極其相似,不是嗎?”

劉進聽得有些不解,卻也知道母親是有意教誨自己,遂一掀衣擺,跪在了母親身旁:“是的,父親跟祖父其實是同一種人。”

皇太子妃就在這時候看向自己的兒子:“那你呢?”

劉進怔住了。

皇太子妃注視著他,進一步問道:“你像你的父親嗎?”

“易地而處,你能在事發之初就意會到你父親想要什麼樣的處理結果,順從他心意的同時,又不會損害到自己的利益嗎?”

“你難道真的就隻是在當一個局外人,在旁邊看熱鬨?”

“進兒,難道你居然意識不到,如今的陛下和皇太子,就是來日的你父親和你?”

劉進如遭雷擊,先前的得意與欣喜瞬間蕩然無存。

皇太子妃見狀,不由得再歎口氣:“兒啊,你父親當然也是疼愛你的,可你覺得,你降生時所蒙受到的愛惜,能夠跟你父親降生時所蒙受到的愛惜相比嗎?”

劉進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怎麼可能相提並論呢?

他的父親是祖父的長子,是年僅三旬才有的一根獨苗,父親降生之後,祖父興奮地大赦天下,又迫不及待的將祖母冊封為皇後,早早就確立他為皇太子……

而他,是在父親跟母親成婚的第二年誕生的,很快又有了彆的弟弟。

雖說是嫡長子,又被祖父躬親撫養,待遇上冠絕諸弟,但想要跟父親年幼時的待遇相比,那就是癡人說夢了。

皇太子妃鄭重其事道:“進兒,去讀讀史書,看一看那些浸透了血淚的前車之鑒吧。”

“先秦之時,始皇帝與長公子扶蘇政見相悖,父子失和。”

“高皇帝偏愛趙王如意,不喜惠帝,險些易儲。”

“太宗孝文皇帝一度偏愛梁王——這說的可不是先帝的胞弟梁王,而是太宗孝文皇帝齒序最小的兒子梁懷王劉揖,他有多受寵?是他死了之後,梁國這個膏腴之地才落到先帝的胞弟、後來廣為人知的梁王劉武手裡!”

“而先帝起初冊立的皇太子也並非當今陛下,這段過往,想來你也有所了解。”

皇太子妃語重心長道:“他們之間的父子關係,或多或少都曾經有過裂痕,甚至於儲君與帝王這段關係存續的時間,遠比不上你父親與你的祖父。”

“你父親八歲做了皇太子,到如今已經是二十多年了,你祖父待他,仍舊如同幼年時候一樣親厚,甚至於親厚到了世界上最該引以為鑒、察覺到其中危險的你都一無所知,這多麼令人心驚啊!”

“可笑你這愚蠢小兒,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