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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隻想要GDP 初雲之初 4398 字 6個月前

掖庭,就是關押宣帝劉病已的地方。

讓曾經是太子賓客的張賀來做掖庭令,之於宣帝來說,也不得不說是一重保護了。

後來待到宣帝長大,張賀又想將孫女嫁給他,隻是因為張安世反對,終究作罷,這才轉而為他聘娶許廣漢之女為妻。

值得一提的是,許廣漢也是因為犯罪被判了宮刑……

劉徹回想往昔,也有些唏噓:“張湯有二子,上輩子是長子做太子賓客,這輩子也該換換人了。”

張賀很好,張安世也不差。

嬴政也有些感慨:“該說不說,張湯自己雖有酷吏之名,兩個兒子卻都有忠厚之風,實在難得。”

那邊兒門房前去報信,這邊兒劉徹帶著霍光往前堂去。

不多時,劉徹便見一少年自門外入內。

昭宣年間叱吒風雲的大司馬、衛將軍、錄尚書事,此時還是個眉宇間縈繞著幾分書卷氣,甚至於尤且帶著幾分稚嫩的少年。

進門之後瞧一眼與他年紀相仿的霍光,張安世神色略略顯露出幾分疑惑,再看向劉徹,卻是麵露了然。

他鄭重其事的向劉徹與霍光躬身行平輩禮。

二人還禮。

劉徹笑問道:“聽說安世極有令尊之風,卻不知今日我二人行徑,依據本朝律令,該當如何裁決?”

霍光麵露訝色。

而在對麵,張安世卻是有些無奈的笑了:“回稟殿下,依據本朝律令,矯詔也要分‘矯詔大害’‘矯詔害’與‘矯詔不害’等的,如先主簿汲公便曾經矯詔開倉,賑濟災民,天子聖裁,便判其無罪。”

他躬身拜道:“矯詔尚且如此,而今時今日,您持著貨真價實的家父名帖往來府上,又何罪之有?”

霍光心想:他又是如何辨認出皇太子殿下`身份的?!

又大生震動:他與張安世年紀相仿,後者對本朝律令如數家珍,他卻隻知道吏員會用到的那些法令罷了……

這就是長安嗎?

少年英才何其多也!

劉徹卻又將目光望向堂中屏風之後,抬高聲音道:“既如此,我便帶安世出門去了!”

屏風之後,張賀為之失笑,緩步出來,先自告罪:“殿下請恕臣今日失禮。”

他是張安世的兄長,年近弱冠,相較於劉徹這個八歲孩子與另外兩個少年人,身形上已經有了成年人應有的體魄,舉止儒雅,風度翩翩。

劉徹笑問道:“大公子可還有什麼彆的話想說?我馬上就要帶著安世出門了。”

張賀好脾氣的笑了笑,向他行個禮,叮囑弟弟:“好生侍從殿下,唯殿下之令馬首是瞻。”

張安世畢恭畢敬的應了聲:“是。”

兄弟二人便沒再說彆的什麼了。

劉徹見狀,便擼起袖子,一馬當先走在前邊兒,招呼霍光跟張安世:“走,跟我一塊兒賭錢去!”

蘇武快步跟上,同時伸手把他剛擼起來的袖子拉下去。

劉徹轉頭看著他。

蘇武一臉嚴肅:“於禮不合。”

行叭。

劉徹便也就隨他去了。

他腳步輕快走在最前,張安世緊隨其後。

霍光若有所思,稍稍落後一點兒,跨過門檻的時候,禁不住回頭去看。

張賀仍舊保持著送客的姿勢,即便沒人注意,也不失禮。

察覺到霍光的目光,他起初微怔,繼而朝他溫和一笑。

霍光遂停下腳步,認真的向他回了一禮。

這下子,張賀也有點詫異了。

這個少年,據說是在平陽縣冠軍侯生父家中,一個尋常小吏處長大的,難得竟如此恭謹有禮,滴水不露。

怪道能叫冠軍侯相中,又被皇太子殿下所看重呢。

霍光心裡也在為張賀所驚詫——

他是個聰明人,所以更能夠意識到,被皇太子選在身邊,是極其難得,也極其寶貴的一個機遇。

這可是從龍之功啊!

張家不是皇後的母家,大概率不會有二子同時入侍儲君的榮耀,既選了次子張安世,同時也是宣告了張賀的落榜。

可即便錯失良機,張賀竟也不露頹色,更不曾因此對弟弟產生半分妒忌,實在難得。

一來一回之間,兩人都有所感悟。

劉徹卻沒想那麼多,翻到馬背上就往鹹陽原去了。

說起鹹陽原,大多數人可能還不太清楚這是哪兒,但要說是五陵年少爭纏頭的五陵原——大概就會為之豁然了。

這會兒茂陵倒是已經在建多年,但昭帝的平陵還沒有蹤影,五陵原這個名字,當然也就無從說起來。

本朝實行陵邑製度,強本弱枝,遷移地方上的豪族大戶往來長安,此處也就成了豪富貴族雲集之處,莊園酒肆、賭場商鋪數不勝數。

劉徹帶著霍光和張安世,一頭紮進了賭坊裡。

蘇武像是一隻上緊了發條的青蛙,帶著數名心腹好手,警惕的把守住了賭場的窗戶和各處出入要道,時刻小心的提防著。

賭場裡人聲鼎沸,最熱鬨的就屬六博戲,其次則為樗蒲。

張安世是個傳統意義上的乖孩子,從沒到過這種場合,倒覺得很有意思,麵帶新奇的環顧四遭。

霍光倒是見過,他爹霍仲孺也喜歡玩這些,雖然肯定沒彼處的這麼高端,但萬變總不離其宗。

劉徹擠到了人最多的的地方,摸出一把金豆子之後,對手霎時間如同過江之鯽似的湧了過來。

賭場裡的人眼睛才賊呢。

這小子年紀輕輕就能隨手掏出一把金豆做賭注,可見家資不斐。

看他那雙明顯稚嫩的小手,顯而易見沒玩過這東西。

臉又很生——在這兒的都是豪富子弟,貴族之後,他們沒見過的人,基本上可以默認為鄉下來的。

什麼,你們家在地方上也是豪族?

地方上算個屁啊,這兒可是長安,甭管你多有錢,外地過來就是鄉下人!

霍光抵達長安之後,基本上沒怎麼出過門。

張安世是文雅貴公子,從不涉足賭坊。

劉徹就更彆說了,他從前倒是也出過宮,但要不是到他舅舅家去,要不就是往姨母家,哪兒來過這兒啊。

是以人雖都是說出去會讓人嚇一跳的人物,到了此處,竟無人認識!

劉徹要的就是這個無人認識。

大方的抓了兩把金豆叫霍光跟張安世也去賭,他自己隨意的挑了個對手開始尋找手感。

第一局,輸得毫不意外。

多久沒摸賭具了?

不稀奇。

第二局,又輸了。

第局,感覺有點出來了……

然而前三局玩下來,周圍人看他輸得痛快,給錢也痛快,已經認定了這是個冤大頭,即便看他手上的動作越來越熟練,也壓根沒當回事。

賭注壓得極多。

第四局,劉徹贏了。

對麵鴉雀無聲,俱是滿臉帶綠。

這怎麼會……

再來!

劉家人向來都是招貓逗狗的好手,賭錢喝酒是刻在DNA裡的本能,更彆說劉徹浸%e6%b7%ab此道幾十年。

他不光自己琢磨,還請擅長此道的人給他教學呢!

前三局輸是輸在手生上,再之後感覺到了,就是勝多輸少,勝極多,輸極少。

張安世拿著劉徹與他的那把金豆子,卻沒有急於下場,而是場外觀摩,熟悉規則,十拿九穩之後,坐了上去。②本②作②品②由②思②兔②網②提②供②線②上②閱②讀②

他選的是棋賭。

一場都沒有輸。

原本的世界裡,張安世是因為父親的蔭蔽被選官,是什麼讓他被皇帝看重,另眼相待的?

武帝出行時遺失了箱書籍,十分痛惜,其餘人束手無策,張安世這家夥把這三箱書都默寫了出來……

這腦袋去算棋,怎麼可能輸啊!

霍光下場卻要比張安世早得多。

他從前是接觸過賭博的,玩的也挺6,主要是聰明人基本上做什麼都6,並不僅僅局限於賭博。

他也輸,但是輸得極少,勝的更多。

個人都在贏,且是源源不斷的贏,當然就要有人源源不斷的輸,當人麵前的金銀財物越堆越多,且仍舊樂在其中,沒有任何收手的意思之後,周圍人就沒那麼冷靜了。

賭坊的主人額頭青筋繃起,笑容滿麵,到霍光麵前去:“這位公子,須知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啊。”

霍光抬頭看了他一眼,耳朵裡聽著那邊兒皇太子興高采烈的聲音,單手扶住腰間佩劍,另一隻手繼續賭博。

一句話都沒說。

霍仲孺彆的不講,身形是極高大的,冠軍侯也好,霍光也好,這副骨架都很像他,霍光手往劍柄上一按,那股酷似兄長的銳氣便出來了。

賭坊主人深知會咬人的狗不叫,還真不敢跟這個毛頭小子硬碰硬,遂又去張安世麵前:“這位公子今日百戰百勝,何不見好就收?”

張安世目光落在麵前棋局上,指間撚著一枚棋子,搖頭道:“不收。”

又問他:“還有彆的事嗎?”

賭坊主人深吸口氣,忽然一巴掌拍在他右臂,臉上帶了幾分威脅之意:“你可知道這是誰家的買賣?”

手臂受力,那枚棋子隨之滑落,骨碌碌落到了地上。

張安世這才轉過臉去看他,淡淡道:“你這賭坊人來人往,賓客極多,一日有多少金銀入賬,又向朝廷繳納多少賦稅?”

“打開大門做生意,最後輸不起,卻以勢逼人,你可知犯得是哪一條律令?”

再點一點賭坊主人身後麵色不善的打手們:“這是你店裡雇傭的工人,亦或是你家主人豢養的門客?”

他笑了一笑:“你家主人果真是了不起啊。”

當今最為厭惡貴族豢養門客,魏大將軍乃至於冠軍侯都不曾觸碰這個禁地,陡然將這帽子蓋到普通權貴身上,可想而知這分量有多重了。

更不必說賭坊本就是曖昧生意,真要是扯到律令上,鬨到明麵,隻怕是犯了所有賭坊的眾怒……

賭坊主人聽到此處,額頭已然有了幾分汗意,又覺得這少年興許是在嚇唬他,於是故意冷哼一聲,道:“賭坊有罪,你來此難道便沒有過失?真鬨大了,得罪的可不止是我們一家,有你的好果子吃!”

張安世心說我爹得罪的都是諸侯王、館陶公主,乃至於當朝丞相這樣的人物,你們一群開賭坊的在這兒跟我說這說那——你們算老幾啊,仇視我們張家,排的上號嗎你們!

他深覺好笑,旋即起身:“那我們這就去吃好果子。”

賭坊主人馬上按住了他的肩膀。

這一回,力氣卻輕得多。

“您且坐,小人說話急切了些……”

張安世以目示意落在地上的那枚棋子。

賭坊主人趕緊吩咐下人:“還不快撿起來!”

下人馬上彎腰,張安世抬腿輕輕將他手臂踢開,同時抬頭:“你來撿。”

賭坊主人臉色變了幾變,周遭人的目光投來,含義難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