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豈不知人心難測?”
她神色哀戚,娓娓道來:“這原是家醜,不可外揚的,隻是到了現在,卻也沒必要繼續隱瞞了。”
安國公夫人先說女兒女婿婚後不睦,女婿強奪女兒嫁妝的事兒,繼而談起九皇子府上的妻妾之爭,末了,又說起這回女兒產育:“幾次來請太醫,都說是沒有空,叫繼續等著。”
最後才道:“我不放心女兒和外孫,又遣了幾個小廝來請太醫,不曾想,卻聽見了一樁駭人聽聞的陰謀……”
安國公夫人蒼白著麵孔,將陳道婆的事兒講了,又捂著心口道:“那可是親生的骨肉啊,怎麼能下得了手?!”
朱棣:“……”
尼瑪啊,震驚我全家!
因為太過離奇,以至於他都懷疑是不是安國公夫人編造出來的謊話了!
彆說是他,同行的侍從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怔楞當場。
朱棣神色複雜的問九皇子:“九叔有什麼好說的?”
九皇子慌忙解釋:“不是的,那也是我的孩子,我怎麼會要他的命?仙師說了——”
他將金匕首的事情交待出來。
朱棣:“……”
大哥你沒腦子啊!
她說你就信?!
朱棣被氣笑了。
怎麼回事啊,我們老朱家怎麼淨出奇葩?!
這個世界能不能更正常一點了啊!
朱棣槽多無口,磨了磨牙,甚至於連話都懶得同九皇子說了,當機立斷吩咐侍從們:“傳令禁軍即刻封鎖九皇子府,嚴禁內外進出,違者立斬無赦!”
“馬上將於母擒下,貼出告示,嚴尋那陳道婆!”
“於氏的親近侍從儘數拿下,單獨拷問,務必要叫他們吐出實話來!”
九皇子聽罷,就知道他有意將事情鬨大,一時驚住,回神之後,卻是戰栗不已:“你——我可是你的叔父!”
朱棣並沒有理會他,而是繼續道:“往七皇子府去走一趟,請七叔母入宮,晚些時候,我回去再同她和母親商議該當如何處置今日之事。”
九皇子尖聲道:“我又沒真的殺他!我不是說了嗎,仙師說了,用這把金刀不會死的……”
“聒噪!”
朱棣掄起前不久府上侍從送來的茶盞,劈頭蓋臉的砸了過去,繼而動作敏捷的跳下座位,自九皇子手中奪過那把金色的匕首。
“來人,把他給我按住!”
九皇子被那茶盞砸個正著,腦海轟鳴,沒等回過神來,肩膀便已經被人按住,另有人製住了他的兩條腿。
朱棣三兩下扒開他的上衣,指間撚著那枚金刀,獰笑道:“九叔,你可彆怕啊,放心吧,不會死的,包活!”
九皇子嘴唇大張,駭得臉上儘數失了血色。
他劇烈的掙紮起來:“不,不!!!”
朱棣冷笑一聲,一刀捅在了他肩胛骨上:“不是說不會死嗎,你怕什麼?仙師的話你都不信,真該死啊你!”
九皇子發出一聲淒厲的痛呼:“我可是你叔叔!”
朱棣“哈哈”笑了兩聲,站起身來左右張望一圈兒,目光落到了不遠處桌子上擱置的盛放過那枚金色匕首的木盒上。
他執起來握在手裡,當成錘子砸在了那金刀的柄上,如同釘釘子似的一下下發力,生生將其鍥進了骨頭裡。
咚,咚,咚!
金屬受到敲擊的悶響聲傳入耳膜。
震得人心頭發寒。
九皇子的慘叫聲不間斷的響起,因為那痛楚太過於強烈的緣故,十指不受控製的摳著地麵,指甲蓋整個翻起,此時竟也沒有注意得到。
朱棣連連發力數次,生生將那把短匕砸進了九皇子的骨頭裡,隻露出短短一截把柄才算停手。
信手將那隻即將四分五裂的木盒丟掉,他喘著氣站起身來,踢一腳地上如同死狗似的九皇子,冷笑出聲:“叔叔!狗腳叔叔!!!”
心腹看主公在那兒發癲,活脫兒就是下一個皇爺的樣子,硬生生憋了滿頭的冷汗出來。
是了,皇爺!
他小心翼翼的蠕動近前,低聲道:“殿下,處置這位之前,是不是得給皇爺送個信兒啊?”
“這還用說?”
朱棣不假思索道:“我是那種不懂規矩的人嗎?”
摸著下巴想了想,他忽然笑了,瞥一眼地上哀嚎不止的九皇子,再看向心腹:“你是不是覺得我這麼乾不太好啊?”
心腹:“……”
心腹:“我不是,我沒有!怎麼會?!”
朱棣自己反倒給出了肯定的結果:“是不太好,哪有侄子把叔叔打成這樣的?怪沒禮貌的。”
思考片刻。
豁然開朗。
朱棣轉個身拍了拍那邊禁衛的腰:“去找把鉗子來,我行行好,再給他拔出來吧!”
心腹:“……”
沒開玩笑。
閻羅王身上都得紋個太孫壯膽。
第274章 朱元璋的發瘋文學20
演義故事當中,有關公刮骨療毒,今日九皇子所承受的即便比不上刮骨之痛,卻也相差無幾了。
隻是承受痛苦雙方的姿態卻迥然不同,一個凜然自若,另一個痛哭流涕。
那枚金刀隻是外邊塗了一層金漆,質地極為堅硬,生生釘進去之後,幾乎要把那根受力的骨頭頂碎,若是再生生拔出來,九皇子這個膀子怕也也沒法要了。
朱棣才不管那麼多——你自己說的啊,用這東西取血割肉,肯定不會死人的!
令人取了一把鐵鉗子過來,自己踩住九皇子的肩膀,猛然發力,硬是將那枚金刀拔了出來!
九皇子的慘叫聲尖銳的能掀翻屋頂,劇痛之下冷汗連連,流到身下地磚上,都留下了明顯的水痕……
禁衛們見多識廣,倒是不怵,而九皇子府上的侍從,卻是有一個算一個,儘皆變色,滿麵驚慌。
九皇子這會兒算是看透了。
老爺子發起癲來要命,太孫侄子發起癲來也要命!
他再不敢擺叔叔的架子了,連聲求饒:“太孫殿下恕罪,是我一時糊塗,為人蒙蔽……”
一邊說,一邊抽氣,斷斷續續,神情痛苦。
“噯,九叔說的哪裡話?”
朱棣反倒笑著製止他:“那陳道婆到底是不是騙子,此時猶未可知,您又何必急著請罪呢。”
他說:“仙師不是說了嗎,用金刀取血剖肉,其人必然不死,九叔你這會兒還好好的在侄兒麵前,確實沒有死,怎麼能說人家糊弄你?”
九皇子躺在地上不受控製的抽搐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了。
安國公夫人在旁看了整個過程,眼底不由得閃過一抹快意。
饒是知道這狗東西又蠢又糊塗,也料不到他竟能糊塗到這種程度,用親生骨肉的心頭血做藥引給妾侍治病,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
自有人從令去拿於夫人等相關人員,朱棣則重新坐上主座,盤算著這事兒該當如何收尾。
到了這會兒,他有點明白為什麼他娘(親娘)為什麼在內宮中彆的事情上避諱,甚至可以說躲避太孫生母的身份,卻唯獨在皇子選妃的時候要去露臉,甚至於主動參與了。
因為“皇子”這個身份是固定的,天資也好,性情也好,都參差不齊。◎思◎兔◎網◎
但是“皇子妃”這個身份卻不是固定的,完全可以通過後天的選擇,讓各方麵條件都優越的人坐上去。
而他親娘也好,養娘也好,這幾年其實都致力於提高妻子在家庭當中的地位——從皇室開始,使其作為一種規範延續到勳貴、官僚,乃至於平頭百姓家中。
妻權的提高,本身也是對丈夫權能過大的一種平衡,也隻有如此,才能在丈夫行差踏錯時及時撥亂反正吧……
朱棣心頭隱隱的生出一點感悟,此時,卻有人匆忙打外邊來報:“殿下,巡夜的衛兵抓住了陳道婆!”
哦?
朱棣挑一下眉,繼而心思微動:“怎麼抓住的?”
那侍從道:“說是半夜見人鬼鬼祟祟,上前盤問,她卻扭頭就跑,衝過去將人擒住,在她隨身攜帶的包袱裡發現了幾分度牒和大筆的銀票。”
“那樣大額的銀票,尋常官員都很少見,巡夜官察覺事態有異,出言恫嚇,陳道婆做賊心虛,全都招了……”
朱棣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瞥一眼地上不時抽搐幾下的九皇子,想的卻是“九叔,你這回栽的可不冤!”。
陳道婆顯然是個遊走在灰色地帶的人物,能說會道,狡兔三窟,這一點,從她能裝神弄鬼唬住九皇子,提前準備好幾分度牒上就能得到驗證。
可這樣一個心思巧妙的人,怎麼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從她離開九皇子府一直到現在,過去的時間足夠她逃離京師了,可事實卻是她磨磨蹭蹭一直拖到了晚上,這才背著包袱出現在宵禁時分的街道上,她腦子有病嗎?!
除非,打從一開始,陳道婆就被人拿住了,專等到他過府的時候將人送來作為佐證定罪,否則巡夜士兵的手腳哪有這麼快。
且也不是朱棣看不起大明的兵,一個鬼鬼祟祟、身上攜帶著大筆銀票的道婆被人抓了,大概率身上的錢都得被敲掉,還能安安生生的送到上官麵前?
底下的小鬼兒眼睛才尖呢,知道這尼姑心裡有鬼,被搶了錢也不敢宣揚,豈有不肥一肥自己的道理!
隻是不知道這事兒是誰的手筆了。
安國公夫人?
應該不是她。
安國公府致力於做一個清白無暇的受害者,不會在這事兒上留下如此明顯的針腳。
那大抵就是親娘或者養娘當中的一個出手了,畢竟打早就盯著九皇子府了嘛。
也就隻有她們倆敢大喇喇的這麼乾,還不怕自己知道了。
當兒子的給娘掃個尾,這不都是應該的嗎?
朱棣啞然失笑,卻還是順著不知道哪個娘給自己安排好的路線走了下去:“單獨關押,嚴刑審問,我倒要看看,這位仙師有什麼話好講!”
……
徐倩茂跟皇太子妃在東宮碰了頭。
沒過多久,朱棣也回去了。
彼時皇太子妃還擰著眉毛跟徐倩茂抱怨:“都是些什麼晦氣事啊!”
當著這個知心人的麵兒,她也不遮遮掩掩:“老六這樣,老九又這樣,皇子們是該好生管束起來了!虧得不在地方,沒有就藩,否則他們手底下的屬官和百姓又該過什麼日子?!”
徐倩茂剝了個橘子遞過去:“大嫂且消消火兒。”
又說:“所以我琢磨著,這事兒得嚴肅點處置,叫諸王都來,現下底下的皇子們都漸漸長大,不知道庶人六的典故,還當他們前邊幾個哥哥是生來就愛修身養性呢。”
皇太子妃也是發了狠:“我看,以後再有人被扒皮,就該讓他們都去瞧瞧,也好長個記性!”
正說著,朱棣打外邊兒進來了。
皇太子妃先問正事:“可打發人去跟老爺子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