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頁(1 / 1)

朕隻想要GDP 初雲之初 4311 字 6個月前

女兒今年十一歲,已經到了能定親的時候。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處用將軍?社稷安寧,哪裡是公主和親就能做到的?”

寂靜的大殿上回蕩著她有些顫唞的聲音。

天子沒有言語。

淑妃便不輕不重的責備道:“袁妹妹,前朝大事,哪裡是後宮婦人能夠插嘴的?我知道你心疼公主,難道陛下便不憐愛女兒,先帝便沒有舐犢情深嗎?都是為了國家,不得已而為之罷了。”

袁妃比淑妃小了幾十歲,如今二人卻同在妃位,可見她昔日有多得寵,而人一旦得勢,又難免張狂,梁子在多年前便結下了,但後果卻直到今天才爆發出來。

淑妃一撇嘴就是後宮不得乾政,緊接著把先帝遣公主和親的故例擺了出來,袁妃即便再如何愛女心切,也不能說什麼了。

她侍奉多年,自然諳知天子秉性,不敢再說,隻是低頭默默垂淚。

天子卻問淑妃:“你覺得朕該當如何處置此事呢?”

淑妃回答的滴水不露:“妾身不過是後宮一個癡愚婦人,哪裡懂朝廷大事?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成與不成,當然也唯有您能拿主意了。”

天子哈哈笑了兩聲,卻沒有就她這幾句話做出評論。

他微微垂下眼皮,目光依次在年長的皇子們身上落定,從齒序最低的成年皇子,一路移到了太子妃與成寧縣主母女二人的坐席處,最後猛地拋出了一顆炸彈:“朕決意於今年立儲!”

然後壓根沒給眾人反應的時間,便厲聲問信王之後、諸王之中年紀最長的陳王:“老六,你以為朕是否該答允和親之事?應該,或者不應該,說!”

陳王對天子這個父親有心理陰影,一聽他大聲說話,聲色俱厲,便開始膽戰心驚:“兒臣以為,近年來邊關不寧,盜匪橫生……”

天子劈手將麵前調羹砸到他麵前去:“該死的畜生,朕問你是否該當應允和親之事,你在囉嗦什麼?!應該,還是不應該?!”

陳王慌忙起身謝罪,以頭搶地:“兒臣以為,應該!”

天子猝然轉頭去看穎王:“老七,你以為如何?!”

穎王拜道:“兒臣以為,不應該!”

天子又去問下一個人:“老八?!”

濟王拜道:“兒臣以為,應該!”

……

如是諸位成年皇子都被問了一遍,天子終於將目光轉到了東宮的坐席之上。

眾人都以為天子是要讓太子妃亦或者成寧縣主代替不在京中的代王作答,不曾想卻聽天子道:“朕欲以定安為公主,和親塞外,太子妃以為如何?!”

太子妃幾乎是在瞬間就意識到,來了!

這場所謂的和親,天子壓根就沒想過要在公主亦或者其餘宗室女之中揀選,從一開始,他選中的就是自己的女兒!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先前吳王信王的事情,讓天子疑心到了東宮一方,讓東宮次女和親塞外,既是政治手段的延伸,也是對於東宮一係可能存在的野心的敲打。

打從天子提起和親之事開始,太子妃的心思便飛速的轉了起來——如果天子點了她的女兒,她要如何應對?

又或者說,天子想要她給出一個怎樣的答案?

欣然同意,以此展示東宮心懷家國大義,願意為君父分憂?

天子會不會覺得東宮重利輕義,賣女求安?

如果他順勢為之,真的把穎娘嫁出去了,又該如何?!

斷然拒絕,又是否會激怒天子,讓他做出針對東宮一係的、更加激烈的掣肘與懲處?

橫豎都有道理,隻是猜不準天子的心思罷了。

太子妃轉著腕上的玉鐲。

那是昔年她與東宮大婚之時,丈夫親手為她戴上的,十餘年間她從未取下。

而太子妃也就在這須臾之間定了主意。

起身跪地,她鄭重的行禮,聲色戚然:“父皇恕罪,兒媳……不願意。”

天子冷冷的注視著她,沒有作聲。

太子妃顫聲道:“父皇,東宮隻留下這一點骨血,穎娘也才十四歲啊……”

天子神色漠然。

淑妃早在聽聞天子親口言說今年便要立儲之後,便是蠢蠢欲動,此時察言觀色,不由得在旁柔聲道:“太子妃此言差矣。太子殿下向來至孝,若是他還在世,又豈會坐視陛下進退兩難?”

方婕妤乃是淑妃舉薦,此時也不禁幫腔:“能以一個女子而免於兵禍,安定天下,豈不是幸事一件,太子妃何以不肯?”

太子妃飲泣不語。

淑妃見狀,便搖頭道:“太子妃一味的疼愛女兒,枉顧社稷,隻怕才真要叫太子殿下在九泉之下心寒呢!”

寧氏先前既承了成寧縣主恩惠,又身為老定北王的孫女,深以先前袁妃所言為然,此時見淑妃一再逼迫,不由得道:

“淑妃娘娘先前既然說後宮不可乾涉前朝之事,此刻怎麼又說個不停?先帝時誠然有和親舊例,卻也不過是緩兵之計,最後到底是忠臣良將戰場搏殺,血染河山,才換得這九州安寧!”

“住口!”定國公為之變色,厲聲喝道:“這大殿之上,哪有你說話的地方?!”

淑妃被個後輩搶白,心下難免不忿,隻是到底在宮中多年,養氣的功夫十足,臉上倒不顯露,便隻微笑著說了句:“到底是老定北王的孫女呢。”

寧氏低下頭,順從的說了句:“淑妃娘娘謬讚了。”

目光在父親臉上掃過,卻正好瞥見了定國公迅速在淑妃坐席處掠過的眼神。

一種了然的嘲弄。

轉瞬即逝。

寧氏心頭微微一突,不易察覺的將目光收回。

天子仿佛沒有注意到淑妃與寧氏之間的交鋒,也不再理會跪在地上的太子妃和成寧縣主,而是問諸王:“朕決意以定安縣主為公主,和親塞外,爾等以為如何?”

“父皇,萬萬不可!”

濟王膝行幾步上前,以頭搶地,哭道:“大哥早逝,唯有這三個孩子罷了,塞外苦寒,穎娘若是有個萬一,該如何是好?!”

他哽咽道:“兒臣的長女,比穎娘還要大兩歲,讓她替穎娘去吧,父皇,兒臣求您了!”

濟王之後,其餘皇子迅速反應過來。

定安縣主是東宮僅有的兩個女兒之一,大哥在的時候又對他們照顧有加,他們這些做弟弟的在親爹還在的時候就冷眼旁觀侄女被送去和親,那等到親爹死了,又能做出什麼事來?

天子豈會樂見一個沒有心肝、不思孝悌之道的儲君!

諸王立時便開始勸阻天子,或者說以宮女和親,或者說選取朝臣之女,還有的願意讓自己數個女兒中的一個去,隻是有濟王珠玉在前,卻是占不到什麼風頭了。

天子默不作聲的等他們哭完,終於淡淡發話:“傳旨,加定安縣主為定安公主,以嫡出公主雙倍嫁妝陪送,令忠武將軍率領士卒一萬、騎兵三千護送,不日前往北州和親。”

說完之後,甚至於都沒給眾人反應的時間,便拂袖而去。

太子妃直接癱軟在了地上。

陳王遞了個眼神過去,陳王妃便滿臉戚色的近前去了:“大嫂,地上涼,先起來吧……”

跟成寧縣主一前一後的將太子妃攙扶了起來。

其餘諸王內眷們也圍了上去,一臉感同身受的擔憂與撫慰。

寧氏遠遠看著,心下黯然,又覺嘲諷,腦海中陡然回想起父親剛才看向淑妃的那個眼神,不由得扭頭去看定國公。

在眾人麵前,她沒有開口,直到出了天香殿,坐上自家的馬車之後,才悄悄問父親:“您好像對淑妃娘娘的言行,有些不以為然?”

定國公臉上略帶幾分微醺,手握韁繩,回答女兒說:“我在朝中多年,平安無事的原因,就是守拙,勿要多嘴。”

寧氏心神一凜:“女兒受教了。”②思②兔②網②

……

這一晚,成寧縣主留在府上陪伴母親。

太子妃向來端方,十餘年來都沉得住氣,然而事情涉及到自己的女兒,便有些定不住神了:“不然,索性叫穎娘同春郎一起假死……”

成寧縣主舉棋不定:“隻怕會有些艱難,先前的諸多先手,恐怕會在天子麵前露了痕跡。”

太子妃語氣略有些急:“要不要找春郎言說此事?”

話一說完,她自己便否了:“不必,事情剛剛發生,我們實在不便出門,若是惹得天子起疑,大禍馬上便要臨頭!”

成寧縣主則道:“此事委實是來的太快了些,若是春郎遇襲身亡的消息先行傳回京中,隻怕便不會有此事了……”

太子妃苦笑道:“當時原是為了不叫兩件事離得太近,才如此為之——罷了,誰能料定後來之事呢!”

她深吸口氣,穩住心神,帶著女兒一道往祠堂裡去給辭世多年的丈夫上香,待到從祠堂裡出來之後,便又是從前沉住冷靜的太子妃了。

使女前來回稟:“齊國公世子聽聞今日之事,在二門外候著,想來跟縣主說說話呢。”

成寧縣主想也未想,便斷然道:“不必理會,打發他走!”

他哪裡是來寬慰自己的,分明是想來給自家求一條生路的!

成寧縣主其實並不知道齊國公府同吳王牽扯的有多深,隻是見其近來舉動,再觀察天子言行,便清楚的知道——齊國公府完了!

本來就是政治婚姻,又無兒女,哪來那麼多的深情厚誼。

你不站我弟弟,並非我的同盟,大禍臨頭,又指望我來撈你?

做夢!

有這個時間,我去天子麵前刷刷臉多好,丈夫這東西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再讓祖父給我挑個好的,不是更妙?

母女二人洗漱歇下,略過不提。

第二日,太子妃輾轉將昨天宮宴之事的原委送到了穎娘手中,又經過她的口,傳到了劉徹耳朵裡。

劉徹先去看穎娘神色。

與從前並無什麼不同,好像被天子指定要去和親的人不是她似的。

劉徹不由得笑了起來,起身在屋子裡踱步幾圈,腦內冥思半晌,終於繞到穎娘麵前:“二姐姐,你信不信我?”

穎娘沒好氣道:“你若是有了主意,便隻管說,打小就是這個樣子,你嘴一張,我就看見你肚子裡的壞水了!”

劉徹定定的看著她,道:“大姐姐跟娘的意思,是讓你跟我一起假死,再費些手腳,把先前的漏洞補上,邊塞苦寒,戎狄又不通禮教,不能真的讓你嫁過去……”

穎娘道:“聽起來,你的意思,一定跟娘和大姐姐不一樣了?”

劉徹點點頭:“二姐姐,我想讓你嫁過去!”

穎娘不假思索的應了:“好!”

劉徹反倒一怔:“不問我為什麼嗎?”

穎娘卻是冷哼一聲:“春郎,你未免太輕看我!我乃是東宮之女,祖父親封的公主,和親過去,也是要嫁給大單於的。中原與北州相隔甚遠,他們隻知道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