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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隻想要GDP 初雲之初 4281 字 6個月前

了聲招呼,轉頭就跟家裡人說——這是老師叫我代他給你們上課,都好好聽!

薑麗娘講課,薑家人可能不當回事,但是打著石筠的旗號——人家既是薑家的恩人,也是薑家三個孩子的老師,還是當代大儒,那說的話能有錯嗎?

必須得好好聽著!

等薑麗娘把連夜備好的課講完,薑滿囤跟費氏都已經呆了,臉色蒼白,渾身發冷。

費氏滿口牙齒都在打顫,聲音哆嗦著,問女兒:“那個景宗皇帝,把他舅舅家所有人都殺了,一絲血脈都沒給留下?”

薑麗娘冷笑一聲:“彆說什麼血脈,連雞狗都沒留下!”

薑滿囤也是冷汗涔涔:“那可是他親娘舅啊,咋能下得了這個手呢?”

薑麗娘道:“親娘舅怎麼了?曆來皇家爭奪大位的時候,誰還沒殺過幾個親兄弟?兒子殺老子,老子殺兒子,親娘舅算哪一個?”

薑寧書讀得多,知道這些典故,他問的是另一件事:“那張人皮……”

他聲音都飄忽起來了:“真是竇大將軍的?”

薑麗娘微笑道:“那還能有假?”

這要是換成彆的皇帝,她心裡邊還能懷疑一下,或許是隨便找了張死人皮頂數,但換成朱元璋……

100%25純真貨,童叟無欺!

費氏怕得都開始咬手指甲了:“竇大將軍,不是竇太後的親爹嗎?讓扒了……皮,她也不攔著?”

薑麗娘問她:“娘,你覺得太後娘娘跟姐夫的關係好不好?”

費氏想了想,道:“當然好啊,不好的話能跟你姐夫一起到咱們家來嗎?”

薑麗娘又問她:“娘,要是有人想扒我外公的皮,你要是能攔住,你攔不攔?”

費氏白了她一眼:“這還用說嗎?那可是我親爹啊,我咋能看著他受那罪?一刀殺了他也比活生生扒皮來的痛快啊!”

薑麗娘這才引出最後一問:“那娘你覺得,一個當爹的得是乾出什麼事,才能叫親閨女撒手不管,冷眼旁觀他被扒皮?”

費氏縮了縮脖子:“我就聽說竇大將軍犯了好多事……”

“對了!”薑麗娘升華中心思想:“咱們安分守己,踏踏實實的做人,這種事就發生不到咱們家的頭上,可要是起了壞心,就跟劉財主似的為非作歹,禍害鄉裡人,姐夫能忍,外甥也不能忍,早晚都會落得跟竇大將軍一樣的下場!”

薑滿囤夫婦跟薑寧都表示受教了,渾身發冷,腳下飄忽,到炕上去曬了大半天的太陽,才重新暖和過來。

薑麗娘不是不心疼家裡人,但堂姐被冊封為皇後,薑家就是板上釘釘的外戚,與其來日家裡人敗壞了性情做下些天怒人怨的惡事,還不如早早就給他們劃出道來,掰扯明白!

……

薑家這兩天事多,薑寧父子倆這兩天請的假難免有點多。

上官倒是沒說什麼,與他職位相當的幾個同僚卻頗有些怨言,等第二天薑寧去當值之後,難免聽幾句酸話。

譬如年輕人要好好努力,不要懈怠,再譬如不要打著老師的旗號給師門丟臉,如此雲雲。

薑寧向來是個忠厚性子,聞言也不與他們相爭,少府裡如他這般官居八品的小官如過江之鯽,他連請了幾天假,手頭的活計都得交給同僚,也難怪他們不快了。

他不作聲,其餘幾個人也覺得無趣,同在一處為官,總也不好鬨得太僵,又胡亂扯了幾句彆的,將這一茬掀過去了。

少府統轄皇家諸事,權職極重,帝後大婚就是當下諸多差事中最要緊的一件,新到任沒多久的少府令朱佑將當年先帝與竇太後大婚時的典製翻出來,著意加了三成之後,又令下屬依據而行。

上邊動動嘴兒,下邊跑斷腿,底下人一邊參考當年先帝大婚時的章程擬定行事單據,一邊議論紛紛:“當今皇後姓薑,是呂公望的後人?從前怎麼不曾聽聞?”

還有人說:“據說是司徒石公的高足。”

說到這兒,便有人意識到不對勁兒了,小心翼翼的問薑寧:“中宮姓薑,乃是石公弟子,薑兄仿佛也是石公的弟子?”

薑寧甕聲甕氣的應下:“是我妹妹。”

幾個同僚險些原地栽倒,這才回想起日前薑寧的確是請了幾天假,戰戰兢兢的問了,很快得到回答。

“先是天子過府拜會,然後又有禮官前去教授禮節,所以請了幾天假。”薑寧如是說。

把幾個同僚給嚇得呀——兄弟,背景這麼硬,你倒是早說啊?!

再想想之前幾人故意說酸話擠兌他的事兒,更是冷汗涔涔,聚在一起商量了好半天,膽戰心驚的請他吃酒賠罪。

薑寧先是推辭,再看幾人神色,隱約也猜到他們的想法,暗歎口氣,終究還是應了。

元娘早逝的父親得了阜陽侯的追封,自有人往西堡村去修繕阜陽侯夫婦的墳塋,因他無子,爵位八成會被除掉,當然,如若日後二房願意過繼兒子過去,就另當彆論了。

而薑滿囤作為撫養元娘長大的叔父,得了嶽陽侯的封爵,允許爵位承襲三代,然後降等襲之,薑寧作為他的獨子,不出意外,以後也會是嶽陽侯。

少府令朱佑客氣的叫人請了薑寧過去,客氣的跟他說了會兒話,然後客氣的把他送了出去,沒過多久,薑寧連升六級,官至五品的調令就下來了。

同僚的敬畏與吹捧,九卿之一的客氣與禮讓,還有從前可望而不可即的官位……

薑寧應該是歡喜的,但這隆重的厚待來的太猛太急,反倒叫他手足無措,誠惶誠恐。

薑寧去謝過少府令朱佑,禮貌的同昔日的同僚們寒暄,之後逃也似的帶著剛領到的官印回到了家。

不是從前那座租來的二進小院,而是堂妹被冊封為皇後之後,天子禦賜的豪麗府邸。

薑麗娘這時候正在家,不隻是她,薑滿囤跟費氏也在,隻有元娘在後院聽竇太後派來的女官教授宮中禮節,不在此處。

費氏看兒子回來,勉強露出來一個笑,薑麗娘眼尖,看出他腰間的印鑒變了:“哥,你升官了?”

薑寧默默在父親身邊坐下,好一會兒過去,才悶悶的應了一聲:“噢,正五品,還是在少府當差。”

又覺得前廳裡氣氛不太對:“是出什麼事了嗎?”

費氏跟薑滿囤欲言又止,神色難言。

薑寧便去看年紀最小,但卻最有主意的妹妹。

薑麗娘注視著他,慢慢說:“剛剛,劉夫人來拜訪了。她是劉財主的伯母,她的丈夫是個四品官,也是劉家官位最高的人。”

薑寧不明所以的“啊”了一聲。

就聽薑麗娘繼續道:“劉夫人送了一份厚禮過來,態度很是謙卑,說她的丈夫常年在外地為官,並不知道侄子倚仗著他的聲勢胡作非為,魚肉鄉裡,還大義滅親,要向京兆尹揭發劉財主這些年來欺男霸女的惡行,沒成想劉財主聽到風聲,畏罪自儘,自己吊死了……”

劉財主自己吊死了?!

薑寧神色猛地一震,嘴唇動了幾下,卻沒能說出話來。

今日之事,與當初劉財主押著管事往薑家去謝罪,何其相似!

隻是時移世易,劉財主終於也成了彆人手裡的棄子……

薑寧也讀過聖賢書,知道財帛權勢動人心,甚至於他剛被妹妹上過課,講的就是曆代外戚的下場,但書上的道理也好,竇大將軍的死也好,之於他而言,都不如一個劉姓財主的死來的觸目驚心。◥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沉默了很久,然後問妹妹:“你們是怎麼說的?”

費氏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搓著袖子:“能怎麼說呢,就說這是劉財主自己的事兒,礙不著他的伯父,劉太太感恩戴德,擦著眼淚說家門不幸,叫外人看笑話了,又說劉財主這些年在鄉裡放的款子也好,借的貸也罷,借條全都聚在一起燒了,從前搶奪人家家裡的田,也都還回去了……”

薑滿囤抽著旱煙,默不作聲。

費氏則打個冷戰,小聲跟家裡人嘀咕:“從前劉財主叫人去搶了咱們家的東西,我心裡邊那個憋屈呀,真是恨不得變成貓咬死那隻老鼠,可現在他真的死了,心裡邊又覺得不是滋味。不是說他無辜,就是覺得,覺得……”

她“覺得”了半天,也沒說出到底是覺得什麼。

薑寧卻看向妹妹:“怪道說讀書好,咱們家裡幾口子人,元娘最是清醒,麗娘最有遠見。”

……

薑寧去了一趟石家,請求何夫人替自己做媒,尋個可靠的妻室。

何夫人先是一怔,繼而笑著問他:“大郎想找個什麼樣的妻子呢?叫我知道,才好為你張羅呀。”

薑寧鄭重的拜道:“我們家是什麼樣子,師母再是清楚不過,本來就是蓬門小戶,非要娶個出身大家的名門小姐,既不相稱,夫妻之間也過不到一起去,到時候我們不快活,也耽誤了人家。”

“所以我想著,不拘門第,隻求找個有見識、人品好的便是了。薑家成了外戚,以後母親免不了要與其餘命婦打交道,兒媳有見識,可以在旁提點,又恰恰是因為薑家成了外戚,所以才更要找一個人品好的妻子……”

何夫人聽罷,卻是將笑意收斂,定定看了他半晌,緩緩點頭:“從前隻覺得你的兩個妹妹靈秀,今天一見,大郎也已經能夠支撐門戶了啊。”

……

皇後人選的最終確定,的確叫諸多朝臣大跌眼鏡——怎麼也沒想到,天子會選立一個出身農家的女子為皇後。

這要是絕世美人也就罷了,關鍵也不是啊?

但是震驚歸震驚,對於當今的操守,朝臣也好,百姓也好,都是持肯定態度的,甚至於士林對此大加褒讚。

天子登基之後,不忘舊時之約,說明天子念舊重情,一諾千金。

堅持娶出身平平、又非絕色的薑氏女為皇後,可見天子愛德勝過愛色,這多難得啊!

冊立皇後的聖旨降下之後不久,便有消息傳出,薑氏勸說當今依從代宗皇帝舊例,將尚且年輕的太妃們放出宮去改嫁,當今遲疑,薑氏再三規勸,天子終於鬆口準允。

這個時代還沒有餓死事小、失節事大,本朝有嫁過人之後入宮的皇後,甚至還不止一個,而不隻是民間,高門亦或者士大夫之流,對於婦人的貞潔並不看得很重,相反,鼓勵成年男女生育跟寡婦改嫁,以增加人口,才是輿論的主流。

故而此事一出,馬上成為了皇後薑氏仁德的佐證。

加之薑氏乃是當代大儒石筠的弟子,身上更是有一層天然的學識光環在——這樣一個既有德行,有才學的女子,誰敢說她不是最好的皇後人選?

再去看最容易惹禍的外戚,薑氏人口單薄,嶽寧侯在得到封爵之後,便極少出門,而其子薑寧雖得了五品官封,行事卻如同從前一樣忠厚謹慎,這樣的外戚,誰能挑出毛病來呢!

這樣一樁十全十美的婚事,著實衝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