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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隻想要GDP 初雲之初 4347 字 6個月前

外的使女說:“請告訴夫人,岑綱前來拜見。”

使女入內通傳,不多時,又出來傳話:“夫人請長史入內敘話。”

內室之中,梁夫人仍舊是一襲素簡,見了岑綱,便了然道:“你來見我——大將軍果真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嗎?”

岑綱恭敬的回答她:“武城侯提議起事,大將軍還在遲疑。”

梁夫人笑了。

她神色中有一種名為緬懷的情緒:“反正之戰的時候,他不假思索,便答允起事,當年的果敢與決斷,現在的他已經不會有了。”

將手中那串佛珠擱置到桌上,梁夫人淡淡起身:“做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當年他評價敵將的話,現在該送還給他自己了。”

岑綱默然不語。

梁夫人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事過多年,府上還有多少人,願意為我效命呢?”

岑綱整頓衣冠,鄭重拜道:“我等當年追隨大將軍起事,是為匡扶社稷,挽救黎庶,這樣的誌向,哪裡是時間所能磨滅的?反正之戰後,竇敬在外戕害忠良,在內苛待發妻,逼迫天子,倒行逆施,與當年的荒帝又有什麼兩樣?如若我等視若無睹,豈不是叫天地神靈輕看,覺得我們當年發下的宏誓並非是為社稷,而是為了今天的富貴嗎?”

梁夫人將他攙扶起來,正色向他行禮:“請祝君助我!”

岑綱震聲道:“敢不從命?!”

……

裴仁昉下了值之後,鬼使神差的又來到了當初遇見那位老者的地方,但見景觀如舊,那老者卻不知所蹤了。

“難道當真如他所言,以後不會再見了嗎?”

裴仁昉不由得有些悵然,暗歎口氣,沿著長街,漫無目的的踱步,享受這難得的清閒時光。

他是他父親的遺腹子,也是他父親僅有的子嗣,而他的父親,是祖父最小的孩子,也是祖父唯一一個活到成年的孩子,因而他還沒有出生,肩膀上就承載了諸多人的希冀。

父親因故辭世的時候,隻有二十七歲,祖父白發人送黑發人,將尚在人世的最後一個孩子送進墳墓,其悲慟可想而知,母親年紀輕輕便失去了丈夫,更是痛心斷腸。

等到傷痛過去,祖父親自往父親喪生的那處河灘去考察,卻發現了幾分蛛絲馬跡,他幼子的死或許並不是一場意外,而是人為。

祖父奏請天子,親自去查此事,最後真相揭開,參與陰謀的不僅僅是貪汙修築河堤撥款的官員,甚至也有裴家其餘人的影子……

祖父被刺痛了。

幼子的離世讓他痛心,而親人因利而生的算計讓他憤怒!

他知道那些人是為了什麼——他隻有這一個兒子還在人世,而這個兒子此時膝下隻有一女,若是這個兒子意外亡故,偌大的裴家,隻怕就要交付給分家,亦或者過繼來的嗣子繼承了!

祖父年輕時候性烈如火,年老之後脾氣也未曾消減,依照他的性情,寧肯把裴家所有東西堆起來燒了,也不會叫那些隱藏在背地裡的雜種吃自己骨肉的人血饅頭!

而他的母親羊氏,就在此時被診出了身孕。

這是上天對裴家的恩賜,如若母親得子,裴家也就有了可以繼承家業的少主,年僅三歲的姐姐以後也就有了依靠。

那時候,祖父與母親的欣喜可想而知。

然而希望之後就是絕望。

十月臨盆,瓜熟蒂落,母親誕下的是個女兒。

她伏在床上嚎啕痛哭,為丈夫的枉死,為長女的無依無靠,為剛出生的可憐的孩子,也為這拚命掙紮仍舊不能逃脫災厄的命運。

難道上天真的這樣絕情,讓她眼看著旁支人踩在丈夫的屍骨上,奪走裴家的家業嗎?!

彼時夕陽西下,餘暉壯麗,裴太傅默不作聲的坐在外室,聽見兒媳婦的哭聲之後,便什麼都明白了。

裴太傅封鎖了兒媳生女的消息,隔著簾子問她:“早在你有孕之初,我心裡便生出一個想法來,隻是孩子落地之前,不好說與你聽。”

他沉%e5%90%9f良久,終於道:“這個剛出生的孩子,就當做男孩來養,怎麼樣呢?”

羊氏看著繈褓之中的幼女,神色掙紮,片刻之後,她握住女兒的一隻小手,眼淚奪眶而出:“兒媳生下的,本來不就是兒子嗎?”

裴太傅一聲長歎。

在這樣的背景之下,裴仁昉逐漸長大。

他很聰明,相貌也生得格外出挑,又有裴太傅悉心教導,很早就是聞名遐邇的神童,甚至曾經被選為皇子的伴讀。

母親羊氏格外的關愛他——除去先天的母愛之外,其間還摻雜了對於自作主張改變了他一生命運的歉疚與不安。

祖父也是如此。

裴仁昉自己反倒不覺得有什麼。

他從小就是個理智的孩子,知道怎麼做對自己,對姐姐,對祖父和母親最好。

他習慣了束%e8%83%b8,習慣了摒棄一切女孩子才會有的愛好,當羊氏為此默默流淚的時候,反倒會寬慰她:“我覺得這樣很好,真的。請您不要因為過去所做出的正確抉擇而傷心。如果不是您,我可能終其一生,都不能見到這樣的風景。”

他並不單單是為了寬撫母親,才這樣說的,他是真的這樣覺得。

裴仁昉逐漸長大,才名傳得更遠,耿彰往裴家拜會時見到他,考校之後當即拍板,將他收為弟子。

老師是個聰明人,師徒二人相處的久了,難免察覺到幾分端倪,隻是他卻什麼都沒有說,甚至特意幫他上下打點,順利完成了整個考舉流程。

隻是在他狀元及第之後,對他說:“人活一世,不過幾十年,總要做一些有益於人間的事情,不是嗎?”

裴仁昉畢恭畢敬的向他行禮:“弟子受教了。”

再之後,他主動奏請調往偏僻之地,在外一呆就是數年,待到今時今日,再度回到長安,反倒覺得這個從小長大都生長於斯的故裡,竟也變得陌生了……

巴陵王今日包了整個齊雲樓宴客,酒喝得多了,略有些醺然,隨意尋了個窗戶透氣,卻是驚鴻一瞥,整個人都怔在原地。

幾瞬之後,他恍然回神,朝著那人遠去的方向,揚聲喊道:“喂,裴仁昉!”

裴仁昉應聲回頭,便見一個年輕男子身在高樓,向光而立,一側酒樓旗幟招展,卻分辯不出他麵容。

平輩之間直呼名姓,甚是無禮,他微微眯起眼,拱手行個平輩禮,沒有急於作聲。

巴陵王又是一怔。

多年未見,他不認識我了麼?

繼而又覺羞怒:是啊,裴仁昉是誰啊,怎麼會記得他這種無關緊要的人呢!

他冷下臉來,便待使人去叫裴仁昉上來,哪知道就這一錯神兒的功夫,人都不知道走哪兒去了!

巴陵王氣怒交加,馬上打發人往裴家去下帖:“昔年同窗故事,曆曆在目,如今裕之還朝,竟然連舊人都不認識了嗎?裕之一心躲避皇妹也就罷了,總不至於連我也要躲避吧?”

約定了時辰,請他往齊雲樓喝酒。

裴仁昉這才知道,今日叫住自己的究竟是誰。

巴陵王啊……

真的有些想不起來了。

他進宮去給皇子做伴讀的時候,也隻有九歲,每天都跟其餘幾個伴讀一道侍從在皇子身邊,有專門的老師授課,同其餘那些皇子公主,亦或者外戚勳貴之子相處的時間少之又少。

隻依稀記得,巴陵王仿佛是個有些張揚的少年?

然而時移世易,昔年的那些微末印象,早就隨著時間的逝去而變得模糊了……

畢竟是昔日同窗,又是皇家親王,下帖過來,總不好推辭。

裴仁昉思量幾瞬,到底還是應了下來。

……

西堡村。

薑家兄妹三人把話說定了,便雇傭了一輛馬車坐著回家,要將薑滿囤與費氏接到長安。

薑滿囤一聽就拒絕了:“不去,不去不去!”

他說:“縣令大人剛給我安排了差事,哪裡能走?”⑥思⑥兔⑥網⑥文⑥檔⑥共⑥享⑥與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

費氏也道:“到了長安,住在寬敞的房子裡,每天瞪著眼睛看天嗎?”

對付這種中年夫婦,薑麗娘可太有經驗了,來之前就安排好了。

元娘溫聲細語的同二叔道:“薑氏石的事情,您已經知道了,這是麗娘搞出來的呀。您又不是不知道她,滿肚子的心思,我們寄住在石家,總不好一直麻煩老師吧?哥哥又有了差事,外邊許多事情,總不能叫她一個小姑娘出去跑呀?”

薑滿囤被說動了。

薑麗娘勸費氏:“娘,我哥當官了!你不為自己想,還不為我哥想嗎?你想找個什麼樣的兒媳婦?你想要的兒媳婦,想要你這四間破屋嗎?想來看你家門口那堆驢糞嗎?!”

費氏:“……”

好,好像是哈。

費氏也被說動了。

夫妻倆對視一眼,都沒話說了。

嗐,那就搬吧。

費氏帶著兩個女孩開始收拾東西,薑滿囤跟薑寧去裡正家開具搬家的文書,完事之後又往族長家裡邊去走動。

薑寧如今已經做了官兒,出門在外,今非昔比了。

裡正聽說薑家人來了,趕忙親自去迎,痛快的開具了文書,和氣的把人送走。

回家之後,他不由得同老妻感慨:“鳳凰要飛,怎麼能攔得住?”

薑家族長聞訊,也是由衷的替薑寧高興:“好孩子,有出息啊,你能立得起來,你兩個妹妹,你爹你娘,以後都有指望!”

又說:“這是我們這一支搬到西堡村之後,出的第一個官身!明天不要急著走,等我開了祠堂,將這個好消息告知先祖!”

薑滿囤父子倆笑著應下。

……

把西堡村的一乾事項都處理完,薑家夫婦便正式辭彆左鄰右舍,搬到了長安居住,而薑寧與元娘、麗娘兩姐妹則精心挑選了幾樣禮物,依次往幾位師兄府上拜訪。

幾家人見狀,也是暗暗稱奇。

若是同等人家,也便罷了,可薑家人的腿才從泥裡邊□□多久呢?竟也有這等心氣,實在是叫人欽佩。

韓夫人受到的震驚是最大的——作為薑麗娘的合夥人,她豈不知薑麗娘手裡總共有多少進項?

難為這幾個孩子居然舍得這樣大手筆置辦禮物了。

由是愈發的看重薑家兄妹幾人,又專程寫信給遠在遼東的父親,詢問娘家侄子的婚事定下了沒有:“薑家二女,俱是難得良選,若非我兒早早成家,我必然是要娶回來做兒媳婦的……”

薑麗娘卻不知韓夫人正在為自家兄妹的姻緣奔走牽線,此時她身處在直市之中,看著某個攤主麵前擺放的那堆深褐色淺褐色淡黃色的小山,兩眼發光。

菌子!

這東西在長安可不多見啊!

甚至可以說她出生之後就沒見過!

元娘秀氣的眉毛皺著,小聲說:“這是什麼呀?”

薑麗娘興奮的告訴她:“菌子,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