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衣裳與通身與先前大相徑庭的氣度,更是幾乎要將眾人的眼睛灼瞎,歆羨的目光密密麻麻的聚在他們身上。
“……真是今非昔比了啊!”
“怎麼好事都叫他們趕上了呢!”
兄妹三人到了熟悉的家門口,卻有些不敢認。
圍牆是新修的,門前鋪的整整齊齊,連正房屋頂上因為風吹日曬而變得暗淡的瓦片,也重都換了新的。
薑滿囤不在家,但是費氏在,見兒女們回來,不喜反憂:“怎麼都回來了?石公知道嗎?”
深怕幾個孩子不學好,被老師退貨了。
薑寧趕緊道:“就是老師吩咐我們回來探親的。”
費氏這才安心,但仍舊不忘叮囑一句:“可不能逃課,知道嗎?!”
薑麗娘迫不及待的問了出來:“娘,咱們家的屋子,還有村裡的路,這是怎麼回事?”
費氏道:“你們走了沒兩天,就有人來了,說是你們師兄的家人,送了好些東西過來,還封了銀子……”
薑麗娘急了:“你收了?!”
費氏被女兒看得心虛,小聲說:“我剛開始沒收呀,咋敢呢?我說不要,人家說我不收的話,回去主人家要責備的,又說隻是幾十兩銀子,就算是師兄給師弟師妹們的見麵禮了,族長也勸我,我就收下了。”
薑麗娘心下稍安:“來了幾家人,是一起來的,還是分開來的?”
費氏道:“是一起來的。”
薑麗娘鬆了口氣。
既如此,料想便是幾位師兄商議好一起辦的了。
她問:“給的銀子也一樣多?”
費氏點點頭:“都給了五十兩。”
她神色畏懼,不安道:“是不是給你們惹麻煩了啊……”
薑麗娘見狀,反倒不忍,拉住母親的手,用力搖頭:“沒有,族長不是也在嗎?他都說可以收,當然不會錯。”
費氏這才放下心來,繼續道:“四家人送了二百兩銀子,我跟你爹商量著,封了一百五十兩給族長。族長留下五十兩給學裡,剩下的一百兩修了路……”
薑麗娘高興起來:“這才對呢!”
他們幾個年輕人不在村裡,爹娘免不了左鄰右舍幫扶,給點錢出去,對他們老兩口好。
而他們兄妹三個有個前程,村裡必然也不乏有眼紅的,都得了油水,心也就平了。
薑麗娘甚至於想得更遠一些——跟族裡把關係處好,對於堂姐元娘來說隻好不壞。
這個時代對於孝悌和鄉裡異常看重,堂姐出身不顯,已經是吃虧了,西堡村薑家人心往一處去、勁往一處使,上下和睦,出自這樣的門第,也算是一層薄金。
隻是人情難欠啊……
薑麗娘想到這兒,不禁頭大。
師兄們送完錢就忘了,這是他們豁達,可他們兄妹三個要是占完便宜就忘了,薑麗娘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可是,該上哪兒去找錢呢……
薑麗娘陷入了沉思。
正出神呢,胳膊就被費氏搖了一下,難掩興奮的叫幾個孩子跟自己到裡屋去。
等進了屋,再關上門,費氏挪開櫃子,扒開地磚,從裡邊摸出來一隻銅匣子,小心的開了鎖,掏出來一摞五十兩的銀票。
薑麗娘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不是說隻收了二百兩嗎?這是哪兒來的?娘你是不是應承彆人什麼事了?!”
費氏白了她一眼:“你娘是那種人嗎?為了不著邊際的事兒,害了你們三個,我哭都來不及!”
又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說:“這是劉財主送來的,他親自來的——老天爺,我活到幾十歲,還是頭一回見著他呢!你不知道他這回上門有多乖覺!”
薑麗娘明白過來。
劉財主,就是附近百裡內最有勢力的鄉紳,先前搶走她豆腐方子的人。
據說劉家一族有兩位數的舉人,還有好幾個進士在外地做官,劉財主本人,還是縣令的座上客。
費氏說得眉飛色舞:“當初他們家那個管事上咱們家來,明明是搶咱們的東西,卻一臉趾高氣揚的,恨不能鼻孔朝天才好,凳子明明不臟,還得叫狗腿子擦了才肯坐——我還嫌棄他那個臟屁股呢!”
“這回是叫劉財主綁來的,打了個半死,兩條腿都折了,跟條死狗似的。劉財主拉著你爹的手,一口一個老哥哥,說那狗奴才打著他的名號在外邊胡作非為,他是真的一點也不知道,一經發覺,馬上就來請罪了……”
不需要薑麗娘,薑寧都知道這是假的:“要沒有他指使,那個管事敢這麼乾?他編瞎話都不打草稿。”
費氏也說:“可不是嘛,拿咱們當傻子呢!”
轉而又說:“他先去找的族長,捐給族裡好些書本筆墨,央求族長上門說情。族長說得饒人處且饒人,不是他收了禮說風涼話,而是劉家跟金家娘倆不一樣,他們是大樹,根很深……”
薑麗娘:“樹大根深。”
“對,就是這個詞!”
費氏一拍大腿,說:“族長說總不能再上門去求石公,叫他把劉家當官的都擼了吧?一來難辦,二來就算能辦到,這師徒的情分也不是這麼用的。收下錢,劉財主安心,這事兒就過去了,你們以後有了出息,自有一番道理。不然他狗急跳牆發起難來,不知道能做出什麼事,即便事後石公能去追究,怕也晚了呀!”
元娘聽完,便道:“族長說的,才是老成持重之言!”
費氏聽了就是一喜:“真是給大學士當學生的人了,說話就是不一樣,好聽!”
又將銀票點了點,邊點邊說:“劉財主送了十匹緞子,一百斤臘肉,還有一百斤米,一百斤麵,最值錢的都在這兒,整整一千兩的銀票!他可會賣好兒呢,說老姐姐,在咱們這兒鄉下地方,講究的是財不外露,我明麵上送你點吃喝用的,背地裡給錢,不然大張旗鼓的抬了銀子來,叫外人知道,隻怕不好呢!”
薑麗娘嗤笑一聲:“一千兩銀子買斷舊怨,他不虧。精明死他了!”
劉財主是鄉紳,是地頭蛇,能碾死的也就是小人物,石筠是誰?
天子與諸王之師,曾經位列三公的士林領袖。
要說政界影響力,妥妥能進前十。
劉財主除非是瘋了,才敢跟石筠來個對對碰!
費氏點了九百兩銀子出來,還是一人三百兩:“都拿著,該花花,該省省。”
薑寧跟元娘不肯要,薑麗娘一把全搶到手裡了:“你們不要我要——我替你們保管著!”
費氏惱了:“這個死丫頭,咋還跟自家人搶呢!”
薑麗娘說:“就算是我借的,改天翻倍還你們!”
費氏哼了一聲:“你就吹吧!”心裡邊卻有點信了。
這丫頭打小就聰明,還能琢磨出豆腐這種東西……
要不是被劉財主橫插一杠,這些年不知道還會鑽研出什麼呢!
薑麗娘想的也是發明創造。
她缺錢嗎?
真缺。
她缺賺錢的法子嗎?
真不缺。
但是她缺保命的手段跟撐腰的權勢。
所以無論她腦子裡有多少精妙絕倫的想法與創造,都不能光明正大的擺出來。
石筠的出現,替她補全了最後一塊短板。
也是唯一的短板。
看著手裡邊的那一遝銀票,薑麗娘興奮不已——蕪湖,我薑麗娘要去征服星辰大海啦~
第53章 我給朱元璋打工那些年14
再次回到石家的時候,薑麗娘特意露了一手,跟元娘聯合下廚,做了一鍋新鮮熱乎的豆腐腦叫師娘和師兄們嘗個鮮。
石家跟薑家可不一樣,市麵上有的、沒有的調料都能在廚房找到,酸甜苦辣鹹應有儘有。
薑麗娘還找到了蜂蜜,滿滿的一罐子!
石筠祖籍青州,是標準的北方士人,何夫人與其餘幾個弟子也是北方出身,口味與石筠如出一轍,元娘跟薑寧同樣如此。
隻有薑麗娘,這輩子生是北方人,魂兒是南方鬼,嗜甜如命。
石筠痛快的將一碗豆腐腦吃完,說:“還是吃鹹的更有滋味,怎麼會有人往豆腐腦裡邊加糖?好生奇怪!”‖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的弟子慕雪漁也道:“加甜的東西進去,難道不會覺得不爽利嗎?”
其餘幾人紛紛附和。
薑麗娘:“?”
緩緩停下了伸向蜂蜜的手。
何夫人笑眯眯的在旁邊看著,見這小姑娘抱著蜂蜜罐像隻可愛的小熊,這會兒又想趁人不注意把手縮回來,笑的身體打顫:“傻孩子,他們逗你呢,吃你的就成了,彆理他們……”
其餘人哈哈大笑。
薑麗娘漲紅著臉,氣鼓鼓的嘟囔道:“真討厭啊你們這群人!”
……
這次回來,石筠對三個弟子的要求,便顯而易見的多了起來。
先問他們的根基,再逐一製定學習計劃。
元娘向來知道堂妹聰明,卻不知道她居然這樣聰明,幾千字的一篇文章,從頭到尾讀上兩遍,就能背得一字不差。
在元娘旁邊,薑寧都要看傻了。
薑麗娘見狀也是無奈。
哥哥姐姐噯,真不是妹妹想秀啊,主要妹妹上輩子也是這樣的,妹妹的爸媽也這樣啊!
所以我是真的不能理解為什麼會有人一篇千八百字的文章一晚上翻來覆去背不下啊!
薑麗娘自己估摸著,如果讀書能力能夠數據化,滿分100的話,她大概在95上下,不敢跟最頂尖的那一撥兒天才比肩,但也算是出類拔萃。
元娘腦子也很靈活,隻是吃虧在從小見識的少,又沒錢讀書,大概是85左右,是普通人裡的佼佼者,但還不算天才。
最差的就是大哥薑寧……
呃,在及格線掙紮吧_(:з」∠)_
石筠對這結果不算意外,先給元娘和薑寧製定了學習計劃,又對薑麗娘進行一對一指導。
他抱過去厚厚的一摞書:“七天之內,把這些看完,吃透,我要考你。”
薑麗娘輕輕鬆鬆,毫無壓力:“沒問題!”
石筠奇怪的看著她,問:“你這個手勢……是什麼意思?”
媽耶!
薑麗娘這才反應過來,一不留神擺了個OK。
她趕緊把手收到袖子裡,訕訕的笑:“抽筋了。”
石筠瞥了她一眼,沒說什麼。
……
薑麗娘做了個學習計劃表,分六天完成石筠布置的任務,每天完成計劃內的事情,就開始鑽研賺錢的法子。
太多太多了——這不是撿錢嗎?!
薑麗娘打上輩子開始就過目不忘,這份才能直接造成的結果就是她不會覺得記憶,亦或者背誦是一件難事。
因為這個原因,她有著許多看似高大上,但是生活中基本用不到的技能。
譬如說,她能一字不落的背誦《金剛經》、《心經》、《地藏經》……
這輩子她要是投了個男胎,備不住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