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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隻想要GDP 初雲之初 4405 字 6個月前

夫,便是竇敬的弟弟竇洪。

竇敬道:“叫他進來。”

侍從稱是。

自家兄弟,竇洪並不與兄長客氣,進門之後,便直截了當道:“我意欲為洛陽令,還望兄長為我籌謀!”

竇敬聽得皺眉:“三郎剛往廣漢就任刺史,你又向我索取洛陽,你難道不知道洛陽是什麼地方?那是東都!你以為這天下,是姓竇的嗎?!”

竇洪輕哼一聲,愜意的靠在隱囊上:“天子冊立都取決於兄長之意,這天下難道不姓竇嗎?”

竇敬眉頭皺起:“二郎,不要太過放肆!”

竇洪覷著兄長的臉色,嗤的笑了一聲:“事已至今,兄長還想做賢臣嗎?我向你要官又如何?難道哪一日竇家傾覆,天下人會因為你沒有給我高官而饒恕我嗎?!”

竇敬被弟弟戳到了痛心之事,臉色瞬間陰沉下去,沉%e5%90%9f不語。

竇洪等待片刻,終於禁不住,又催促了一句:“大哥!”

“你且回去等待,”竇敬撫摸著手邊的玉如意,若有所思道:“這三五日間,我便給你答複。”

竇洪聽到此處,便有了幾分底氣,暢然起身,向兄長稱謝。

竇敬無可無不可的領受了,待到竇洪離去,又往書房去擬定奏疏——他要奏請天子親政!

第二日,這上疏便到了朱元璋的案頭。

竇敬跪伏於地,滿麵恭敬,聲辭懇切:“昔年睿宗皇帝年幼,朝中諸事力有未逮,故而特旨令臣與尚書令、光祿勳等人協同理政,臣夙興夜寐、兢兢業業,不敢有分毫懈怠。今睿宗皇帝已逝,今上天子臨朝,臣亦可功成身退,歸家含飴弄孫,做一富家翁了……”

他剛剛說了個話頭,滿朝文武的變色就變了大半。

有擔憂竇大將軍隱退之後竇氏集團一落千丈的,有憂愁之後為人清算的,有摸不準竇敬心中所思所想的,也有憂心忡忡的。

而朱元璋甚至沒等竇敬說完,便步下玉階,親自將其挽起:“大將軍快快請起!”

他神色真摯,連聲挽留,目光在群臣身上掃過時,眉宇間透露出不安與陌生的樣子來:“朕尚且年少,實在肩負不起這萬裡江山,朝中諸事,豈能離得了大將軍呢!”

竇敬堅決辭謝:“腐朽之人,身為臣下,豈有代君行政之理?”

朱元璋比他更加堅決的挽留,死死的拉住他衣袖,甚至於熱淚盈眶:“大將軍有匡扶社稷之功,孰人膽敢疑之?難道您真的要棄我而去嗎?!”

竇敬見狀,不禁麵露為難,其餘竇家黨羽則在此時出聲規勸,如是再三,終於將辭呈收回,君臣相得,皆大歡喜。

……

自從竇敬遞出求去的那封奏疏開始,禦史中丞韓偃就不由得在暗地裡捏了一把冷汗。

為天子捏一把冷汗。

當今登基之後,便大力擢升竇氏一族,竇敬本人甚至非穆姓而封王——這可是開國以來,前所未有之事!

韓偃很清楚,天子這麼做,隻會有兩個原因。

其一,作為閒散宗室,陡然被竇敬喂進嘴這麼大一個餅,因此對竇敬感恩戴德,傾儘所能加以回報。

其二,他是故意將竇家架在火上烤,烈火烹油、鮮花錦簇,緊跟著的不就是月盈則缺?

韓偃明白這一點,竇敬當然也明白。

所以竇敬主動上表辭官了。

如若天子覺得竇大將軍是受了太後賜書的感觸,真有了急流勇退的想法,順勢許之——

接下來隻怕就要發生一些不太美滿的事情了。

好在天子沒有踩著個坑,甚至可以說,天子以最完美的姿態,爬出了這個坑。

韓偃步出舉行朝議的前殿,去往直舍坐班,他看見尚書省的郎官捧著聖旨快步從不遠處的長廊走過,到了禦史台,才從底下的侍禦史口中得知,方才那封聖旨,是加封燕王、大將軍竇敬之弟竇洪為洛陽令的旨意。

“洛陽令嗎,”韓偃不由得道:“竇氏一族,還真是人才輩出啊。”

……

竇敬接了加封燕王、出行儀仗與天子同的旨意之後並不曾急於接納,擺出姿態試探過年輕的天子,確定他與睿宗皇帝一樣都是沒牙的老虎之後,終於欣然笑納。

竇洪有了安排,竇家其餘人更是不甘其後,如此接連數日,竇家子弟多半官祿加身,甚至於竇敬的同鄉,因為大將軍護短,也能謀到一個不錯的官職。

朝中官位都是蘿卜坑,有人進去,當然就會有人出來,一時之間,朝野上下怨聲載道,對於竇家的觀感更是一落千丈。

甚至有人私底下在天子麵前抱怨竇氏擅權。

朱元璋對此絲毫不為所動。

有什麼關係呢。

反正朝堂上他沒一個熟人,而朝政大半都被反正功臣把持。

至於究竟是竇家派係的人把持,還是潘家、耿家的人把持,對他來說沒有一丁點的不同。

他既不能把朝臣提拔上來——退一萬步講,就算他真的提拔了朝臣,他們也不會感激我,聽從他的命令做事的。

而對於諸多任命和調令,他真的不是不想反對,而是反對了也沒用,隻會白給。

現在朱元璋每天的生活就是騎馬打獵,吃喝玩樂——雖然有點對不起剛剛去世的堂哥,但是為了麻痹竇敬,他隻能這麼乾。

噢,還有跟溫馴又善解人意的內侍們說話嘮嗑兒。

內侍們個個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我超喜歡這裡的!

偶爾也看看奏疏,提一點無關緊要的小建議,彰顯一下存在感,因為不曾觸及到竇家的權益,竇敬全都很給麵子的通過了。

再就是寫日記。

眾所周知,正經人都喜歡寫日記的。

……

三月二十一日,晴。

打獵,吃烤肉,讓人給竇大將軍送去一份,練習書法。

……

三月二十七日,晴轉多雲。

打獵,吃烤肉,讓人給竇大將軍送去一份,跟內侍嘮嗑兒。

……

三月二十九日,晴(但心情很陰沉)。

少府令毛綽這個崽種,居然敢做假賬,貪汙咱的錢!

老朱,不生氣,不生氣。

彆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

四月一日,陰。

宅在家裡,用左手寫了一份彈劾竇家的奏疏。

針砭時弊,痛斥竇氏一族胡作非為,尤其是燕王、大將軍竇敬的長子武城侯買賣官爵,奏請殺之而後快。

咱當然匿名了。

但用的是竇敬政敵毛綽所轄少府部門上官專用的紙。

《沒完全匿名》

……

四月五日,晴。

不知道為什麼,毛綽被竇敬給噶了。

……

四月七日,陰。

朝臣反應的很激烈。

畢竟不管怎麼說,一個臣子把九卿之一給噶了,都不是件事小事。

咱能怎麼辦呢?

咱隻是一個傀儡啊。

歎氣-托腮。

……

四月九日,小雨。

竇敬最近好瘋啊,四處噶人,說有人在暗地裡陷害他。

跟另外兩個反正功臣鬨的很僵。

……‖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四月十二,晴。

竇敬進宮跟我賣慘,說他最近好難。

我說沒逝的,放手去做吧,不管什麼時候,你在我心裡都有一個位置。

野豬問我:你說的位置,到底是坐席還是掛票?

我回複他:哈哈哈哈哈!

第45章 我給朱元璋打工那些年6

毛綽被殺一案,震驚朝野。

要知道,他可不是什麼寂寂無名的小人物,而是當朝九卿之一,直接對皇室財貨及日常生活負責的少府令啊!

竇大將軍誠然權傾朝野,黨羽無數,然而公然令人當街將九卿之一殺死,也實在太過駭人聽聞了!

自從竇敬被加封為燕王、竇家五子封侯之後,另外兩位反正功臣光祿勳耿戎、尚書令潘晦便不約而同的跟竇家疏遠了幾分。

隻是疏遠歸疏遠,這幾家總算還維持著表麵上的平和,然而此次少府令毛綽當街被殺之後,這種搖搖欲墜的平衡瞬間被打破了。

毛綽是九卿之一,光祿勳耿戎也是九卿之一,他竇大將軍今日能當街殺毛綽,明日難道便殺不得他耿戎?

向來政治鬥爭,最要緊的就是底線,這東西就像是一麵鏡子,一旦破掉,就再也無法重圓了。

司馬懿指洛水發誓不殺曹爽,之後背信棄義誅殺曹爽全家,所以從此以後再也沒人敢相信對手所發出的誓言,事成則必斬草除根,事敗則必然抵死相抗。

諷刺的事情還在後邊。

劉裕建宋之前,所有的禪讓之君都能夠保全性命,而劉裕在稱帝之後將司馬王朝的末代皇帝、晉恭帝司馬德文殺死,從此以後,禪讓的君主幾乎全都被殺——不知道晉恭帝被殺之時,有沒有想起自己祖先司馬懿昔年指洛水發誓時的場景。

你以為這就完了?

前人種地後人收,還有收人在後頭。

等到宋朝國祚將近,蕭氏篡劉,劉宋的末代皇帝劉準流著眼淚問前來之人說:“是要殺死我嗎?”

對方回答:“會安養您餘生,就像您的祖先對司馬氏所做的那樣。”

末代皇帝劉準心知必死無疑,繼而說出了那句流傳後世的泣血之語:“願後身世世勿複生於天王家!”

本朝百官向來不乏政見不合、彼此攻訐之事,你升我降都是尋常,但如今有人臣公然將一位九卿重臣物理銷號,又是當街行凶這樣毫不遮掩的惡行,這已經是極度破壞遊戲規則的行徑了。

光祿勳耿戎深深的感受到了威脅,第一次在朝堂之上與竇敬明刀明槍的開戰:“少府令——當朝九卿之一,敢問燕王,他究竟是犯下了怎樣的過錯,您居然來不及明正典刑,便令門客將其誅殺於大庭廣眾之下?!您將天子與國法放在何處,又將百官置於何地?!”

竇敬近來過得太過順遂了。

這種唯我獨尊、連當朝天子都要伏小做低捧著他的行為,叫他感覺自己每日都行走天宮,腳下飄然。

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陡然發現一片歌功頌德之聲裡居然摻雜了一道刺耳的反駁,他瞬間就出離憤怒了。

是誰躲在陰暗的地方,對著他虎視眈眈?!

居然妄想匿名上疏,在天子麵前揭發他的罪過!

難道此人以為,天子便有能力處置他了嗎?!

竇敬截下了這份奏疏,壓根沒叫天子見到,繼而便令心腹調取存儲在尚書閣中的奏疏存檔,一一對照筆記,非要把隱藏在地洞裡的這隻老鼠挖出來不可。

隻是他失敗了。

料想上疏之人早就做了萬全準備,不會泄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竇敬的調查陷入了僵局,不曾想,一個在少府任職的心腹卻在一個尋常人不會注意的地方發現了幾分端倪。

向來朝臣上疏所用的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