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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處理得很快,哪怕長公主的動作並不算熟稔,卻足夠小心也足夠細致。

安陽沒有察覺到徐沐的情緒變化,她替徐沐處理傷口時,甚至也沒有生出多少旖旎來。哪怕她心裡早就對麵前這個人動心了,可解開衣衫,她看到對方身上那一道道的舊傷,又哪裡還能生出什麼旖旎心思來?滿心滿眼,都隻餘心疼罷了。

終於,傷口處理完了,繃帶也重新纏好了。徐沐鬆了口氣正要將衣襟攏好,就聽安陽低聲說道:“中衣上都是血,彆穿這件了,我去給你拿新的。”

說完這話,安陽也沒等徐沐拒絕,便徑自出去了。

永寧宮是長公主的寢宮,整座宮殿再沒有第二個主子,因此這座偏殿其實一直都是空置著的。這裡自然也不會有新衣準備,不過安陽來回倒很快,不多時便拿著件嶄新的中衣回來了。

毫無疑問,這件中衣是安陽的,哪怕她還沒穿過,徐沐也在衣裳上嗅到了與她身上同樣的熏香。

這一回徐沐終於沒再妥協,她主動接過了中衣,說道:“傷口已經止血處理好了,換衣裳我自己來就可以,不必再勞煩殿下了。”

安陽仍舊不太高興的樣子,但也沒拒絕徐沐,更沒有避開的意思。

徐沐仍舊有點尷尬,但轉念一想兩人都是女子,被安陽看到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更何況曾經作為似雪,作為小六,徐沐毫無防備之下應該也沒少被對方瞧見。

這樣一想,徐沐便又坦然了,她也沒開口逐客,隻是微微轉過身子便脫下了衣衫。

染血的中衣被褪下,徐沐拿起新衣正要穿上,卻感覺自己肩胛被輕輕碰了下。她穿衣的動作微微一頓,就聽身後安陽有些低啞的聲音傳來:“你這傷是怎麼來的?當年明明沒有的。還有這裡,這裡,這些傷,這麼多傷……”

身上一處處傷疤被觸碰,身後傳來的聲音漸漸似帶了哽咽。

徐沐突然就有點慌張,忙不迭將衣裳穿好,遮住了這些醜陋的疤痕,嘴上卻若無其事的說道:“沒什麼,出入戰場,總是會受傷的。”

安陽當然知道戰場廝殺並非兒戲,受傷也是正常的,就像當初徐沐孤軍深入草原,看似意氣風發,可其實她也有受傷的時候。隻不過那時總有安陽陪著,有危險也有安陽提醒,徐沐受的也多是些小傷。可現在再看她這一身的傷,說她這些年出生入死,真不是誇張。

有那麼一瞬間,安陽身子對自己已逝的父親生出了恨意——如果不是他處事不公,如果不是他有意打壓,徐沐哪裡需要經曆這些?

彆看徐沐嘴上說得輕鬆,可安陽卻沒忘記她其實也是個姑娘,哪有姑娘不在意滿身傷疤的?!

徐沐穿好了衣裳,沒聽見安陽再說什麼,回過頭卻見她眼中都是淚。安陽心疼她,徐沐也心疼安陽,於是跪坐起身扯著衣袖給她擦了擦眼淚:“好了,彆哭了,我知道你心疼我。可這些都已經過去了,我也報完仇了,之後再不必像從前那樣。”

安陽原本還隻是含著淚,被她這一擦,眼淚卻是掉得愈發凶了。她抬手抱住了徐沐,將臉埋在她肩膀上,淚水幾乎將新換的衣裳打濕:“我讓吳太醫給你調理身體,我給你找祛疤的藥,我去求皇兄讓你再也不要上戰場,我要你一直都好好的。”

徐沐也抬手輕輕將她抱住,聽她說著這些,眼中也漾起了笑意。她一下一下安撫似得輕拍著安陽的後背,初醒時那種倦怠似乎也消失了,因為她又重新找到了生活的目標。

她可以守著她的小六,很久很久,久到一輩子也無不可。

第100章 賜婚

安陽哭過一場, 兩人間的氣氛反倒好了起來。說到底她之前滿臉的不高興,也是因為心疼徐沐,心疼她不僅受傷, 還不懂得照顧自己。

眼下哭也哭過了, 崩裂的傷口也重新上藥包紮了,安陽的情緒也漸漸平複下來。

徐沐見她終於不哭了,便輕輕在她肩頭拍了拍,溫聲道:“好了好了,這些都過去了, 今後我都留在京中陪你可好?不用上戰場,我也不會再受傷了。”

安陽聽到這話點了點頭,臉卻埋在徐沐肩頭半晌沒抬起來——她今早雖來得匆忙,但也是上過妝的, 眼下哭這一場不用想也知道有多狼狽。她可以不在乎當著徐沐痛哭發泄,卻不能不在意自己頂著一臉毀掉的妝容讓對方瞧見, 畢竟那可真是太醜了。

當著心上人的麵,長公主還是很在意形象的。因此過了好一會兒,安陽才憋出一句:“你衣裳又被我弄濕了,我再去拿件新的給你換上。”

徐沐聽到這話剛想說不用,誰知這時殿門卻忽然被打開了, 呼啦啦一群人湧了進來。

兩人都被嚇了一跳, 安陽更是一下子從徐沐懷裡跳了出來。她飛快的抹了抹臉上淚痕,壓根沒看來的是什麼人便先開口斥道:“什麼人, 怎麼未經通報便擅自闖了進來?!”

長公主氣場全開, 倒真將來人唬了一跳,尤其剛進來的那群人也都不瞎,自然看見了長公主與徐將軍抱在一起的畫麵。當時便有不少宮人倒抽了一口涼氣, 緊接著場麵靜默了一瞬,領頭的宮人才小心道:“奴婢莽撞,還請殿下恕罪。”

聽這聲音很是熟悉,安陽扭頭一看才發現,來人竟是宣室殿的內侍總管,隨行的也儘是宣室殿的人。她臉上倏然漲紅,想也知道今日之事,必定會傳入皇兄耳中。

安陽與徐沐摟摟抱抱,本心來講並不怎麼心虛,可這時也不免生出了幾分不自在來。她又抬手擦了擦臉,勉強保持了鎮定,這才問道:“總管怎麼來了,可是皇兄有什麼吩咐?”

內侍總管並一群宮人這會兒都很自覺的垂著眼,並不敢多看什麼,聞言這才抬手露出了手中舉著的聖旨:“陛下命老奴前來傳旨。”說完這才稍稍抬眼,看向的卻是病榻上隻著中衣的徐沐,見她衣衫不整也沒露出什麼異色,隻道:“徐將軍接旨吧。”

徐沐沒想到皇帝這麼快就有聖旨賜下,但她總的來說還算淡定——她醒來便在永寧宮,也不知身份暴露沒有。若是暴露了,皇帝對她自然得有處置,畢竟欺君之罪總要有個說法。若是僥幸沒有暴露,那她帶兵勤王平定叛亂,皇帝自然也會有所封賞。

短短時間內,徐沐迅速思量了一番,覺得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很大。畢竟就算有安陽替她遮掩,可她人都住進永寧宮了,皇帝總不可能隨意讓個男子住進胞妹的寢宮。

再說封賞的話,她傷勢未愈,以皇帝的性子也不必急於一時。

想明白這些之後,徐沐的臉色也嚴肅起來,然後抱著罪臣的心態準備接旨。隻是聖旨上的內容卻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以至於等內侍總管宣讀完聖旨,她卻整個人都傻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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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旨是安陽替徐沐接的,更直白的說,是她親手接過聖旨然後塞到傻掉的徐沐手中的。

長公主向來守禮,也是難得有這樣活潑的時候。內侍總管見此場景都沒忍住笑,之後倒也沒說什麼,又衝長公主行了一禮:“殿下隻管照顧好徐將軍吧,老奴就先告退了。”⑦本⑦作⑦品⑦由⑦思⑦兔⑦網⑦提⑦供⑦線⑦上⑦閱⑦讀⑦

安陽原本還惦記著封口的事,不想讓皇兄知道自己與徐沐摟摟抱抱。可這會兒她腦子裡也亂糟糟的,並沒有比傻在原地的徐沐好多少,因此壓根沒想起來這事。她揮揮手便遣退了這一群人,又親自過去將殿門重新關上,這才感覺心臟“噗通”“噗通”跳得飛快。

在殿門後站了好一會兒,安陽這才重新回到了殿內,就發現徐沐還跪在原地。她忙上去扶住對方手臂,欲要將人攙扶起來:“人都走了,你怎麼還跪在這裡?”

徐沐被她一碰,這才回神似得一把抓住了安陽的手臂,另一隻手抓著聖旨卻感覺抓住了什麼燙手山芋,握著手裡留也不是扔也不是,開口時語氣還帶著幾分震驚與惶恐:“殿,殿下,這聖旨是怎麼回事?陛下他,他怎麼會想著給你我賜婚的?!”

是的,賜婚。徐沐剛從昏睡中醒來,皇帝就給她與自家皇妹賜婚了,完全沒商量。

安陽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雖然之前皇兄就有意提過她與徐沐的事,可賜婚卻是沒提的,她更沒想到自家皇兄竟是不聲不響直接就下旨了。

莫說徐沐,安陽自己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然而不管怎麼說,安陽驚詫之餘,私心裡其實也有幾分歡喜——就在昨日,她才下定決心放手,但也是在昨日,她發現自己根本放不下。當危險之時徐沐擋在她身前,當危險過去徐沐倒在她懷中,那一瞬間的動容一瞬間的驚恐都讓她深深明白,這個人對她來說到底有多重要。

如果是昨日之前,徐沐對她無意,安陽會選擇放手。可今日之後便是明知徐沐對自己無意,她也會想方設法去追,不擇手段去求……這道賜婚聖旨也算來得恰到好處。

暫且拋下多餘的顧慮,安陽此刻多少有些驚喜,因此見著徐沐這般惶恐的模樣心情便有些複雜。她費力的將人扶了起來,又從徐沐手中接過聖旨,展開來看了兩眼:“我也不知皇兄怎麼會想到忽然賜婚,不過聖旨都下了……”

徐沐這時也漸漸從震驚中回過了神,聽到這裡想也沒想就接道:“不行,我這就去求陛下收回旨意。你知道我的身份,這賜婚,這賜婚怎麼能行?!”

說完這話,徐沐又將聖旨從安陽手中拿了回來,然後抬步就要往外走。

安陽見狀忙將她拉住,急道:“你這是要做什麼?你傷都沒好,亂跑什麼?還有皇兄他金口玉言,你卻要他朝令夕改,可想過會有什麼後果嗎?!”

徐沐沒想過,但不用想也知道,她推拒的理由隻能是自暴身份。而暴露之後原本的欺君之罪再加上皇帝必定的惱怒,她會有什麼樣的下場也是可想而知。

事情急轉直下,但徐沐也沒想過就這麼算了,畢竟她不能連累了安陽。

安陽見她抿著唇不言不語,卻還是執意要往外去,頓時氣得擋到她身前:“我不許你去!”

這一聲擲地有聲,倒真將徐沐震住了,她腳步微頓露出些無奈:“殿下,現在不是玩笑的時候。這賜婚聖旨剛送來,還沒來得及昭告天下,我去求陛下收回旨意還來得及。若是再晚些時候,想要收場可就不容易了,說不定還要壞了殿下的名聲。”

安陽伸手拽住徐沐手中的聖旨就要奪回來,卻不料這回徐沐手裡握得緊,並沒能讓她如願。可她也沒鬆手,抓著聖旨一端與徐沐對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