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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場仗下來,徐沐漸漸在軍中豎立威望,也總算在主帳中有了一席之地。

徐老將軍依舊坐在主位上,展開的地圖被懸掛在他身後,其上用朱砂勾勒出了三道鮮明的紅線——那是北伐之前就決定好的路線,左中右三路大軍依此前進。另兩路軍遭遇了什麼,他們並不能及時知曉,也不知左右兩路會否偏離原本的安排,但徐老將軍顯然沒打算換路。

“今日大雨,行軍隻能暫停,但前方有斥候來報,北麵已經有胡人軍隊集結。”徐老將軍開門見山說出了最新得到的消息,目光淡淡掃視眾人。

果不其然,將軍們聞言都很驚訝,有人忍不住脫口道:“怎麼這麼快?!”

胡人軍隊集結得確實是快,從他們發現有胡人部落及時逃跑到如今,也不過短短三日功夫。這時間聚集些遊兵散勇對抗梁軍還算正常,可要怎麼快集結起軍隊……說實話,對於這些以草場和部落劃分地盤的胡人來說,其實是相當不容易的。

然而徐老將軍對此並不驚訝,頭腦靈活的人也很快想通了關節,隻是後者臉色明顯不太好:“是胡人早就開始集結的軍隊。”說完頓了頓,補充道:“從今春開始,這些胡人的動靜就不太對。”

春日萬物生發,春夏草原上更是水草豐茂的好時候。往年這個時間胡人是鮮少南下的,因為他們是戰士的同時也是牧人,水草豐茂時大多忙著放牧。而且春夏時梁國的糧食也未成熟,劫掠的收獲遠比不上秋收前後,實在沒必要在這時節耽擱自己的時間。

可今歲不同,從初春開始,北境邊關就總有胡人的軍隊出沒。雖然那時隻是小打小鬨,甚至就連徐沐的初戰也是放在那時曆練,可反常到底是反常。

內情如何,該知道的人早就知道了,這時候不由皺緊了眉頭:“不知大將軍有何安排?”

徐老將軍看上去比所有人都鎮定:“這裡是草原,躲是躲不過去的,更何況我等本為剿滅胡人而來。隻是我剛收到傳信,左右兩路大軍竟也遇到阻擾…

…”說到這裡話音一頓,接著話鋒就是一轉:“不知諸位中,可有人敢領兵孤軍深入?”

話鋒轉得太快,眾人一時麵麵相覷,並不敢接這話。

徐沐聽了眸光微動,卻是若有所思。

作者有話要說:安陽(惱羞成怒):你自己什麼身份自己不知道嗎?動不動就來抱我,你不知羞的嗎?!

徐沐(一臉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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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戰馬(二四)

孤軍深入不是什麼好事,尤其草原深處還是眾人所不熟悉的地方。除了早先派商隊探過路,得了一份說不上簡陋也說不上詳儘的地圖外,他們沒有任何倚仗。

有人擔心後繼無力,有人擔心補給不及,更有人擔心入了茫茫草原會迷路……總之這件事有太多的不確定因素,所以向來好戰並且請戰積極的眾人,這次麵對主將的問話時,竟是齊齊沉默了,連問一下具體安排也沒人開口。

片刻後,少年人清朗的聲音在帳中響起:“大將軍,末將請戰。”

眾人聞聲回頭,一眼就看到了起身請戰的徐沐,一時間可謂神色各異。但考慮到徐沐的身份,還是有人立刻出言勸阻道:“此非小事,小將軍莫要衝動。”

這話一出,附和的人不少,久經沙場的老將們都知道此去的危險。可少年人似乎從來不懼挑戰,徐沐聽進了他們的話,但一雙漆黑的眸子卻是晶亮,那眼中的堅定是個人都能看清——她就這樣看著徐老將軍,眼睛眨也不眨,似乎在等著他的答複。

徐老將軍也沒想到徐沐會這般主動的請戰,眉頭無意識的輕皺了一下,但旋即他目光掃過眾人,又恢複了平靜:“既然如此,那此事便交由徐沐吧。”

話音落下便見不少人變了臉色,尤其是跟了徐老將軍多年的舊部,更是急得拍桌而起——徐老將軍今年已近花甲了,徐沐卻才十六,父“子”倆年齡相差如此之大,自然不是偶然。事實上徐沐前頭還有四位兄長,每一個都是文武雙全足以子承父業,可惜沒一個活過了二十五。

徐沐的哥哥們都死在了戰場上,她是母親年逾四十才生下來的老來子,更不幸的是徐夫人生產時還傷了身體,之後纏綿病榻兩年,終究還是撒手人寰了。

如今徐老將軍是早沒再娶的想法了,徐沐便是他唯一的子嗣,眾人自然不能讓她去冒險。

然而這邊剛有人拍桌而起,那邊徐老將軍便一個眼神瞥了過來。原本還氣勢洶洶的將軍頓時泄了一半的氣勢,可還是強撐著說道:“孤軍深入太過冒險,咱們本就是兵分三路,實在沒必要繼續分兵了。不如就正麵對決吧,我

總不信打不過那些胡人!”

這話得到了大部分人的附和。他們不想冒險,也不想推後輩出去冒險,穩紮穩打也不失為一種戰術。畢竟胡人都是部落製,他們原本就鬆散,戰爭時自然氣勢如虹,戰敗了恐怕跑得比誰都快。

可徐老將軍既然提出了這話,自然不是無的放矢,也並不打算因徐沐請戰就放棄原本的打算。於是擺擺手打斷了眾人,旋即直接轉移話題,不再就此事討論。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外間的雨總算小了些,眾人議事完便都散了。

徐沐沒有走,依舊坐在那裡,等著徐老將軍開口。

等眾人都離開了,徐老將軍果然問道:“孤軍深入萬分凶險。徐沐,你不過初涉戰場,領了三兩次兵,怎就敢輕易請命?!”

徐沐聽到這質疑一般的話,臉上也不見慌張,反而正色道:“父親既然提出此事,必然是心有成算的。便是再難,也有成事的可能,如此我又何必怯懦不前?”

徐老將軍聞言默了默,問她:“何必如此,你就不擔心回不來?”

徐沐這回抿了抿唇,微微垂眸道:“我會回來的。”她說完抬眸,看向蒼老的父親:“父親不會貿然提出此策,想必是前段時間俘虜來的呼延覺起了作用。他是降了吧?草原深處,王庭之側,還有呼延部落十來萬人呢。若得他們相助,攻破王庭也不是不可能。”

不得不說,徐沐很聰明,哪怕徐老將軍什麼都沒說,她也將事情猜了個七八。可這不代表事情就簡單了,畢竟這邊有大軍圍堵,能派遣出去的兵馬必定有限,人太多就容易暴露蹤跡拖慢行程。而呼延覺的投誠也不知有多少真心,他隨時可能反複,人帶少了又不足以震懾。

徐老將軍見徐沐想得明白,也就不多說了,隻道:“我最多能予你三千兵馬。”

徐沐想了想,心中不是沒有顧慮,可還是點頭應下了。

伴隨著外間的風雨聲,兩人又商議了些細節,徐老將軍著重說了說呼延覺的事。等到大雨終於停了,徐老將軍該交代的話也交代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時間便由徐沐自行準備。

臨出帳前,徐沐聽到父親在身後再一次說道:“你本可以安心待著,何必如此呢

?”

徐沐沒有回頭,隻輕聲道:“我覺得這樣就挺好。”↑思↑兔↑在↑線↑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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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可道路依舊泥濘,大軍帶著輜重,短時間內想要上路是不可能的。

當然,這隻是整支軍隊調度的情況,如果不帶輜重策馬而行,倒是不必講究太多——徐沐領命後所得的三千人馬就不準備帶輜重上路,他們得趕在北麵胡人大軍徹底集結封鎖之前突破重圍,然後長途奔襲直指草原深處的呼延部落,甚至是胡人王庭!

眼看著大雨方歇,行軍不得,臨時馬廄裡的安陽一麵嫌棄著漫過馬廄的雨水,一麵又有種偷得浮生半日閒的輕鬆。她打算好好歇歇腳,結果卻在雨停後不久便見到了徐沐。

安陽沒有多想,因為她知道徐沐對自己的戰馬有多看重,平日裡沒事也會來看她和墨玉。

但這回安陽卻想錯了,她以為徐沐隻是來看看,結果小將軍解了她的韁繩不說,連尚未痊愈的墨玉也被牽了出來。然後徐沐給他們戴上了馬鞍,又往墨玉背上掛了個不大不小的包袱,牽著兩匹馬出來的時候,安陽甚至有種徐沐要帶著他們“離家出走”的錯覺。

不過錯覺終究隻是錯覺,當安陽看見軍營外已在等候的三千兵馬後,她便知道這是又有軍情了——明明軍營中還是一派平靜,小將軍卻連大雨天都不得閒,真不知該說些什麼。

大抵是此番戰事嚴肅,向來愛跟馬說話的徐沐一路都很沉默,也沒跟安陽交代隻言片語。直到她出了軍營翻身上馬,也隻簡單的說了一句:“帶好乾糧和水,咱們出發。”

徐老將軍分派給徐沐的自然是軍中精銳,這些不必她吩咐,手下將士也早準備好了——他們將要長途奔襲,因此沒有輜重,每個人帶的不過是三兩壺水外加七日的乾糧。七日的時間當然不夠他們趕到王庭殺個來回,不過沒關係,沿途大大小小的部落都是他們的補給。

在場的每個人都很清楚自己接下來將要麵臨什麼,因此每個人的臉上都是肅穆神情。但要說退縮,卻是沒有人這般想的,畢竟領軍陪著他們赴險的可是少將軍。

直到這時,安陽才隱約察覺氣氛有些不對,但徐沐不說她也問不出口。

徐沐確實沒時間跟馬

兒解釋什麼,說過出發的話,她便策馬走進了三千兵馬之中。眾人自覺與她讓道,白馬踏踏上前幾步,就見到了一個舊識……

那個自稱族長的呼延覺和他當初僅剩的那兩三個護衛,此刻便都在軍中。他們沒有被束縛,也沒有再乘坐當初的馬車,而是騎在馬背上,一副將要與他們一同啟程的架勢。

安陽不知發生了些什麼,見著這幾人有些驚訝,不過此時她也意識到了此處出行必不簡單。

徐沐策馬來到了幾人麵前,作為曾經俘虜和被俘虜的雙方,會麵多少有些尷尬。好在誰也不會任由尷尬蔓延,徐沐主動開了口:“此番便有勞呼延大人了。”

“不敢,不敢。”呼延覺配合著寒暄了兩句,氣氛也就緩和了不少。

接下來雙方都沒耽擱時間的想法,三千兵馬跟隨徐沐,很快便啟程離開了軍營。

數千匹馬奔騰而過,馬蹄叩在積水的草地上,聲音沉悶不說,時不時還會濺起一片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