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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如此,徐沐也不可能將時間都花在馬身上,於是她一邊安撫,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卷繃帶,抖開後直接蒙住了白馬的眼睛。

安陽眼前驀地一黑,原本因暴怒而被壓下的恐懼,似乎也在這一瞬間複蘇了——視線被阻本就容易讓人不安,更

何況這裡還是危機重重的戰場。

馬兒頓時更暴躁了,幾乎要將徐沐掀下馬背。

徐沐也沒時間與白馬糾纏。她一手牢牢持韁,厲聲喊道:“聽我的話,我帶你好好離開。你再不肯聽話我就把你丟下,免得被你連累。”

左右聽到這話,都不知小將軍是在與誰說。不過安陽卻是明白的,徐沐這話是衝著自己說的。她有些生氣,但黑暗中感覺到後背上沉沉壓著的重量,又莫名生出幾分安心來——徐沐沒有騙過她,也從不勉強她,因此徐沐的話已經讓她下意識生出了信任。

白馬的躁動漸漸平複了下來,除了因對徐沐的信任之外,安陽也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她為什麼要懼怕呢?這白馬的身體本就不是她的,便真死在了戰場上又有什麼關係?就像曾經變成白兔,被鷹抓走之後,她不也好端端的“活下來”了嗎?

當生死被拋卻,勇氣似乎也在瞬間複蘇。這時候安陽又慶幸起徐沐蒙住了她的眼睛,使她不必直麵眼前的血腥,以免剛生出的膽氣又被打破。

白馬貌似被迅速馴服了,徐沐能感覺到對方的順從,這讓她大大的鬆了口氣。

沒經過特殊訓練的馬兒上了戰場總是很麻煩,它們不會收斂脾氣,也不知配合主人,更容易被戰場的血腥與金戈聲驚擾……白馬在其中還算是好的了。

徐沐心中也沒什麼怨氣,很快便將注意力重新投入到了眼前的戰場——回程路上遇見這麼一支胡人隊伍是意外,可遇都遇見了,他們自然不能放過。否則一不小心留下痕跡讓消息傳揚出去,先前封鎖消息的努力都白費了不說,還有可能破壞了北伐的大計。

隻是徐沐也沒想到,這數百人的隊伍戰鬥力竟是不弱,全不似之前那毫無防備的部落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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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之上,人與人相遇,人與人爭鬥。

青綠的草地沾染了赤色的鮮血,一具具屍體倒伏在地,失去主人駕馭的馬兒散落四周,無措的踢踏著腳步,卻不敢低頭去碰那些被血染透的嫩草。

胡人貴族的馬車被梁軍團團圍住了,原本數百人的護衛此刻也隻剩下了區區不到十人。領頭騎士倒還活著,隻是他左手的手臂不知何時已經不翼而飛,持

刀的右手倒是還緊握著彎刀。隻是手掌滑膩沾滿鮮血,讓他總有種握不穩刀的擔心。

完成包圍的梁軍顯然是勝利者,可徐沐的臉色卻不怎麼好看——這是她頭一回獨自領兵,而以碾壓之勢偷襲胡人部落顯然是件輕鬆的差事。事實上她也完成的很好,帶來的八百精騎折損不過寥寥數人,結果卻在回返的路上出了這樁意外,又平添了許多傷亡。

哪怕與那些死去的胡人相比,梁軍的折損要少太多太多。可每死一個同袍,徐沐心裡都是狠狠一痛,怪自己沒能將人都活著帶回去!

小將軍臉色難看,也不想再在這件事上糾纏,於是下令道:“動手。”

話音落下,包圍的梁軍齊齊揚刀上前,而對麵那斷了左臂的領頭其實更是握緊了彎刀。雙方之間一觸即發,亦或者可以說對方覆滅隻在這瞬息之間。

可就在這個當口,一直待在馬車裡的中年貴族終於坐不住了,他一把推開車門揚聲喊道:“慢著。”

這一聲是用梁國話喊出來的,字正腔圓,包圍的梁軍自然都聽懂了。可戰場之上誰也不會因為一個人的喊話而停止動作,否則下一刻刀劍隻會落在自己身上。

便如此刻,聽懂了喊話的梁軍沒有停手,可沒聽懂喊話的胡人護衛反而動作停頓了一瞬。於是下一刻又有血色綻放,最後護衛馬車的胡人騎士又倒下了兩人,其餘人急急回護這才免遭於難。不過如此一來,原本圍在馬車外的最後一圈護衛也出現了空缺,再經不起下一次的衝突。

中年貴族見狀怒火中燒,但好在到底沒被怒火燒去了理智,當即又揚聲道:“快住手,我等投降。”說完還怕對方不理會,又急急補了一句:“我乃呼延一族的族長呼延覺。”

呼延部落在草原算是個大部落了,人數超過十萬,族長一聲令下最多甚至能聚集起五萬人馬征戰。隻不過輕易並沒哪個部落會喪心病狂到傾巢而出,有關於呼延部落的具體情況也不為梁人所知。

可饒是如此,有關於呼延部落的名聲,梁軍也是聽說過的。

小將軍聞言抬手止住了眾人攻勢,目光落在中年人身上,似乎在判斷對方的身份真假。

呼延覺見狀鬆了口氣,也

很知趣的模樣,當即從懷中掏出了證明身份的印鑒,展示給徐沐看。

徐沐滿含深意的目光卻隻在那印鑒上停留了一瞬,便又落在了呼延覺身上,而後收刀吩咐道:“將人拿下,違抗者斬。”

呼延覺主動投降,他的護衛自然也放棄了抵抗,很快就被梁軍一擁而上捆綁起來。隨後有人憤憤的往俘虜身上踢了兩腳,怪他們不早些投降,害死自己許多同袍。也有人暗自興奮,摩拳擦掌算計著俘虜了胡人大官,回頭能得多少軍功。

安陽聽著動靜抖了抖耳朵,對這些全不在意,隻想知道徐沐什麼時候給她解開眼罩。

作者有話要說:安陽:仗都打完了,還遮著我眼睛做什麼?

徐沐:還是遮著好,不然看見自己一身血,你不又得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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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戰馬(二一)

呼延覺主動投降自然不是真心的,事實上他隻是惦記著自己派出去那些人,希望他們能領著附近部落的援兵及時回來,將他救出囹圄。

然而這注定是他的奢望了。

且不提雙方遭遇之前梁軍的斥候便發現了他們的隊伍,被呼延覺派出去的那些人馬也都被斥候們攔截狙殺了。就算這些人真的跑出去了,也準確找到了那些部落的位置,看到的也隻會是一片廢墟或者焦土。援軍是不可能有援軍的,撞上梁軍主力才更可能。

徐沐看穿了呼延覺的心思,但也不多言,隻命人迅速收拾了戰場,便領著這僅剩的幾個俘虜繼續踏上了歸程。還是走出老遠,發現馬兒搖頭晃腦,這才想起還沒將馬兒眼前的繃帶解開。

安陽早不耐煩了。雖然她與徐沐配合默契,有徐沐指揮進度甚至比她自己直麵戰場發揮得更好,但看不見到底是看不見,走起路來都讓馬心裡發虛。生怕一不小心踩坑裡,摔斷了腿——她可沒忘記,自己從前變成兔子時,可是在地洞裡醒來的,草原上也有不少兔子打的洞。

好在這樣的事並沒有發生,小將軍的眼神還是很好的,並沒有帶著自己的馬跳坑。

不過現在仗都打完了,卻是沒必要再蒙著白馬的眼睛,因此徐沐順手也就解開了馬兒眼前的束縛。白馬眼前一亮,果然不再搖腦袋,直到她低頭看見了自己雪白皮毛上沾染的血跡……┅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徐沐很肯定,她在白馬身上感覺到了滿滿的嫌棄——萬幸她現在騎在馬背上,白馬的脖子也不足以支持她一百八十度回頭看過來,否則看見徐沐身上沾染的那些血色,這馬指不定更嫌棄。到時候一氣之下又不肯讓她騎,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這裡,徐沐默默將手上乾涸的血跡擦了擦,然後才小心的摸了摸白馬的脖頸以做安撫。

好在安陽沒再鬨騰,一路倒也安安分分將人帶到了今日大軍駐紮之處。

毫無疑問,今日五支出戰的隊伍中,徐沐是最晚回來的。原本她帶著八百精騎殲滅一個小部落也不算什麼大的功績,徐老將軍的原意也不過是讓她練手而已。結果誰也沒想到,她會在半道上遇見另一

支胡人隊伍,甚至俘虜了呼延一族的族長回來。

徐沐交接俘虜的時候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去與徐老將軍複命時也隻是因著呼延族長的身份提了一句,更在意的還是那些隨她而去卻戰死了的同袍。

結果徐老將軍聽到呼延覺的名字時,虎目便是一亮,打斷了徐沐的話問道:“你說你俘虜了誰?”

徐沐被父親打斷了話,隱約意識到什麼,便答道:“他說他是呼延一族的族長呼延覺。”

徐老將軍眼睛更亮了,追問道:“可有驗證?”

徐沐又答:“他展示了印鑒給我看過。”

徐老將軍聞言便知道大概沒錯了,當下大喜過望,甚至在營帳裡來回踱步兩圈。

徐沐少見父親這般開心到喜怒形於色的模樣,心中隱約有了猜測,於是主動問道:“父親,那呼延覺的身份,可是有什麼問題?”頓了頓又道:“他是什麼要緊人物嗎?”

徐老將軍便笑了起來,營帳外都能聽見他開懷的笑聲:“要緊,自然是要緊。”說完便走到案幾前,一把攤開了地圖,指著上麵王帳的標誌說道:“胡人的王庭與咱們的都城可不同,他們的帳篷是隨時都能移動搬走的,去歲在這裡,今年還在不在就難說了。呼延部落勢力雄厚,而且曆來忠於王庭,追隨在王庭左右。呼延一族的族長,自然是知道如今王庭所在的。”

徐沐聞言眉頭先是一皺,而後鬆開,緊接著又皺了起來:“可是父親,呼延一族既然護衛王庭,他們的族長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那人莫不是假冒的?”

徐老將軍聽了這話卻沒露出失望來,擺擺手說道:“那是因為呼延覺還有另一個身份。他是呼延族長,也是胡人相國,而且是右賢王一係的。”

胡人可汗之下設有左右二賢王,而胡人以左為尊,是以左賢王多半是由可汗的兒子也就是繼承人擔任。右賢王的身份雖也尊貴,卻是由可汗的兄弟來做。兄弟自然比不過兒子親近,再加上當今胡人的右賢王,當年也是與可汗爭奪過王位的,落敗之後依然保有如此身份,可見其厲害。

隻是厲害歸厲害,端看如今王位上的人,也知當年勝負已分。這些年隨著胡人可汗坐穩王位,又有作為

繼承人的左賢王也漸漸長成,右賢王的日子便難過起來。

呼延覺卻是當年倒黴押錯了寶,如今想脫身也難,連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