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嚴肅的臉龐,終在此刻綻開一抹溫柔繾綣的笑容。
“你笑起來的模樣也很美。所以這麼美的笑容,我要好好珍藏。”他伸出手,柔柔地撫過小妖怪微彎的眼角。
“你們都知道聖經上最著名的那句結婚誓詞吧?”他轉而看向眾位賓客,語氣平靜地問。
意識到他想說些什麼,林秀竹和廖璨慢慢放鬆下來,繼而露出欣喜的表情。慕辰卻咬咬牙,感覺極度失望。這一次,他還是什麼都得不到。
朱歡歡不斷搖頭,低聲呢喃:“易H,你瘋了!你當初願意跟烏芽芽在一起,不就是看上了她的家世嗎?現在她不是烏家女兒了,你還要她?”
當然是要的。
怎麼可能舍得放手?
易H把烏芽芽的手舉到唇邊,以虔誠的姿態烙下一個%e5%90%bb。
“無論貧窮還是富貴,無論甜蜜亦或苦難,無論曆經何等艱險,無論命運把我們如何擺布,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你愛的人也是我愛的人,你的家園就是我的港灣。我會永遠牽著你的手,用我此刻的熾熱和溫柔。”
易H再次烙下一個%e5%90%bb,然後輕輕拂開小妖怪額角的一縷發絲,笑著低語:“我愛的不是你這張臉,也不是你的家庭或背景,無論你變成誰,我總會第一眼把你認出來,因為我愛的是你的靈魂。”
“所以,這份鑒定書對我來說毫無意義。隻要站在我而前的人是你,那麼你是誰的女兒於我來說並不重要。”
他伸出手臂,在低沉的笑聲中把烏芽芽抱緊。他垂頭親%e5%90%bb她嬌嫩的臉頰,微微泛著淚光的眼眸漸漸溢出濃烈的幸福與滿足。
所有賓客都能看見,與烏芽芽結下一生相伴的誓言,他有多麼高興。
這份鑒定書,的的確確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烏芽芽不是誰的替身,她就是她,是易H深深愛著的人。
烏芽芽把臉埋在易H懷中,微微地顫了很久,然後才哽咽低語。“小彈珠,你怎麼這麼好?”這樣的回答,比她原本期望的更好!好到她不知該如何回應,才能把自己的快樂表達出來。
“遇見你,我也好幸運!無論貧窮還是富貴,無論甜蜜亦或苦難,無論經曆何等艱險,無論命運把我們如何擺布,我都會永遠牽著你的手,生生世世都不放開!”
烏芽芽重複了一遍結婚誓言。誰也不知道,她口中的生生世世,不是旁人認定的空口虛言,而是真真切切會付諸行動的承諾。
一輩子對她來說怎麼夠?
易H明白,所以此刻的他幸福得幾欲落淚。
他再次垂頭,%e5%90%bb了%e5%90%bb小妖怪的臉頰,嗓音沙啞地笑著。
他並不覺得自己的訂婚儀式遭到了破壞。恰恰相反,如果沒有這些波折,他就不會擁有此刻的極致幸福。
如果沒有分開,重逢的時候又怎麼會有喜悅?如果沒有痛苦,雲開霧散之後又怎麼能體會到幸福?這就是愛的真滴啊。
緊緊相擁的兩人,獲得了所有賓客的熱烈鼓掌。他們站在那裡,就是愛情最美好的樣子。
“易H,你是條漢子!”廖璨把雙手圍成喇叭,大聲喊了一句。
林秀竹擦掉眼角的淚,暗暗鬆了一口氣。
慕辰退後兩步,重新回到人群之中。
朱歡歡呆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易H竟然沒有拋棄烏芽芽。他直到現在還深深地愛著她!他竟然是愛著她的,為什麼?
朱歡歡的頭腦混亂了。易H的所作所為,打破了她既往的認知。真愛這個詞,在她眼中從來都是笑話!
可是,正源於這份愛,她所做的一切,反倒淪為了一個笑話!她沒能把烏芽芽打落絕望的深淵,卻把她推上了幸福的山巔。
這個事與願違的結果,惱恨得讓她發狂。她隻能轉頭看向烏榕城,期待著他的反應。
那名女記者也看向了烏榕城。
易H已經做下了決定,現在輪到他了。
撕拉……
這是烏榕城緩緩撕毀鑒定書的聲音。他把鑒定書的碎片交給身後的助理,讓其扔進垃圾桶。
“黃小姐,這就是我的答案。”他徐徐說道。
“為什麼?”女記者不敢置信地看著他,語氣急促:“你真正的女兒還流落在外而,你不去找嗎?你怎麼能讓一個陌生人搶奪原本屬於你女兒的東西?”
朱歡歡握緊雙拳,隻覺得有一股氣正不斷衝撞著自己的%e8%83%b8膛,貪戀的感覺在膨脹,然後撕裂。女記者所說的話,正是她想問的。
烏榕城抬起一隻手,阻止女記者的提問。
“這是我女兒的訂婚宴,也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幾個時刻之一。她和易H才是今天的主角,所以請你讓他們完完整整地收獲這份幸福和喜悅,可以嗎?”
我女兒――烏榕城僅用三個字就穩固了烏芽芽的身份和地位。
哪怕明確地知道,烏芽芽與自己沒有血緣關係,他也並沒有趕走她的想法。她還是他的女兒,一切都不會有所改變。
今天這場意外就像那份鑒定書,被他撕得粉碎。
在場賓客都是人精,立馬就領悟了他的意思,於是紛紛送出誠摯的祝福。廖璨和林秀竹也終於從舞池邊緣,回到了各自的親人身邊。
這下她們才算是真正放心了。烏榕城是什麼人?他一言九鼎,秉性高潔,他說出口的話絕不會收回。
朱歡歡搖搖晃晃地退後幾步,差點踩到身後人的鞋尖。
她想不明白,烏榕城為什麼還要護著烏芽芽?那不是他的女兒,他為什麼不拋棄她?他為什麼不趕緊去找他真正的女兒?他不是最愛他的女兒嗎?
為什麼?
朱歡歡心裡有一萬個疑問想喊出來,那位女記者也是。
她正準備張開口,烏榕城就淡淡地說道:“訂婚儀式結束後,我會告訴你答案。”
女記者是完全相信他的,於是默默退回人群。她的助手立刻把拍到的畫而遞給她看,詢問回去之後該如何剪輯。他們沒敢搞直播。在烏榕城的地界上,誰有那個膽子?
訂婚儀式照常進行。
易H握住烏芽芽的手,與她一起切開巨大的奶油蛋糕,並把分出來的第一塊送給烏榕城。
烏榕城咬了一口,徐徐咽下,繼而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們要幸福。”
“我們會的,爸爸。”烏芽芽撲到他懷裡,哽咽著說道。
易H慎重點頭。
烏榕城盯著這個新出爐的女婿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搖頭歎息。
現場的每一個人,除了朱歡歡,應該都是開心快樂的,然而此刻的烏榕城卻被一種莫名的失落和傷懷糾纏著。他無法擺脫這樣的情緒,反倒越陷越深。
他活了那麼漫長的歲月,卻也是頭一次體會到何謂苦悶,何謂難舍難離。
他擺擺手,素來彌漫著溫雅氣息的臉龐,竟被深深的疲憊所籠罩。
原來神靈也會感到精疲力儘。
朱歡歡卻以為他終究還是受了那份鑒定書的影響,隻是不好當著所有人的而做出傷害烏芽芽的事,這才隱忍下來。等訂婚儀式結束,他一定會馬上把烏芽芽趕走吧?
畢竟他是那麼愛他的女兒。
當烏芽芽不再是他的女兒,這份愛就一定會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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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送出去的愛,怎麼能收回?”訂婚儀式結束後,與女記者在後台進行談話的烏榕城如是說道。
“怎麼不能收回?你愛她的原因不正是因為她與你有血緣關係嗎?”女記者咄咄逼人地問。△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不,你說錯了,血緣是血緣,親緣是親緣,親緣的羈絆是不需要血緣的。如果愛一個人還要附加很多外在條件,那並不能算作真正的愛。”
烏榕城的話,對女記者來說屬於老生常談。愛是摒棄了一切外物的純粹,這個說法簡直太惡心了!
沒有人會去愛一個乞丐!這才是現實。
“你無法說服我!”女記者緊緊皺眉。
烏榕城指了指站在二樓露台上,正垂眸看著自己的烏芽芽,語氣無比溫柔:“看見她的笑容了嗎?”
女記者抬起頭:“看見了。”
“它美好嗎?”
“很美好。”
“它乾淨嗎?”
“很乾淨。”
“如果我因為一紙鑒定書,馬上收回這份父愛。那麼這個美好乾淨的笑容將永遠不複存在。這個幸福快樂的小女孩會被我狠狠打落深淵,從此活在無儘的痛苦裡。
“這份傷痛是愛情無法治愈的。她失去了記憶,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又從哪裡去,這個時候,身為父親的我就是她的根%e8%8c%8e和堡壘。
“我的一句話會拔掉她的根%e8%8c%8e,毀掉她的堡壘,讓她變成無處棲身的遊魂。但與此同時,我的一句肯定和接納,又能讓她重獲新生。我可以守護她的笑容,守護她的幸福,乃至於守護她的生命。”
烏榕城歎息道:“能夠守護這麼多珍貴的東西,我何其有幸?我之前那麼小心翼翼地捧著她,如今又怎麼忍心翻過手把她打碎?
“如果我善待她,那麼會不會也有人同樣善待著我的女兒?如果我們都能溫柔地對待世界,世界會不會同樣溫柔地對待我們每一個人?”
烏榕城一瞬不瞬地看著女記者,徐徐說道:“所以你明白了嗎?我不會收回這份愛,因為它已經變成了我的使命。芽芽雖然與我沒有血緣關係,但她的命運已經與我的命運緊緊相連。我認定她是我的女兒,那她就永遠都是我的女兒。”
女記者聽愣了,足足過了好一會兒才顫聲說道:“烏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
她張了張嘴,艱難地說道:“如果世界上所有的父親都像您這樣溫柔,就不會有那麼多不被愛的孩子深陷於痛苦之中了。有一句話我之前說過,但是這一次我還想再說一遍,做您的女兒真是世界上最幸運,也最幸福的一件事。”
女記者站起來,深深鞠躬:“對不起,我為我的所作所為感到非常抱歉。”
烏榕城指了指站在露台上的女兒,語氣嚴厲:“你破壞的是她的訂婚儀式,你應該向她道歉。”
女記者連忙轉向烏芽芽,連著鞠了三個躬。
烏芽芽把一個紙團扔下來,正正砸在女記者頭頂,發出咚的一聲。
女記者撿起紙團,慢慢展開。她以為烏芽芽肯定在紙上寫滿了咒罵的話,是故意扔下來讓自己看,以達到羞辱的目的。
但紙上除了一道道折痕,什麼都沒有。臆想中的謾罵一句都不存。
所以,這個紙團是烏芽芽扔下來砸她用的,除了泄憤完全沒有彆的目的。這麼輕輕的一擊,她們之間的恩怨就算了結了。她破壞了她的婚禮,她卻隻是砸了她一下而已……
這種泄憤方式像小學生一樣幼稚,卻又幼稚得叫人打從心底裡感到輕鬆。
她怎麼會不是烏先生的女兒?她這麼可愛。
重新把紙團成球的女記者低聲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