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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家 石頭與水 4184 字 5個月前

了的。宋蘋忙自地上搬起小炕桌兒放回炕上,見那茶碗已是摔成幾瓣,又出去拿來笤帚簸箕的收拾了去,方拉著褚韶華坐在炕上,又重拿了隻茶碗倒碗溫水給她喝,勸她,「可別生這麼大的氣。」

良久,褚韶華方哆嗦著嘴唇說了句,「要任著生氣,真是要氣死了!」莫說她從沒有改嫁的心,如今丈夫週年都沒過,娘家大哥就過來跟她提改嫁的事!他們這是當她什麼人了!

宋蘋沒細打聽褚韶中怎麼招惹住褚韶華了,倒是陳太太中午拿出白麵,一家子吃了頓白的。

如今剛剛開春,天還是冷的。褚韶華叫褚韶華潑了一頭一臉,非但燙了麵皮,也灌了一脖子的水,再叫這春寒料峭的小風一吹,在路上就打了好幾個冷顫,回家立刻讓王燕兒給他煮了一大鍋的紅糖薑水,褚韶中連喝三碗,出一身大汗,方得無恙。

褚韶中裹著被子還跟妻子母親念叨,「真是瘋了!我才提個話頭,她就潑我一碗水,根本沒容我把事情說完,就把我攆了出來!我看她眼裡根本沒我這個大哥!我還不是好意!她這才二十,難不成真要在陳家守一輩子寡!」

褚太太歎氣,「我說現在萱姐兒她爹的週年還沒過,不好提這事,你非不聽,非要去說。也不怪你妹妹惱,她是個有良心的,斷沒有男人週年未過,女人就改嫁的理。」

王燕兒灌了個湯婆子給男人塞被子裡,唇角勾起抹笑意,不急不徐的駁了婆婆的話,「娘,話可不能這樣說。難不成咱小寶兒他爹就沒良心了,說來都是為了妹妹好,媒婆子給說的那齊家也是大戶人家,齊家屯數得著的富戶,給的聘也厚實,實在是難得的姻緣。這不是怕妹妹錯過這機會,以後再沒這樣好的了,豈不可惜?再說,齊家也沒說現在就過門兒,現下先把親事說定,待過了萱姐兒她爹的週年,再叫妹妹出門子也是一樣的。」

「就是這個理。」褚韶中懷裡抱著湯婆子說,哆哆嗦嗦的抱怨褚韶華,「不容人說話,就橫眉立目的。娘你沒瞧見她那急赤白臉的樣兒,唉,還是算了,我看她不是有這個福氣的。」

褚太太輕聲細氣,「還有萱姐兒哪,要是華兒願意給大順守著,就守著吧。原也該守著的。」

王燕兒卻不想捨了那五塊大洋的聘錢,眼珠一轉,連忙道,「倘是沒這宗好親事,自是要隨妹妹的意思。可有這樣的機緣,妹妹又這樣年輕,不是我說,現在說守著容易,想想妹妹花兒一樣的年紀就要受這樣的苦,我做嫂子的都捨不得,娘你難道就捨得了?」

「捨不得又如何?這是你妹妹的命哪。」說著,褚太太就滴下淚來。

王燕兒忙又勸道,「倘這是妹妹的命,如何又有這樣的好姻緣上門。娘,說到底,妹妹還是有命的。要我說,妹妹與萱姐兒她爹本就緣份淺。待以後,妹妹嫁了齊家,過一二年,給齊家生下兒子,照樣享一輩子的福。妹妹一看就是享福的命,是陳家無福,留不住妹妹。」

褚韶中長籲短歎,拍著炕頭兒說他媳婦,「你說的天好也沒用,那不識好歹的哪裡就領咱們的情哪。」

王燕兒道,「興許妹妹就是一時想不通,先讓她想想吧。」

褚韶中說,「齊家豈肯等哪?」

王燕兒道,「我讓我娘去跟齊老爺說一說,她與齊老爺熟的。」

褚韶中無奈,「眼下也隻得如此了。」

褚韶中碰壁而歸,褚父知道此事,也覺著閨女有些死心眼兒。

褚母則道,「到底未過女婿週年,還是緩一緩。若華兒一意要給女婿守著,也不要逼她。」

褚父道,「我是看這齊家求親頗誠,你想想,這年頭兒,就是黃花大閨女,肯出五塊大洋求聘的人家能有幾個?華兒畢竟是寡婦,齊家還肯出五塊大洋,這就是誠心。」

褚母吶吶,「為妾做小的,到底不好。」

「哪裡說得上為妾做小,那齊家太太沒孩子,到時咱華兒去了,過一二年生下兒子,一樣過太太的日子。」褚父道,「況他大姨跟我保證了,說齊老爺說了,華兒去了與正房太太都是一樣的。」

這親事,甭看褚韶華一怒之下直接同褚韶中翻了臉,叫王燕兒說,這也是旁人想不到的福分。就是王燕兒也想不到,褚韶華新寡回家還有這樣的行情!

想到褚韶華那標誌水靈的模樣,王燕兒心下不屑,暗道這般狐%e5%aa%9a子的長相,她就不信褚韶華能守得住!

王燕兒心下頗是嫉妒不屑了一回,畢竟,打自閨中一直到嫁入褚家這些年,王燕兒對褚韶華的觀感就很一般。倒不是褚韶華有什麼壞心或是不好相處,倆人完全是三觀不合。這麼說吧,王燕兒以前倒是挺巴結褚韶華,畢竟,褚韶華自來就克她一頭,王燕兒沒嫁褚家時,褚家家境好,王燕兒就差褚韶華一頭。待嫁了褚家,褚家也敗落了,偏生褚韶華是小姑子,她是大嫂子,王燕兒自詡也是個能幹的,卻是叫褚韶華克的死死的。

尤其褚韶華有本事,先時王燕兒以為婆家敗落,陳家親事也得黃,偏生褚韶華手段不凡,陳家高高興興把褚韶華娶過門兒。之後褚家更得指望褚韶華幫襯,王燕兒在褚韶華麵前就低了一頭去。其實,叫褚韶華說,為人隻要自尊自重,就怕貧苦些,也不矮誰三分。可王燕兒哪裡是這樣的性情,王燕兒簡直是天生繼承了王大姨的勢利基因。

如今褚韶華守了寡,王燕兒雖可惜以後家裡少了幫襯銀錢,心下未嘗沒有一種隱秘的幸災樂禍,想著這好強的小姑子也有今天啊!結果,王燕兒也料不到褚韶華行情這樣好,剛守寡回鄉,就有鄉間大戶打聽她。

甭看褚韶華因此大怒,直接潑褚韶一臉水不說還把人罵了出去,王燕兒卻委實覺著,褚韶華好命。

就算嫁去做小,也是給大戶做小啊!

想陳家今已敗落,褚韶華竟還要拿架子,王燕兒心說,要不是為了媒人許下的聘金,才懶得理褚韶華哪!

第91章 縣集

褚韶華很為娘家氣了一場,她真是不知道,娘家到底如何才會滿足。自她嫁給大順哥,除了第一年給娘家的錢少些,餘者哪年也有十來塊大洋的補貼,這年頭,村裡這些尋常家境,有哪家種一年地就能收入十塊大洋的。

十塊大洋,夠農家起一幢屋,娶兩個媳婦的花銷。

每年這樣的補貼,如今不過大順哥剛剛過逝,墳上土未乾,娘家竟又打算作價把她賣了!

但凡人家,窮不可怕。

如果因為窮就變得卑鄙可恥,那就很可怕了。

想到娘家,褚韶華禁不住一陣陣的心寒齒冷。^思^兔^網^

她望向有些發舊發黃的窗紙,唯有婆婆陳太太的態度才能讓褚韶華微微安心。她相信婆婆是猜到了什麼,不然不會中午拿出白麵來做吃食。待心緒漸漸平息,褚韶華又有些後悔,當時不應該暴怒之下將褚韶中直接攆走。娘家總不會突然有這個主意,何況,就娘家現在的境況,無非就是為了錢!究竟是誰要說親,誰在打她的主意,應該先跟褚韶中打聽清楚再翻臉才是。

可惜當時驚怒之下沒能多思量,就直接把人攆走了。

不過,褚韶華也不擔心,娘家現在的心都在邪路上,若非有利可圖,褚韶中不能這麼急切的過來跟她提改嫁的事。她拒了一次,就是看在那些好處的麵子上,他們也會來第二次!

想通這一點,褚韶華就安心的把紡車架到炕上,又搬上半筐棉花,不急不徐的紡起線來。棉花是她跟宋大姑家買的,如今家裡的田地還沒收回來,一家子人總不能都在家閒著,雖說如今城裡人都是穿洋布衣裳,鄉下卻還是多土布的。褚韶華就想紡車織布,多多少少也是個營生。

陳太太知道後也讓宋蘋去買了些棉花,陳太太說自己眼睛不成了,就讓宋蘋也一起紡織,到時可以一道拿集市上售賣,或是自家女人穿用,都是好的。

褚韶華原料著娘家人必是會來的,結果,褚韶華一匹布織出來,娘家倒是沒了動靜。褚韶華以為娘家難得識趣,卻不知因她這事倒是惹得王大姨家很是鬧了一場,做為禍頭子的王大姨沒啥,畢竟她是長輩,兒子媳婦不敢把她怎麼樣,但是,深得王大姨真傳的王燕兒卻是叫王大力拉住胳膊,狠狠給了兩巴掌,打腫半邊臉,哭著從娘家跑回婆家,放狠話要跟大哥斷交。

王大力才不怕這個,王大力簡直氣個半死。

要不是王大嫂子得了信兒,王大力還不曉得他娘他妹神通廣大的在給褚韶華張羅親事,還是給什麼大戶做小的「好親事」,王大力一聽這話險沒炸了。還是王大嫂子死活拉住他道,「你就是這麼個急躁性子,我也是聽三弟妹提一句,也不知是真是假。還是細打聽了再說。」

王大力臉色鐵青,一拳捶炕上,咬牙,「咱娘就不辦半點積德的事兒!」他都愧的慌!這叫什麼事兒啊!

別說王大力這素要臉麵的,就是王大嫂子也覺著對不住褚韶華,自她家和二小叔子家從老房搬出來,不論是路生意還是別個事,真是沒少得褚韶華照顧,就是陳大順活著時,這也是個再和氣不過的,哪回見了她都是「嫂子長嫂子短」的。如今陳大順才去了半年不到,王大嫂子瞧著,褚韶華半點兒改嫁的意思都有。何況,就是鄉裡有寡婦改嫁,那起碼得等出了一年的孝,才好出門子另嫁的。婆婆和小姑子乾的這叫什麼事啊!

王大嫂子輕聲道,「我跟三弟說了,讓三弟細打聽一二,看到底是怎麼回不。你也沉住些氣,若實有這事,咱們悄不聲勸一勸娘,華妹並沒這個意思。這事也別鬧出去,叫人誤會了華妹可就不好了。」

「簡直丟死個人!」王大力道。

王大力這幾年在邵家做事,雖說性子急躁,心裡卻是個有數的,倘沒這種事,三弟妹不能告訴他媳婦知道。王大力自被褚韶華罵了個清醒明白,就很在意自家顏麵,因著爹娘品性,以前王大姨一家在王家村著實沒什麼好名聲。但自王大力發狠自老宅搬了出來,他是個話少肯乾為人實誠的性子,這幾年,踏實幹活,用心過日子,王大嫂子也是本村兒的閨女,他夫妻二人勤勤懇懇,村裡族人看在眼裡,雖則對王大力身為長子執意搬離老宅的事仍有些微辭,也知他夫妻二人是個實誠可靠性子,較之其父母,不是強了一星半點。

有這樣的父母,王大力為了活出個模樣,都能冒著被族人村人罵不孝的風險從老宅搬出來,開始是給人住房,後來夫妻倆不要命的幹活掙錢,才自己起了屋舍。可想而知王大力對於臉麵的看重,如今,他娘竟是要幹這缺德冒煙的事!

褚韶華對他們兄弟有恩,表妹剛守寡,不說怎麼幫襯著些,表妹夫孝期未過,他娘倒是給表妹張羅起親事來,還是給人做小!

王大力當時就想去家裡問個明白,好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