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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家 石頭與水 4164 字 5個月前

就是我肚子裡的孩子。我真是擔心,萬一我生產時有個好歹,怕是連哭一聲的人都沒有。」說著,眉宇間不禁籠上無限哀愁,襯著她如花似玉的相貌,如晨霧中姣花一般動人至極。隻是,小夫人最後一句,又何其的鬼氣森森。

褚韶華眉尖一跳,她雖已見識過白老太太的手段,也知白家這樣的舊家庭必然規矩極多,但,殺人,奪人性命的事,褚韶華還是第一次聽聞。褚韶華心下一寒,麵兒上露出幾分驚愕,心如電轉,一顆狂跳的心臟逐漸平靜下來。她冷靜的問小夫人,「那麼,您做了會讓人取你性命的事了嗎?」

小夫人連忙搖頭,「我如何敢,如今在家裡,我隻恨不能給人當孫子。」

褚韶華聽這話險沒笑場,想著小夫人好歹是念過高中的人,受過新式教育的女子,出口竟是這般的粗俗。可見,此次元氣大傷到何等境地。褚韶華克製著自己的神色,與小夫人道,「有兩件事,您一定比我明白。第一,在白家,有兒子就有立足之地。第二,白廳長比您這幾年的體己更有價值。隻要廳長對您好,多少體己都有。還有,如果白太太能生出兒子,早就生出來了。所以,您實際上已經佔盡優勢。至於你擔心有人害你……」

「隻要您在老太太麵前恭恭敬敬,與白太太情同姐妹,交好上下人等,籠住白廳長的心,誰會害您呢。」褚韶華輕輕的攪弄著麵前的咖啡,望向小夫人美麗的眼睛。

「可這也實在太憋屈了!」

「不算什麼憋屈!」褚韶華不客氣的打斷小夫人的話,正色與她道,「你要想長久的在白家立足,就要有這種心理的準備。哪怕你現在手裡有再多的錢,能收買的下人不過是些趨利小人。你想收人為己用,不能隻從利益上,還要從情分上,從手段上,讓別人對你忠心。你要想在白家有地位,不要妄圖一蹴而就,那是不可能的。白老太太在白家經營多少年,你不過剛進門兒,就想在白家掌權,恕我直言,這是不可能的。你要悉心經營,生一個孩子怎麼夠,你是念過書的人,武則天做皇後的時候,已經為唐高宗生了四子一女。如果你有四個兒子,你還怕沒地位嗎?以後,整個白家都是你的!」

「至於白老太太,你怕什麼。她老了,你正年輕。我從沒聽說過,一個老人能在時間上勝過年輕人的。」

別看褚韶華沒上過高中,她是那種天生聞一知十的人,在鄉下時囿於環境還不大明顯,待到了北京,開闊的眼界,接觸的書籍,都使褚韶華那過人的天資得到了極大的激發。更為可怕的是,褚韶華並不是天生被馴服者,她也沒有天生的社會對於女人「賢良德淑」的道德感的認同。

褚韶華擅長的是冷靜的對每一個人的優勢弱勢做出分析,然後找出相對應的手段來。

就譬如白家這事,褚韶華要安撫住小夫人再容易不過,雖則對著小夫人感激敬佩的眼神,褚韶華露出相應的謙遜,心下卻委實不以為然。如小夫人這種終生的追求不過是要抓住一個無情無義的男人,依靠男人的寵愛來分享男人的權勢。褚韶華自詡舊家庭出身都瞧不起小夫人這種一味隻知攀附男人的女子,若是舊時代,女人除了嫁人沒有別的出路,小夫人這種行徑還可理解。如今,連褚韶華這種沒正經念過書的都曉得這是新時代了,新時代的女性,可以自己出去尋差使掙銀錢,可以自己憑雙手掙一碗飯,如小夫人這種正經高中畢業生,竟然還是依附男人,何況,又是與人為外室進的門兒。

褚韶華心裡愈是瞧她不起。

不過,依褚韶華的精明,心下做何想,麵兒上依舊是一派的親熱誠摯。安撫過小夫人,褚韶華方與丈夫回家去了。

待回了家,褚韶華方同丈夫細說了小夫人這次尋她的事,褚韶華大搖其頭,「以往我總說,念過書的人便都是明白人,這話如今看來也不盡然。小夫人這種,且不論出身,到底正經念過高中的,竟還是舊式攀親附貴的思想。我聽周太太說,如今大學生是鳳毛麟角,許多高中生隻要肯放下`身段兒,尋工作並不難,一月十幾二十塊大洋哪。」

陳大順去了外頭的厚料子大衣,接過妻子遞的茶水,笑,「在外做差何其辛苦,哪有如今吃香喝辣,若是能給白廳長生下兒子,一輩子也就不愁了。」

褚韶華揚眉,「吃穿倒是不愁,但這種給人做小伏低的日子又有什麼意思,要我,不要說隻是吃香喝辣,就是給我吃龍肝鳳膽我也不幹。」

「你總是因己度人。」陳大順把茶碗往桌上一放,都沒往炕上坐,就道,「我去娘屋裡把咱萱兒抱過來,這才小半天沒見,我這心裡就想的慌。」

褚韶華打趣她,「那平時在櫃上怎麼辦?一出去一天哪。」

「一直想著唄。」陳大順就要去正房抱閨女,褚韶華給他披上另一件大毛領子的棉披風,笑道,「咱們一起過去,也別叫媽惦記著。」

第79章 兩個親家母

陳太太屋裡頗是熱鬧,陳太太帶著孫女,魏太太帶著閨女魏金也在。自從兩家給孩子定下親事,就是正經親家,較之先前愈發親近。魏年這小子如今已是六個月了,會坐了,在炕上坐的穩穩的,拿著個撥浪鼓玩兒。魏年的小胖手拿著撥浪鼓瞎晃,發出雜亂的咚咚聲,萱兒被奶奶抱著,隻要魏年一搖,她就給鼓掌,於是,魏年搖的更歡了!屋裡都是孩子們的笑聲。

萱兒一見爸爸媽媽,高興的很,也不給小夥伴鼓掌了,立刻朝爸爸媽媽伸出兩隻小胳膊要抱抱。陳大順笑著接過閨女,又跟魏太太魏金打招呼,以前都叫嬸子大妹子的,現在改口為「親家母、金妹妹」了。褚韶華則是稱魏家母女為「嫂子、小金」的,她才不會叫什麼親家母!

褚韶華始終不大滿意這樁親事。

魏年見小夥伴被爸爸抱走,他就有樣學樣的朝褚韶華伸小胳膊,一手還攥著撥浪鼓不撒手。魏金笑道,「唉喲,年兒這是要丈母娘抱哪。」

褚韶華險沒翻個大白眼,隻是想著兩家的交情,她也隻好把胖小子自炕上拎起來抱了抱,一抱就說,「可真沉。」

魏太太很自豪地,「過年時光屁股稱過,十七斤了。」

魏金也很驕傲,露出跟她娘一樣的神色,「年兒不過比萱兒大一個月,非但個子比萱兒高,身子也壯實。」

陳太太道,「小子家就這樣,長得比丫頭要快。」

別看褚韶華不大喜歡魏年小盆友,魏年小盆友很喜歡丈母娘,一到丈母娘的懷裡,他一隻小胳膊摟著丈母娘的脖子,另一隻攥著撥浪鼓的小手朝小夥伴繼續搖動起來,咚咚咚,咚咚咚……吵得人耳鳴,小夥伴萱兒卻很高興,在爸爸懷裡給小夥伴魏年拍著小手鼓起掌來。

看閨女這麼高興,也沒就立刻把人接自家屋去。`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大家坐著在陳太太屋裡說話,陳太太是個好打聽的,難免打聽幾句。直待閨女在爸爸懷裡呆煩了,一直要找媽媽,褚韶華就知道閨女是餓了,要抱閨女回屋餵奶時,魏太太立刻也抱著兒子跟過去了。那啥,人家萱兒吃頭一茬,要是有的剩,魏年還能跟著蹭一頓上午茶,不然,魏年隻得等中午吃一半奶水一半米糊的混合飯食了。隨著孩子漸漸長大,魏太太的奶水隻見少不見多,十分不夠肥兒子吃。於是,每當這時候,魏太太就巴結褚韶華巴結的不行!

其實,魏太太也給兒子試過去城中奶酪鋪子買些鮮奶,魏年卻也不大喜歡。

所以,為了兒子的口糧,魏太太完全顯示了一位偉大母親的能屈能伸。看著褚韶華給閨女餵奶,魏太太在一畔一個勁兒的拍褚韶華馬屁,「早我就瞧著萱兒好,這閨女,一看就有福,我心裡愛她愛的跟什麼似的。就是沒想到,我與妹妹還有做親家的緣法,你說說,這誰想得到哪。」

「是挺叫人想不到的。」褚韶華瞥一眼小胖墩兒魏年,道,「好在倆孩子年紀也差不離,咱們兩家又交好的,以後唸書也叫倆孩子一起念,也有個伴兒。」

魏太太順著褚韶華的話,「是啊。」

待把閨女餵飽,又擠出多餘脹痛的奶水,魏太太拿著茶碗餵給兒子吃了。魏太太與陳太太很透脾氣,一樣是個愛打聽的,見屋裡也沒別人,還同褚韶華道,「我聽萱兒她奶奶說,今年過年親家母往邵東家家去,小邵奶奶給了咱們萱兒一套金的長命鎖、手腳鐲。」

褚韶華倒不是個愛顯擺的,隻是一對上魏太太那金光閃閃的雙眼,褚韶華心下一動,想著這婆娘素來勢利。雖則褚韶華也不大樂意魏家這樁親事,可她這性子,她不樂意人可以,倘人不樂意她,她心裡卻又難免不得意。褚韶華便拿出個紅木匣,拉開一層,拿出個紅布包遞給魏太太看,魏太太打開來,見是套金燦燦的長命鎖手腳鐲俱全的小孩子的物什,不禁讚了聲好。她家兒子出生雖也收到了幾套長命鎖,卻都是銀的,金的是沒有的。

褚韶華把紅木匣一層一層的打開來給魏太太看,三套銀的兩套金的,褚韶華道,「這些東西,說來也都是人情往來,有來自然有往。可我想著,這都是親戚朋友給我們萱兒的,以後,人情往來另想法子,這些就都給萱兒攢著,算她的私房。」

魏太太一聽,頓時喜的了不得,兩隻眼睛都放出光來,道,「妹子你可真是敞亮!真正心疼閨女的!」

褚韶華微微一笑,瞥一眼魏太太那兩道財迷的瞇瞇眼,淡淡謙道,「這也不算什麼。萱兒是我頭一個孩子,自是不同的。以後不說別的,我跟大順哥商量好了,大順哥一年的工錢,我們去銀行單給萱兒立個戶頭,每年存上十塊大洋,這錢是不動的,到萱兒大了,也給她做私房。」

魏太太稍稍一算,一年十塊,到萱兒十八上便有一百八十塊了,我了個乖乖,這還隻是私房,要是算上嫁妝,起碼不下兩百塊大洋了。魏太太雖不是個窮的,隻是眼下這個年代,不要說鄉下人家,就是北京城裡,等閒小戶人家哪家能捨得拿出兩百大洋陪嫁閨女哪,何況,還有三套銀兩套金的長命鎖手腳鐲,這也得值幾十塊大洋哪。

魏太太原不大樂意親事的心,一見褚韶華這般疼閨女,頓時樂開花,把褚韶華誇了又誇,讚了又贊,裡裡外外的說褚韶華疼閨女。直待回了自家,魏太太私下同丈夫說起此事,很慇勤的給丈夫捏著肩膀,極佩服的表示,「還是當家的你眼光好啊,兒媳婦雖生得模樣一般,可咱親家真是個敞亮大方人哪。」把褚韶華給閨女存私房的事同丈夫說了,魏太太道,「先前我總說親家母疼閨女太過,如今看來,這脾氣也不是沒好處。她是真疼閨女,你沒瞧見,整整五套啊,三銀兩金的長命鎖手腳鐲,都是極好的東西,她生萱兒後親戚朋友送的,說是都留給萱兒,不往外打發。每年還要給萱兒往銀行存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