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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家 石頭與水 4184 字 5個月前

老東西,胡說八道什麼。」

大家說說笑笑,在魏家用了一餐飯,因著魏太太有了身子,晚飯後還是褚韶華宋蘋一併幫著收拾了廚下。

褚韶華第二天就開始張羅著給魏太太打聽產婆的事,陳太太看她忙裡忙外,想到魏太太這半老倭瓜都能開花,自家這倆成親都將滿一年的竟毫無動靜,忍不住嘟囔,「有忙別人這事兒的,自己倒是抓些緊。」

宋蘋知婆婆兼姑媽不是在針對她,不過,想到自己至今未有動靜,仍是忍不住咬咬下唇,心裡頗是難過。褚韶華卻是笑嘻嘻地,「都說這喜事是會傳的,趕明兒我多往魏嬸子家跑兩趟,說不得能沾一沾魏嬸子這喜氣。」真是的,誰不願意立刻就懷上啊,這可得有啊!褚韶華也挺急的,可不是沒有嘛。難不成,說兩句酸話就能有了?

倒是,魏太太有了身孕,魏東家不惜銀錢的往家裡買好吃的,時令水果,雞魚肘肉,竟是不斷。

陳太太私下說起來,都是說魏東家不過日子,奢侈靡費。可褚韶華想著,哪個女人有了身孕不是盼著丈夫溫柔體貼的呢?褚韶華覺著魏東家待妻子是極好的,在這個年代尤為難得。當然,大順哥也不錯,就是不大愛讀書。

褚韶華時常去潘家借書,就是潘玉去了上海,褚韶華也沒斷過。她是個極愛看書的性子,大順哥在這上麵則是尋常,並且大順哥更希望褚韶華多看些廚藝上頭的書,這道梨子山楂露就煮的很好。

褚韶華為此沒少念叨大順哥。

不過,大順哥也有自己的一套理論,大順哥道,「書上說的這些個新人新事,也隻適用於那些個新式人,於咱們這樣的家庭,一點兒不實用。」

因著魏太太有孕之事,過年魏家便沒有回老家,不過,給魏老太太的年禮,魏東家是沒有忘的,托了陳老爺一併帶回去。雖有著魏太太有孕之事做幌子,褚韶華冷眼旁觀,魏老爺一家怕是不會再回老家了。

其實,在褚韶華看來,陳家一家子也都到北京來了,原也沒必要回鄉。陳老爺卻是個思鄉的性子,總是想著褚家莊是老家,是根,過年必要回老家的,尤其還有祭祖之事,更是輕忽不得。

於是,一家子準備打包過年回家。

回北京的路上,陳老爺就單獨交待給了長子,讓長子先把魏東家托帶給魏老太太的年禮給魏老太太送去。這話,明著是吩咐陳大順的,實際上不過是讓褚韶華跟著陳大順一道去。魏老太太的作派,陳老爺不喜此婦人,可陳家其他人也沒跟魏老太太打過交道,何況,陳老爺雖不喜此婦人,卻也不想得罪於她。遂打算讓與魏老太太打過交道的褚韶華過去一併幫著送年禮,褚韶華倒沒拒絕,她自來就是個愛做事的性子。

褚韶華還叮囑大順哥,「魏家老太太可不是個好性子,魏東家又沒回來,到時憑她老人家說什麼,咱們把東西送去了事。她也一大把年紀了。」

「我知道。我還跟她一老太太計較不成。」陳大順道,「魏老太太雖則銀錢到手,卻是鬧得魏叔一家不敢回來了,她一個寡婦,身邊也沒個兒子,縱有銀錢傍身,日子到底是不好過的。

陳大順真是好心,結果,倒是給魏老太太送年禮時,沒得魏老太太一句謝,反是得了一聲冷笑,魏老太太烏黑油亮的頭髮依舊梳的一絲不苟,一個整齊的髻挽在腦後,用支銀簪束著,臉上搽了恰到好處的脂粉淡妝,眉眼間依舊透著淩厲,魏老太太簡直是看透了陳大順的心思,不屑道,「覺著我死了男人,又沒兒子在身邊可憐?」

陳大順慌忙掩飾,「老太太,我再沒有這個意思的?」心說,您一好不好就能請土匪的老太太,誰敢覺著您可憐哪!哪怕先時對這老太太有些個惋惜,這會兒也早已煙消雲散。

魏老太太又是一聲冷笑,褚韶華連推了大順哥出門,給魏老太太遞盞茶解釋,「您老什麼瞧不出來,自能瞧出我大順哥真是一派好心。」

「好心有什麼用,能當飯吃?」

「雖不能當飯吃,也不是惡意,是不是?」褚韶華道,「他就是那脾氣,您老是誰呀,不是我說,到您老這境界,錢比人可靠的多。」

褚韶華隻是隨口敷衍幾句,不料魏老太太卻頗是喜歡,打量褚韶華一眼,「我看也就你還有些見識。」

褚韶華笑,「您老真是謬讚了。」想著這老太太上了年紀倒是添了這愛聽好話的毛病,簡直不識好人心,大順哥絕對是一片好心。

魏老太太打聽都沒打聽一句魏太太有身孕之事,喝口茶便令褚韶華離去了。褚韶華尋思著,瞧魏老太太這模樣,約摸魏東家一家不再回來也當是在她老人家的意料之中的。想著這老太太一生丈夫早逝,繼子不親,六親無靠,居然也活的不錯,暫不論這老太太的品性手段,卻也稱得上一位奇人了。

第54章 過年.夢鏡

自魏老太太家告辭,褚韶華就和大順哥兩個坐著大馬沿著坑坑窪窪的土路回陳家村去了。久未回鄉,雖則屋舍有村長陳三叔幫著看管照料,陳家人回鄉前,陳三叔也都將屋舍打掃過,炕也是早幾天就燒上的,不過,陳家人這回來,自然另有一番收拾整理。

打掃屋舍,來往鄉鄰,這些不過小事,褚韶華卻發現,隻是短短到北京一年,她似乎就有些不適應她生活了十幾年的鄉間的生活了。不論是鄉親族親一幅羨慕又酸溜溜的口%e5%90%bb說起他們在北京享福的事,還是親戚間的來往,褚韶華都更喜歡北京更為開闊的天空。

不過,她從來不缺耐心。

哪怕不大喜歡,褚韶華也將事情做的樣樣周到。她還特意叫著大順哥去了一趟倆人成親時的媒人陳大姑家,給陳大姑送了兩包從北京帶回來的點心。把個陳大姑喜的無可無不可的,拉著小夫妻二人說了許久了話,還非要留他二人吃飯。還是褚韶華說年下事多,得回家操持過年的事,方辭了去。

另則,年前褚韶華也回了趟娘家。帶回娘家的禮物是在北京就買好的,兩匣子稻香村的點心兩壇老汾酒,褚韶華想了想,有心不帶那酒,想著還不如換兩口袋白麵更實在。可再一思量,還是帶酒帶點心的好,倒是更體麵些。

褚韶華換了身陪嫁的半舊紅綢裙襖,給大順哥選的也是一件半舊的藏藍棉長袍,倆人都穿著棉鬥篷,趕著大車去褚家。大順哥為這衣裳還有些鬱悶,說媳婦,「過年回嶽家,怎麼都穿舊的。叫人瞧著,還以為咱們日子艱難哪。」

褚韶華給他理理衣襟,嗔他,「以往也沒見這麼臭美?舊的怎麼了,乾乾淨淨就成,咱家一向是檢樸的家風。」

大順哥摸摸回老家時新剪的北京城時最摩登的短髮髮型,問妻子要不要再上些頭油,褚韶華掌心研開雪花膏,道,「又不是要炒菜,弄那些頭油做甚,已是油亮油亮的了。」給大順哥臉上抹些雪花膏,「冬天風涼,搽些不容易皴臉。」見大順哥還躲,立刻一手掰正,大順哥不樂意,撇嘴,「香兮兮的。」

「你那頭油就不香了,那個更香,還是桂花香哪!牌子還叫千裡香!」把大順哥打理好,褚韶華再三叮囑,「要是我哥我爹跟你打聽生意,你就說生意不好做,家裡壓著許多貨,沒錢的,知道不?」

大順哥唇角直抽抽,這不是去嶽家哭窮了麼。

褚韶華看他不吭氣,又問他一遍,「聽到我說話沒?」

「聾了。」大順哥小聲唧咕,「出去一年,大年根子底下去嶽家賣慘,這可真是,嶽家還不得懷疑你跟著我吃苦啊。」

「吃苦受累有啥啊,這叫同甘共苦。」褚韶華近來學問大漲,頗會用些成語了。←思←兔←網←

倆人收拾好,便去正房辭父母。冬日晝短夜長,褚家村又路遠,就得早些走,陳太太在喝茶,陳老爺則是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陳大順說了去嶽家的事,陳老爺點點頭,「趁著天早,這就去吧。晚上別太晚回來,天黑了路不好走。」

二人都應了。

陳太太則打量著長子長媳身上的半舊衣裳道,「這大過年的,怎麼倒穿起舊衣來。叫人瞧著,還得以為咱們在北京混不上趟兒了哪。」

褚韶華忙道,「舊衣可怎麼了。這又不是去外處,是去我娘家。咱家什麼樣,我爹娘都簡稱的。娘你就放心吧。我是想著,前兩天剛下過雨,路上又不好走,泥啊水啊雪啊的,穿了新衣裳新鞋,要是髒汙了,豈不心疼?我想著娘你對我的教導,必要愛惜東西,勤儉持家,才是咱家的家風。再說,這也不舊,都是綢衣裳哪。誰見我不得說我給娘做兒媳婦享福啊。」

陳太太瞥一眼褚韶華耳朵上那兩隻細細的素淨銀耳圈,知這個媳婦向來能言善辯,想著反正是回她自己娘家,穿的不像樣笑話的也是她自己,遂不再多說,揮揮手打發倆人去了。

小夫妻走後,陳太太還跟丈夫念叨著,「大順媳婦從來都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怎麼這回她娘家倒這樣不像樣兒起來。」

陳老爺心下透亮,端起茶慢呷一口,「哪裡不像樣了,這回了老家,又不是在北京,在老家還得是咱們鄉下人的本分。老大媳婦這是知道本分。」

「什麼本分,在北京成天錦衣玉食,一回鄉就舊衣破衫的,不知道的還得以為我這個做婆婆的虐待她了哪。」

「你能不能把心眼兒放寬些,怎麼除了挑兒媳婦你就沒別個事了吧?」

「怎麼沒?我還想著抱孫子哪,這不是抱不著麼。」

陳老爺不急不徐的問陳太太一句,「我也等著抱三小子哪,你也給我個信兒。」一句話把陳太太噎的不輕。

褚韶華這次回娘家,褚家依舊沒什麼變化,就是褚家村也沒什麼變化。依舊是黃土路,土坯房,填得飽肚子卻又絕對不富裕的鄉親們,褚家的房子是青磚大瓦房,隻是,自褚老爺子過世,褚家男丁無能,隨著家業的衰敗,這所褚家村極少的青磚大瓦房也一日比一日的衰敗了下去。

北風吹過,院中柿子樹上幾片殘存的枯葉瑟瑟而動,褚韶華從大車上下來,盯著正屋門口懸的灰麻布的棉門簾,調整了一下有些陰鬱的心情,在院裡親親熱熱的喊了一聲「爹——娘——」。

這年頭通信不便,褚太太並不知道閨女今天回來,聽到院兒裡動靜出門來瞧,抄著手裡更在納的鞋底子出屋來,見是閨女女婿來了,眼中迸出喜色,急忙迎上前,一手握住閨女的胳膊,臉上的笑刻盡每一道皺紋裡,嘴裡直道,「這是從北京回來了!前兒我還跟你爹念叨,想著你們年下回不回鄉哪!怎麼不提前叫人捎個信兒,好提前備些吃食。」

褚韶華笑道,「我自己個兒的娘家,又不是外處,要是提前捎信兒,我爹未免大作張羅。」

陳大順卸了大車,捎好騾子,上前給嶽母見禮,也說,「是啊。該是我們來看嶽父嶽母,哪裡能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