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1 / 1)

野心家 石頭與水 4207 字 5個月前

贊,又埋怨妹妹沒給自己遞信兒,不然怎麼著外甥女定親她也得過來。褚母素來老實,說,「陳親家急著回北京,下聘也下得急,外村兒的親戚們就沒送信兒。大姐你正日子可別忘了來,對了,再跟大哥那裡說一聲。」

「成成。」王大姨忙不迭應了。

大家坐下吃飯,褚母自然要問一問大姐家裡各人可好。王大姨笑,「好,都好。就是燕兒她爹的腿,哎,真叫人愁的慌。」

王燕兒連忙止了她娘的話頭兒,給她娘夾了筷子炒白菜,「娘,上回你不是說我爹的腿好多了嘛。」

「好什麼呀,還是那樣兒,略著一點兒冷都不行,平時都不敢叫他多下地。」說著,王大姨歎口氣,不著痕跡的瞥褚韶華一眼,就著炒白菜咬一大口窩頭,繼續說道,「打聽著縣裡有個好大夫,也不知能不能成。我說帶你爹去瞧瞧,他死活不去,那大夫出了名的貴。」

褚韶華眉毛都沒動一根。

王燕兒道,「眼下也沒空,以後再說吧。」

「我也這麼說哪,你爹那個驢脾氣,我懶得說他。」王大姨道。

褚韶中道,「哎,可惜現在咱們家裡也窮了,不然姨父這腿,幫不幫得上忙的,總得幫一把。現在華兒嫁人都沒多餘的錢給她置嫁妝,就陳家下聘的幾個錢了。」

王大姨又看了褚韶華一眼,褚韶華安安靜靜的喝粥,褚母問大姐,「這給大姐夫看腿,得多少錢啊?」

「總得一兩銀子才夠。」王大姨轉眼倆窩頭下肚,又抓了第三個吃,「忙了一秋,刨去一屋子老老小小的吃喝,家裡也就三四百錢。我想著,再攢兩年,也該夠了。」

吃過飯,女人們去王燕兒屋裡邊看孩子邊說話,褚韶華應付一二就回自己屋兒紡線了。褚母讓大姐和兒媳自己說說私房話。王大姨盤腿兒坐炕頭就說了,「這華兒得了個好人家,性子也越發的冷了,我來這半日,她怎麼一點兒熱乎氣兒都沒有。」

「對打秋風的人,還要怎麼熱乎氣兒。」王燕兒倒了杯水放到小炕桌兒上,埋怨道,「娘你也是,說起我爹那事兒沒個完了。止都止不住。」

「我聽說那陳家可是財主,下聘就足有十兩銀子。」王大姨拿著撥浪鼓兒逗著小外孫,道,「要你爹是個全乎人,我哪裡會跟你姨開口。這不是想著你姨現下寬裕,多少能幫襯咱們幾個。」

「您就甭想了,那銀子沒在我姨手裡,都叫華兒自己摁起來了。」把褚韶華如何把銀子摁手裡的事跟娘說了一遍,王燕兒說她娘,「你且歇一歇吧,別說我爹這腿是老病,就是我爹這會兒真有個好歹,你也休想從她手裡摳出半個銅板。」

「我的老天爺,華兒咋這麼能了!」

「她什麼時候不能啊,那陳家,原不樂意親事,就瞅她一眼,陳家大爺立時就願意了。娘你不曉得,就昨兒個,陳家大爺今兒個回北京,昨兒還買了果子來瞧她。」王燕兒嘖嘖,「別說,華兒真是又有福氣又有手段。陳家大爺把她當個活寶貝,她這一嫁過去,陳家錢還不得隨她使吧。娘你且等等吧,等她嫁了就有錢了。」

王大姨道,「我早說華兒是個有本事的,比你有本事。」說閨女一句。

王燕兒橫她娘一眼,「二姨家有錢時也沒少幫襯咱家,娘你就知足吧。你也就欠華兒那樣的人收拾你,今兒我拿話攔你都攔不住,虧得你沒跟她說出借錢的話,不然今兒就有你的熱鬧看了。」

王大姨撇撇嘴,端起茶碗喝兩口水,輕聲道,「不是我說,你們也不能事事都隨她,這樣該拿不住她了。得有手段拿住她,以後才好叫她補貼著你們些。」

「我可沒這個本事,連二姨二姨父都拿她不著。」

「中兒呢?」

「你女婿你還不知道啊,那就是個吃涼不管酸的!」

王大姨自認為智謀出眾,問閨女,「是大後兒個去縣裡趕集買陪嫁吧?」

王燕兒點頭,王大姨道,「到時我過來,跟你二姨一道跟她去。她小孩子家家可懂什麼,你二姨又是個軟弱的,我也幫她挑一挑,看一看的。」

「娘,你還是算了。她心裡根本沒你,棉花都是在三大娘那兒買的,她要有心,能想不到咱家?」王燕兒道,「我想勸她那家俱在二叔那裡打,她誰的話都不聽,自己可有老主意了。」

「也是這兩年走動的少了,如今還不趁著這口熱乎氣多走動,以後可就真生分了。放心,我有法子。」王大姨掀掀嘴角,哼出一聲厲害,「就是嫁了好婆家,她也是老褚家的閨女,老王家的外甥女。做人,可不能忘本哪!」

第12章 伎倆

這人吧,其實太要強不是什麼好事。

像王大姨,就有點兒這種毛病。褚家都這個家境了,她過來叫一回苦,臨了竟又從褚母那裡得了十來個錢。褚母是想著大姐遠路過來,說了姐夫的病,多了沒有,也就能幫襯這幾個錢了。對於王大姨,得此意外之喜,又拉著褚母的手說了不少姐妹間掏心窩子的話,絮絮半日,眼見天時不早,方揣著這十幾個錢回家去了。且走前還與褚母約定好了,後兒個她早些來,大後兒天一道陪著韶華去縣裡置嫁妝。

王大姨要走的時候,褚母喊了一聲,褚韶華跟著出去送了送,態度並不熱絡。王燕兒道,「妹妹這要嫁人了,話兒都少了。」她娘大老遠兒的過來,還不是好意來瞧小姑子的,竟一點兒熱乎氣兒都沒有。褚母也說,「華兒,你大姨記掛著你哪。」

褚韶華微微一笑,「心裡倒是有很多話說,可這些天,我一說話,總有人打趣我成親的事,就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褚母無奈,「我當什麼事,女孩兒都有這一天,華兒,這是喜事。」

「可不是麼。」王燕兒想著,小姑子年紀還小,雖性子強橫些,待人一向和氣,都沒跟村裡人紅過臉。想來也是親事近了,不大好意思。王燕兒笑,「他們那是羨慕你哪。華兒,你這婆家,闔村兒的女孩兒都比不上的。」

褚韶華笑笑不說話了。

有什麼可說的呢?

大姨那張喜氣橫飛的臉,她一看就知道,必是從她娘這裡得了錢的。要說她娘,真是個好人,幹活在前,吃飯在後,過日子也節儉,闔村兒裡說她爹她哥好吃懶做,提到她娘則少有這樣的評語。她娘就是有一個毛病,心軟,見不得別人跟自己哭窮哭慘。她大姨也有一個毛病,遇著人就愛哭窮叫慘,也不知老天爺怎麼這樣的會安排,把此二人安排做了同胞姐妹。韶華懶的說,也不會說,她說的太多了,以前家境好時,她娘就愛行這善心,總以為會有善報。這幾年褚家一落千丈,大姨也不怎麼來了,她娘竟然還沒看出來。自家都要要飯了,還去補貼別人!

高尚,偉大,無私,都難以形容的善意,簡直是比好吃懶做更加更人厭倦,厭惡,噁心!她有時真想問問她娘,那是從她聘錢裡扣下的幾個錢吧!

什麼叫親姐妹,這才叫親姐妹!

縣集的日子轉眼就到,王大姨果然提前一天就過來了。褚韶華還不知道王大姨要跟著一起去縣集的事,知道後便道,「有我娘有三大娘,人夠了,大姨家裡事多,明早還是回家吧。」

王大姨哪裡答應,「這哪兒成,不瞧著給你置下嫁下,我都不能放心。」@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王燕兒亦是搭腔,「是啊,華兒,讓我娘跟你一道去,多個人,有什麼事總多個商量。」

褚母也說,「我是個沒主意的,你大姨眼光也好。」

褚韶華不作聲的看王大姨一眼,沒再說什麼。

第二天一早坐三大娘家的騾子車,一起去縣裡趕集。三大娘還說呢,「好幾年沒見著華兒她大姨了。」

王大姨笑,「這幾年我家裡也不大成,就過來的少了。」

褚韶華一聽這話便不悅,褚韶華與桃兒挨著坐,褚韶華道,「是啊,書上說這叫什麼,嗯,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三大娘真是險沒笑出聲來,王大姨早就想說褚韶華幾句,見褚韶華說起這字話兒,王大姨道,「要說華兒書就是念的多,這說話兒也一套一套的,怪道能尋著好婆家。華兒,我早就想說了,咱就是念再多的書,也得記著,你是你娘的閨女,大姨的外甥女兒啊。可不能有著好婆家就忘了大姨啊。做人,不能忘本。」話到最後,還頗有些語重心長。

「我又不姓王,就是不忘本也是不忘我們老褚家,跟你們老王家有什麼關係。大姨可真是的,您這可真會扯,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姓王哪!」褚韶華聲音既清且脆,「我是跟我爹姓,又不是跟我娘姓,誰遠誰近,這還叫人說麼?我跟桃兒,我們都是姓褚的,三大娘跟我娘,這都是外姓人嫁我們老褚家的,我們都是老褚家人,大姨,您姓王,嫁也嫁的老王家,跟我們老褚家可沒關係。」

三大娘拍手直笑,「華兒說的好!就是這個理。」

王大姨自認為是會說的,卻是簡直能叫褚韶華頂透了肺。尤其褚韶華說話,她還笑悠悠的,你也不知道她是說氣話要翻臉哪,還是在開玩笑,簡直叫人看不清摸不透的。王大姨心說,小小年紀就笑麵虎似的,一看就心眼子多,不討人喜歡。

桃兒也是哈哈大笑,那沒心沒肺的樣兒,更招王大姨厭煩。

褚母也沒在意,摸著閨女的辮子說,「華兒,你大姨疼你哪。」

王大姨正好接這話兒,「疼也是白疼。」

「白疼就白疼唄,大姨我一年才見幾回,我天天守著娘你,守著三大娘,我也不缺人疼。」反正褚韶華閒的慌,王大姨說一句,她就頂一句,待到了縣裡集上,王大姨都快叫她頂昏過去了。

待到了集上,大牛哥把騾子大車寄放到相熟人家,大家就一道去集上逛逛買些東西,三大娘也要給桃兒提前置辦嫁妝用的東西,桃兒眼瞅也到說親的年紀了。這回主要是買布料,先到集上瞧瞧,褚韶華買了不少布頭兒,說是布頭兒,其實料子也不小,就是不是成塊的整料,一方一方的零碎布,或者有的布上麵壞了些,或是有些髒的地方洗不下來,反正都多少有些問題,卻也不是大問題。這是大麵料廠淘汰下來的料子,鄉下貨郎躉了來,挑到集市上來賣。像這樣的布頭,鄉下集市上都沒的賣,鄉下人多是不買布的,都是自己織,頂多就是去趟染坊,讓染坊幫著染一染。所以,這樣的布頭攤子,是縣裡集市上才有。

褚韶華見還有綢子緞子一類的,因是布頭,賣的也不貴,她也挑了幾塊。王大姨就說,「買這些布頭子做什麼,那陳家不是做衣料子買賣的麼,以後還能少了衣裳穿!」

褚韶華都想給王大姨縫上那張嘴,人家做衣料子生意,自己就有的是衣裳穿!褚韶華道,「賣花的姑娘沒花戴,賣油的娘子水梳頭,我還沒去過陳家,到底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