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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

雖說工作重要而枯燥,西三所的工作日常卻一向輕鬆,張希運抱著一個木箱子踏進來時,看到的便是眾人一邊忙碌,一邊說說笑笑的場景。

“馮妙來了?”張希運笑道,說著把箱子小心翼翼放在桌案上。

“大姐夫。”馮妙走過去笑笑打招呼。

“今天過來有工作呀?”張希運問。

“張老師,你還不知道呀,”李誌在旁邊笑道,“咱們馮妙同誌考上大學了。”

“真的?”張希運臉色一喜,忙說,“哎呀恭喜恭喜,這可太好了,可太好了。”

“你這弄什麼呢?”馮妙隨口問了一句。

張希運說剛從庫裡拿出來的青銅尊,上邊讓布置一組青銅器對外展覽,聽說有外賓要來參觀。庫房條件有限,他們金石組正忙著對展出的文物進行修複保護。

“行,那你們忙吧,我就先回去了。”馮妙道。

“我送送你。”

張希運把木箱交代給助手,陪著馮妙沿高高的宮牆通道出來。

“馮妙啊……”張希運張張嘴,麵色尷尬地頓了頓,說道,“你以後,彆叫我大姐夫了,叫張老師就行了。”

“……怎麼了這是?”馮妙忙問。

“我跟你大姐離婚了。”

“哪天的事啊?”馮妙驚訝了一下,她怎麼都沒聽方冀南說過。

“前天辦的手續。”張希運說,“我昨天剛搬出來,東西沒搬完,今天下班還得再去搬一趟,我的書太多太重了,回來沒幾年怎麼攢了那麼多粗老笨重的書,我一個人又搬不動,又不好意思叫朋友幫忙,一時也沒地方放,我搬去學校教職工宿舍先住著。”

馮妙心說這位說話怎麼老是找不到重點呢,她頓了頓問:“怎麼突然弄成這樣了?我們都還不知道呢。”

第59章 重返校園

“其實也沒什麼好突然的。”

張希運沉默片刻, 歎氣笑了下,“可能有的人啊,隻適合共患難, 不適合在一起過正常人的日子。我跟你大姐在一起算算也十多年了,我們在農村一起呆了九年,搭夥過日子也八年多,她這個人脾氣不好,但公平講那時候對我也還不錯的, 兩個人還能互相體貼安慰。之前我總是想著, 好歹也是一起吃過苦、受過罪,患難走過來的, 人總該學會珍惜。”

“可是有些事,我不說你恐怕也知道些, 半路夫妻也沒個一兒半女的,沒有牽絆。她這陣子老是疑神疑鬼, 也不知聽誰說的, 總認為我搞文物的私底下會賺錢藏錢, 會弄個什麼寶貝,藏錢都給我兒子了, 然後她前夫那邊,整天來我眼皮子底下晃, 她兒子女兒來也就罷了,我不能說什麼,可她前夫和前婆婆也動不動來了算怎麼回事兒……”

張希運停了停,自嘲的一哂, 搖頭。

爆發點是大前天晚上, 張希運加班下班晚了些, 累了一天回到家一推門,沈文清前夫一家子都在,沈文清的兒子、女兒、女婿和孩子,連沈文清前夫和前婆婆都在,一家子齊齊活活,弄了一桌子菜,一家子吃吃喝喝熱鬨極了,說是給沈文清女兒的孩子過兩周歲生日。

張希運當時反正臉色也不太好看,站在門口老半天不知該說什麼,沈文清就不高興了,說張希運給她撂臉子,指責張希運不關心她的兒女,隻顧自己兒子。張希運就說,沈文清給外孫過生日他沒意見,可是能不能去飯店、去彆的地方,再說前夫一家子要來,能不能先告訴他一聲,好歹尊重一下他吧。兩人當著前夫一家的麵就爭執起來了。

後來沈文清前夫一家就走了,臨走她前婆婆還哭哭啼啼,說張希運容不下沈文清親生的兒女。走了以後兩人就大吵一架,張希運說,前夫一家子天天弄在他們家算怎麼回事兒啊,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這個家他怎麼就覺得他才是多餘呢,既然是前夫就該有個界限。

“……然後她就生氣了,說那畢竟是她孩子的父親,因為兩個兒女她也沒法跟前夫不接觸,又說我不也會跟前妻接觸,可我跟前妻,頂多去看孩子時候沒避開碰個麵,我總不會跑前妻家裡吃吃喝喝吧。”

“她就說我懷疑她、不信任她、怪我整天忙工作不關心她,說這日子沒法過了,我說沒法過咱就離了吧,我也累了,你該跟誰過跟誰過去。”

張希運絮絮叨叨說完,苦笑道:“第二天一早就各自去單位開介紹信,下午去民政局打離婚證,誰都沒猶豫。我現在覺得還挺利索的。”

“……”馮妙一下子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家裡都還不知道這事。”馮妙道。

“估計她一時半會也不敢回去說。”張希運道,“她父親對她前夫十分厭惡,為此生氣罵過人。”

“那個……張老師,”馮妙想了想笑道,“您也知道,我跟她本身也不怎麼來往,所以這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勸你,我也不想勸你,您自己都已經想得很明白了。可是您在我心裡頭,還是兄長一樣,改天見了我就叫您一聲張老師,換個稱呼而已,我心裡還是以前那樣敬重您。”

“嗐,都一樣。我以後還是決定留在這邊工作,我還挺喜歡呆在金石組的,但凡有啥我能幫你的,你就吱一聲,也不用拿我當旁人。”

兩人在宮道站了站,張希運笑道:“你看,本來是要恭喜你考上大學,真不該跟你說這些掃興的破事兒。恭喜你呀,冀南跟他姐不一樣,冀南是個有底線、有原則的人,你們夫妻倆都要好好的。”

“謝謝您。”馮妙忙點頭笑笑,跟張希運道彆了出來。

晚上回去她跟方冀南說,方冀南一臉無語,老半天沒說話。

“我爸以前就敲打過她,說她要敢跟前夫那邊再糾扯到一起,就不認她了。”

“親女兒,還真能一句話就割舍開了。我現在還真有點同情張希運了,你說挺好的一個人,什麼命啊這是。”馮妙道。

“你大姐也未必是看不透,她指不定還覺得,都是為了她親生的兒女,覺得她還挺偉大的。”

“就她那兩個兒女?”方冀南嗤聲道,“你等著瞧吧,那種人家你指望能教出什麼好孩子來,她要是沒病沒災,反正她將來有退休工資還有住房,可能還有人管她,她要是有個病啊災的,你看看兒女管不管她。”

“不說她那些破事。”馮妙換了話題笑道,“躍進信上說要陪爺爺來帝京,到時候怎麼安排啊?”

“振興結婚時我爸邀請他的,”方冀南道,“所以到時候讓我爸招待去,反正他閒的沒事正好陪吃陪玩,不然我們這邊也住不下。”

“對了,我琢磨,要不跟劉大媽說,叫她換成北邊這兩間屋租給我們吧。”方冀南指了指。

跟他們住的這間屋挨著門的,是靠北側兩間廂房,按照過去來說,西廂房北側這兩間靠正房近,位置好會、內部格局更合理,也更寬敞,一般是主人家兒女晚輩住的,而他們現在住的這間,應該是專門給內院傭人住的。

馮妙當時租這間是為了省錢,再說娘仨也用不著多大房子,方冀南來了以後,日子越過越長,東西越來越多,四口人一間屋裡就擠不開了。

“也行,”馮妙想了想,“租金恐怕得十塊錢往上了。”

“那也得住得下才行啊。”方冀南道,“也不至於非得省這幾塊錢,我們頂多再堅持兩年,等我畢業工作,單位自然給我們分房子。要不我們乾脆把這邊三間都租下來算了,我們住那邊兩間,這間放放東西,布置個書房,你看熊孩子整天皮,我們兩個都沒個看書寫字的地方了。”

馮妙:“你錢多燒的。”

一間屋他住這麼久都住得好好的,一轉臉三間都快住不下他了。◣思◣兔◣網◣

“等你工作分房子,也就頂多給我們分兩間三間。”馮妙往後仰麵躺在床上,舒展了一下酸痛的肩背說,“我什麼時候要能有這麼大一個院子就好了。”

到雙麵繡小組那邊,幾個月下來環境布置的越來越符合繡娘們的喜好,窗台上擺著文竹,門前種了一大片“曬不死”,各色小花開得正旺。

組裡的人還算爭氣,馮妙也儘力去教,沒有沒淘汰退出的,繡娘們自從知道馮妙請假回去高考,就一直關心著成績,如今聽說馮妙考上師大,一個個都圍過來恭喜她,叫她馮老師。有的還起哄讓馮妙請客買糖吃,馮妙笑著答應去買。

祝明芳笑道:“我以前還打算著,等故宮雙麵繡都完成了,怎麼也得把你拐去江南做繡娘呢,就覺得你就應該把刺繡作為一輩子的職業,我還琢磨著怎麼給你弄個我們工藝廠的正式工名額,這回可好了,考大學了。”

“真的?”馮妙笑,“你早說呀,早說我肯定跟你去。”

“噫,馮老師還學會賣乖了呀。”邱小嬋道。

大家哄笑起來,馮妙去買了些麻花和水果糖請組員們吃。

十天後,馮躍進陪著爺爺乘火車來到帝京,沈父早早打發人開車去車站接,車裡坐不下那麼多人,方冀南跟去接站,馮妙帶著倆孩子就乾脆在沈家等,把老爺子和馮躍進接到了沈家這邊。

爺爺和馮躍進在帝京停留了八天,老人把他心中的“首都聖地”都看了一遍,故宮也去看了,當然他去的不是西三所,馮妙一家四口陪著他,把前麵對遊客開放的區域逛了一遍。厲害的是爺爺和沈父兩個加起來一百四五十歲的老人家,硬是跑去爬長城,本身沈父腿還不好,讓幾個晚輩和小李他們跟著緊張半天。

送走爺爺和馮躍進,馮妙收拾準備一下,也該開學了。

經過修複組那邊的溝通協調,師大對馮妙身上這項特殊工作還比較支持,允許她上午上課,必修課當然要上的,下午基本都是選修課和各種活動,在保證學業的前提下,她可以回去兼顧工作。

於是馮妙就不住校,從他們住的地方騎車到師大大概八公裡,都是城區道路,也還對付得來。

馮妙終於安心地坐進了大學課堂。

她十分喜歡師大的環境氛圍,認識了一些新的同學朋友,而她的同學年齡差距比較大,從十七八歲,到三十歲,二十五歲的馮妙長得又好,穿衣打扮再仔細些,抱個書本走在校園裡心態都更青春了,覺得自己明明十八歲。

所以她第一次跟同學說她結婚了,孩子都兩個了,對方驚訝的簡直不敢相信。

“真的假的啊?”

“真的啊,這還能有假,我兩個兒子都上幼兒園了。”

“可真不像。就你這樣,你出去說兩個孩子了誰信呀。”對方嘀咕了一句,捂嘴湊過來笑道,“你可不知道,可有不少男生關注你呢,上次在食堂,還有一個彆班的跑來打聽你叫什麼。”

“彆了吧,我孩子爸是個醋精。”馮妙笑。

那個同學咕咕笑了半天,追著問她:“那你孩子爸是乾什麼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