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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沒有按照正常上下班時間來,下午四點多鐘,把第二天的工作都準備好了,確認無遺漏,三人就給自己下了班。

馮妙回到家一推門,爺兒仨又在外院玩得不亦樂乎,一大隻兩小隻,湊一起蹲在地上打紙牌,看著跟三個大傻子似的。

馮妙心裡默默自嘲了一下,她一個人在這兒較勁擰巴,瞧瞧人家父子三個,玩得好好的。

“回來啦?”方冀南抬頭看見她,立刻笑了,一臉天下太平的樣子,仿佛被媳婦攆、被倆兒子擠兌、剛跟家裡大鬨一場的人根本不是他。

“媽媽回來啦。”兩個小孩也歡呼著跑過來,一邊一個拉著她的手,嘰嘰喳喳地問,“媽媽,爸爸剛才還說,騎自行車帶我們一起去接你下班,我坐前邊,你抱弟弟坐後邊,你怎麼先回來了?”

“今天不用按時下班,回來得早。”馮妙道。

馮妙看著方冀南張張嘴,想說你還真不走了,今晚還打算睡椅子呢?可是看看倆孩子玩得興衝衝的小臉,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其實,對這個男人也恨不上來。他不完美,不多麼好,可也說不上多麼壞,她對他可能隻是沒有那麼深的感情和信任,如今更是接受不了他身後的那個家。

彆的不說,就衝著沈文清那張臉,她就不願意去沈家屋簷下生活。

膈應。

馮妙這個人,靠的不是剛,但有的是韌勁兒。

再說哪怕不為彆的,想想之前跟長輩住在一起那些讓人說不能說、道不能道的事兒,她也不想回沈家。她好不容易從娘家長輩的包圍中逃出來,那還是自己娘家呢。

所以,即使在沈文清的事情上相信方冀南,可是為了杜絕麻煩,她也乾脆不想要方冀南這個麻煩根源了。

“媳婦兒,今晚吃什麼?”馮妙徑直往裡走,方冀南就跟在後麵。

馮妙正好邁過二門,瞥了他一眼說道:“你不是今天帶孩子、做家務嗎,我還想問你吃什麼呢。”

方冀南:“對啊,我就是問問你,想讓我做什麼吃。”

馮妙:“……”

院裡撲哧一聲,劉大媽拎著個籃子出來,笑著說:“哎呦馮妙,你們家小方還真是好脾氣,一表人才,還這麼寵著媳婦。”

“大媽出去呀。”馮妙笑笑。

“去副食店看看有沒有雞蛋,哎呦我昨天去了一趟沒買到,你大爺這兩天咳嗽,就想吃個煎雞蛋潤潤喉嚨。”

馮妙便笑道:“嗐,不瞞您說,我是進了城才知道還有專門的雞蛋票,在農村老家的時候,一戶能養三隻雞,現在還可以多養幾隻,我娘慣孩子也舍不得賣,倆孩子還能經常吃個雞蛋呢,來了以後我都沒買過。”

“一級工,二級工,不如社員兩畦蔥。咱這兒想養雞你也沒地兒養啊。要不是人家的房子,我都想把這院裡的青磚扒掉種點兒菜了。”劉大媽也笑嗬嗬道。

劉大媽一路笑嗬嗬出去了,馮妙走到西廂房門口一推門,一眼便看到屋裡多了張床。

連被褥都鋪好了。

她轉頭看看方冀南,竟然沒什麼意外。馮妙都懶得說話了,默默走進去放下挎包。

“媳婦兒,看這個床怎麼樣。”方冀南走過去伸手按了按,笑道,“你兒子說了,他們倆選這張床,這個床彈彈的舒服。”

“你跟他們說要分床了?”

“是啊,倆都挺高興的,我就說孩子大了嘛。”

“行。”馮妙點點頭。

方冀南見她這個反應,挺高興出去了,說今晚他做飯。

“馮妙,我今天出去遛孩子,順帶買了塊豆腐,還買了兩個土豆,晚上土豆燉豆腐?”

然而他話音剛落,大子跑過來一伸頭,看見爸爸真要做飯,頓時發愁了。

“爸爸,你真要做飯呀,”大子求助地看向馮妙,“媽媽,你彆讓他做,行不行?”

“他做飯,太難吃了。”二子跟在後麵說。

這兩天方冀南老搶著乾活獻殷勤,小哥倆其實是有意見的。爸爸做飯沒有媽媽好吃啊,並且,方冀南做飯的絕招除了煮粥,也就買現成的,在連吃了兩天包子之後,中午馮妙沒回來,爸爸餐桌終於換了花樣,不買包子,他買燒餅了。

馮妙要笑不笑地看看方冀南。

“彆瞎說,”方冀南扭頭低斥兩個孩子,自己笑笑說,“放心,我知道自己水平不咋地,所以你看我買的豆腐和土豆,土豆削了皮切成塊,豆腐切成塊,放一起燉燉,鍋要乾了放點水,怕鹹了我一次少放鹽,不夠再放,有什麼難的。”

方冀南在二子腦袋上擼了一把說,“想當初你爸是憑本事考上帝大的高材生,十七歲就考上大學了,可不是那些假貨,不就做個飯嗎,你爸乾什麼不行啊。”

“豆腐能燉土豆?”大子睜大眼睛,趕緊跟媽媽求助,“媽媽,你彆讓他浪費東西。”

“放心吧,你爸說得對。土豆塊跟豆腐一起燉,豆腐能吸收土豆裡邊的麻味兒,土豆還能吸收豆腐香,也不需要太多調料,兩樣都好吃。”馮妙拍拍大子的頭說,“讓他做。”

大子:……愁人。

好在這道菜真不需要什麼廚藝,千滾豆腐萬滾魚,方冀南怕不熟他就一個勁兒燉起,燉得土豆都爛了,豆腐也入了味,居然還不錯吃,軟軟爛爛的也適合小孩吃。

四口人煮了點小米粥,得益於方冀南的土豆豆腐燉了大半鍋,買的四個饅頭沒吃完,還剩了一個。

吃過飯方冀南很自然地把碗收拾端出去洗了,馮妙也不管他,就繼續坐在飯桌前沒動,拿出一個小筆記簿出來寫寫畫畫。

她做司製時候的習慣,因為事情繁雜瑣碎,千頭萬緒,還不容許半點差錯,她便安排一名女史專職記錄每日事項和人員、物料出入等,除了房內原本各司其職的記錄備案之外,相當於再專門做一個“工作日報表”,方便管理,然後她會定期親自查看。

眼下雙麵繡小組的工作相對單一,但一樣容不得差錯,馮妙依舊有這樣的習慣,給自己準備了這麼一個“工作手冊”,相關的工作都落筆記一下,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也給自己提醒一下。

倆孩子最近在幼兒園裡迷上了翻繩子的遊戲,大子弄了根毛線,小哥倆一起翻,然而玩著玩著就鬨了起來,大子說二子耍賴不會玩,二子說大子耍賴不會玩,小哥倆無傷大雅地乾了一架,以方冀南的乾涉調停而結束。

“不跟你玩了,你個大賴皮,賴人急。”大子氣哼哼出去。

“我也不跟你玩了,你才賴皮呢,大賴皮。”二子也氣哼哼出去。

“你們乾嘛去?”馮妙抬頭問道。

“尿尿。”大子喊,“爸爸,手電筒給我。”

過去年代四合院是沒有廁所的,大約古人認為在家中弄個廁所“汙穢不潔”,古代又沒有水衝設備,的確也臟。富貴人家都用馬桶,因此也就有了專職倒夜香的職業。貧窮人家、販夫走卒講究不起,於是便有了“官茅房”,也就是公共廁所。

家裡有孩子,馮妙夜裡就給他們用尿盆,但是尿盆放在屋裡會有味兒,能不用就不用吧,倆小孩也習慣了,睡前自己去胡同裡的公廁尿尿。大子喊了方冀南一聲,方冀南便拿起手電筒跟了出去。

小孩子沒記性,吵著嘴去的,再回來時大約就忘了,手拉手嘻嘻哈哈回來的,方冀南就把他們喊去刷牙洗漱。爺兒仨蹲在院子西南角的排水溝旁邊,排排蹲刷牙牙。

“好好刷,回去給你們倆洗腳睡覺。”方冀南悄悄地小聲問,“大子,二子,還記得不,你倆今晚睡哪個床?”

“睡那個新的鋼絲床。”二子。

“爸爸怎麼又問,不是說好了嗎?”大子。

“我們長大了,是男子漢,很勇敢,不用跟媽媽睡了,然後你帶我們去動物園看狗熊、看大老虎,給我們買奶油冰棍。”二子。③思③兔③文③檔③共③享③與③線③上③閱③讀③

“我們睡新床,舊的給你睡。爸爸,你今晚不用睡椅子啦。”大子。

“對,我兒子真乖。”方冀南刷完牙,把牙刷衝乾淨,帶著倆孩子回去洗腳。洗了腳,擦手擦臉,倆小孩當真爬上床睡覺了。

二子鑽進被窩,睜著眼睛躺了會兒還有點不放心,又爬起來問馮妙:“媽媽,那你睡哪兒啊?”

“我睡這邊。”馮妙抬頭,指了下另一張床。

“媽媽,那我睡覺啦。”二子重新躺下,在被窩裡小動作動呀動,沒多會兒又頂著被子爬起來問,“媽媽,那你害怕嗎?”

“媽媽不害怕。”

“可是……可是你要是夜裡害怕怎麼辦?”二子歪著小腦袋甜甜地問,“要不要二子陪你?”

“媽媽不害怕。二子害怕嗎?”馮妙憋笑。

二子搖頭說不害怕,小臉上明晃晃的失望。

馮妙不禁莞爾,她放下小本子,走過去坐在床邊拍拍哄哄,沒多會兒,倆孩子睡踏實了。

“你看,這不就分開了嗎,男孩子不能養得太黏人。”方冀南站在床邊瞅著倆小孩,自己得意了一下,他兒子可真棒。

“嗯,挺好。”馮妙點點頭,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肩背說,“這下好了,自從他們兩個生出來,我就沒有一夜睡踏實過。”

“就是呀,”方冀南說,“大孩子了。你上班辛苦,分了床,你晚上也能好好休息。”

“對。”馮妙深以為然,轉身去倒水洗腳。

等她洗完擦腳,方冀南伸手把洗腳盆端起來出去了,到院子西南角嘩啦一聲潑了,很快換了熱水回來自己洗腳。

馮妙已經上床了,披著棉襖半靠在枕頭上,還在翻她那個小筆記簿。

“對了,馮妙,”方冀南洗完腳,一邊拿起毛巾擦腳說,“今年的高考改回七月份了,你是不是要參加,我上次回家,給躍進帶了些複習資料,你要是參加趕緊再給你弄一份,正好我可以輔導你。”

高考啊……馮妙放下筆記簿,片刻出神。

“我倒是想參加呢,可是現在到高考,統共還有三個來月,”馮妙牽起嘴角,輕歎,“再說雙麵繡小組那邊,才剛剛開個頭呢,我接下來可能會很忙。”

“放棄了更可惜。”方冀南道,“媳婦你得自信點啊,彆忘了你男人是帝大的高材生,專職給你輔導,厲害著呢。”

馮妙得承認,他這個鉤子真有點誘人。

可是,雙麵繡的複製工作按她目前掌握的,保守估計也得兩年左右,人家找到她,她自己親口答應了的,故宮修複是大事情,先不說複製工作的重要性,言而有信是做人的起碼要求吧。

她這會兒丟下工作去參加高考,再去讀大學,雙麵繡的複製工作勢必要受到影響,甚至要影響整體修複。

方冀南勸道:“年齡限製25,你今年還有機會,明年可就超了。咱們就考帝京的學校,一家人不用分開,哪怕考個大專,或者中專、衛校,也都可以,等你畢業一分配,倆孩子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