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隨便對待,畢竟第一次就讓梁澤傷得那麼重,身心都是。半晌的天人交戰後,吳恪起身穿鞋,“你先睡吧,我去衝個澡。”
直到浴室傳來嘩嘩水聲,梁澤還在茫然。雖然明白自己應該給吳恪時間,可這樣遲遲到不了最後一步,他心裡總是惴惴不安。翻來覆去半晌,他掀開被子光腳往外走去。
衛生間的門沒關嚴,窄縫裡透出銀輝月光和氤氳的蒸汽。裡麵沒有燈,可是依稀看得到吳恪的身體輪廓。頭頂的花灑開著,熱水源源不斷地往下淋,他背對花灑站在裡麵,弓緊背,左手撐牆,右手的動作被身體擋住了。
但瓷磚上有影子。
三十厘米寬的%e4%b9%b3白瓷磚,嚴絲合縫地排列在一起,嚴謹而又刻板。上麵的身影屈著背,收緊腹,小臂一緊一鬆地發著力,線條鼓起後立刻鬆弛下去。
水聲將喘熄蓋住了,隻剩沉而濕的尾音。
他——
梁澤驚愕地吸氣,下一秒,吳恪連貫的動作頓住片刻。然而片刻後,不知是不在意還是刻意忽視,右手又開始重複之前的事。
嘩啦啦的水聲就在耳邊,那些熱水仿佛隔空打到他背上。梁澤的小腹一抽一抽地直跳,可身體卻錯愕到僵直。
半晌,時間渾似靜止了,直到浴室水一停,傳出模糊暗啞的嗓音:“你還要看多久?”
這才如夢初醒。
“對不起對不起!”
匆忙退到門外,他腦中還在嗡嗡直響。一步一停地挪回房間,空調被裡殘留的味道滿是荷爾蒙,能把人的意誌力瞬間打得潰不成軍。
梁澤感覺浴室是麵照妖鏡,而自己剛剛就是被迫顯形的妖怪,滿腦子想的都是吃到一口唐僧肉。
翻身,埋進枕頭,鬱悶得連連磕頭。
阿恪那麼注重隱私的一個人,做那種事竟然不關門。如果不是太急太大意,那他簡直就是故意為之的。
第35章 給我
作者有話說: 七夕快樂。今天完結算是給大家一個驚喜吧,到這裡結束我覺得足夠圓滿,希望你們也會喜歡。PS,番外已經在寫了,不會少,而且有存稿了,歡迎監督、催促、鞭打。
這個秋天軟塌塌的,風也仿佛老天爺打了個慵懶的哈欠,不像以往那樣單薄中透著刮骨的蕭索。
在培訓班上了兩周課後,正好趕上三天的公共假期。梁澤本打算在家好好休息休息,誰知剛睡了一個懶覺,吳恪就忽然通知他要出遠門。
“收拾一下東西,下午我們回老家去。”
“回老家?”
走到房門口,見吳恪在係領帶,梁澤眼神有些迷茫,“穿得這麼正式,是要回去見什麼人嗎?”
不會是高中班主任吧,不要啊。當年老班就常明裡暗裡敲打他:“有些平時不努力學習的同學,自己心裡要有數,不要總影響其他人學習,更不要把好苗子帶壞。” 現在要是知道他挪到好苗子家的地裡長著了,大概會氣得吐血吧。
“嗯,見一個人。”
“老同學?”
吳恪沒答,回身意味深長地掃了他一眼。
呃,低頭看到自己的休閒裝扮,梁澤有點自慚形穢:“那我也穿得正式點?”
“不用,你穿得好看點。” 並且強調,“彆太孩子氣。”
好看點,但不能太孩子氣,這是什麼要求。梁澤一頭霧水,不過還是照辦。
他自覺品味不夠,最後是請吳恪幫忙挑的。走到穿衣鏡前,前後左右都照了照,領子立起來又翻下去,覺得自己長得好像不賴,起碼不至於給吳恪丟臉。
雖然路程並不很長,但一個人開車還是會很辛苦。梁澤怕吳恪犯困或是太疲勞,一路上都在想話題聊天。
“阿恪,我們為什麼突然要回去?”
“回去看看。”
都離開好多年了,怎麼忽然心血來潮想要回去看看?
察覺身邊的目光停留了許久,吳恪轉首,車速也不由得放緩,“怎麼了。”
“沒怎麼,” 他注視著吳恪的側顏,“就是覺得你今天心情好像不錯。”
“是嗎?”
自己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嗯。” 梁澤牽了牽嘴角。
大概是天氣比較好吧。秋高氣朗,風輕雲淡,身邊還坐著一個他。降下車窗擰開電台,吳恪無言地吹著風。梁澤在旁邊,先是小聲哼歌,後來仰頭打瞌睡。
抵達目的地,他被吳恪的聲音叫醒,“到了。”
“嗯?啊……”
拿手背蹭乾淨嘴角的不明液體,他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臉,發現身上蓋著吳恪的西服外套,而且已經被自己的手臂壓皺了……
“到了啊?這裡是——”
轉過頭,外麵竟是墓地入口。
整整三個小時的車程,陽光已沒有出發時那麼耀眼,它沉默而內斂地灑在這片寂靜之地。
在山腳下買好花後兩人拾級而上,朝墓地高處慢慢走去。因為始終注視著前方,吳恪連長久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也沒察覺,直到梁澤輕輕喊了他一聲——
“阿恪。”
轉頭,梁澤目光中飽含某種情緒,似乎有話想對自己說。
“怎麼?”
“今天不是掃墓的日子。”
的確不是。
早不過春分,晚不過夏至,很少有人挑現在這種時候來掃墓。不過吳恪不拘泥這些,“清明節我有事沒能過來,現在清靜,正好來看看。”
是這樣嗎?
梁澤喔了一聲,“我看你是想奶奶了吧。”
吳恪沉默不語。
山上的濕度比較高,空氣也比山下涼,一路上兩人卻走得渾身發暖。
“到了,就是這裡。”
很偏的一處地。
當初安置時吳恪囊中羞澀,又執意不肯拿父親一分一毫,所以隻能一切從簡。墓選在拐角的一個背蔭處,周圍的 “鄰居” 都有供奉鮮果和糕點用的盤碗,隻有奶奶這裡光禿禿的什麼也沒有。
不過奶奶的樣子是最慈祥的。
照片裡的她還跟以前一樣,笑容滿麵,兩邊顴骨肉鼓鼓,耳朵上戴著珍珠首飾。梁澤靜立墓前,想起有一次奶奶把腿摔壞了,需要他跟吳恪輪流背著上下樓梯。放到彆的老人身上興許會唉聲歎氣,她卻不,她總是特彆滿足地說:“我比他們都有福氣,兩個大孫子都孝順懂事,將來還要賺錢養我呢。”
奶奶就是這樣樂觀慈愛的一個人。
梁澤以為吳恪一定是想她了,一定是有話要跟她說,所以才會開這麼久的車來這裡。
沒想到吳恪什麼也沒說。
他隻是把枯枝和落葉撿開,把照片上的灰擦乾淨,然後就站在墓前沉默著,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什麼。梁澤在他身後,看著地上的身影慢慢拉長,最後跟旁邊的樹乾漸漸重合在一起。
這是最安靜的一次掃墓,無香無燭,無聲無息,唯有草間的風跟葉隙的光。
下山時梁澤還是走在後麵,他怕吳恪有心事,所以也沒有開口打擾。到半山腰,吳恪卻停下來,主動牽起他的手。
十指緊扣。
周圍人不多,梁澤的心仍漏跳了一拍。
“可以嗎?”
這樣…… 是不是不太尊重。奶奶如果還活著,也許不會同意他們在一起。低頭看向牽在一起的手,他覺得他們在做一件不被祝福的事。
“還是各走各的吧。”
“我已經告訴過奶奶了。” 吳恪卻麵不改色地下樓梯。∫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梁澤微怔:“什麼時候?”
“剛剛。”
所謂的在天有靈,大概就是不必出聲也能聽清最親的人心底的話,畢竟那是她生前最疼愛的孫子。
“我以為我不會再有勇氣回這裡,因為我沒有信心告訴奶奶,我過得很好。” 吳恪看著前麵的台階,“可是你回來了。”
心裡的那個洞從找回梁澤的那一刻開始慢慢填滿,失去的勇氣也漸漸回來。他終於可以坦然地說,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自己都會過得很好。
梁澤牽緊他的手,很小聲地開口,比起說給他聽更像是說給自己聽:“以後有我陪著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再也不離開了。” 又捏捏他的手,“你相信我。”
“我很難再相信你。”
梁澤錯愕。
吳恪沒有看他。緘默片刻後,臉上卻浮現釋懷的神情:“不過你以後要是又鬨失蹤,天涯海角我也會去找你。”
以前沒有認清梁澤也沒有認清自己,現在彼此坦誠地剖開內心,嘗過,擁有過,吳恪知道自己再也不會放手。
回到山腳下,本以為就此要打道回府,誰知車卻被開回舊住址。
“這房子…… 不是賣了嗎?” 梁澤詫異地看著麵前的小洋房。
“改成民宿了,我包了兩天。”
六年過去,房子卻看起來沒什麼變化,隻不過門口的小徑做了個鮮花拱門,院子裡還多了刷著白漆的長椅和木桌,大概是為了攬客吧。不過一走進去,裡麵就大有不同了,不僅家具全新,樓下的廚房還做成了半開放式。
放好東西後兩人步行到附近的超市買了點速食和啤酒,回到家裡一個熱飯另一個切水果,簡單的事情也變得格外生動有趣。
晚餐吃得很溫馨。鑒於吳恪酒量不佳,梁澤原本是不打算讓他喝的,可他卻自行打開了一罐。
“你確定能喝嗎?”
他仰頭送入一口,喉結往下滑動:“現在不想著灌醉我了?”
“我——” 這簡直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什麼時候想著灌醉你了?”
不要說得我好像彆有居心一樣行不行。
一罐啤酒還沒喝完,吳恪的呼吸已經重了許多。有的人喝酒是這樣的,不上臉,上頭,醉沒醉全反映在呼吸節奏。梁澤怕他真喝多了難受,剩下小半罐就替他喝掉了。
窗外夜色漸濃,茶幾上吃剩的毛豆殼堆成小山,電視節目也進入合家歡環節。
梁澤起來拉緊窗簾,再回身,吳恪已經倒在沙發上。客廳的燈光是淡茶色,他仰麵橫躺,半邊身體側朝沙發,喉結格外凸出。
走過去近距離端詳他,梁澤表情相當輕鬆愉快,“喂,半瓶啤的而已。”
所以呢。
吳恪掀起眼皮撇了眼:“客廳是不是沒開空調。”
“開了,再說心靜自然涼,你現在這叫渾身燥熱。”
吳恪懶得與他爭辯,趁還清醒時洗漱完畢,回到閣樓去了。梁澤收拾好客廳的垃圾,洗過澡才上樓吹頭發。
樓梯雖然經過維修,但踩上去還是會吱呀吱呀的響,像老舊的提琴發出的歲月%e5%90%9f音。閣樓的牆上也掛著一台電視,隻是尺寸比下麵的要小一些。梁澤推開門,吳恪躺在床上看電視,麵容倒還是清峻俊朗的,可惜目光暴露了此刻的神誌模糊。
聽見門響他慢慢側首,見是梁澤,拍了拍旁邊的空位。梁澤笑了下,爬上床跟他睡在一起。
耳邊是如同白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