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致侖上個月還去了我學校一趟。”
蒲晨知道陳致侖是誰,就是他的前妻捅傷了秦與。
她略緊張:【他去找你乾什麼?】
秦與:“沒乾什麼,說是公司在紐約有個項目,過去出差,又順便去波士頓看看我。”
自從他高一出事,陳致侖和母親就斷了聯係,上個月也是時隔三年,他頭一次見到陳致侖。
陳致侖問他,這幾年母親怎麼樣。
陳致侖對母親的確很包容,甚至縱容,可對他的前妻和孩子又那樣狠心,人心和人性的複雜,讓他現在都沒想明白。
從他們學校離開時,陳致侖說,希望他能原諒他。
自打有了蒲晨,對任何人,他已經沒什麼怨沒什麼恨,那就更談不上原不原諒。
“不提這些了,都過去了,以後你也彆瞎想。”秦與轉移話題:“姑姑的項目結束了沒,什麼時候回來?”
蒲晨心虛:【還不清楚,應該快了吧。】
秦與:“陸老師還等著我們撮合他倆呢。”
蒲晨笑笑:【那我寒假有事乾了。】
他們的聊天被蒲萬裡的消息中斷。
蒲萬裡問女兒,大概幾點到蘇城。
天冷,蒲晨不想讓爸爸出來接,她告訴爸爸:【有趙姝呢,還有彭靖陽也一塊回來。】
秦與表達不滿:“你怎麼不提我呢?”
蒲晨隻好補上:【秦與也放假回來了,他來看陸老師,我們人多,行李又少,爸爸你不用來接我。】
秦與這才滿意,“以後要第一個提到我。”
蒲晨點頭,趁他不備,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
蒲萬裡問女兒:【秦與也來蘇城啊?】
蒲晨:【嗯。】
蒲萬裡:【想吃什麼宵夜讓他提前說,我給他做。不說了,爸爸忙了。】
蒲晨以為爸爸聽了她的話,不去車站接她。
臨近傍晚,高鐵到達蘇城。
出了站,秦與一手推著箱子,一手牽著蒲晨。
趙姝和彭靖陽兩家如今還是鄰居,彭靖陽的父親來接人,順道接上趙姝一起回去,約好假期出來玩,幾人道彆。
蒲晨問秦與:【我們打車回去還是坐地鐵?】
秦與:“隨你,你想坐地鐵我就陪你坐。”
他話音剛落,蒲晨抬起的腳遲遲沒落下,她看到了人群裡來接她的爸爸。
蒲萬裡好幾個月沒看到女兒,即使女兒再三叮囑不用來接,他還是關了店門早早在出站口等著。
隻是沒想到會看到這一幕。
他也尷尬不已。
【我爸爸。】蒲晨下意識就從秦與手裡掙脫開來。
秦與也看到了蒲萬裡,他手落在她後背,“沒關係的,已經看到,我們就大大方方承認,我來說。”
麵對蒲萬裡,他也緊張。
走到跟前時,他的理智才回來一點。
秦與已經想好怎麼跟蒲萬裡說,打字時由於緊張,一個詞連打三遍都沒打對。
蒲晨乖巧地站在蒲萬裡跟前。
蒲萬裡還跟以前那樣溫和地笑笑,他很抱歉:【爸爸來之前,應該跟你說一聲的。】
蒲晨拚命搖頭,是她不好,一直瞞著爸爸這麼久。
秦與編輯好文字,給蒲萬裡看:【叔叔,對不起,現在才跟您說。我喜歡蒲晨很久了,從高一開始就喜歡她,我們約好大學才戀愛。認識您跟蒲晨後,我做什麼都有了動力,跟父母的關係也緩和了,我爸爸和我爺爺奶奶都很喜歡蒲晨,他們支持我的所有決定。蒲晨也比以前更開心更努力,我們都在變好,以後還會更好,您不用擔心。】
蒲萬裡用力拍拍秦與的肩膀。
天冷,他跟女兒說,快點打車回去。
叫到出租車,蒲萬裡坐上副駕駛,把後排的座位留個兩個孩子。
秦與家還住在學校對過的公寓裡,秦明藝在那住習慣,秦與高中畢業後她也懶得再換地方。
出租車到了目的地,在巷子口停下。
秦與回自己家,蒲晨跟他揮手再見,她挽著爸爸回修車鋪。
行李箱的滾輪聲在小路上清脆回蕩,可惜爸爸聽不到,也想象不出這是怎樣的歸心似箭聲。
她不知道要跟爸爸說什麼,滿滿的內疚和難過。
她又要讓爸爸擔心了。
路過修車鋪,蒲萬裡沒停下,他暫時鬆開行李箱,跟女兒說,今天提前下班,回家給她做好吃的。
到家,空調早就打開來,家裡暖烘烘的。
戀愛的問題,不能避而不談。
蒲晨換上家居服,去廚房幫爸爸打下手,【爸爸,我和秦與在一起,你怎麼看?我自己也知道我配上他,可我真的很喜歡他。對不起啊爸爸,你為姑姑擔心,現在又要再為我操心一次。】
蒲萬裡安慰女兒:【不要想那麼多,在一起時開心就好。哪天真要不能在一起了,也沒什麼,到時你難過了就回家來,家裡還有爸爸。】
第41章
爸爸說這麼多本意是要寬慰她, 反倒讓她哭得稀裡嘩啦。
蒲晨抱著爸爸的胳膊,額頭抵在他肩膀,不願讓爸爸看到她掉眼淚。
蒲萬裡知道女兒哭了, 假裝沒看到。
他心裡也不是滋味。
蒲晨把手機遞到爸爸眼前:【謝謝爸爸。】
蒲萬裡正在洗菜,在圍裙上擦兩下手,反手揉揉女兒的腦袋。
所有的人生大道理,他隻字未提。
蒲晨悄悄擦掉眼淚。
感覺女兒平複得差不多, 蒲萬裡說:【戀愛了, 以後每個月給你加幾百塊錢生活費,花不完就攢著,過節時也給秦與送份禮物, 不能總收他的禮物。】
蒲晨:【我有版權費, 不出意外的話,這學期我能拿到獎學金, 這麼多錢足夠了。】
蒲萬裡笑笑:【這是爸爸給的,不一樣,你自己的錢攢著。】
他在想, 要是妻子還在,知道女兒戀愛了會說什麼, 又會做什麼。妻子肯定歡天喜地要給女兒做各種精致的小蛋糕慶祝慶祝。
可蛋糕他不會做。
蒲萬裡找出一條圍裙, 遞給女兒:【晚上沒彆的事, 我們做點小餅乾。】
戀愛了要有儀式感,爸爸希望她開心,這也是爸爸給她的祝福。
蒲晨剛係上圍裙, 秦與給她發來消息:【晨寶, 我到家了, 八點半我去接你。】
他們約好要去學校找陸老師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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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蒲晨約好時間, 秦與去廚房冰箱拿水喝,還沒走到餐廳,家裡的門開了,母親下班回來。
他瞥向時鐘,七點一刻。
記憶裡,這應該是母親回家最早的一次。
自從母親去學校找過蒲晨,他跟母親再也沒聯係。
應該是姥姥在電話裡跟母親說了他今天回蘇城。
他收回視線,徑直往廚房去。
被兒子給無視,這在秦明藝預料之內,她脫下外套掛起來,在客廳冷靜數秒,拿了杯子去廚房倒水。
對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她沒打算辯解,因為沒覺得自己罪不可恕。
況且,她還去了蒲晨的學校當麵解釋清楚。
問心無愧就好。
“晚上想吃什麼?”她打破沉默。
秦與:“我不餓。”
他沒回房,靠在中島台上喝冰水。
秦明藝看著兒子,這一幕似曾相識,兒子高一那年,他向她坦白喜歡蒲晨時,就是這樣勝券在握的談判架勢。⑧思⑧兔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
當時也是在廚房,她在給他煮水餃。
三年過去,那天的所有細節都在她腦海裡。
秦與:“我以為你不會去為難晨晨。”
秦明藝五指緊握玻璃杯,“我也以為我不會去找她。”
這是她的真心話。
萬不得已,誰想做那個惡人。
秦與一想到蒲晨曾在母親跟前無望又無助的樣子,他心裡就發疼,“媽,你去找晨晨的時候,想沒想過我是什麼感受?我從來都不舍得惹她不高興,這幾年一次都沒有過,從來沒有過,以後也不會有。那你憑什麼呀,就憑你是我媽?你是我媽你也沒權利這麼做,你能管的隻有你兒子,你管不著晨晨!”
麵對兒子的指責,秦明藝統統接受。
在她決定去找蒲晨時她就算準,一旦兒子知道,她會有這麼一天,會有這麼一刻。
“媽媽知道沒資格去管人家蒲晨做什麼,我那天是請求她,不是管。”
秦與不聽任何解釋,請求和命令對身有缺陷的蒲晨來說,根本就沒本質區彆,“你明知道我是不可能跟晨晨分手。”
秦明藝:“我知道,所以沒辦法我才去找她。”
秦與陳述一個事實:“你不是沒辦法,你隻是覺得所有人都得按照你的意願來,違背了你的意願,那就是讓你沒辦法。”
秦明藝暗示自己,冷靜冷靜,不要吵。
她去找蒲晨,成了她跟兒子之間的一個死結,解不開。
在兒子眼裡,她做什麼都是錯。
“你今晚是打算跟媽媽掰扯個清楚,徹底撕破臉是嗎?”
秦與:“沒人要跟你撕破臉皮,你覺得我這種性格,想跟誰在一起,還真的要經過彆人同意嗎?”
秦明藝習慣了兒子的囂張,他能說出這番話,她沒有任何意外,氣憤卻無法避免。
隻是還沒等火氣竄上來,秦與接下來的一番話,讓她忘了自己身處何處。
“媽,有些話我是不想說的。”直到這一刻,他還在糾結,說出來到底合不合適。他不想邀功,那是他應該做的。
秦明藝置氣道:“我洗耳恭聽。”
秦與喝了半瓶水才說:“你脾氣不好,沒什麼人緣,你跟陳致侖那件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北京那邊的圈子裡有多少人看你笑話,所以我從來都沒想過跟你鬨翻。你在感情上都已經那麼不順了,我不希望彆人再說,你看她兒子都不睬她,她活該。不管是當初我同意轉來蘇城,還是高中畢業後我按照你鋪設好的軌跡往前走,都是想維護你。我隻是想維護你,不管你是對是錯,因為你是我媽媽。為什麼你就不能尊重一下我呢?”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廚房都是沉默的。
秦明藝原本是麵對著秦與站,後來轉身看向廚房的落地窗外。
這個視野範圍裡是老城區,萬家燈火。
她眼前卻隻有兩片虛晃的水霧。
什麼也看不清。
秦與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了他自己房間。
秦明藝杯子裡的水早已冷掉,她一口沒喝。
她去洗手間洗臉卸妝,望著鏡子裡的自己走神。
直到秦與臨出門前跟她說:“我去學校找陸老師,十點左右回來。”
他報備這麼詳細,她沒再多問。
秦明藝這才看了看腕表,已經快八點半,剛才她在廚房裡站了一個多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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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熱鬨的小巷子裡,秦與恍若回到高中那幾年。
上大學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