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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婚生依賴 福祿丸子 4261 字 5個月前

,被冠以煊赫的夫家姓氏,人人都尊稱她一句聶太太。

元熙腿腳發軟,支撐不住身體,一下子就滑下去。

聶堯臣眼疾手快攙住她。

兩人的手交握在一起,她緩緩抬頭看他:“這是怎麼回事……她是我媽媽嗎?她不是你的媽媽嗎?”

聶堯臣抿緊唇,將她扶到旁邊椅子上坐下:“她是你媽媽,她沒有死。”

這樣的重逢或許談不上喜悅,但至少,人還活著,沒有死。

元熙不懂:“她是我媽……那你媽媽呢,她又在哪裡?”

來醫院的路上,邱含琦打來的那通電話猛然竄入她腦海,可怕的設想在腦中成形:“難不成……難不成是那具骸骨……”

她的聲音和手都抖得不成樣子,聶堯臣也跟她一樣,原本似乎隻是為了安撫她,但兩人交握在一處的手卻都沁出汗水,抖個不停。

淚水終於決堤,元熙止不住地哭出來,卻不是放縱忘我的大哭,而是壓抑的,一聲、兩聲……

半跪在地上的聶堯臣起身抱她,兩個人仿佛劫後餘生一般相擁,眼睛裡都有眼淚潸然而下。

醫務人員進來看他們這樣嚇了一跳,以為他們擔心手術,就安慰他們說,手術台上醫生會儘力。

人就這樣被推上了手術台,元熙想要再多看那個昏迷不醒的人幾眼,可手還沒碰到,床車已經飛快從身邊掠過。

搶救是跟時間賽跑,就算真相也沒有一條活生生的命重要。

她跟聶堯臣相擁著,也離開病房去了公共區域的露台。

兩人同時伸手,互相幫對方擦眼淚。

“我本來不想讓你知道的。”聶堯臣終於向她坦白,“可我沒想到她會出事,如果她真的不在了,你沒能見她最後一麵,一定會傷心。”

“你早就知道這個人是我媽媽?可是怎麼會……”

“她們兩個,應該是交換了身份,其中一個在這個過程中被殺害,另一個就隻能以對方的身份活下去。”

“怎麼可能?那她們身邊的人不會發現嗎?”

聶堯臣看著她:“也許就是因為被發現了,才會被害。”

聶家高門大戶,坐擁百億資產;而曾經的袁家夫婦不過開一個小小的花店維持生計,在春海本地沒有根基。這樣的兩戶人家,毫無交集,案發之後,不管警方傾向於劫財還是尋仇,亦或認定是夫婦家庭矛盾,都不可能懷疑到聶家人頭上來。

假如要殺掉真正的芮瓊芝,在她們身份交換之際,這是絕佳的機會。

“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明知道會被識破還要交換?難不成……她們長得很像嗎?”

兩個毫無相似之處的普通人,怎麼都不可能冒充對方到人家裡去,唯一的解釋就是她們的相貌極其相似,相似到可以以假亂真的地步。

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含琦一拿到顱骨複原的圖像就立刻打電話跟她說,聶堯臣的媽媽有問題。

這張活人的臉,竟然跟他們家花園裡挖出的骸骨有高度相似的麵容,那一定是有不對勁的地方。

聶堯臣點頭:“不僅長得像,而且後來你媽媽她……時不時去韓國,名義上是去美容,其實應該是照著我媽媽生前的樣子不斷做微調,越調越像。”

“連你也沒察覺到嗎?”

“我十歲那一年,能感覺到我媽媽對我的態度有些忽冷忽熱。但那時候她為我的病,以及上學受教育的事已經心力交瘁,在這個家裡承受的壓力到了極限。我共情能力差,無法分擔她的絕望和難受,哪怕她有時候對我沒那麼關切,我也隻是以為她心情不好而已,不會想到那根本是另外一個人。”

“那你是什麼時候確定現在這個……不是你媽媽的?”

什麼時候,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發現了這荒謬離奇的事實?

“你記得我們在海邊放煙花那一晚嗎?你提到你家人出事是2月14情人節,我才意識到,我當初從二樓房間窗戶看到的怪事,可能跟你家的案子有關。”

二十年前的大年初三,也是西方情人節,爺爺早就差人買好音樂會的門票,全都是劇院內最好的位置。欣賞高雅藝術對聶家人來說就像看電影和出門旅行一樣平常,而且他那時剛在大提琴的青少年國際賽事上獲獎,家人一起欣賞音樂會,對他也是一種認可和鼓勵。

然而到了那天偏偏是他不能去,因為意外收到同班同學生日派對的邀請,這對一直渴望友情的他來說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他當下就決定要到同學家去,而媽媽和爺爺也都表示支持。

他記得很清楚,那位同學家也在半山灣,與聶家花園相隔並不遠,英叔開車送他過去就走了。同學自小生活在國外,相當洋派,那天準備的是睡衣派對,即參加的孩子們各自準備睡衣,晚上遊戲之後就睡在那裡,第二天才各自回家。

但他在遊戲那關就敗下陣來,沒有人願意帶他一塊兒玩,他們邀請他隻是為了取笑和逗樂。

失望之餘,除了回家,他沒有彆的地方可去。他有家裡的鑰匙,自己沿著半山道走回家去。家人們都跟爺爺一起前往音樂會了,傭人們也都因為春節沒結束而沒有回來,英叔也回家了,整個房子隻有他獨自一人。

他回到房間,除了那把大提琴,沒有任何東西能幫忙排遣心中的孤獨。

他在窗前坐下,拉第一首曲子的時候夕陽還沒有斂儘最後一絲光亮,後麵當他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完完全全身處黑暗之中了,竟也沒想到開燈。

聽到花園中發出的聲響時,他本能地感到害怕。

那種鏟和鍬用力翻動泥土的聲音,實在太像挖掘墳墓了。

他縮在窗邊等了好久,挖掘的聲音終於停止,接著像是有什麼重物被搬運過來,放進挖好的位置。

他終於鼓起勇氣,從窗戶最下方的邊沿悄悄看出去。

黑暗中的花園隻有一點月光照亮,他唯一能看出的是,那個重物用巨大的防水袋包裹著,剛好是一個成年人體型的大小。

戴了帽子口罩的人很快重新掄起鐵鍬,將剛才挖出的土又重新填了回去。

這個過程前後一共持續了多長時間,他並不清楚,在黑暗中被未知的恐懼包圍,時間的觀念是很模糊的,何況他那時隻有十歲。

填好土坑之後,那人又在花園裡做了簡單的偽裝,用花盆和肥料蓋住了那塊區域。

花園平時總是媽媽在打理,東西被挪動,地麵被挖開又重新填埋,她不可能毫無察覺。

唯一的解釋就是她也知情——不管是事先就知道,還是事後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知道有人在這花園裡埋下了秘密,並且也默許了這件事的發生。

第102章 【二更】明明這樣渴望……

這是他長大以後才漸漸想明白的事實。

但他想不明白那個被埋藏在地下的人到底是誰。

直到元熙告訴他,自己的母親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而失蹤的日子這麼巧的,就是二十年前的那個情人節。┅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春海市承平日久,多少年不發一起惡性案件,既然這麼精確的時間都對上了,就不可能是純粹的巧合。

這個秘密也在他心裡埋藏了二十年。他像童話中偶然得知國王長了一對驢耳朵的理發師一樣,無法將秘密告訴任何人。理發師還有樹洞可以傾訴,他連可以傾訴的地方都沒有,倒不是擔心惹來殺身之禍,而是他很清楚,掩埋屍體的人正是他身邊最親近的人,很可能是他的家人。

對方做了偽裝,他看不清對方的臉,隻能感覺到是孔武有力的男人。但二十年前,從爺爺到父親、叔叔,再到哥哥,包括家中傭人,年紀都不大,完全可以獨立完成這樣一件事。更何況如果真的殺了人,在腎上腺素的刺激下,超越體力的極限也不是不可能。

童話裡的理發師將國王長著驢耳朵的事講給樹洞聽,沒想到填好的樹洞發出了新枝,路過的牧羊少年將新枝做成了笛子,吹出的聲音竟然是“國王長著驢耳朵”這樣聳人聽聞的消息。聶堯臣覺得自己是很懦弱的,這麼多年來,尤其聶家花園隻剩下他一個人住之後,他有無數機會可以驗證他那晚看到的事情,可他都沒有勇氣去做。因為他知道自己一旦去挖開,他就將成為那個吹笛的牧羊少年。

“你是為了我,才決定自己挖開花園?”元熙問。

“為了我們。”他握緊她的手,十指纏繞在一起,“我知道你父母的案子隻要不了結,你永遠不可能心無旁騖開始自己的生活。何況如果這個案子跟我家人有關,你可能會恨我,我不希望最後我們之間隻剩下仇恨和欺騙。”

“你知道我是帶著目的接近你的?”

“我一開始就想過。”他笑容很淡,帶一點苦澀,“畢竟誰會真的喜歡我這樣的人呢?從小到大,對我好的人,要麼是想討好我爺爺和爸爸,要麼是想接近我大哥。我不知道你是哪一種,但就是忍不住有一點僥幸。”

結果證明她哪一種都不是,她竟然是為了一個隻有他知道的秘密而來。

這點僥幸被她親自戳破的時候,原來有那麼劇烈的疼痛。

“傻子……”她手指撫過他臉頰,“你真的是阿斯伯格症嗎?”

他內心明明有這麼豐沛的情感,明明這樣渴望愛人,也渴望被人愛著。

“嗯,我八歲就確診,從那以後就很少看到我媽媽笑了。”

“你之前為什麼打聽我小時候讀寫障礙的事,跟你的病有關嗎?”

她記得他曾問過她,她媽媽小時候乾預她的讀寫障礙,用的是哪幾種方法,之後又特地到院長媽媽那裡打聽她小時候的事,似乎意味著他對這個病有一定的了解。

“你的讀寫障礙跟我的病一樣,都是神經發育障礙,乾預的方法也有共通之處。但是在二十年前,大多數普通家庭對讀寫障礙還沒有清晰的認知,甚至大部分父母不會承認自己的孩子有這個病。你媽媽對你的乾預治療非常超前,而且用到的方法其實就是我媽媽教我的那幾種。她是在送我去特殊教育機構做乾預訓練的時候,特地向老師和醫生學來的。”

“你是說……”元熙哽咽,“當初教我方法克服障礙的人,其實是你媽媽?”

聶堯臣眼中也泛起淚光:“嗯。”

說起來,媽媽蔣虹有小市民的虛榮和勢力,文化程度也不高,在養育孩子這件事情上的確從沒做到過那樣細致和超前。

隻不過作為孩子來說,從沒想過身邊那個人不是真正的媽媽。

更深重的悲傷,連同愧疚、自責等等複雜的情緒一下子又海潮般湧上來,元熙捂住口鼻,拚命想把哭泣的衝動壓回去。

聶堯臣卻傾身將她抱進懷裡:“那時候她常在我麵前提到一個叫‘倩倩’的小姑娘,有時候說她臭美,記性好;有時候又說她也生病,比我小,卻很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