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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師弟,你這是做什麼?”

兼竹順著他的目光轉頭,就看見道旁的那棵大樹後傳來一陣動靜,接著何師兄和許師姐從後麵走出來。

許師姐帶著被抓包的羞赧,何師兄則練就了一副厚臉皮,“我們隻不過是找個陰涼地,等師弟和大師兄說完,我們還要敘舊。”

“嗬,是嗎。”

說話間二人已走到兼竹和洛沉揚跟前。何師兄問兼竹,“你們說完了?”

兼竹點頭,“說完了。”

“那我們……”

正說著一陣細風斜吹而來,兼竹一縷鬢發飄到了嘴唇上。洛沉揚看見下意識抬手過去,“誒,師弟你的頭發……”

何師兄還沒來得及護崽,幾人便看兼竹肩頭的那隻白鳥撲打著翅膀飛起來,銜著那縷頭發勾到了兼竹耳後。

眾人:???

許師姐本就喜歡漂亮的動物,見狀感興趣地湊上前,“你這鳥兒好靈性,哪裡來的?”

“自己飛來的。”

“自己飛來的!?”許師姐驚訝,還想湊近點看便被一道犀利的目光釘在了原地。她對上那隻銀白色的鳥,莫名有些發怵。

一隻手在銀白的羽毛上撓了撓,兼竹神識傳音:這是許師姐,許師姐你還記得嗎?

懷妄哪會記得這些弟子,兼竹看他沉默不語,繼續提醒:當年來蒼山雲旅遊的,那片綠色就是師姐送……

話音未落,懷妄的目光瞬間更加犀利!

兼竹:……

忘了他的敏[gǎn]點了。

大概是被懷妄盯得如臨霜雪,許師姐求生欲極強地誇讚起懷妄來,“這白鳥看著靈氣逼人,毛色輕亮,渾身都透著一股不可侵犯的高貴!”

兼竹笑著“嗯”了一聲。

懷妄立在他肩頭,一臉的寵辱不驚。下一刻又聽許師姐道,“跟師弟你倒是挺配的。”

都是漂亮又矜貴。

耳側的翅膀傳來撲打的聲音,像是不自覺地滿意流露。兼竹正在心底失笑,餘光裡忽然晃過一抹青色——他眼神一凝。修長的手指一把逮住正在拍翅的大白鳥,兼竹將懷妄捉到掌心裡,指尖一動翻開他的翅膀,接著在胳肢窩下一處隱秘的銀白羽毛間發現了一小撮青色的絨毛。

兼竹雙眼微微眯了起來……懷妄整隻鳥瞬間僵硬。

旁邊幾人也瞧見了那顯眼的青色,紛紛探頭,“咦?這大白鳥身上怎麼有一根青色的羽毛?”

兼竹要笑不笑,“大概是從哪隻小青鳥身上偷偷啄來的。”

懷妄,“……”

第66章 女子沈橘

銀白的翅膀假裝不經意地收了收, 試圖將青色的羽毛擋住。

但下一刻又被兼竹扒拉著翅膀打開,兼竹的指尖戳進懷妄的羽毛裡,軟絨絨的羽毛間那抹青色栽得服服帖帖。

神識裡響起一道故作鎮定的聲音:……我可以解釋。

兼竹微微一笑:不需要。

懷妄:……

眼見著手裡的大白鳥變得越發僵硬,兼竹這才大發慈悲地將他往肩上一擱, 轉而同何師兄、許師姐二人閒聊。

後兩者下午就要出發, 沒聊多久便準備回去收拾符紙法器。

同幾人分彆後,兼竹載著懷妄慢慢走在宗門裡。

晨光破曉, 日頭漸高。棠梨爛漫, 落下幾瓣飄到兼竹的頭頂肩梢。

懷妄兩隻爪子挪了挪,探頭要把一瓣落在他頭發上的花瓣叼下來,長喙剛張開就聽兼竹說, “仙尊這一張嘴, 我會不會又少一根頭發?”

張開的長喙緩緩合上, 縮了回去。

兼竹繼續感慨,“難怪頭頂涼涼的。”

白色的大鳥團了一下。兼竹,“我就說仙尊為什麼要往我頭頂栽毛,原來是在填坑。”

“……”

神識裡麵變得寂靜無聲。兼竹笑了一下放過懷妄, “你想要不會跟我說嗎?”

懷妄默了默:這他要怎麼說,我想要你一根毛, 你可不可以拔給我?

聽上去像是有那什麼大病似的。

兼竹看他不說話,正要同他說以後想要什麼直接告訴自己, 懷妄身上的傳訊忽然響起來。

兩人這會兒還在前山通往學堂的路上, 遠遠近近地走著幾名弟子, 懷妄翅膀拍打了一下, “是未乙。”

兼竹便收回話頭,閃身到了一處無人的地方。銀光一晃,懷妄又化回人形落到地上接通了傳訊。

未乙真人的聲音嚴肅中帶了幾分急切, “仙尊,檜庾醒了。”

眼皮子倏地一抬,兼竹直直望去正和懷妄對上目光。後者應了一聲,“馬上回來。”接著掛斷傳訊。

“帶上我。”兼竹說。

“好。”沒多耽擱,他們飛身向著檜庾的斬停峰而去。

·

斬停峰上,檜庾的院內人來人往。

掌門、眾長老、檜庾座下親傳弟子都聚集在了屋裡屋外。

懷妄和兼竹到時,眾人分開一條道,“仙尊。”又在看見他身側的兼竹時目光一頓。

檜庾已經醒來正躺在床上,四肢暫時動不了,雙眼睜開,顯然意識清醒。他側頭看了眼懷妄,嘴唇動了動,聲音艱難卻清晰,“仙尊。”

“嗯。”懷妄示意他先不要動,幾步走過去問未乙道,“檜庾情況如何?”

“神智是清醒的,但周身靈力被封,想要恢複還得花一段時間。”

懷妄點點頭,先叫檜庾好生休息,又轉頭讓其他人先出去,說有事要問。

猜到懷妄要問的大概同瀛洲符陣有關,其餘弟子都退了出去。剩下幾名長老對視幾眼,“我們留下吧,仙尊。”

懷妄眉心皺了皺,正在這時榻上的檜庾開口,“我有事單獨,要同仙尊……”

“你們暫且出去。”懷妄說。

幾名長老隻能應聲退下,未乙看了眼檜庾的神色,似乎也不願留下自己,他便叫上在一旁還站得穩穩當當的兼竹,“走吧。”

兼竹杵得像一棵紮根的樹,一動不動。

“你……”

“他留下。”

未乙看向懷妄,“仙尊?可是……”

“當時所有矛頭對準他,口口聲聲說要對質。”懷妄麵色不動,“現在檜庾醒了,剛好對質一下吧。”

床榻上檜庾的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卻又合上了嘴。未乙見狀,默了一晌轉身出了門。

待其餘人全都離開,懷妄撐開一道結界,屋內隻剩他三人,“要說什麼?”

檜庾又看了一眼旁邊的兼竹,懷妄說,“不必隱瞞。”

“是,仙尊。”他深吸一口氣,像是要講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那日突破,雷雲翻動。本來一切如常,但就在瓶頸鬆動之時,四周靈力忽然瘋湧。”

兼竹立在一旁沒有插話,檜庾所說確實如他當日旁觀到的情形一致。

“我隱隱察覺出有些不對,這靈力暴漲非我所能吞納,我心說這次突破恐怕失敗,正準備暫緩,下次再來,識海中卻忽地出現一道黑影。”

“黑影?”

“是,那黑影憑空出現,我當即大驚想要將他逐出識海,又聽他同我說——我資質過人、乃天選之子,若我願接受上古傳承的試煉,這些靈力皆可為我所用,不但可助我順利突破合體,還能直接跨過初期步入中期,往後的修行一日千裡。”

靈氣暴漲,修為大增,這說法對他們而言並不陌生。

兼竹微微側頭看了懷妄一眼,懷妄不動聲色地回了他一個眼神。

鮫人王、青霞門尊者、訟閣閣主,乃至目前還沒什麼異常的薛尋雪和謝清邈……恐怕都是收到了這樣的邀請。.思.兔.網.

隻是不知為何每個人情況各有不同,也不知為何在臨遠宗這邊挑中了檜庾,而非身為掌門的未乙,或是天下第一的懷妄。

兼竹傳音道:看來你不是天選之子。

懷妄瞟了他一眼沒回話,兼竹猜想若不是他正在追自己,肯定會回一句:你也一樣。

“你怎麼回答?”懷妄轉向檜庾。

“條件聽上去的確誘人。那道黑影身上並沒有感覺到魔氣,而是非常純正的靈力,讓人毫不懷疑他真是某種上古的傳承。”檜庾說,“我幾乎就要答應了。”

他說“幾乎要答應”,潛台詞就是最後沒答應。

“為何沒有?”

“應下的前一刻,我突然想起突破之前的幾次異常。”檜庾說到這裡看向榻前的兼竹。

兼竹心底一跳,驀地想起檜庾在符陣課上失手的那一次。

檜庾看他神色便知他想起來了,“不錯。我並非大意之人,但那次鬼使神差險些釀成大錯,我這次臨頭猛然一個激靈,隨後斷然拒絕了。”

“那黑影留下一句‘不識好歹’離開了我的識海,而我錯失了放棄突破的最佳時機,隻能承受瘋湧而來的靈力。”

之後的情形便同兼竹和懷妄經曆過的那樣——掌門長老為其護法,懷妄歸來出手相救,暫時封住了檜庾的靈力,使其性命得以保全。

他一直沉睡到現在,才在掙紮中清醒過來。

“你好生休息。”懷妄同檜庾說,“此事勿要讓第三人知道。”

檜庾點頭,“我都同他們說我記不清了。”

識海出現問題,若他以後再做出什麼神誌不清的事,就怕外人會猜想他被奪舍。

“我方才所言字字為真,仙尊若是信我,定要查出那背後作祟之人,若是不信……”

剩下的話未說儘,意味卻也明白了。不信也沒法,任由事態發展自生自滅,待時間來證實他說的話。

“我知曉了。”懷妄說。

從檜庾那裡果然得知了不少驚人的信息。

兼竹和懷妄未多做停留,出了屋門糊弄過在外等候的幾人便飛身離去。

懷妄還留了一道法器給檜庾護身——有時候劫難幸存,反而比身陷囹圄更加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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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落在席鶴台上,兼竹側頭看了眼鬱鬱蔥蔥的蒼山,靈鶴還在無憂無慮地灑水捉蟲。

“檜庾現在未必安全,找出幕後之人迫在眉睫,我們沒有太多時間了。”

懷妄問聽懂了他的意思,“你要應下她的條件。”

“這是唯一的突破口。”

那女子想要訟閣絕非毫無緣由,她究竟是何身份,是好是壞,隻有更進一步接觸才能得出結論。

“好。”懷妄說,“那便應下。”

做下決定後二人沒多耽擱,身形一晃化作在訟閣時的裝扮。兼竹也不怕女子認不出他們,後者眼力見堪稱卓越。

他這邊化好了,轉頭看見懷妄又開始掛那枚玉佩。兼竹,“這是你的照身帖?”

懷妄垂頭打著繩結,臉上發熱“嗯”了一聲。他從前的那些小心思,現在都明明白白地攤開擺在了兼竹麵前。

兼竹問他,“我要送你十個,你是不是都得掛上?跟掛臘肉一樣。”

懷妄頓了頓,似乎還真的在思考可行性。接著他說,“可以編個序號,換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