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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道身影逐漸走遠,融入來往的燈火與人潮。

原地,一直沒出聲的江潮雲緊緊攥住自己的神之右手。何師兄側目,“你在乾嘛,手撞到了?”

江潮雲深吸一口氣,“我在壓抑我蠢蠢欲動的天分……”

不知為何,他剛剛有一瞬好想爬牆。

·

兼竹同懷妄走出一截,他揣起袖子墨發在身後翩然。懷妄轉頭看去,四周熙攘的人群在夜色中模糊,視線中央隻餘下他側顏清晰的輪廓。

兼竹對前者的注視恍若未覺,輕輕開口,“我倒是不知道,仙尊天天悶在隔壁同我一句話不說,現在是有什麼十萬火急的私事找我?”

懷妄,“……”

懷妄,“說辭罷了。”

兼竹看他還嘴硬,便問,“那現在借著這副說辭將我單獨叫走又是為了什麼?”

懷妄的目光轉向彆處,半晌才憋出一句,“既然偶遇,不如一起逛逛。”

兼竹笑了,“喔,想和我一起?”

大概是四周氣氛太好,懷妄心頭隱隱躁動。他穩了穩神,“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

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兼竹品了品這話,難得算句人話,便姑且放過了他。

芙花節的街市和往日也沒有什麼大不同,隻是多了些配花的飾品,還有滿街滿河的“芙花河燈”、“芙花燈籠”。

兼竹跟著人群沿街攤慢慢地走,看到感興趣的玩意兒就湊上去看兩眼,懷妄跟在後麵也不催他,身子一側替人隔絕了大半擁擠的人潮。

路過一個樂器小攤時,兼竹停下腳步。

攤上擺的有胡琴、竹笛還有陶塤。他的目光在其中一枚塤上停駐——塤大多是陶製,也有骨、竹、玉,擺在攤中央的那枚塤便是玉製,色澤清透,底部紋路如流雲鶴羽。

塤音本就接近道家天籟,想必吹奏這塤時,聲出便會有種道風仙韻。

兼竹伸手拿起來看了看,入手精巧,手感也好。

懷妄在一旁細細摹過前者的神色,他還記得上次兼竹在城外河畔給他吹的那支曲子。

他問,“你喜歡?”

攤主見狀趕緊開口,“心動不如行動,路過不能錯過!這可是我攤上最值錢的東西,公子真是好眼光!”

“算了,沒錢了。”兼竹搖頭,“我得勤儉持家。”

他說著要放回去,身側懷妄忽然出聲,“多少錢。”

攤主報了個價,補充說,“玉是上等玉,手藝也是好手藝,很值!”

懷妄沒還價,直接掏錢付了。

兼竹轉頭看向懷妄,懷妄被他的目光看得不自然,“你收著。”

細白的指腹摩挲著玉塤光滑的表麵,兼竹問道,“這是送我的還是賒賬的?”

“一個塤,不至於要你還錢給我。”

前方攤主的目光在他兩人間來來回回,生意人眼光向來毒辣,他看過幾眼同兼竹道,“公子的愛人對公子可真好,二位真是伉儷情深~”

懷妄的神經似乎被某個字眼撩撥了一下,有熱意自%e8%83%b8口蒸騰,他垂著眼不置可否。然後就聽兼竹說,“誤會了,這位是我兄長。”

懷妄聞言抬眼,兼竹正看著他勾了勾唇,“我兄長自小就疼我。”

“……”

那攤主眼神有些微妙,他也不好說你兩人長得毫不相乾,便順著兼竹的話道,“不好意思啊,兩位兄弟情深。”

兼竹收下玉塤,“嗯哼。”

·

還有不到半個時辰是臨遠宗的宵禁,兼竹在街上溜達過一圈問懷妄,“仙尊是不是要回去了?”

“芙花節,宗門不設宵禁。”

“我知道,我隻是問仙尊打不打算回去?”

懷妄沒回答,隻問,“你呢?”

兼竹微微揚頭,“難得這麼光明正大,當然是浪啊~”

“……”

他說完轉身,“你先回吧,知道仙尊是最守規矩的人。況且你對這凡塵俗世沒有興趣,還是回去修你的道比較合適。”

懷妄,“我不回去。”

兼竹回頭,“你也要浪?”

“……”懷妄哽了一下,隨後道,“瀛洲之事未解,過不了多久又要出遠門,現在可以適當放鬆。”

兼竹看逗他逗得差不多了,便悠悠道,“好吧。”

鷺棲城的芙花節一直會持續到翌日天亮,滿街燈火徹夜長明。

兼竹每天雷打不動要睡覺,浪到接近子時就浪不動了。但宗門難得統一放假,他覺得現在回去又虧了。

“我準備找家客棧睡下,你呢?”

懷妄跟著他,“嗯。”

嗯??兼竹瞥了他一眼,不去計較他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

兩人找了間客棧,小二在櫃台後刷刷登記,“二位要幾間房?”

“就要一間吧,畢竟沒錢了。”兼竹說著看向懷妄,“我兄長剛破了費。”

“……”懷妄這次沒有反駁,像是默認了。

小二,“客官是要單人間還是雙人間呢?”

兼竹問懷妄,“你睡嗎?”

懷妄,“不睡。”“不睡就要單人間,經濟實用優先。”兼竹做完決定又象征性地轉頭問他,“你沒意見吧?”

“……沒有。”

房間訂好,兼竹拿了鑰匙上樓。懷妄跟著他一道進了房間,房門從背後關上,“哢噠”一聲,在這相對安靜的環境裡讓人莫名在意。

屋裡隻有他們兩人,懷妄忽然有些緊張,明明他們也不是第一次同住了。他又看了眼兼竹,卻見後者神色如常,似乎沒放在心上,懷妄便定了定神坐到桌邊。

兼竹進屋後看到床就犯困,他給自己施了個淨身術,直接褪下外衫掛在一旁。

他背對著懷妄,中衣底下透出兩道蝴蝶骨。腰間線條弧度優美,白皙的後頸隱隱從黑發間露出。

他背光解著腰帶看不清楚,又轉過去麵向桌麵的燭光。那枚玉佩便隨著他的動作一晃一晃,細白的指尖勾著係玉的紅絲線,纏繞間勒出幾道痕跡。

懷妄的目光直直對去,盯著那玉佩沒有移開眼。

兼竹正解下玉佩,外麵的街道突然人聲沸騰。他攏了攏衣衫幾步走過去推開雕窗往下看——隻見街上行人都朝著一個方向望去,街那頭似乎立起了巨大的花神紙燈。

他對芙花節的習俗還不算了解,就回頭問懷妄,“這是在做什麼?”

“今日結束,子時送花神。”

“那應該快了。”兼竹笑了笑,“還以為仙尊一點不近凡間事,沒想到芙花節習俗你了解不少。”

懷妄沒回話,目光還是落在那玉佩上。

兼竹沒注意到前者的眼神,他正靠在窗欞旁側頭看著底下的街市,“難得芙花節,我乾脆等到子時送完花神再睡。”

他說完便聽身後似乎傳來一道清嗓子的聲音,那聲音細微,若不是他太過熟悉懷妄,幾乎都聽不出來。

然後他就聽懷妄狀似無意地說,“玉佩。”

“……”

兼竹轉頭看向懷妄,隻見後者一手搭在桌前,指節微微攥緊,視線在他回頭的一瞬間從玉佩上“刷——”地落到地麵。

掩飾拙劣,欲蓋彌彰。

兼竹故作不知,“玉佩怎麼了?”

懷妄仿佛難以啟齒,“……你不是說要送我。”

兼竹,“我問過你最後一次了,你說不要的。”

“……”

窗戶大開,底下的人聲愈發嘈雜,倒計時的聲音清晰地傳入屋內——子時即將到來。

懷妄的呼吸快了兩下,像是鼓起了劈山斷海的勇氣,“我……”

兼竹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懷妄抬眼,深邃的眼底被燭火映得光影綽綽,仿佛有什麼動搖了。

“我現在還能不能要?”

兼竹靠著窗欞,指尖摩過玉佩上竹枝的紋路,身後倒計時已經進入尾聲。他在懷妄逐漸繃緊的身形中忽地失笑,接著走到人跟前。④思④兔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

兩人麵對著麵,一高一低,兼竹垂頭將玉佩遞了過去。

懷妄伸手要接過,卻聽他道,“芙花節當日,有情人若交換信物,可得到花神祝福,恩愛長久。”

兼竹看著他,眼角挑著笑意,“仙尊可知道這個習俗?”

第34章 偷偷摸摸

懷妄的心跳陡然加快, 兼竹看著他,眼底盈笑。窗外的倒計時一聲聲逼近,那細白的指間銜著玉佩絲毫未動。

“五、四——”聲潮迭起, 將氣氛推入高處又驟然跌落。還有三聲,三聲過後便是子時。

“三——”聲音如鼓點落下, 敲在耳膜,懷妄嘴唇動了動。

直到那聲“二!”落下, 他心頭猛地一跳。

他脫口而出, “知道。”

“一!”伴隨著最後一聲響起, 那枚玉佩落在了懷妄手心裡。

與此同時,外麵傳來送花神的歡呼祝福聲。聲潮中混雜著芙花%e5%90%9f詩:

“芙花釀春,雨露甘霖,祈得萬物生。”

“花燭交樽,庇福澤,一日夫妻百日恩……”

呼聲傳入屋內,兼竹同懷妄對望著。

懷妄隻覺入手的玉佩質地溫潤,他半邊身子都像被心跳占據, 發出共振,一直傳遞到他貼合著玉佩的掌心。

兼竹輕聲, “喔,原來仙尊知道。”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燭火,懷妄耳尖染上了一層薄紅。仿佛一些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隱秘心思被道破了。

他攥著玉佩的手緊了緊, 邊角硌得他有些疼, “我……”

兼竹拿捏著懷妄往日的口%e5%90%bb, “有話說?”

懷妄的嘴張了張又閉上。他想解釋點什麼,又解釋不出來,畢竟在誤以為兼竹要和洛沉揚交換信物的那一刻, 他被激起了某些壓抑許久的情緒。

他頭一次沒去思考自己到底在做什麼,為什麼這麼做。

以致於到了現在,那玉佩如願以償地交換到了他手裡,兼竹似笑非笑地看過來,懷妄才後知後覺是自己逾越了。

兼竹就這麼靜靜看了懷妄片刻,接著他就看後者額頭滲出汗來了。他,“……”

有點想笑,但不禮貌。

兼竹放他一馬,“我知仙尊無意,不必緊張。”

懷妄指間稍鬆,兼竹低頭將腰帶重新束了一下,“我隻是問問習俗,又不是對號入座。”

懷妄乾巴巴地應了一聲,“喔。”

令他慌亂的曖昧在這一刻消散,他本該鬆口氣,心底卻覺得空落落的。

兼竹束好腰帶,轉頭去到窗邊看向下方街道。城中百姓送過花神,街頭人聲慢慢平息,人潮逐漸散去。

“我也該睡了。”兼竹抬手合上雕窗,側過半邊臉問懷妄,“你不睡是吧?”

懷妄餘光瞥了眼屋裡唯一的那張床榻,“你隻是象征性地問我罷了。”

兼竹羞赧,“被你看破了。”

“……”

兼竹的睡眠質量相當卓越,他掀開被子躺進去,幾乎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屋內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