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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沒放在心上,相對無言的氣氛竟然也不尷尬。

隔了十來秒,懷妄側頭,“你還不走?”

稀薄的晨暉從與視線齊平的雲海間泛起一線橘紅,兼竹正朝著天際,暖色落滿眉眼。

他合目深呼吸,“吸口陽氣。”

懷妄開始思考是不是不該把人留下。

在被丟出蒼山之前,兼竹自覺溜走。

到了前山學堂,一路都是內門弟子三五結伴去上課。有幾人注意到他,多看了幾眼又轉回頭去小聲私語。

兼竹恍若未覺,徑直到了上課的地方。

講堂內,大半弟子已經入座。兼竹從門口踏入時,堂內靜了一瞬,坐席間有視線交彙。

他挑了後排一個位置坐下。周圍有幾人正襟危坐不去看他,顯然是昨日的流言一夜傳遍,想同他保持距離。

也有人不在意流言的,三三兩兩靠過來:

“兼竹師弟,你初來乍到,以後有什麼不懂的可以來找師兄們。”

“我是洞迎真人門下許師姐,師弟你可真是生得俊俏,要不要考慮第二春?師姐介紹給你~”

兼竹揣著袖子,“多謝師兄師姐,我第一春還沒完全凋謝。”

眾人,“……”

許師姐憐愛,“你果然好癡情。”

聊了幾句便到了授課時間。門口走入一道身影,伴隨著熟悉的厲嗬,“都回位置上,準備上課!”

兼竹從圍在桌前的幾人縫隙間抬眼,正對上檜庾真人不滿的眼神。

眾弟子瞬間作群鳥散,檜庾瞪了他一眼開始授課。

兼竹的位子斜對窗口,課上了會兒,窗口走過兩人往裡看了一眼,又匆匆跑開。沒過片刻,又有一名弟子狀似無意地路過,轉頭看了眼兼竹。

課還沒上到一半,外麵已經晃過好幾波人。檜庾終於忍無可忍,把書簡“哐啷”一放,“弟子兼竹,給我站後邊去!”

兼竹和他講道理,“長得好看不是我的錯。”

四周傳來克製的悶笑,檜庾氣得抬手在窗上加了道結界,阻斷了外界觀摩的視線。

一節課終了,檜庾氣噔噔地走了。他覺得最氣的就是有氣沒地方撒,他總不可能叫兼竹下次換張臉來上課。

弟子們下課後三三兩兩離開,兼竹剛起身,先前的師兄師姐們又圍過來。

師兄拍拍他,“師弟,你美貌名動宗門,大家都好奇想來看看,過段時間就好了。檜庾長老也隻是脾氣大,人還是很好。”

兼竹心說名動宗門的可能不止是他的美貌。

還有他的才情。

他說,“我知道。”

許師姐看他沒受影響,開開心心地換了個話題,“對了,蒼山怎麼樣?”

師兄也好奇,“你和仙尊相處得如何?”

旁邊另一人,“仙尊會指點你修行嗎?”

兼竹,“清貧,不熟,基本見不上。”

他們,“……”

“算了。”最開始安慰他的何師兄說,“這才正常。不要灰心,不要喪氣,師兄們今晚帶你去見識新天地!”

兼竹頭頂緩緩冒出問號:?

何師兄嘻嘻笑,“換身光鮮亮麗的衣衫,咱們下山玩。”

兼竹很懷疑,“我們能私自下山?”

何師兄霸氣地攬住他的肩,“怕什麼,隻要不被發現就行。況且蒼山沒有彆人,仙尊一心向道,哪兒會管你!”

兩秒後,兼竹輕輕撫掌,“真有道理。”

第7章 月下酒色

待兼竹換好衣服從屋裡出來,黃昏將近。

還是那身青衫,隻不過在外麵披了層薄如蟬翼的罩紗。師兄特意叮囑他穿得彆太寒磣,免得出門被人小瞧,他又在腰間係了珠玉帶,赤紅的朱瑗落在腰際,很是惹眼。

席鶴台上空無一人,懷妄的庭院內亮了燭火,院中那隻鶴正在給自己梳羽毛。

兼竹沒有停留,從院門口晃了過去。

剛走出幾步,白鶴突然撲棱一下衝著他飛了過來。

大概是對它“怕生”的認知過於深刻,當鳥喙精準地啄住他腰間的朱瑗時,兼竹才反應過來。

他沒敢用靈力,隻能一手拽住腰帶拉扯,“乖崽,這不是你能吃的東西。”

白鶴仗著物種障礙佯裝聽不懂,宛如一隻熊鶴崽,一個勁兒想把那枚惹眼的朱瑗叼走。矯健的翅羽“呼啦呼啦”地拍打,像在刮小型妖風。

很快,腰帶就鬆鬆垮垮掛在了胯上,外衫也在被掀得滑落一頭,衣襟沒了約束放肆地散開。

兼竹痛心,“懷妄是這樣教你的嗎?我不信。”

正對峙著,院內屋門“吱呀——”一聲推開。

院門口的動靜驚動了懷妄,後者從門內走出來。他冷聲,“你們在乾什麼。”

一人一鳥同時停住。

白鶴這時候能聽懂人話了,也知道自己做了不該做的事,翅膀撲棱一扇瞬間飛得不見。

兼竹,“……”

場麵上一時隻剩他二人。

兼竹還一手撈住衣襟,一手拽了腰帶,流光的珠玉從腰間勾落至胯骨,沒入罩紗若隱若現。肩頭半敞,襟口灌了蒼山的冷風,小塊瓷潤的皮膚激起一層疙瘩。

他想,自己此刻看上去肯定像個被打劫的良家少男。

懷妄的目光定了一秒便移開,“它喜歡漂亮的珠玉。”

兼竹三兩下攏了衣衫,“從小拜金是不對的,你得多教育教育。”

“它八百歲了。”

“……”兼竹卡了一秒,“那就是為老不尊。”

懷妄被哽了一下說不出話。他看兼竹轉身要往外走,重拾威嚴,“去哪兒。”

兼竹的腳步停了下來。

在懷妄以為他要解釋時,他回過頭挑起嘴角,將散落的珠玉腰帶隨意一勾,有種漫不經心的風流。

他拿捏著白日裡懷妄的語氣,“和仙尊有什麼關係。”

說完也不看懷妄,從乾坤袋中掏了把雕花折扇出來,“刷啦——”一聲瀟灑展開,大搖大擺從懷妄麵前晃了過去。

……

傍晚的鷺棲城,橙紅的燈火如長街遊龍,攤販的吆喝都模糊在了昏黃的夜色中。

兼竹跟著幾名師兄穿過熙攘的人潮,何師兄側頭看了他一眼,“師弟,你心情很好?”

兼竹想起剛剛那一幕,嘴角微揚,“出來玩,心情當然好。”

何師兄哈哈大笑,輕車熟路地帶著他們徑直走進一家酒樓。

樓中雕梁畫棟,絲竹聲聲。何師兄要了個臨窗隔間,幾人入座,點過幾個小菜,便有歌女進來撫琴吹笙。

兼竹聽了會兒沒品出什麼特彆的興味,待酒菜上桌他便埋頭專心乾飯,幾乎把歌舞聲屏蔽。

一旁常師兄注意到,“兼竹師弟,你怎麼都不欣賞一下民間曲藝?”

何師兄拍了下腦袋,“喔!忘了,師弟對姑娘不感興趣。要不師兄再叫幾個俊俏郎君進來……”

兼竹一秒婉拒,“倒也不必。”

常師兄笑道,“也罷,這凡塵酒樓中的小郎君,師弟必然是看不上。那宗門裡的如何?”

何師兄喝了點酒,麵頰紅紅的,興致上頭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師弟,咱宗門裡有很多人關注你,你知道嗎?”

兼竹想起絡繹不絕的窗口,“很難不知道。”

何師兄道,“洛師兄在我們麵前都提起你兩回了。誒,你認識洛師兄嗎?”

“不認識。”他感慨,“但想必檜庾長老提起我的次數更多。”

師兄幾人一陣大笑,轉頭繼續欣賞民間曲藝,沒再提這話題。

隔了會兒,兼竹起身,“師兄,我出去透透氣。”

“去吧師弟,可彆走丟了。”

他推門而出,木門掩住了身後的歌舞蕭聲。走廊裡四麵透風,驅散了些剛剛在包廂內染上的酒菜胭脂味。◇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兼竹理了理外衫往樓下走,剛走下幾階,從下方迎麵上來一少年,穿著華貴,後麵還跟了幾名仆從。

樓道狹窄,兩方同時停住,他正要避讓,對麵的少年揚著下巴開口,“讓本少主先過去。”

兼竹聞言反而不動了,揣著袖子懶懶靠在樓道上,腰間珠玉纏得隨意,更顯得像挑釁,“為什麼?”

“你知道本少主是什麼身份嗎。”

“我隻讓老弱病殘。”兼竹問,“你是這裡麵的哪個身份?”

少年頓時氣得臉紅,“再不讓開,就彆怪本少主不客氣了!”

兼竹慈愛,“我不怪你。”

“……敬酒不吃吃罰酒!”少年%e8%83%b8口起伏,反手抽出一軟劍便劈了過來。

兼竹避也沒避,抬手迎著劍側屈指一彈——噌!軟劍反向拍在裡側牆壁上,留下一道印跡。

他垂眼看來,側臉映著廊外樓頂雕花燈的光影,袖間薄紗似浣煙籠雲。

少年愣了愣,“你……”

他忽然收了軟劍噔噔幾步走上來,“你剛才那招彈指好帥!很有逼格,快教教我!”

兼竹,“……”

他不欲糾纏,“逼格是我自帶的。”

少年從袋中悄然摸出半個酒壺,試圖誘惑,“我們可以邊聊邊喝。”

兼竹挑眉,“這是敬酒還是罰酒?”

“這是我家鄉特產的美酒。”少年直接把他翻了個麵,“彆計較了,至今還沒幾個人能合本少主眼緣呢!”

“……”

片刻,上等包廂內,兩人相對而坐。

少年的臉就像六月的天,說變就變。剛剛還怒容滿麵,這會兒已經掏出藏酒熱情而嘚瑟地邀人細品。

兩杯清透的酒釀擺在桌上,酒香溢了滿室。酒水色如琥珀,入口微酸,入喉回甘,的確是好酒。

兼竹既來之則安之,杯盞輕磕。兩人聊著天地乾坤,聊著山川江河,聊著怎樣彈指有逼格。

幾番探討間,酒水嘩嘩下肚。

半壺過後,少年已然熟絡,拉著兼竹訴苦,“本少主為了擺脫家裡的束縛,正在離家出走,你那兒有沒有住的地方可以收留我?”

兼竹絲滑地把袖子從他手中抽出,“不瞞你說,我也不是本地人。我前夫悔婚出走,我從鄉下追來千裡尋夫。”

少年頓時憐憫,“你怎麼比我還慘。”

兼竹,“……”

兩人帶著痛苦麵具相互同情了會兒,外頭傳來幾名師兄的聲音:

“師弟!師弟——”

“說是去透風,怎麼就沒回來了?”

嗒。酒杯擱在桌上,兼竹在少年疑惑的眼神中起身道彆,“天色不早了,多謝款待,我準備回去。”

“等一下。”少年從袖子裡摸了塊傳訊石出來扔給兼竹,“同是天涯淪落人,隨時保持聯係。”

兼竹收下傳訊石糾正他,“這叫命運的弄潮兒。”

·

師兄弟幾人趕在臨遠宗宵禁前回了山門。

亥時剛過,夜幕低垂。

兼竹回到蒼山時四周漆黑,唯有一地積雪反射著月光白得晃眼。懷妄的院落裡沒有亮燈,他停在原地看了會兒,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