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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再小的屋子,都設有小佛龕供奉菩薩,最喜歡點的熏香就是檀香。

熹貴妃還養生,因為怕受寒,屋子裡從不用冰盆,隻讓宮女嬤嬤輪流打打扇。

初一十五要去給熹貴妃請安,冬天還好,隻是帶走了一身香,夏天的時候,除了香之外,還會帶走一身的汗。

興許是弘曆在,屋子角落總算放了一個冰鑒,屋裡沒有熱得受不住,隻檀香嫋嫋,壓住了若隱若現的血腥氣,香氣濃得傅丹薇以為自己掉進了香行的庫房。

傅丹薇想了想,蘇氏生產時辰頗長,熹貴妃應該沒有少求菩薩,需要的檀香就多了些,這倒正常。

趁著請安福身的功夫,傅丹薇趁機悄悄換了口氣,隻屋裡的氣味太濃,她覺著再呆久一些,肺會變成香薰肺。

熹貴妃坐在左上首,懷裡抱著個繈褓,神色慈愛,一瞬不瞬望著繈褓裡的小阿哥,傅丹薇她們進門,她連頭都沒有抬過。

弘曆坐在右上首,紅光滿麵,臉上不知是汗還是油,在燈光下熠熠生輝,眼神在幾人身上掃過,最後留在傅丹薇身上,指著下首的椅子說道:“都坐吧。”

幾人再次謝恩之後,依次落座。這時熹貴妃終於抬起頭,將繈褓交給了嬤嬤,吩咐道:“趕緊抱進去,讓奶嬤嬤試著喂喂奶。”

嬤嬤接過繈褓小心翼翼護在懷裡,抱著進了東屋。熹貴妃眼神追著嬤嬤,等她進屋看不見了,才依依不舍收回來,呼出一口氣,喜氣洋洋說道:“最小的三格格都已經快五歲了,過了這麼多年,老四終於再當了阿瑪。哎喲,我先前一直擔心不已,老四後宅一直沒動靜,不知求了多少菩薩,終歸是菩薩保佑,老四再得了個阿哥。”

糖罐子前不久剛滿四周歲,傅丹薇弄不懂熹貴妃的算法,究竟她按照虛歲還是周歲在算。好似兩者都不大對,傅丹薇隻能姑且當做她算學不好了。

傅丹薇一如既往微笑不語,高氏與烏拉那拉氏接連跟著附和,再次向弘曆與熹貴妃道喜。

弘曆得了兒子,臉上的笑根本止不住,笑著連聲說好。熹貴妃拿帕子沾了沾額角的汗,斜了旁邊打扇的宮女一眼。宮女趕緊垂下頭,將扇搖得重了些。

傅丹薇看著宮女額頭的汗滴落下去,眼眸微垂,看向她立著的地方,地上一片氤氳。

熹貴妃的嘴在一張一合:“洗三的事情要趕緊準備起來了,這麼多年都沒辦過洗三的喜事,可不能出任何的差錯紕漏。”

雍正後宮的謙嬪前兩年剛生下弘曕,傅丹薇不由得掀起眼皮看了弘曆一眼。他不知是沒有察覺,還是不放在心上,隻含笑坐在那裡,手指頭不時輕敲著案幾。

這對母子,此刻都昏了頭。傅丹薇隻管自己坐著,儘到她必須露麵的責任。

高氏與烏拉那拉氏聽著熹貴妃的吩咐,連連應下。應了無數次之後,傅丹薇聽到高氏的聲音開始尖利了幾分,捧起茶杯,認真端詳著裡麵的熱茶。

“老四,照著規矩,該把蘇氏的娘家人接近來住上一段時日了,你可彆忘記了此事。”熹貴妃吩咐完弘曆,轉頭又對高氏與烏拉那拉氏說道:“上次富察氏生糖罐子時,覺羅氏進宮住的院子,你們去看著收拾一下,好讓蘇氏的父母住。”

高氏飛快瞄了傅丹薇一眼,見她臉上始終盈著笑,連眼都沒眨一下,笑著回熹貴妃:“娘娘真是考慮周全。隻先前福晉額涅進宮住的院子,雖說常有人在打掃,到底久未住人,須得重新粉刷修補。不如尋一間新些的院子讓蘇妹妹的娘家人住,娘娘您覺著這樣可好?”

熹貴妃揮了揮手,不耐煩說道:“這樣也好,你們看著就是,這麼點小事,哪用得著我處處操心。好了,時辰不早了,你們退下吧。”

傅丹薇馬上放下茶杯,起身福身告退。高氏與烏拉那拉氏一並跟著告退離開,走出屋,傅丹薇聽到身後兩人連著換了好幾口氣。

夜已經深了,天空隻剩下七零八落的星星在閃爍。風吹過,勉強帶來了幾分清涼,四下除了蟲鳴蛙叫,就剩下了腳步聲。

高氏與烏拉那拉氏一個住在東邊,一個住在西邊,從院子裡走出去拐了一個彎,烏拉那拉氏便告辭了。高氏住得靠近正院一些,與傅丹薇一起繼續前行。

“今晚真是熱鬨喜氣啊。”高氏落後傅丹薇一步,輕聲說道。

傅丹薇笑著說是,想到先前高氏幫著她把蘇氏的父母安排進彆的院子,傅丹薇無所謂蘇氏父母進來住在何處,對著高氏的好意,傅丹薇還是說了聲多謝。

高氏客套了一句,默然片刻後說道:“蘇妹妹的家人,應該會抬旗了,下一個若是輪到柏妹妹,以後爺的後宅,就全部是旗人。”

柏氏與蘇氏一樣,皆為漢人,柏氏來自江南,容貌不輸蘇氏,不知為何卻沒有蘇氏受寵。抬旗的話,蘇氏家族人跟著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恩萌賞賜肯定少不了。

從頭到尾,沒人提到過蘇氏生產後,究竟好不好。傅丹薇想到那聲淒厲的哀鳴,輕聲說道:“蘇氏拚著命生下了孩子,能惠及到娘家人,算是一點安慰吧。”

高氏默然片刻,終是低聲說道:“誰不是呢。”

傅丹薇笑著看了高氏一眼,她阿瑪高斌已經升得非常快,原本是內務府包衣,在內務府做事,當了蘇州織造之後,轉成了治理河道總督,專業跨度實在是太大。

傅丹薇認為河道治理,需要非常強的專業知識,僅僅靠著高斌半道出家自學,是絕對不夠的。

高斌已經升得夠快了,高氏如果還不滿意,就是能力配不上野心。

高氏見傅丹薇沒有作聲,沒再繼續說下去,到了她的院子前,福身告彆:“福晉早些歇著吧,我就不多送了。”

傅丹薇笑著點頭說好,回到正院進屋後,從頭到腳痛痛快快洗了一場,換了身衣衫,鼻尖仿佛還能聞到隱隱約約的檀香味。

早就過了平時傅丹薇睡覺的時辰,她隻是走動了一場,沒做事不說,連話都沒說幾句,卻是又累又餓。

這種夏夜,應該吃燒烤喝冰啤酒。傅丹薇越想越餓,不想麻煩廚房裡的人,吩咐了許嬤嬤幾句。

沒多時,許嬤嬤將傅丹薇要的東西取了來,一一擺放在了炕桌上,遲疑了一陣勸道:“福晉,都這麼晚了,您少用些冰。”

傅丹薇笑著說了聲知道了,許嬤嬤見她神色無異,方福身退了出去。

傅丹薇到了杯果子酒,在酒裡麵加了些薄荷葉與冰塊,迫不及待嘗了口。

果子酒甜滋滋,加了薄荷葉之後,多了些清涼,喝起來很是爽口。傅丹薇一口氣喝了半杯下去,剝了些花生等乾果就酒。

要是有花生毛豆就好了,現在花生毛豆正當季,明天要記得糟一些備著。

還有檸檬無骨鳳爪,傅丹薇在廚房裡見到過檸檬,隻這裡叫什麼香櫞。嗯,明天檸檬無骨鳳爪得一起做起來,做辣的不辣的兩種,永璉糖罐子他們肯定喜歡吃。

平時有永璉糖罐子在,傅丹薇的作息十分規律,從沒有在這麼深的夜裡吃宵夜喝酒。

都這麼晚了,弘曆估計要歇在蘇氏院子裡,沒有蘇氏還有黃氏呢。

沒有弘曆在,傅丹薇難得準備放縱一次,誰知剛喝了兩杯酒,弘曆就回來了。

弘曆一進屋,就帶來了一身汗味檀香味,傅丹薇好不容易驅走這種味道,不禁皺起了眉。

“你在吃酒?”弘曆笑容嵌進了骨肉裡,怎麼都剝不下來,嗬嗬笑著在她身邊坐下,“今兒個高興,是該吃一杯。”

傅丹薇頓時沒了吃酒的心情,放下杯子說道:“爺先去洗洗吧。”

“沒事,我歇一陣再去。”弘曆端起傅丹薇的杯子一飲而儘,笑著道:“爽快!”

弘曆看向炕桌,“咦,怎地沒有下酒小菜?得讓廚房做些來。”說完就要喚人。

傅丹薇深吸口氣,忙叫住了弘曆,“太晚了,就隨便吃些乾果吧。”

弘曆回頭看著傅丹薇,不滿抱怨說道:“我今兒個還沒有用飯呢,你都不多關心我些。”

傅丹薇推開麵前的花生,說道:“爺得了阿哥,喜得忘了吃飯,明天多吃些補上就是。”

弘曆臉上的笑終於漸漸退場,上下打量著傅丹薇,猶豫了下問道:“你生氣了?”

傅丹薇訝然,笑著問道:“我生什麼氣?”∞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弘曆愣住,傅丹薇的神色做不了假,她從進了蘇氏的院子,他就不時去看她。她始終與平常一樣,溫婉安靜,隻不時微笑。

可弘曆的潛意識裡,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高氏她們的反應,在弘曆腦子裡突然浮現,他愣了下,驀地抬頭,緊緊盯著傅丹薇問道:“你為何一點都無動於衷?”

實在是太滑稽了,傅丹薇笑著指了指酒杯:“動了,爺得了阿哥,我真的由衷替爺高興,都難得喝起了酒慶賀。”

弘曆冷靜下來,腦子清楚不少,此時%e8%83%b8口像是塞了團亂麻,悶悶的難受。

“不該是這樣的。”弘曆嘴張了張,卻不知該如何表達。他再也呆不下去,他得好生想想,站起身失落離去。

第五十一章

傅丹薇就當弘曆被五通神上身了, 每隔一段時日就會發作一次。如果她要處處在意,估計會與以前乾隆的那些嬪妃兒女們一樣,早早抑鬱而亡。

高氏與烏拉那拉氏捏著鼻子在忙著準備洗三禮, 傅丹薇忙著享受清閒, 該吃吃該喝喝。

第二天起來,傅丹薇除了讓廚房做了糟花生毛豆,辣與不辣的檸檬無骨鳳爪,鴨爪,還有糟鴨信,糟鵝信。

下酒菜的念頭一開,就一發不可以收拾, 傅丹薇乾脆還鹵了豬蹄,豬頭等鹵菜,弘曆不在,她晚上正好拿來下酒。

糖罐子與永璉晚上回來,帶回來了一小筐子黃橙橙的杏。糖罐子笑嘻嘻前來顯擺,說道:“額涅, 這是汗瑪法賞給我的。”

傅丹薇訝然, 杏早就過了季, 現在還有杏的話,應該從西北遠道而來。

果然, 傅丹薇聽永璉說道:“這是李廣杏, 由甘肅府進貢而來。汗瑪法說,李廣杏經千裡之外送進京, 路途遙遠, 路上壞掉不少, 最後能選送進宮的, 就隻剩下了幾小筐子。若是妹妹會背‘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就特彆賞給妹妹一筐子杏。”

“我會背,會背詩了。”糖罐子迫不及待搶著背了一遍,背完之後,眼睛笑得彎如月牙,等著傅丹薇誇獎。

傅丹薇捏了下她的胖臉蛋,誇道:“糖罐子最棒,一下就會背了,真是好厲害!”

糖罐子撲在傅丹薇懷裡,跟扭股糖一樣扭了扭,咯咯笑道:“額涅,李廣杏好甜的,我說要留給額涅吃,汗瑪法誇我孝順呢。”

永璉抿嘴偷笑,傅丹薇聞言笑出了聲。這個饞嘴的,估計是因為李廣杏甜,所以她才那麼勤快背詩吧。

以前傅丹薇在甘肅敦煌去看莫高窟時,吃過一次李廣杏,喝過杏皮水,當時她就喜歡得很,差點沒每天把杏皮水當水喝。

李廣杏因為李廣而得名,甘肅敦煌地區日照長,皮薄肉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