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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果真福了一禮,往門口而去。

身後傳來“嘔”的一聲,聶蓉聽得清清楚楚,表姑當時就是如此吐出那一口血的,她立刻回過身來,隻見嚴辭之前挺直的背脊早已彎了下來,整個人伏在桌前,一手撐著桌麵,一手拿帕子捂了嘴,她趕緊上前,便見他將帕子從唇上拿下來。

她一把拽過他胳膊,將他手中帕子打開一看,果然是一口鮮血,而且是帶著詭異的黑色。

“你……”聶蓉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顫聲道:“你真的病了?是什麼病?”

話音才落,嚴辭未及開口,便又似要吐血,他立刻將帕子翻過來折了下,再次將血吐在帕子上,好在隻有一小口,比剛才好一些。

但整個人都似乎被這兩口血抽去了力氣,臉色更是白得可怕,他強撐著去懷中拿東西,卻似心口絞痛,動彈不得,艱難撐在桌上朝聶蓉開口道:“藥……”

聶蓉明白過來,立刻伸手去他懷中拿藥,很快就摸到一個小瓷瓶,拿了出來,卻不知帶出了什麼東西。

將小瓷瓶打開,裡麵是黑色藥丸,她趕忙問:“幾粒?”

“一粒。”他喘熄著回。

聶蓉顫唞著手倒出一粒藥,喂他服下,情急中拿了自己沒喝完的半盞茶過來讓他送服,此後片刻,他平靜下來,再沒有要吐血的模樣。

她這才有功夫想起剛才從他懷中掉落在地上的東西,彎腰去撿,便撿起一隻香囊來,她看著手上的香囊,隻覺得無比熟悉。

可還未細看,嚴辭便伸手從她手中拿走香囊,捏在了手心。

儘管隻是一眼,她卻早已認出來,這分明就是她繡給他的那隻香囊,親手做的,掃一眼便能知道。

她一瞬不瞬看向他,似乎在等著他一個解釋,但他偏過頭沒看她,久久抿唇沉默。

聶蓉在他身側站了許久,不知何時就濕了眼眶,然後問他:“這是我繡的那個香囊?”

他不出聲,她忍無可忍,繼續問道:“嚴辭,你究竟是什麼意思?當初狠心絕情要我做妾、寫了休書趕我出門的可是你,現在卻又帶著我給的東西做什麼?明明休了我,卻又交待嚴皓照顧我;明明不能容忍我不能生孩子,卻又遲遲不成親,還要來惹我,說那些奇怪的話,你就不能痛快一點,趕緊娶個好生養的夫人,生個一兒半女出來麼?”

嚴辭驀然看向她道:“我倒是想,可你為什麼不和沈知儀成親?我給了你機會,整整三年時間,你不嫁他,竟跑出來開鋪子,獨身一人四處招搖!不是和他郎情妾意,曾經滄海嗎?現在還收了個小白臉做護衛,但凡你好好嫁個你喜歡的人——”

末了,他咬牙道:“我就能馬上找個人成親。”

“憑什麼你要娶就娶,要休就休,要我嫁人我就要去嫁人?”聶蓉忍不住憤聲道:“我就是受了你苦,從此再不想侍候人了,你管我是不是要收小白臉做護衛,我樂意!”

“所以你是寧願找個不認識,看上你錢的男人,也不要我?”他問。

聶蓉一頓,反擊道:“你彆忘了,你早就選了你表妹,哪怕她回太原,你也沒要我!”

說完這話,她恨恨看了他一眼,轉身就出了雅間,往茶樓下麵走去。

嚴辭立刻追上去,卻在拐角處被上樓來的客人擋了一下,她在前麵提著裙子匆匆下樓,出大門便乘了車離去,將嚴辭扔在了茶樓大門口。

第84章

可是, 人走了,心裡卻再也放下不他。

他所說的話,一遍一遍在腦海中回蕩, 什麼叫寧願找個不認識,看上她錢的男人,也不要他?

他為什麼總是不記得, 是他休了她。

她就知道,不能找他, 不能見他,隻要一見他,他就又會露出那種似乎對她舊情難忘的樣子來,亂她心神,然後他又回到什麼事都沒發生的狀態, 好像沒她這個人一樣,直到下次再見麵。

懷揣著這些心事, 回房才一坐下,青梅便送來了藥, 告訴她天都快黑了,讓她快點喝下。

她看著那藥,陡然就意識到一件事:無論嚴辭是不是留著她的發帶,是不是對她舊情難忘, 他們的結局早就定了, 弄清白他的心思,其實毫無意義。

他不可能娶一個生不了孩子的妻子,她也不可能嫁一個作賤自己的人, 如今的糾纏, 又是何必?

閉上眼, 她一口氣將那碗藥灌下。

青梅這下高興了,誇她喝藥終於乾脆了一回,這麼快就喝了。

隻有她知道,那是怎樣的苦。

咽下那碗藥後,她也沒去含飴糖,隻是咀嚼著唇腔內的苦澀,以此告誡自己,彆再犯傻。

入夜,又是難以安眠。

她和七娘都有個想法,就是去蘇州找當地師傅學一段時間的蘇州糕點,隻是鋪子裡太忙,根本走不開,所以這事隻是提了提,遲遲沒動身,如今在床上輾轉反側,她甚至想乾脆就去蘇州待個一年半載算了,嚴辭在嶺南時她過得挺好,她去了蘇州應該也可以過得好。

如此琢磨到半夜,遠處傳來三更的報更聲,她才因為疲憊而有了一絲睡意,可就在這時,竟聽見大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那敲門聲並不急促,而是非常沉穩的兩聲,隔一會兒,再兩聲。

聽著並不是什麼急事,可深更半夜,怎會有人敲門?

聶蓉屏息擔心地聽著外麵的動靜,沒一會兒,門開了,不知守夜的下人見到了什麼人,後麵就是長久的安靜,再沒有什麼異響。

興許,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京中一向太平,應該也不會有歹人。

如此想著,不知過了多久,不遠處又聽到了正房那邊的開門聲,似乎是府上下人去敲開了爹娘的房門,稟告什麼事情。

聶蓉徹底睡不著了,不知是什麼人深夜到訪,以致守夜的下人連忙就去叫主人。

又過了一會兒,竟有腳步聲往她這院中而來,今夜馮媽媽在守夜,除了馮媽媽,還有黃小燕和江英也在院中,幾人房間都傳來動靜,然後她便聽見娘親那邊的林媽媽說:“是嚴侯過來了,要見二娘,老爺已經起身去迎了,命我來趕緊知會一聲,讓二娘起身梳洗。”

馮媽媽很是疑惑,還想問什麼,林媽媽卻催得緊,她隻好過來叫門。

聶蓉本就沒睡,聽得清清楚楚,她倒是坐起了身,卻並不想梳洗,隻是隨意披了件衣服,披頭散發一臉睡容出了房間。

她也疑惑嚴辭這個時間過來做什麼。

聶謙可不是什麼矜持自傲的人,侯爺到訪,哪怕是趕女兒回娘家的前女婿,他也仍然畢恭畢敬,將人迎至了前廳,隨後聶蓉過來,聶謙便退下了,獨留兩人在廳內。

前廳大門開著,燃著幾盞燭火,嚴辭在堂下坐著,仍是白天那身玄色錦袍,發冠革帶整整齊齊,似乎到現在還沒沾過床,她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樣子倒顯得過分隨意。

但她已然想明白,此時也不在意了,甚至懶得假模假樣朝他行禮,隻是站在堂下問:“侯爺深夜到訪有什麼事?”§思§兔§在§線§閱§讀§

嚴辭深深看她一眼,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將手攤開,露出裡麵兩隻粉色絲帶。

“我是想來回答你,我留著你的香囊,究竟是什麼意思。”他說的,就是她白日在茶樓問他的話。

隨後,他看一眼手上那兩隻絲帶,繼續道:“這兩條絲帶你之前問過是誰的,其實是就是你的。”

聶蓉心中一怔,似乎有什麼東西落了地一樣。

“我之所以願意和你訂親,是因為很久以前見過你。”他緩緩道:“你說過你那時是七歲,而我是十二歲,那是我爺爺在世的最後一年。那年元宵,一直纏綿病榻的爺爺突然有了精神,說要去一趟淩雲寺,所以我們許多後輩也同他一起過來。爺爺在孫輩中最喜歡的就是我,我也自傲,在堂兄弟麵前從不收斂,所以招來他們忌恨,要在這一天讓我出醜。

“他們趁我不注意,在我當天要穿的褲子上動了手腳,等我同眾人一起到淩雲寺,就發現褲繩斷了。我尋到機會躲到那片青檀林裡,正不知如何是好,就看見了你。你主動來問我為什麼站在樹後,趕也趕不走,到後來,我就見到了你頭上的絲帶,讓你將它給我。”

他說著臉上泛起一絲輕笑,說道:“你那時很好哄騙,馬上就同意了,我就取下了你的絲帶,接在一起,當褲繩綁住了褲子。你顯然並不知道我在做什麼,還探頭過來看,我因為窘迫,斥責了你幾句,大概語氣也不太好,所以你會將我記成壞人。還沒將衣服整理好,你家奶娘就來找你了,匆匆將你抱走。我後來衣冠整齊從樹林出來,見到你和你娘一同乘上掛了‘聶’字樣的馬車,京中聶姓不多,你又是襄陽口音,隨便一留意,便能知道你的身份。

“所以當你爹找人打點,托了關係探聽我的婚事時,我便知道那就是你。七歲時的你便是個粉雕玉琢的美人胚子,又嬌憨可愛,我知道這女孩長大了也不會差,也以為,當日安陽侯府進寺禮佛人人皆知,我又年少成名,你一定是對我心存愛慕,留戀至今。所以當聽聞有人嘲笑你爹不自量力時,我不忍見你受此嘲弄,就讓我爹答應了這婚事。”

他看著她道:“後麵的事,你大概能猜到,你之於我,就是緣分早定的未婚妻子,我到你家中送節禮,見你長大後的真容,也驚歎世間竟有這樣既清純溫婉,又柔%e5%aa%9a動人的女子,所以,我自然不會想到你根本就不認識我,也不會想到一年後,你真正想嫁的是沈知儀,而不是我。”

聶蓉垂著頭,久久未語。

這裡麵的因由,其實早在看到娘親手上那兩條絲帶時她就大約猜到了,如今聽他親口說出來,心中不知是喜悅還是酸澀,若是早知道這些……

不,早知道又怎麼樣,他們的結果還是一樣,倒不如一直不知道。

她徐徐開口道:“侯爺星夜至此,便是為了說這些嗎?”

他眸中一暗,看著她道:“我以為你會在乎。”

“我在乎又怎樣,不在乎又怎樣?都是前塵往事。”她回答。

他似乎要說什麼,卻是欲言又止,最終低聲道:“今日過來找你,確實有欠考慮,做得衝動,隻是,我不想最後我離……”

頓了頓,他才繼續道:“最後我們離開,分道揚鑣,你都不知道我的心意,而我,也確實想知道你在與我做夫妻時,是對我隻有怨恨,還是也有幾分在意。”

她涼聲道:“既然已經分道揚鑣,知道這些又有什麼用?不是好好過自己以後的日子才是正道嗎?”

她不明白,為什麼他隻說以前,不說未來,沒有未來的以前,提來又有什麼用?

她這一問後,他一時無言,似乎也同意分道揚鑣這個事實,陷入了沉默。

而她的心終於再一次冷卻,卻也忍不住問:“如果,你曾對我有過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