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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考的?

想著考試,嚴皓心中便一緊,進屋打開信, 卻發現這封信隻有短短幾句話,完全沒提他考試的事, 而是大哥得知幽州知府龐譽將要回京重任戶部尚書,所以要他留意,沈知儀是否與龐譽一同回京。

嚴皓琢磨一會兒明白過來,大哥雖遠在嶺南,那邊又起戰事, 但朝中自有耳目,知道諸多大臣的調動, 可沈知儀的動向卻不會在這種大情報中,所以大哥讓他留意著。

至於大哥為什麼這麼留意沈知儀, 他不說自己也明白,當然是因為嫂嫂……不,以前的嫂嫂,現在的聶二娘。

他怕沈知儀回來與前任嫂嫂成親。

這不是有病麼, 早乾嘛去了?

嚴皓在心裡腹誹一通, 給他隨意回了封信,順便告訴他,自己覺得這次恩科他沒多大把握, 可能要落榜。

其實不是可能, 是一定, 他就是提前這麼透個口風,讓他哥心裡有點數,彆對他指望太高。

如今墨陽書陽給予重望的,是聶長博。

據說前幾天陳夫子還親自指點他文章了,看這架勢,是想他考個狀元回來?

嚴皓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有些酸澀,有些不屑,又有些悵然……

自從嫂嫂被休,聶長博便和他決裂了,近三年時間也沒和他說過一句話。前幾天他和謝丞相的兒子謝思賢一起去打馬球,經過書局,正好見聶長博抱著一摞書從裡麵出來,他知道聶長博和謝思賢有過節,還有些緊張聶長博看見自己和謝思賢一起玩,但聶長博看也沒往他這邊看,埋著頭就走了。

那時他就在心裡罵,真是一副書呆子樣兒!

但罵歸罵,他還是真心希望聶長博能高中的,他家中沒有根基,又那麼用功,隻有中進士是他唯一的出路。不像自己,大哥在朝中拚就行了,他隻用平時挨幾句訓,就能坐享其成,多好的命啊!

春闈開始時,嶺南傳來捷報,稱蠻僚叛軍已破,嶺南重得太平。

嶺南蠻僚之亂曆時三年,此消息傳來,京中自是歡喜,人人稱道,就連客人來糕點鋪裡坐一坐,都要談論兩句。

然後便有人說,高將軍也許就要回京了。

聶蓉也聽到了這消息,她知道在嶺南率軍的是高崇升將軍,也知道嚴辭就是在高將軍的軍中做監軍。

監軍不上陣殺敵,所以京中少有嚴辭的消息,他離京近三年,禦史中丞換了人,當初的“除逆”行動已結束,所以許多人都快忘了他這個人。

但如今,既然高將軍有可能回來,他這個監軍應該會一起回來吧?

若他回來,再有朝中達官貴人宴請的場合她便不去了,省得見了麵尷尬。聶蓉在心裡想著,不由失了神。

一旁七娘喚她:“看賬看累了?”

聶蓉回過神,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在書桌前呆坐了好半天,還沒算完一頁賬。

七娘說道:“若是累了就先回去吧,也不急著今天做完。”

聶蓉回她:“明日要去拜文昌星君,那邊想必人多,興許回來得晚,還是今日做完吧。”

七娘笑起來:“沒幾天才拜過,這會兒又去?你之前不是說拜這些沒用的麼?”

聶蓉回說:“我是說觀音佛祖不靈,文昌星君興許是靈的,拜一拜我心裡能安一些。”

“放心,你家弟弟一定能中的。”七娘寬慰她道。

聶蓉滿心歡喜:“謝謝師父。”

隔天一早她便動身去了太清玄宮,那邊果真是香客雲集,等拜完文昌星君回來,已是晌午。

糕點鋪已經要關門了,憐兒一邊在收拾著桌椅一邊朝外張望,見她來,便立刻上前道:“娘子,剛才有個公子來找你,等了你好久沒見你人就回去了,他說他姓沈。”

說完,憐兒又帶著笑意小聲補充:“長得很俊朗,溫文爾雅的。”

聶蓉微微一愣,知道一定是沈知儀回來了。

前段時間他給她送過一封信,告訴她他就要與知府一同回京,讓她等他。

這幾年他們通過幾次信,她知道他是有意兩人在一起的,可她也知道那不過是他是的願景,他家人必定不會同意,而她也沒有再嫁人的心,可信上始終說不好,他們總歸要見了麵好好聊一聊。

憐兒這會兒又說道:“沈公子留了個小廝在鋪子裡,我將他請到了雅間,讓他在裡麵等你。”

聶蓉點點頭,去了雅間,便見到沈知儀身旁的小廝修竹。

以前她常見修竹,那時他還是個十多歲的孩子,自進侯府後就再沒見了,現在修竹已經是個成年男子。

修竹上前見過她,和她說,公子想要與她一見。

她朝修竹道:“你回去轉告你們家公子,就說我約他四月十五在麗水牡丹園相見。”

“好,我這就回去稟告我家公子。”修竹躬身退下。

憐兒好奇道:“娘子怎麼約那麼久之後?都到下個月了。”

聶蓉回道:“這幾日三郎考試,後麵你又出嫁,等忙完了這些,三郎也放榜了,正好再見麵,不好麼?”

憐兒連忙道:“我出嫁娘子不用忙,就隨便辦一下就行了,彆為我費神。”

聶蓉笑起來:“怎麼能隨便辦一下,這可是咱們鋪子裡辦的第一樁喜事。”

憐兒便不再說什麼,臉上浮起歡喜又羞怯的笑。

聶蓉沒和憐兒說,她就是故意約那麼晚的。

讓沈知儀知道她並不急著和他相見;給他時間去和沈家伯父伯母談此事,讓他知道事情的艱難;也讓他看看,他回來,會有多少名門閨秀找上門來要和他議親。

到那時他那年少時的執念也消磨完了,她再和他相見,讓他看看現在的她是什麼樣子,他那一腔癡念多半也就放下了,會乖乖回家去,聽父母安排,找個最合適的女子婚配。

四月初,殿試結果出來,聶長博中了探花。

聶謙高興得大笑三聲,險些暈過去,隨後便是讓人備紅布紅毯紅燈籠等等,準備張燈結彩,大擺筵席,墨陽書院也在當日放了半個時辰的鞭炮煙花,慶賀書院考中一名探花,五名進士。

十日後,皇上設瓊林宴,宴請新科進士與文武百官。

聶蓉先前就以侯夫人身份參加過幾次宴會,後來與宋明鈺、柔嘉公主交好,也見了許多朝中高官,便在瓊林宴前夜教聶長博諸多禮儀細節。

“當今丞相謝比堯怕是不會太喜歡你,你在他麵前保持應有的禮節就是了,不用過於討好。”

“副相王存義是個豁達的人,平時喜歡飲酒和音律,愛說話,不太拘小節,見了他倒不用過於謹慎。”

“魏國公倒好,他知道你,宋明鈺還在她老人家麵前誇過你,見了他也不用太緊張。”

……

聽聶蓉說著這些,聶謙心裡很是高興,覺得不隻兒子有出息,女兒也有能耐,這些高官雖不一定見過,但卻有所耳聞,竟比他還清楚。隨後又想到一事,便在聶蓉說完後問她道:“當今中書舍人趙公,是不是有個兒子才死了妻子,你有機會能見著趙家人麼?他們有沒有找人打聽你?還有沈知儀回來後有沒有找過你?”

聶蓉沒去看父親,回避道:“趙公最是講究文人風骨,不會同商戶有來往的。”

聶謙便歎了聲氣,隨後說道:“你同國公府家那個宋姑娘結交倒罷了,和那個柔嘉公主,就彆往來了,那是什麼人,你和她往來成什麼樣子!”

聶蓉不願回應,聶長博知道姐姐心思,見聶謙還要再說,便岔開話題道:“那日我去夫子家赴宴,有人問我可有婚配。”

聶謙來了興致,立刻問:“是什麼人?”Θ思Θ兔Θ網Θ

聶長博回道:“是城東的宋家,他家父親在蘇州做參將。”

聶謙沉%e5%90%9f道:“武職?”說著搖搖頭:“你此後為文官,這武職怕是對你助益不大。”

聶謙果然就開如論述起聶長博的婚事該如何決策,聶長博悄悄看一眼聶蓉,向她邀功,聶蓉笑一笑,朝他伸開手掌比了個“五”。

如今聶蓉成了家中最有錢的人,聶長博找她拿錢也不像以往那麼謹慎了,平時還學會了主動索錢,所以此番交易,聶蓉許了他五十兩。

隔天的瓊林宴,聶長博帶著些許緊張,與其他新科進士一同赴瓊林苑。

他雖隻是探花,但今年的狀元已是屢次考試,如今年愈四十,榜眼年輕些,卻也年過三十,相比起來,反倒年輕又過於清秀俊朗的他更受矚目,才一進苑林便有人打趣,這探花郎是不是過於俊俏了些,該不會是因容貌而排上了前,起哄讓他當場作詩。

聶長博早知瓊林宴喜歡%e5%90%9f詩作對,由人出了題,便當場作詩一首。

詩才寫好,有人稱王老來了,讓王老品評,那王老拿詩看了看,又遞給身旁一位著紫袍的人看,小聲問:“是不是還不錯?”

那紫袍人卻沒說什麼,王老便說道:“好詩,字也好,我瞅著這探花郎如此年輕,不知婚配了沒有?”

聶長博知道麵前二位身份都不低,沒敢貿然抬頭,低頭回道:“謝大人誇獎,尚未婚配。”

王老立刻“嘖嘖”兩聲,笑起來朝眾人道:“聽見了?尚未婚配!這探花郎才思敏捷,又是如此俊俏,有心捉婿的還不抓些緊,辦事不積極,當老丈人還不積極?“

這話引得人哄堂大笑,隻有聶長博有些不好意思。聽他說話這樣豪放,加上人稱王老,聶長博便猜到這人一定是姐姐說的小拘小節的副相王存義,於是回道:“丞相大人謬讚。”

說著稍稍抬眸看一眼他身旁的紫袍人,想看看是哪位公侯,好見禮,結果一抬眼,竟見到了嚴辭。

他不是在嶺南嗎?怎麼會在這瓊林宴上?

就在他發愣時,王存義好心提醒道:“這位是安陽侯。”

聶長博靜默半晌,才微微躬身,語氣冷硬道:“見過安陽侯。”

那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稍用心便能看出來。

嚴辭看著他回:“起身吧,不用多禮。”

“多謝安陽侯。”聶長博仍是那樣平靜而帶冷硬的語氣,說完直起身來,低著頭沒看兩人。

王存義有些意外,待往前走了幾步,才問嚴辭:“這新科探花是怎麼回事,好像……”

他不解著,嚴辭卻沒說話,這時身旁魏國公道:“王老不知道麼,這新科探花姓聶,是嚴侯那位下堂妻,聶二娘的親弟弟。”

魏國公一邊說著,一邊帶著笑,瞟向嚴辭,頗有些看好戲的意味。

因為九娘糕點鋪,王存義也略微知道些聶蓉的名聲,這時又回頭看看遠處與其他進士在一起的新科探花,不由歎聲道:“難怪這樣俊俏呢,原來的前侯夫人的弟弟。”

說著看看嚴辭,又有意笑了起來:“如此聽來,這探花倒得我喜歡了,替姐不平,不畏強權,實乃真性情。”

魏國公和王存義一同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