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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個監軍,你便去軍隊裡儘忠吧!”

嚴辭叩首:“謝皇上。”

其實這個結果,比他想象得好。

之前他猶豫,也顧及自身安危,沒有直言進諫,但得知自己將死,卻再也不能沉默了,於是他做了自己覺得該做的事。

雲南如今是高崇升把守,此人個性囂張跋扈,給他做監軍並不是個好差事,且嶺南此地多瘴癘,毒物叢生,京中人稱“十人九不還”,監軍雖是皇上親信才會任此職,但嶺南之地的監軍卻是讓文官們最懼怕的。

但他並不用擔心這些,要麼,他才至嶺南就毒發身亡,要麼,還在路上就毒發,那時皇上怒氣多半已經消了,卻聽聞他死在路上的消息,一定會有些愧疚,從而重重撫恤安陽侯府,並會下旨讓嚴皓襲爵。

如此,就算嚴皓不能成材,也終究會得些憐憫,保住侯府這一代人。

唯一要受重創的,就是母親和聶蓉。

母親喪夫再喪子,隻怕難以支撐下去,聶蓉成了寡婦,又沒有孩子為依托,嚴皓、姨娘與她終究是隔了一層,到那時,她在侯府便如同受幽禁一樣,孤苦伶仃,一生無望。

自文德殿出來後,他無心至禦史台辦公,索性告了假,去找王存義相敘。

他將要離開,但心裡還放不下改國策的事,老師王存義與他是同樣的想法,所以他想勸王存義還朝,將這事托付給王存義。

王存義每日閒著,倒有時間,可他卻愛喝酒,又愛邊喝酒邊聽曲,便又邀他去教坊。

嚴辭無奈,想到自己心裡隱隱升起的念頭,索性就同意了,與王存義一起去了教坊。

才喝幾杯,看嚴辭不讓樂伎斟酒,王存義便意味深長地笑道:“你這般謹慎,是府上夫人凶悍呢,還是怕心中佳人傷心?”

嚴辭聽得詫異,隨口問:“什麼心中佳人?”

王存義便看著他笑:“不是說,你家中有個知書達禮,貌如天仙的表妹,與你情投意和麼?”

嚴辭眸光一沉,很快問:“老師聽說的?在哪裡聽來的?”

王存義見他這樣,意外道:“怎麼?我就昨日在你師母那裡聽來的,她還找我打聽,前陣子聽說你家表妹在同魏國公府的三郎議親,最近怎麼沒動靜了,是不是和這事有關。”

嚴辭默然喝了一杯酒,沒再問什麼,也沒回答什麼。

王存義笑問:“是謠言還是真事?要是真事,怕是不好,你表妹出自太原陸家,如此身份,倒不好做小,可若休妻另娶,卻也不仁不義;若是謠言,你表妹此生姻緣怕是要受影響了。”

嚴辭朝王存義拱手道:“多謝老師提醒,我明白了。”

王存義從來不理這些事,今天卻突然說起,自然是有意勸誡。

隻是,顯然如今的局已成了死局,這謠言無論如何都會引起一波風浪,卻也讓他堅定下來,他在赴嶺南之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聶蓉從這死局中摘出來,日後的路,他無力相顧,便隻能看她的造化了。

第63章

海棠院內, 聶蓉正和馮媽媽商量小禾和憐兒二人該如何安置。

如今這情形,留她們在身邊顯然不妥,之前說了是來做姨娘的, 結果被嚴辭拒絕,在海棠院內就抬不起頭,若是傳了出去, 在侯府更加無顏見人。

但如果送回聶家,也有同樣的問題, 聶家也知道她們是被退回來的,更何況聶家她二哥行止輕浮,有些喜歡調?戲丫鬟婢女,又不是個可靠的人,聶蓉並不想兩個姑娘落到二哥的手裡。

正為難著, 前麵來報聶家的林媽媽來人了,兩人皆是意外, 馮媽媽出去將人接進來,隻見林媽媽滿麵擔憂之色, 進門朝她見了禮,然後才開口道:“侯夫人,是夫人在外麵聽見些傳言,心裡著急, 遣我過來看看, 也順道看看那兩個丫頭的事辦成了沒。”

聶蓉今日心情好了很多,和她說道:“讓娘親替我操心了,那兩個丫頭的事不著急, 你先和我說外麵有什麼傳言讓娘著急了?”

林媽媽便說聶家人在外麵聽說的事, 說是侯府的表小姐與侯爺情投意和, 所以才對京中許多人的提親拒之千裡。

這傳言損害的是表小姐的清譽,但溫氏與林媽媽前幾天聽說了這表小姐喜歡嚴辭,侯府老夫人又喜歡表小姐的事,擔心老夫人索性作主讓外甥女跟了嚴辭,可表小姐的身份又做不了妾,就算做妾,也能憑老夫人的寵愛壓聶蓉一頭,所以擔心不已,這才急忙來問。

聶蓉卻還不知道這樣的傳言。

誠然這種傳言,最後知道的當然是當事人,等被傳的人都知道了,那外麵一定是滿城風雨了。

馮媽媽這時說:“莫不是魏國公府傳出去的?”

聶蓉思慮片刻,搖頭道:“並不像,國公府心裡就算有氣,總得顧忌侯府的威嚴,再不提這婚事就行了,用不著去外麵傳這種話,那不是平白得罪侯府嗎?”

她一說,馮媽媽覺得有理,但除了魏國公府,還有誰能傳這種話出去?

林媽媽說道:“侯夫人還不知道,那是不是老夫人也還不知道?”

老夫人那邊沒動靜,應該是不知道,但遲早要知道的……

若是以前,她並不擔心這個,嚴辭已經三番五次表過態,對表小姐完全無意,可現在不同,她不能有孕……

換言之,嚴辭遲早要納妾的,如果這時候老夫人逼他娶陸緋嫣,他會不會無奈之下就聽從了母親的意思?

聶蓉才放鬆片刻的心情又緊揪了起來,卻裝作鎮定沉穩,說了幾句寬慰的話,又和林媽媽簡單提了小禾和憐兒的事,讓她回去問問娘親,便讓人送走了林媽媽。

林媽媽才走沒一會兒,嚴辭竟回來了,驚得聶蓉不敢相信地看看天色,問他:“侯爺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時辰才是晌午,他這麼早,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嚴辭到榻邊,坐在了她對麵,隨口道:“昨夜沒睡好,今日沒精神做事,就告假回來了。”

聶蓉連忙問他:“那要現在去床上睡會兒麼?”

他搖搖頭,撐著頭在矮桌上靠近她一些,回她:“我先坐會兒。”

聶蓉卻因為他的湊近而微微皺眉,然後靠近他,在他身上聞了一下,隨後就滿麵疑色道:“你又喝酒了?”

嚴辭聞了聞自己身上,無奈辯解:“就喝了一點點。”說完將袖袋中手帕拿出來:“乾淨的。”

聶蓉嗤笑了一聲,嘀咕道:“誰知道彆的地方是不是乾淨的?”

他就湊了過來,在她耳邊低語:“你在意的那個地方,現在去床上聞聞,還有昨天沐浴的澡豆味兒。”

“你討厭!”她一急,手捏拳在他%e8%83%b8口敲了兩下,卻是軟綿綿的勁兒,仿若撓癢癢。

嚴辭被她這兩拳打得好像連%e8%83%b8中愁鬱都散了幾分,露出幾分淺淺笑意,看看她身旁放著的緞子問:“這是做什麼的?”

聶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小聲道:“看看顏色,怕突然就天冷了,給你縫個披風。”

於是嚴辭就想起她上次發脾氣剪碎的那件披風。

笑了笑,他說:“彆縫披風了,再給我做個香囊吧。”

聶蓉看看手邊的緞子,問他:“你是不是覺得府上繡娘做得更好?”

“不是。”他看著她回:“香囊更快,而且香囊比披風更適合做訂情信物是不是?”

聶蓉低頭笑,微嗔道:“哪要那麼多訂情信物……”

一邊說著,轉而又問他:“那你想要個什麼樣的,和上次一樣的?”

嚴辭回道:“都行,上次那個費功夫是不是?做得有些久,不用那麼細致的。”⑧思⑧兔⑧網⑧文⑧檔⑧共⑧享⑧與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

聶蓉想,做得久倒不全是因為費功夫,而是她一生氣就不做了,所以就拖了很久。

“我試試,那是第一次做,手生,這次做同樣的,也許會快一些。”她說著就去找布料,上次是黛色,這次選了塊石青色緞子,意境同樣美,但也稍有些差彆,省得讓人做得膩,看得也膩。

她開始將緞子繃上繡圈繡那兩隻鶴了,嚴辭就坐在她身旁這樣看著,也不去做彆的事,好像就要盯著她把這香囊做完似的。

她縫了一下就問他:“侯爺今日這麼閒?”

嚴辭回道:“不隻今日閒,以後每日都很閒,明日我去禦史台交待幾句就會回來的。”

“為什麼?不是什麼節,你們也放假嗎?”她問。

嚴辭淡然回:“我被革職了,除了閒在家,也無處可去。”

聶蓉見他說得平靜,覺得他在逗她,可他倒是個很少開玩笑的人,一時弄不清他是說真的還是哄她好玩。

“侯爺說的是真的?”她問。

嚴辭卻又改口道:“也閒不了幾天,興許隻能看著你把這香囊做完。”

聶蓉便斷定他就是在開玩笑了,但看上去也不像想詳細說的模樣,她估計他在朝上的事可能是不順利,怕問多了惹他心煩,便笑道:“侯爺若有那耐心,看就是了。”

她覺得他就是說說,結果他竟真在她身旁看了半個時辰,直到見她揉眼睛,才讓她休息一會兒,自己也晃去行雲閣了,她不知他是怎麼了,看著好像正常,卻又有些反常,也不知是為朝中的事,還是為她無法生育的事。

隔天他就上午去了禦史台半天,下午就又回來了,也是閒散在家,也不做彆的,就喝點茶,院子裡晃悠兩圈,然後坐旁邊看她縫香囊,弄得她覺得偷點工省點事都不好,儘管他也多半看不出來。

有他這樣盯著,她香囊做得快,到第三天上午就縫好了,石青色的麵料,外麵以墨色麵料滾邊,鶴也是黑白色,配上金色雲紋,意境雅致,比上次減了分華麗,多了分清幽。

她在裡麵細心裝上香料,然後將香囊遞給他。

嚴辭接了香囊,問:“要不然你再剪點頭發塞進去?”

聶蓉少見他這麼小兒女情態的時候,不好意思道:“有什麼好塞的,被人知道了笑話。”

“不是訂情信物嗎?剪點頭發,更訂情。”他說著,倒讓她有些心動,正準備扭捏一下就拿剪刀剪一縷頭發的,青梅卻在此時從外麵進來。

聶蓉便正色坐好,看向青梅,見她神色有些異常,便問:“怎麼了?”

青梅卻回道:“沒事,就是……剛剛聽見憐兒在房裡哭,就給她派了點活,她倒挺樂意就去做了。”

聶蓉看向嚴辭,隻見他把玩著手上的香囊,似乎這事和他無關一樣。

心裡莫名就有些開心起來,她連忙將這開心按下,朝青梅回道:“和她說,會給她們安排妥當去處的,讓她們彆太擔心。”

青梅點頭說已經說過了。

這時院外來了人,竟是老夫人身旁的丫鬟,過來傳話說是讓嚴辭過去一趟。

聶蓉看向嚴辭,隻見嚴辭神色平靜,將香囊收入懷中,然後看向她,緩緩道:“我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