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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自己不通風月,於是也背了幾本詩集,想學作詩。

可現在卻完全沒這樣的心思了,再美的詩,碰到昌王這事能怎麼辦?

嚴辭但凡膽怯幾分,但凡少些魄力,她被昌王盯上,還不知道是什麼下場。

看不下去書,聶蓉索性將書合上,看向其他人道:“侯爺有件披風似乎開了線,我給他縫一縫,你們困了先去睡吧,這裡不用人了。”

青梅和橘兒困倦,依言先去睡了,馮媽媽卻說:“我也睡不著,就在這兒陪著姑娘吧。”

房中隻剩她與馮媽媽,夜間沒一點聲響,連燭光燒著的微微“劈啪”聲都清晰可聞。

府外傳來三更天的報更聲,聶蓉看一眼透著夜幕藍色的窗紙,問馮媽媽:“媽媽,你說,我娘那麼好看,如果在她年輕時,有個位高權重的人看上了她,我爹會怎麼樣?”

馮媽媽一愣,然後才說:“姑娘想這些做什麼,沒有的事,就彆瞎想了。”

“我爹大概會……”終究是親生父親,聶蓉沒將後麵的話說出口。

以她爹的性子,會尋個夜晚,將她娘拿轎子抬到對方府門前吧,至於她娘是求死還是為了孩子苟活,那就不得而知了。

馮媽媽仍是不說話,她又問:“你說,這世上的男人,是像侯爺這樣的更多,還是像我爹這樣的更多?”

馮媽媽靜默半天,這次卻沒有糊弄過去,而是認真回道:“大約是老爺那樣的更多。”

這下輪到聶蓉不說話了,她低頭將腿上的披風看了半晌,突然說:“我之前覺得嫁給他是進了火坑,現在卻覺得……”

嫁給這樣的男子,應當稱得上三生有幸吧,現在她相信了以往京中那些誇讚,嚴辭確實是京中貴女們夢中的夫婿。

馮媽媽看著她笑:“姑娘現在是覺得侯爺好了?”說著歎聲道:“像侯爺這樣有膽魄的男子確實少有。”

聶蓉低頭縫衣服,隔了一會兒抬頭道:“媽媽,你們以後就像侯府人一樣叫我夫人吧。”

嚴辭在第二日太陽要落山時回來了,還是昨日白天的衣服,人還精神,但眼裡卻有紅血絲。

聶蓉趕緊上前拉了他胳膊將他看了看,低聲問:“有沒有什麼事?”

嚴辭笑了笑:“我是文官,又不是去上陣殺敵了,能有什麼事?”

聶蓉稍稍鬆口氣,卻也知道他是有意輕描淡寫,對上昌王那樣身份的人,錯一步便是大難臨頭,不是上陣殺敵,卻同樣凶險萬分。

“那現在要沐浴了去睡嗎?”她有些心疼地問。

嚴辭卻搖搖頭:“睡什麼,我還餓著。”

聶蓉這才知道他還沒吃飯,趕緊讓人去廚房給他端飯菜來。

吃到一半,他卻突然一頓,放下碗筷叫來了身旁親衛,不知吩咐了幾句什麼,待親衛領命離開,才又繼續用飯。

取蓉在旁邊看著,便知道他隻是看上去輕鬆自如,其實哪怕是在吃飯時也在思慮中,根本不是他表現出來那樣。

可他終究是要休息,待他吃完,她便給他拿好衣服讓他去沐浴,又早早關上門窗,讓他趕緊休息。

連日操勞,嚴辭的確困倦,躺下後不久就睡去,她在他床邊守著,待天色見黑,也在他身側躺下來。

她在家雖然能睡,卻因為心中有事,極難睡著,睡著了也不安眠,此時他終於回來,心裡稍作放鬆,很快也睡著。

不知過了多久,她在見到昌王的夢境中醒來,心中嚇了一跳,睜眼見到房中的燭光才回過神來,再一側頭,就見嚴辭坐在床邊,手裡翻著她那本《李義山詩集》。

“什麼時辰了?”她問。

嚴辭回道:“才過三更,你再睡會兒。”

聶蓉卻坐起身來,著急道:“怎麼這麼早侯爺就沒睡了,這書有什麼好看的,侯爺再睡一會兒。”

嚴辭一邊翻著書,一邊回:“睡夠了,再睡頭都要睡疼了。”

“可你都兩天沒睡了。”聶蓉擔心道。

嚴辭一笑:“三天不吃也不能一天吃十碗。”說著問她:“你還喜歡看詩?”

話音落,一張紙從書頁裡掉落出來。

嚴辭拿起那紙張去看,聶蓉也好奇地去看,卻發現裡麵寫著一句詩:“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字用簪花小楷寫就,一點一劃非常認真,明顯是女子所寫,也明顯是聶蓉所寫。

聶蓉這才想起這頁紙的存在,心裡一下子就緊張起來,卻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隻盼他不注意,將紙張放進去繼續看詩集。

沒想到他卻並不,而是看完後將這張紙放在手裡翻來覆去地打量,她看得心虛,假裝不在意地開口道:“這詩好像不是李義山的,我怎麼給放到了這裡?”

嚴辭看著手上那句詩,問她:“滄海是誰,巫山又是誰?”

聶蓉心中一滯,片刻之後才帶著疑惑回:“這不是誇一片海和一座山的嗎,怎麼和人有關係?”

嚴辭看向她,她呼吸立刻就輕了下來,想避開他的目光,卻怕顯得心虛,隻好強撐著與他對視,然後她就想起了之前她找他探話的事。

她還沒開始,就已經被他猜出了一切,動機、目的,和辦法。

果然,嚴辭問:“這詩是沈知儀告訴你的?你與他,是兩情相悅?”

第37章

她心虛地垂下頭, 片刻之後又抬首看向他,緩聲回道:“我與他隻見過兩三麵,當時覺得他溫和有禮, 是個謙謙君子,大概能做個好夫君,還談不上什麼情。”

嚴辭沒說話了, 隻是靜靜看著手上那張紙,聶蓉著急了, 大膽拉住他胳膊道:“我如今已是侯爺妻子,侯爺又為我置身險境,我已決心要與侯爺同生共死,以往那些不過見了幾麵的人又能算什麼?”

嚴辭看向她,回道:“的確不算什麼。我是丙子年進士, 他是己卯年進士,我比他早一屆, 我殿試第二十三名,他殿試還在五十名開外, 算什麼才子,哪裡比得上我?”

聶蓉見他雖有些神色不悅的樣子,但並未特彆動怒,便鬆了口氣, 意外道:“沒想到侯爺公務繁忙, 卻還知道他人殿試名次。”

嚴辭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微微彆開臉,頓了頓, 突然正色道:“我若知道你與沈知儀郎情妾意, 必定不會娶你, 畢竟我也不是……”

他停了剛才的話鋒,轉而道:“既然你已嫁入侯府,做我妻子,我自會行丈夫之責,護你周全,也望你恪守婦道,好自為之。”

聶蓉低頭道:“是,侯爺放心,我絕不會給侯府蒙羞。”

嚴辭沉默著將那張紙放進了書中,從床上起身。

聶蓉看著,過了一會兒才小聲問他:“天還未亮,侯爺不睡了嗎?”

“睡不著了,你再睡會兒吧。”嚴辭說著,去拿了衣服穿上,她立刻起身叫人替他備水讓他洗漱,到他出門才鬆了口氣,回到床邊坐下。

目光落到那本詩集上,她打開詩冊,拿出裡麵那張紙。

“畢竟我也不是……”她想起嚴辭剛才的話,猜到了他後麵未說出口的半句:“非你不可。”

“畢竟我也不是非你不可。”這是他要說、卻顧及兩人夫妻情分,沒有說出口的。

當時他就是正好要找人成親,又不想聽從母親的安排娶表妹,所以才娶了她,自然不是非她不可。

她深吸一口氣,將那張紙撕破,想了想,又將書案上幾本詩集都扔進了箱底。

她明白過來,他願意為了她去惹上昌王那樣的人,隻因為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覺得維護妻子周全是做丈夫的職責,與她其實並沒有什麼關係,換了任何其他人做他的妻子,他也會如此。

心裡微微有些不知名的悵然,她想,不管怎樣,她好好侍奉他,一心一意做好這侯府的夫人,總歸是對的,畢竟要對得起他這份恩情。

兩天後,在嚴辭照常早起離府的一日,有下人自外麵帶回消息:昌王被自家侯爺帶人拿下了,據說直接送進了詔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聶蓉沒想到事情來得這樣快,這是代表,最後嚴辭勝了?可就算是前一夜,嚴辭也沒向她透露過半句。

隻是昌王這樣的身份,恐怕進了詔獄也很難定罪吧?他又是以什麼罪名被抓的,那些被他欺負的女子全被找出來了,她們願意指認?

重重疑問,陣陣擔心,直到嚴辭夜半回房,她心才落了一半,著急地上前,要向他求證聽到的事。

嚴辭卻退開兩步,緩聲道:“離遠些,有血。”

聶蓉心中一驚,這才仔細去看他身上,在燭光映照下終於分辨出他衣袖和%e8%83%b8口上都染上了殷紅血跡。

“這是彆人的還是……侯爺沒受傷吧?”她緊張地問。

嚴辭看她一眼,冷肅的臉上舒展了幾分,搖頭道:“沒有,彆人的血。”

聶蓉鬆一口氣,又問他:“那侯爺先去沐浴更衣?”

嚴辭默然點頭。

等沐浴完,他那一身勞頓又減了幾分,待他上了床,聶蓉才開口問他:“我今日聽說昌王被抓進詔獄了?”

嚴辭“嗯”了一聲。

“那這算是侯爺勝了嗎?”她立刻問。

嚴辭回答:“隻是先行一步,除非將他罪名坐實、處決了才算真的勝了。”

聶蓉小心地問:“處決就是……砍頭?”

嚴辭解釋:“不一定,也許是秘密毒殺,也許是絞殺,砍頭也……”他停下來看她一眼,溫聲道:“算了,晚上說這些,怕嚇到你。”

聶蓉心想自己也沒那麼膽小,但此時三更已過半,她想嚴辭趕緊睡,便不再打聽了,隻說道:“如果是這樣,那現在也還是很要緊的時候吧,侯爺明天是不是還得忙,現在都這麼晚了,侯爺趕緊睡。”

嚴辭點頭,躺了下來,她在他身旁躺下,一動不動,沒發出一點動靜,但心裡卻清明,絲毫沒有睡意。

這幾天她也像他一樣睡得晚、起得早,但白天有空,累極了就會睡一會兒,今日白天也睡過,所以現在又睡不著。

待他呼吸變得綿長均勻後,她便悄悄睜開眼,在微弱的夜燈光芒下看他的臉。

她不太記得當初他還是世子爺時的樣子了,隻是覺得,似乎和現在有很大差彆。

那個時候他看上去更有少年氣,也不多言,但隻是微有些清冷的樣子,並不像現在這麼滿身威嚴。

算下來,離侯府出事、他父親慘死也不到兩年時間,他在一夜間從世子爺成為撐起整個侯府的侯爺,心裡還會悲傷嗎?會覺得朝中凶險嗎?

與昌王這樣身份的人相對,心中會害怕嗎?

也許是閒得無聊,不知怎麼就想到這些,但這答案,她怕是這輩子都很難知道。

昌王入獄七天後,正好是聶蓉母親溫氏的生辰,她有些日子沒見到母親,一早和嚴辭說了聲,想回去看看。

說這些時,她還有些忐忑,怕嚴辭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