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頁(1 / 1)

深淵的玫瑰 無聊到底 4321 字 5個月前

們送來了一個通訊器,通訊器裡隻有兩個頻率選項,他告訴她們有什麼需要可以找他,或者告訴易博士。

他說基地感激她們的歸來,更需要她們為基地指引方向,基地會給予她們禮待與保護。

浮空城會穩住她們,但也不會給她們多少自由,這和預想的一模一樣,柴悅寧一點也不意外。

房門再次關上時,柴悅寧看向坐在床邊發呆的褚辭,忍不住上前問了一句:“在想什麼?”

“深淵,那個人說深淵。”褚辭小聲喃喃著。

“你想起什麼了嗎?”

“深淵……是不是有……萬米深……”

第66章

“深淵……萬米深……”

柴悅寧不自覺重複著褚辭的話語,她忽然想起了什麼。

2155年,舊世界的地質勘探人員在近萬米深的地底發現了生命的蹤跡。這種生命被人們稱作黑藤,人類將它帶上地麵,它將毀滅帶來世界。

那位老者口中的深淵,會是人類發現黑藤的開掘之地嗎?那個地方,開出了一朵怎樣的花?那朵花,又與褚辭有著怎樣的聯係?

柴悅寧忍不住追問:“你想起了什麼?”

褚辭皺了皺眉,目光有些遊離,努力想要回想什麼,最後卻隻神色失落地握緊雙拳,無聲搖了搖頭。

“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我們會找到答案的。”柴悅寧說著,去衛生間拿了一條乾毛巾,走到褚辭身旁坐下,為她擦起了那未乾的長發。

褚辭到底是什麼都想不起來,還是明明想起了什麼卻不願開口,對她來說都不重要。

她隻想陪著她,為她做自己力所能及之事。

沉默持續了許久,最後打破沉默的人是褚辭。

那時臥房內關了燈,她們躺在彼此的身側,感受著對方平緩的呼吸。

入夢之前,褚辭輕聲開口:“我沒有瞞著你什麼,這次是真的,我十六歲以前的記憶很亂、很模糊,它們是零零散散的碎片,一點一點出現在我的眼前,我想抓住哪一片,哪一片就會飄遠……我,明明是我的過往,我卻拚不起來……”

柴悅寧深吸了口氣,微微側過頭來,於黑夜中看向褚辭的雙眼。

“我到底是什麼?”褚辭的話語茫然。

柴悅寧隱隱感覺,這份茫然中帶了幾分不明顯的自責。

她在自責什麼?

自責那些她本就無法選擇的過去,自責她難以改變或許會步入覆滅的未來?

就算所有的一切真如那個瘋癲老者所說,這個世上所有災厄都源自於深淵,而她獨一無二的存在也確實與深淵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她也隻是一個被迫承受了所有的載體。

是人類選擇了她,是深淵選擇了她,她是沒有選擇的。

這個世界沒有對褚辭好過,人們教會她擔當,告訴她責任,失敗後恨不得將苦痛儘數歸結於她,這對一個還未來得及長大,就已不得不麵對這一切的女孩來說,未免太過殘忍。

柴悅寧沉默了很久。

她想告訴褚辭,不要再去想那些了。

其實她還有一些安慰的話語,但每一句都笨拙得讓她開不了口。

她怕自己做不到感同身受,怕太過蒼白無力的話語,會讓本就感到孤寂的人更加認定這個世間沒有誰真正了解自己。

她隻伸出一隻手來,在黑暗中探索者與之十指交纏緊握。

她問褚辭:“你在乎嗎?”

褚辭沒有回答,似在猶豫,又或是害怕什麼。

柴悅寧想了想,又輕聲說了一句:“我不在乎的。”

不管褚辭是什麼,她都不在乎。

輕輕一聲應答,是這高天寒夜裡,最細不可見的一股暖流。

話音落下時,身側之人忽然向她靠來。

褚辭抱住了她,用那與人類無異的身子,沉默地依附在她的身上。

溫熱的鼻息,緩而輕地拍打在柴悅寧的肩頸,她不自覺垂下眼睫,對上那雙明亮的眸子,就像對上一次無聲的問詢。

那一瞬,她止不住加快了心跳,想要回應,卻不知作何回應。

時間分分秒秒過去,伏在肩側的姑娘呼吸變得愈漸平緩,顯然已經睡下。

她望著她的睡顏,那麼安靜,那麼乖巧,就像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小姑娘,讓人哪怕明知這副身軀有著遠超人類的強大,仍忍不住想要將其放在手心裡捧著、護著。

可褚辭不是個小姑娘,她也不是有本事保護褚辭的人。

這個世界正在加速傾塌,人類在不斷死去。自私也好,無私也罷,他們發出的每一聲呐喊,做出的每一次反抗,都似想要抓住黃昏最後一抹霞光,想要抵禦將要到來的夜晚。

然而事實上,他們早已身處永夜,黎明在望不見,或許也行不到的遠方。

如果尋不到出路,等到最後的火光熄滅,人類也就永遠墮入黑暗了。

她能陪她一輩子嗎?

也許,等到人類消亡的那一日,她會不複存在,但褚辭是特殊的,褚辭一定能夠好好活下去。

她能做到的,似乎隻有緊握著那纖瘦的手,在人類消亡之前,在自己死去之前,陪她向前多走上幾步。

柴悅寧這般想著,伸手輕將褚辭鬢角的碎發順向耳後,無聲歎息著閉上雙眼。

***

基地軍方想要儘早與霧區基地取得聯係,幾次三番表現出希望趕緊動身前往霧區基地的想法,柴悅寧卻多留了個心眼。

首先,她和褚辭回到此處,不隻是為了幫霧區內外的人類傳遞消息,還是為了調查一些陳年舊事,找尋當年被無聲無息隱藏的真相。

其次,在浮空城成功推行抑製劑,更改基地生存法則,向所有人承諾不再輕易擊斃感染者之前,她不能暴露霧區基地的存在。

浮空城不是霧區基地,這裡的人口太多了,全麵推行抑製劑並不容易,而且抑製劑也隻能抑製延緩身體徹底異變,不能對異變者進行治療。

萬一抑製劑推行一段日子以後,基地出現幾起變異者發狂傷人之事,不曾遭受感染的人們開始自危,認為這樣的做法無異於把怪物養在基地之中,於是開始抵製抑製劑,抵製異種人的存在,霧區基地便很有可能因此陷入危險。

柴悅寧知道,她不該以最壞的惡意去揣測旁人,但曾親眼見過無數惡意的她,做不到完全不去考慮這些壞的結果。

她在等待,主動權在她的手上,軍方也隻能耐下性子一起等待。

她們到來的十幾日後,研究所發布了一條廣播。

一位感染者在抑製劑的幫助下,成功保留了人類的意誌。

經過半個月的實時監測,該感染者的異變程度一直在百分之二十上下浮動,雖然身體發生了部分不可逆轉的變化,但情緒狀態十分穩定。

他是最近二十幾年來,第一個沒有被立即擊斃的感染者。

人類似乎終於找到了和生態共存的方式。

但隨後,研究所公開了抑製劑的真正效用,它隻能暫時抑製住異變的發生,它就像一個不穩定的暫停鍵,按下去了會短暫生效,而這個生效期是不固定的,暫停隨時都有可能結束,異變也隨時都有可能繼續下去。

研究所並沒有隱瞞這一切,因為紙包不住火,再次欺騙會讓他們徹底失去公信力。

無論如何,基地與研究所一致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隻要找對了方向,基地一定可以研製出真正的“終止鍵”。Θ思Θ兔Θ文Θ檔Θ共Θ享Θ與Θ線Θ上Θ閱Θ讀Θ

很快,他們將那位感染者釋放回家,並將這份研究資料送往了遠方的地下城基地。

這應該是一個喜訊,一開始人們也確實這樣認為。

抑製劑出現後,基地中未被擊殺的感染人員漸漸多了起來,從一例到十幾例,最後人數上百、上千。

感染人員雖然依舊是極少數,但街頭巷尾已經偶爾可見一兩個身形怪異的存在。

這些人的怪異,注定了他們在基地是沒有話語權的極少數。

柴悅寧和褚辭無法隨意離開軍方提供的住所,但葉輕時不時會來此處看她們,每次到來,都會提到一些外頭的事。

“抑製劑的推行並不樂觀。”葉輕說,“基地裡的人們私底下將這類產生了部分異變的感染人員稱作‘異種’,他們一邊看不起異種,一邊害怕異種突然變異傷害他們。這些人活了下來,但是他們的生活逐漸扭曲,去哪裡都會被人另眼相待,找不到工作,甚至可能被親人、朋友疏遠。”

一切正如柴悅寧料想的那般,人群中漸漸出現了反對的聲音。

大部分人認為自己不用去到地麵,認為在基地的保護之下,外頭的異獸絕對進不來,他們本該是絕對安全的,可如今這些異種的存在讓一部分人感覺危險近在眼前。

基地裡不是沒有其他聲音,但極端的聲音,往往比溫和中立的聲音更容易博取關注與追隨。

很快,這種聲音漸漸大了起來,不需要多少時間的沉澱,隻是一朝一夕的爆發。

就像當初,他們高喊著口號,想要摧毀A0027號樣本那樣,浩蕩聲勢之下,感染人群孤立無援,隻敢瑟縮於家中,聽著窗外一聲聲刺耳的叫罵。

有人自儘了,從二十幾層的頂樓一躍而下。

生命的消逝隻在一瞬,死前他留下遺書,更曾在頂樓呐喊——感染者也是人類,我們活著,我們無罪!

然而一個感染者的逝去,隻能驚起短時的議論紛紛。

人類為了活著,已經放棄了十幾座外城,兩百多萬同類。

如今主城幸存的每一個人,都已將基地內死亡人口數據當做了一個每天都會跳動的尋常數字。

一個感染者用生命發出的呐喊根本無足輕重,不過三兩日,便已被人徹底遺忘。

人們對抑製劑的反對聲如浪般層層高漲,時文林用來保護霧區人類的研究,在霧區外幾乎讓人貶入泥濘。

有時候柴悅寧忍不住會覺得人類真是無藥可救,但一想到那些明知前路滿是絕望,也從未選擇放棄希望的人,她又覺得人類應當不朽。

她想,她是矛盾的,人類的存在也是矛盾的。

她問葉輕,軍方怎麼看,研究所怎麼看?

葉輕笑了笑,對她說:“個體和整體的利益似乎向來衝突,但偏偏從古自今,它們一直共生共存。”

“人類的命運,就是那堆一直在減少的數字,嬰兒的啼哭聲,遠追不上它消逝的速度……如果有選擇,誰願意以殺止殺?”葉輕說著,忍不住長歎了一聲,“在找到安全融合的方法以前,基地必須全麵推行來自霧區的抑製劑,基地甚至早就預估了這麼做將要付出的代價。”

“代價是什麼?”

“誰知道呢?”葉輕說,“反正博士有預感,她說一定會出事的……不過她相信,基地一定會熬過去。”

柴悅寧起身為她倒了杯溫水。

葉輕接過水杯,道了聲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