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鏈,而是一塊手表。
銀色金屬表帶,墨藍色表盤,細長優雅的走針,六點位置為指示日期的月相盤。
這手表跟陸西陵的那一塊外觀一模一樣,唯一區彆是表盤和表帶的尺寸都小了一圈,顯得更為秀氣。
“跟你的一樣?”
陸西陵“嗯”了一聲,拉過她的手腕,“同係列的女士腕表。”
他解開表扣,捉著她的手,從指端套上,按表扣,“哢”的一聲鎖緊,隨即持著她的手,端詳。手表與她纖細手腕,相得益彰的優雅。
夏鬱青隻覺幾分沉,金屬的表帶觸?感微涼,但戴上沒一會兒,就與體溫相差無幾了。
她將他的手臂拉過來,與自己的挨在一起,對照觀察,“為什麼想要送我手表?”
陸西陵低頭看她一眼:“你上課的時候幾乎不看手機,手表更實用。”
這自然不是全部的實話。
他送這個,是受父親的啟發。
淩雪梅是含蓄而節儉的人,陸頡生送她的戒指,她不愛戴,一怕張揚,二嫌做事不方便。陸頡生做地質學研究的,自然不像陸爺爺做實業掙得多,他自結婚以後,帶著淩雪梅自立門戶,沒再花過家裡的一分錢。自己的那點工資,拿到手幾乎全部上交給老婆養家,並無多少結餘。後來陸頡生把煙戒了,攢了好長一陣子的買煙錢,買了一對腕表。
那年代的石英表質量極好,從長子出生,一直戴到二人相繼去世,中間隻小修過一兩次,也算是戴足了“一生”。
石英晶體物化性質都十分穩定,正如時間本身。
恒久綿亙,磐石無移。說的是忠貞。
夏鬱青笑說:“聽起來確實很實用。謝謝,我好喜歡,不過……”
陸西陵直接打斷她的“不過”,說道:“貴肯定貴,你也彆去搜價格多少。我送你的心意,你戴著就行。”
夏鬱青便乖巧點頭,“好。”
時間已經不算早了,夏鬱青低頭往表盤上看了一眼,從電影院回來,一直被她有意忽略的問題,此刻已無法逃避了,她故作鎮定地問:“我先去洗澡麼。”
陸西陵比她更鎮定,“洗手台下方擱板上有套新睡衣。”
他說話的語氣,仿佛是在告訴她,冰箱裡有純淨水。
“……好。”
夏鬱青一邊朝浴室走去,一邊拆下頭繩,將頭發繞一繞盤上去,隨意地紮起來。
走進浴室,她關上了門,背靠著門板,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才走到洗手台前,彎腰,查看下方擱板。
那下麵果真有一套睡衣,拿磨砂質感的袋子裝著,拆開來有一股已經洗滌過的清香。淺灰色,長袖兩件套,不知道是什麼料子,比棉還要柔軟三分。
除了睡衣,夏鬱青還發現了一次性內褲,以及台子上多出的其他東西:新的電動牙刷,未拆封的洗麵奶,整套的護膚品。
她第一次來的時候,陸西陵居住的空間,沒有半點女性用品的痕跡。
這些都是新添的。
是有“預謀”的嗎?還是有備無患未雨綢繆?就像她沒派上用場的草莓味漱口水。
洗完澡,夏鬱青換上睡衣走出浴室。
陸西陵在沙發上抽煙,身上的衣服還沒換,那黑色毛衣,襯得他人似冷玉,眉目極有一種清疏之感。
但當他聽到腳步聲,轉頭朝她看去,她所見的目光卻是清潤而又溫和。
他朝著前方揚了一下下巴,示意她,“你睡那個房間。”
夏鬱青點點頭。
她拿上自己的包和手機,走到門口,問他,“你洗完澡就睡覺麼?”
陸西陵瞥過來的目光有種輕霧一樣的緲然,“嗯。”
“那……晚安。”
“晚安。”
夏鬱青走進房間,關上門之前,最後往沙發那兒瞥了一眼,陸西陵正探過身體,將煙碾進煙灰缸裡。
房間很大,一端是衣帽間,一端是浴室。
和外麵一致的裝修風格,就連床品,都是一種不顯深沉的灰色。
她意識到,這裡可能是主臥,是陸西陵平常睡覺的地方。
他把主臥讓出來了,那他自己睡哪裡?
夏鬱青小心翼翼在床沿上坐下,她做了好幾次心理建設,都沒法讓自己坦然地躺下去。
陸西陵洗完澡,去了趟書房,隨意揀了本此前沒看完的期刊雜誌,拿上以後去了客臥。
客臥今早剛叫人收拾出來。
他靠在床頭,翻開雜誌。
看了沒半頁,響起敲門聲。
他一頓,“請進。”
把手下壓,門被輕聲打開,夏鬱青站在門口往裡看,“你已經睡了嗎?”
“沒有。怎麼了?”
“我們換個房間吧。”
陸西陵看著她,“怎麼?”
“……我不習慣睡太寬的床,會沒有安全感。”夏鬱青扯了一個十分禁不起推敲的理由。
“那你睡沙發吧。”
夏鬱青點頭,轉身要出去。
“……”實心眼的孩子,說什麼聽什麼,陸西陵叫住她,“回來。”
夏鬱青腳步一停。
陸西陵闔上雜誌,“啪”地扔在了床頭櫃上,“過來。”
夏鬱青猶豫了一下,還是朝他走過去。
她剛走到床邊,手臂被一把抓住,往下一拽,她膝蓋一彎,在床沿上坐了下來。
陸西陵斜靠著床頭,在清洸的燈光下看著她,卻不說話。
她呼吸不自覺放緩。
陸西陵伸手,將她垂下的長發,往耳後一捋,他手指擦過她的耳廓,似帶過一陣低伏的電流,他看著她,眼底幽深,聲音也似沉了三分,“一個人嫌寬敞,那睡兩個人?”
氣氛驟然一變,是她無法應對,屬於成年男女之間的曖昧過招,“……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嗯?”陸西陵的手掌輕按著她的側臉,低聲,慢條斯理,“我都安排好了,你跑過來敲門。低估我,還是高估我?”
低估是什麼意思?高估又是什麼意思?
夏鬱青無法反應。
陸西陵不再說話。
抬手,依次按下了頂燈與台燈,在黑暗籠罩,而半開的門切入客廳燈光的同時,他伸手緊握住她的手臂,再將她一拽。
她沒有倒下,而是直接倒進了他的懷裡,伸手去撐,撐住的是他穿著睡袍的%e8%83%b8膛。
昏朦之中,她的下巴被溫熱的手指輕輕掐住,混著剛剛洗沐過的,木本香氣的水汽,一個%e5%90%bb再度落在她的唇上。
她沒有想要掙紮,但按在他%e8%83%b8口的手指還是被緊緊攥住。
這樣的禁錮叫她察覺出幾分危險意味,因為陸西陵從未對她展露過這樣的強勢。
像是一把往火堆上加了太多的枯葉,一時間掩蓋了火勢,以為已經熄了,卻倏然騰起更劇烈的火舌。
這是徹徹底底的,陸西陵的主場。
她隻覺思緒灼沸,無法思考,被動而笨拙地應承著。
下一秒,她卻聽到了一聲歎氣。
她急忙睜眼,還沒借著昏暗光線去辨彆他的眉目,他已出聲,那聲音簡直有兩分無奈,“……夏鬱青,張嘴。”
她睫毛亂眨,想也不想就照做。
然後,是什麼闖入,她徹底無法思考了,隻嘗到了薄荷的清涼。
她後知後覺地,知道了草莓漱口水的真正用意。
氧氣耗儘。
即便不看,她也知道,此刻的自己一定是滿麵通紅,不單單是因為缺氧。
她伸手推了他一把,以為自己已經很是用力,卻發現手掌綿軟得毫無力度,好像她所有的力氣,都從戳破的氣球裡漏得一乾二淨。
但陸西陵一瞬就退開了,她獲得新鮮氧氣,竟咳嗽了一聲。
“……笨。”陸西陵聲音黯啞地笑說了一句,伸手,摟住她的後背,讓她腦袋靠在他肩膀上。
心肺都隱隱發疼,她頭深深埋在他肩窩處,“……我又不懂,你經驗比我多,你要耐心一點教我。”
“我經驗比你多?”陸西陵的呼吸貼著她耳朵,氣流拂得她蜷縮脖頸,“這我怎麼不知道?”
夏鬱青反應了一秒鐘,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已知,她是零經驗,那麼……
“可是,你剛剛……”■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陸西陵知道她想說什麼,低聲一笑,“所以我說你笨。”
黑暗裡,陸西陵感覺到她抬起了頭,因為她的嘴唇輕擦過了他的下頷。
那呼吸攀上來,她聲音幾不可聞地,“……那再來一次,我要追上你自學的進度。”
“……”
第37章
陸西陵腦袋一偏,避開了,她嘴唇隻擦過他的臉頰。
他並不敢樂觀估計“再來一次”的結果。
“睡覺吧。”陸西陵摟著她的腰,低頭在她額角碰了碰,低聲說,“你不是每天十一點準時休息,還不困?”
夏鬱青隻有一點累,困倒是不覺得,但還是點點頭。
像她這樣作息規律的人,哪天要是沒睡飽覺,白天就會格外想打瞌睡。
怕夏鬱青又要傻乎乎去睡沙發,陸西陵語氣尋常地補充一句:“就睡這兒。”
夏鬱青稍頓,又點點頭,小聲說:“不過我手機還在隔壁房間。”
“還要用手機?”
“定鬨鐘。”
“我幫你定。幾點起?”
“八點吧。我明天下午還有雙學位的課。”
陸西陵鬆手,掀開了被子,示意她躺下。
床品應當剛剛浣洗過,帶一股乾燥而潔淨的香氣。
夏鬱青躺下來,拉被子蓋過下巴。
身側微陷,是原本靠床頭坐著的陸西陵也躺了下來。
她平躺著,手腳都伸得板正筆直,陸西陵卻徑直將她的腰一摟,讓她轉身側躺,話語也是直接的:“我抱抱你。”
她整個地陷入他的懷中,即便剛剛經曆過那樣一個激烈的%e5%90%bb,此時意味單純的擁抱,依然讓她覺得眩暈,“陸西陵……”
“嗯?”
“你說,我是足夠幸運,才遇見你;還是遇見你,才變得這麼幸運。”
這大抵是陸西陵從她嘴裡聽過的,最文藝腔的一句感慨了。
他回答:“我倒覺得,這是我的幸運。”
第二天早上八點,鬨鐘一響,夏鬱青便精神奕奕地起床。
反觀陸西陵,稱不上萎靡不振,但也算得上是精神不濟——某人心是真的大,跟他沒說幾句話,就開始打嗬欠,他叫她睡,她不到半分鐘便真的睡著了。
陸西陵絕對算不上是重欲的人,平常實在太忙了,尤其剛接手公司那兩年,大廈將傾的爛攤子,每天鬥智鬥勇耗儘心力,深夜到家倒頭就睡。他敷衍奶奶催婚請求,說自己忙,真不單單隻是一句托詞。
有時候有生理需求,也就趁著洗澡的時候,順便自己解決。
眼下的情形,則完全不一樣。
懷裡的人呼吸沉綿,一團暖香,讓他備受折磨。
他睜眼熬了半晌,好不容易睡著。後半夜夏鬱青翻身,手臂打過來,將他打醒。然後,又是新一輪的折磨。
他原本就有些入睡困難,一晚上深度睡眠的時間有限。
於是這一晚睡了,卻又好像沒睡。
陸西陵帶夏鬱青去吃過早餐,自己開車將她送回學校,回來以後去小區內業主專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