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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循著記憶, 站在謝景明背後,從他手腕處量起, 一拃接一拃,原本看母親做起來很自然的動作,不知怎的,她的心卻有些慌亂。

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為方便量衣,他脫了氅衣,中衣外隻罩了件玉色的單衫,腰間用月白腰帶一束, 越發顯得寬肩窄腰, 腿長%e8%87%80翹。

他看起來瘦,身上卻不是乾巴巴的骨頭,隔著兩層衣服, 都能感覺到肌肉蘊含的蓬勃愈發的力量。

不是沒有近距離接觸過, 甚至跌入過他半%e8%a3%b8著的%e8%83%b8膛。

那時候光顧著著慌了, 又羞又怕, 眼睛都不敢睜開, 回想起來,隻記得心跳如雷的感覺。

卻不像現在,一寸寸撫過他,心中便蕩漾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滋味,好像毛茸茸的小貓爪,輕輕在心底最癢的地方撓了一下。

謝景明仍站得穩穩的,乖乖地展開雙臂,似乎沒發現她的異常。

顧春和突然有種做賊的感覺,心頭惴惴的,忙收回手,匆匆記下他的肩寬臂長。又尋了一截紅繩,轉到他的前麵,紮煞著手給他量腰圍。

距離這樣近,越是儘量避免碰到他,越是不可避免碰觸他。

謝景明噗嗤一笑,低著頭說:“臉紅了。”

臉上熱烘烘的,不用照鏡子也知道定是紅了臉。

顧春和微微偏開頭,避開他的氣息,“屋裡太熱了,都怪春燕,明明燒了地龍,偏又擺上熏籠,熱得人身上發燥。”

彆彆扭扭的,總也量不好,倒把她弄得滿頭大汗。

“離得太遠了,胳膊都不繞過來,怎麼量?”謝景明忽一拽她。軟軟的身子撞上硬硬的%e8%83%b8膛,顧春和不禁“哎呦”了聲。

隱約聽見外間有人走動,幾聲輕微人語後,腳步聲逐漸遠去,似是被人拉走了。

看著他臉上得意的笑,被戲弄的感覺油然而生,顧春和斜睨他一眼,報複似的猛然勒緊紅繩。

這一下力氣不小,差點把攝政王拉個趔趄。

謝景明大笑,“不用拽,你隻消動動小手指,我自己就投懷送抱來了。”

“越說越沒個正形!”

他總搗亂,量是量不好了,顧春和把紅繩往炕上一扔,還是算了,回頭問安然拿一件舊衣,比照著做得了。

笑鬨一陣,許清過來尋人,“郎主,宮裡來人,官家急著找您。”

謝景明忙披上大氅,挑簾出來,“可說了何事?”

許清答道:“北遼同意歸還燕山府,但要求歲貢,還要咱們一位公主和親,不過歲貢的錢少了一半。李公公說,官家似有答應的傾向。”

“燕山府我都快打下來了,用得著他們歸還?”謝景明冷笑道,“歲貢也不可能,我沒朝他們要賠款就不錯了!備馬,決不能讓官家答應。”

又回頭叮囑顧春和,“晚上我不回來吃了,或許會在宮裡過夜,有事你讓許遠傳話。”

說罷急匆匆而去。

他一走,方才還熱得熏人的屋子頓時有些冷。

顧春和倚著窗子發了會兒呆,隻覺心裡空落落的,輕輕歎出口氣,回身收拾滿炕的衣料。

“姑娘!”春燕跑進來,眼睛瞪得溜圓,“真稀奇,大姑娘想見您,在門房上等著呢。她居然還有臉登王府的門?”

顧春和也是一怔,國公夫人怎麼可能放她出門?

“同來的還有誰?”

“其他三位姑娘都沒來,老夫人院裡的桃枝姐姐陪她來的。”

顧春和沉%e5%90%9f片刻,吩咐道:“請她去花廳,我稍後就到。”

春燕有些猶豫,“我看她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要不您彆見她了,隨便找個借口打發她走好了。”

“既然是桃枝陪著,那她來肯定是經過老夫人同意的,不看僧麵看佛麵,怎麼說我也受人家庇護一年多,不好一點麵子都不給。”

顧春和笑著讓她放心,“再說了,這是王府,裡裡外外都是王爺的人,還怕她出幺蛾子?”

蔡嫻芷已是走投無路了。

來的路上,她把想好的詞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又一遍,自覺沒有錯漏了,方深吸口氣,提腳踏進花廳。

寒冬臘月,開著的花唯有臘梅和水仙,祖母那般喜愛插花的人,屋裡也隻擺著這兩樣而已。

可這個花廳,竟擺著各色芍藥,林林總總的,數十盆之多,剛進來便聞到沁人的花香,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便見花團錦簇當中坐著一人,愣是壓住了滿屋子豔麗的芍藥。

顧春和又變美了幾分!

真是同人不同命,昔日寄人籬下,處處圍著她轉的小跟屁蟲,居然高坐首位,見她進來,也隻是微微頷首,並不起身迎接。

蔡嫻芷強咽下滿口的酸澀,脊梁挺得直直的,努力不讓自己的氣勢落了下風。

顧春和驀地生出一股微妙感,她這幅樣子,自己恍惚見過。是了,先前寄居國公府,兩人一同給國公夫人請安時,她便是這般神態。

此時再看她,已瞧出幾分外強中乾了。

顧春和不欲和她多談,直接開門見山問話,“你找我什麼事?”

蔡嫻芷笑了笑,“你大可不必如此戒備,我是來幫你解決難題的。”

顧春和暗暗挑眉,隻笑不說話。

她不接茬,蔡嫻芷不得不自己給自己找台階,“聽說舅舅近來因和談一事焦頭爛額,苦於找不到和親的人選,一直拖著不給北遼答複。現在不止北遼使臣,連官家和老相國他們都對舅舅不滿意了,想要換個和談的人呢。”

“空%e7%a9%b4來風,不值得相信。”

蔡嫻芷一怔,“事關舅舅,你就一點也不上心?”

“換個人或許我會聽兩句,你……”顧春和笑著搖搖頭,看了看牆角的壺漏,“我很忙,若你沒彆的話,就請自便吧。”

說著就要走。

準備的話統統沒派上用場,蔡嫻芷急了,“彆走,我還沒說完。”

顧春和重新坐了回來。

蔡嫻芷嘴唇咬得發白,幾次張口都沒說出來,因見顧春和等得有些不耐,生恐她不管不顧走了,一橫心,道:“請你轉告舅舅,我、我自請和親。”

顧春和驚訝地看著她,“你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自然知道!”蔡嫻芷高高抬著下巴,“和親,去北遼,一切都是我自願的。”

她說得很篤定,眼圈卻慢慢紅了。

“老夫人知道嗎?”

蔡嫻芷不答。

“那便是不知道了。”顧春和歎口氣,“大姑娘,北遼苦寒,你去了不會習慣那裡的生活。習俗更與大周炯然不同。我聽爹爹說,他們把女人看做可繼承的資產,父死子繼,兄終弟及,咱們遵守的倫理道德,在他們眼裡不值一提。”

蔡嫻芷卻道:“不用你說,我都知道,我是做好了十足的功課,才來找你的。”

“我不能應承,除非是老夫人親自和我說。”顧春和起身,“你還是回去和老夫人商量商量——再說了,和親是朝堂大事,就算我轉告王爺,他也不見得會答應。”

“顧妹妹!”蔡嫻芷再也顧不得麵子,苦苦哀求不已。◇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我求你,算我求你好不好?動動嘴皮子的事,舅舅不答應也無妨。先前我是想利用你牽製住二弟,可我千錯萬錯,也有對你好的時候。”

蔡嫻芷啞著嗓子,“想想去年,咱們一起吃,一起住,明裡暗裡替你解圍……好妹妹,你幫幫我,我不想做一輩子老姑娘,我不想永遠看著繼母的臉色過活。”

“你知道我在莊子上過的什麼日子?吃的和莊戶人一樣,成天除了白菜就是蘿卜,一點葷腥沒有!彆說綾羅綢緞,能穿暖和就不錯了……我可是,我可是英國公府的嫡長女!”

蔡嫻芷嚎啕大哭,“我是嫡長女,最最尊貴的大姑娘,憑什麼這樣對我?憑什麼我過得連丫鬟都不如?憑什麼人人都看不起我!”

顧春和好像明白了她的想法,等她哭聲稍停,淡淡說道:“我不知道你怎麼哄騙老夫人答應你過來的,我還是剛才那話,要麼請國公爺自己請奏朝廷,要麼請老夫人帶話給我。想讓王爺背上‘強人所難’‘賣女求榮’的名聲,我可不同意。”

蔡嫻芷搖搖晃晃站起來,“你真和以前不一樣了,心腸好硬。”

“隻是不願意再任由你們拿捏,被你們利用。”

“若沒有舅舅,你可不敢和我這樣說話。”

“錯了,沒他也一樣,你背地裡坑害我多次,還指望我對你麵善心慈?”顧春和柔柔一笑,“大姑娘,以前你也勸過我,人善被人欺,不能一味軟弱退讓,那樣彆人隻會變本加厲欺侮我。如今,我總算是做到了。”

蔡嫻芷臉色頓時蒼白如紙,再也無話可講,轉身踽踽去了。

顧春和以為這事過去了,不想兩日後,老夫人竟親自尋上她,請她在謝景明麵前說情,好歹給蔡嫻芷一個封號,讓她體體麵麵嫁到北遼。

第81章

老夫人麵色顯得有些浮腫, 精神頭很不好,和先前相比,多了幾分年老之人的沉沉暮氣。

“我讓國公爺上表自請和親, 不會牽扯王爺。”老夫人重重歎氣,“大丫頭不是皇室宗親, 能不能封為公主還兩說。王爺跟前你麵子最大,幫著說幾句好話吧。”

她既開口,顧春和不好拒絕, 隱晦提醒道:“開弓沒有回頭箭,若真定了大姑娘, 此一去,一輩子也見不著麵了, 您舍得?”

還不如嫁個小門小戶的,老夫人肯定少不了暗中補貼她,以後還有國公爺這個親爹在。隻要蔡嫻芷不作妖,關起門來安安心心過她的小日子,就算比不上其他姐妹嫁得風光體麵,至少也是安康富裕,受不了什麼委屈。

日子畢竟是過給自己的, 不是過給彆人看的。

老夫人苦笑, “她一心想效仿王昭君,另謀一條出路,我勸不住, 隻能隨她去。唉, 老嘍, 管不了那麼多啦。”

顧春和掂量一陣, 應下了, “關係到兩國和談,我不敢打包票,隻幫著說說看罷。”

“勞煩你了。”老夫人微微一欠身。

“您千萬彆客氣。”顧春和忙道,“外麵又是風又是雪的,您上了年紀,不好來回走動,摔了可不是鬨著玩的,等有信兒了我過去給您請安。”

老夫人不勝唏噓地歎出口氣,“沒想到啊,我親手教導的孩子,竟成了幾個孫女裡最不成器的那個,唉,終究是敗在了一個不甘心上頭。”

顧春和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也不想評價蔡嫻芷的為人,隻掛著客氣的笑,抿嘴不言語。

隔天後晌,謝景明從衙門回來了,瞧著他心情不錯,顧春和便把老夫人的話原封不動轉述了一遍。

謝景明有點意外,“彆家姑娘避之唯恐不及的和親,到她這裡反而成了香餑餑。”

顧春和沉%e5%90%9f道:“我琢磨著,大姑娘不甘心是一層,她肯定有自己的小算盤。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