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頁(1 / 1)

掀開車簾,吩咐車夫道:“彆和他們糾纏,趕緊報官,叫官兵!”

她一露臉,登時吸引了那些遼人的目光。

“好美!”一個滿臉絡腮胡,黑塔般的遼人連連驚歎,“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比王庭所有女人都要美,狡猾的大周人,這次沒有騙我。”

顧春和眉頭緊蹙,刷地放下了車簾。

車夫用馬鞭指著那人怒罵:“再看把你眼睛挖出來,不過一群喪家之犬,還敢肖想我家主人!”

黑塔大漢不怒反笑,“我決定了,就讓你家主人和親,你們是哪家的?”

萱草看傻子似地看他,“我們是攝政王府的。”

“攝政王府……”黑塔大漢的臉慢慢變得更黑了,竟肉眼可見地抖了兩抖,“謝、謝景明?”

萱草點頭,指指馬車上懸著的車鈴,“看見上麵的徽章沒有?一看你就不上戰場,真是,沒打過仗,還沒見過攝政王的帥旗嗎?”

黑塔大漢吞口唾沫,立刻換上笑臉,深深一鞠,讓開道路,“誤會,請尊貴的王府夫人先走。”

車夫輕蔑地冷哼一聲,待要揚鞭,卻聽顧春和說道:“等等,我有話問他。”

她踩著腳凳徐徐下了馬車,掃了那人一眼,“你認得我,早就在這裡等著我了,對不對?”

黑塔大漢這回不敢看她了,腦袋搖得撥浪鼓一般,矢口否認。

顧春和笑了下,“狡猾的大周人,這次沒有騙你……既然你不肯說,那我隻好請王爺來,他總有法子讓你開口。”

那人哇哇大叫,“不能這樣,我是來和談的北遼王子,我是大周皇帝的客人,誰破壞和談,誰就是罪人。”

顧春和嚇唬他,“和談?那是個什麼東西?成不成的和我也沒關係,反正我讓王爺發兵打北遼,他肯定會聽我的。”

“你……”黑塔王子瞠目,半晌垂頭喪氣地掏出一張畫像,“有人給我的,可恨,他沒說你是謝景明的女人,隻說你是京城最美的花魁。你出來的那個宅院,就是花魁住的地方,到底哪兒不對?”

顧春和接過畫像,上麵的人正是自己,畫得惟妙惟肖,鮮活得仿佛要從畫上走下來。

“誰給你的?”

黑塔王子哼哼唧唧,“我不認識,真的不認識,就一次逛花樓吃酒,旁邊的人給我的。”

第78章

“三言兩句就喝退了遼人?”宋伋愕然, “你沒看錯?這怎麼可能!”

幕僚道:“顧娘子亮出攝政王的名頭後,宗元王子嚇得不輕,萬幸的是, 我們的人很小心,沒有泄露身份, 他說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宋伋花白的胡子狠狠抖了下,半晌才歎息一聲,“沒想到啊, 沒想到,攝政王對北遼竟有這般的威懾力, 我們小瞧他了。”

宗元王子最是喜好美人,凡他看上的人, 必會弄到手。為搶弟媳婦,竟滅了弟弟整個部族,是北遼出了命的色中狂徒。

憑著對宗元的了解,宋伋以為他定會當場把顧春和搶走,等謝景明知道,生米已煮成熟飯。

謝景明如何能忍下這口氣,殺了宗元都有可能。

不, 不是可能, 宗元必須死在謝景明手裡!就算謝景明克製忍耐,他也會暗中煽風點火,激謝景明出手。

宗元一死, 局麵混亂一團, 和談自然無法進行, 官家又不願意兩國交戰, 朝中有能力挽狂瀾, 重啟和談的,唯有他。

官家彆無選擇,隻能請他出來主持大局。

為了安撫北遼,官家再有心回護謝景明,也不得不懲罰一二做做樣子。

那時候,朝中上下都是自己的人,彆說借機奪了謝景明的兵權,就是矯旨殺了他也未嘗不可。

隻要除去謝景明,太子便可順利登基,他宋伋便是擎天保駕的第一功臣,不僅宋家之盛更上一層,他也可以配享太廟,青史留名。

可如今,這一切都成了水中的泡影。

北遼人在河東路橫行無忌,儼然不把大周放在眼裡,誰知道碰上謝景明,竟然嚇得屁都不敢放一個。

宋伋頹然倒在椅中,搖頭歎道:“此次和談,攝政王必定大獲全勝,唉,太子又失去一個好機會。”

幕僚不敢多言,他們沒去過前方戰場,有關攝政王殺敵的種種傳言,都覺得誇大其詞,不過是冒支國幣加官進爵的借口。

今天看北遼人的反應,方知道都是真的!

到底輕敵了。

悶坐半晌,宋伋倍覺無趣,起身踱到廊下,但見月光清冷,照得滿地的雪藍幽幽的,看上去寒顫顫陰森森,更覺得不吉利。

忽想起小兒子來,喚過管事問:“怎麼不見他來請安?”

管事吞吞吐吐地說:“五爺沒回來。”

宋伋不悅,“他還在妓子那裡鬼混?”

管事訕笑著,不敢回話。

宋伋隻覺一股火氣直衝腦門,怒斥道:“你去告訴他,再不離了那妓子,我就不認他這個兒子,他從鋪子裡提的一千兩金子,也甭想我替他平賬!”

管事擦擦額頭冷汗,點頭哈腰下去傳話了。

明月高懸,繁星滿天,夜風帶著冰雪的清冽味道,從窗子縫隙中鑽入暖閣。

屋內炭火熊熊,烘得暖閣溫暖如春,那絲絲縷縷的夜風拂過臉龐,非但不覺得刺骨,反而令人舒爽。

謝景明鬆鬆散散穿著家常道袍,領口半敞,露出一截線條修長分明的鎖骨。

他看著那副畫像,眼睛又灰又暗,嘴角抿得筆直,顯見是強忍著怒氣。

“我是不是長進了?”顧春和笑%e5%90%9f%e5%90%9f的,輕輕晃了晃他的袖子,“沒有哭沒有喊,也沒有驚慌失措,把北遼那個什麼王子唬得一愣一愣的,還問出點東西來了!怎麼樣,還不錯吧?”

大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在等著他的讚許。

謝景明的火氣一下子散去不少,反手握住她的小手,拇指輕輕在滑膩的手背上摩挲著,“你做的很好,我就是生氣……生我自己的氣,我還是不夠強大,竟然還有人敢打你的主意。”

“蘭媽媽和我說過,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總有人暗中生事,防是防不住的。”

顧春和聲音柔柔的,莫名有一種安靜的力量,“水來土掩,我接著便是了,沒什麼好生氣的。”

“這事不算完,總有蛛絲馬跡可尋,等我把幕後的人找出來……”謝景明冷冷哼了聲,滿眼的殺意。

一想宗元對著顧春和的畫像發癡,他就氣不打一處來,再看那張畫像時,彆扭勁兒就上來了,拿起來就要燒。

“彆呀!”顧春和急忙從他手裡搶下來,仔細撫平被他攥出來的褶子,“畫得真好看,我可舍不得扔掉。”

謝景明快氣笑了,“扔了扔了,我看見就煩,回頭給你找個宮廷畫師,絕對比這張畫的好。”

顧春和斜他一眼,“我雖不會%e5%90%9f詩作對,賞畫的眼力還有點的,這畫像筆力老道,七分真,三分意境,老實講,比我本人好看。再說了,重要的物證,燒了就不知道誰畫的了。”

是這個道理,但謝景明不願意拿著她的畫像到處找人打聽。他恨不得把顧春和藏在院子裡,日日隻和他作伴,隻讓他一個人瞧。

“用不著!”謝景明悶聲悶氣地說,“宗元和誰喝花酒,挨個查,總能查出點眉目來。”

“那我就拿走啦。”顧春和把畫小心卷起來,“現在都流行在室內自己的寫真圖,我也附庸風雅一回,裱好了掛起來,還省了請人作畫的錢。”

謝景明眼睜睜看著她抱著畫走了。

到底有點不是滋味。→思→兔→在→線→閱→讀→

鋪好一張紙,他提筆凝神,慢慢在紙上勾勒出她的模樣。

“郎主。”許清敲敲門。

謝景明忙收好紙筆,輕輕咳了聲,“進來。”

許清帶著一身寒氣推門而入,“打聽清楚了,杜倩奴的贖身錢是一千金,買院子置辦家當,足足花了兩萬貫,宋孝純前前後後不過七日就籌夠了錢。”

“宋伋不可能給他錢,他打哪兒弄來這麼多?”

“這些天他頻繁出入一家古董鋪子,咱們的人裝作賣家進去逛了逛,裡麵的東西有真有假,是古董鋪一貫的套路,沒看出什麼異常來。”

“古董鋪子?”謝景明低頭思索一陣,忽而一笑,“玩古董的都是什麼人,沒錢的不會玩古董,一幅畫,一件前朝瓷器,都能賣出天價來。我斷定這個地方有問題。”

許清道:“我查了查,那鋪子掛在起居郎楊盛娘家侄子名下,已開了近二十年,店麵很不起眼,要不是跟蹤宋孝純,我都發現不了那裡還有家鋪子。”

楊盛也是個低調到幾乎沒什麼存在感的人,謝景明仔細想了半晌,愣是沒想起這人長什麼樣。

“查他三代!”謝景明吩咐道,“宋孝純喜好奢侈炫耀,出入都是京城最高檔的場所,沒事絕不會跑到小鋪子裡買東西。你安排好人,給我抄他老底。”

“好嘞!”許清登時來了精神,摩拳擦掌,準備大乾一場。

眼看要進臘月門了,顧春和準備好幾樣年禮,又一次來到杜倩奴家門口。

其實她隱隱起了疑心,上次從杜家門出去,沒走多遠就遇到宗元王子,還張口閉口花魁的,顯見他早知道院子裡住的何人。

顧春和不願把人往壞處想,可心裡擰著疙瘩解不開,也覺得憋氣,思量再三,還是來這裡探探杜倩奴的口風。

然而一下馬車,顧春和不由暗暗吃了一驚。

門前空地上滿是厚厚的積雪,竟沒有人打掃!門上紅綢布耷拉半邊,紅燈籠破了個洞,在風中晃晃悠悠,將落未落,已是蕭條得令人心中發緊。

敲了半天門,裡麵才有人回應。

卻是杜倩奴親自開的門。

待看清她的模樣,顧春和更是驚疑非常。

短短半個月的功夫,杜倩奴整個人憔悴不少。她隻穿著普通的灰藍夾襖,發髻上一件首飾沒有,手腕上也光禿禿的,全然沒了上次見的風采。

“這是怎麼了?”顧春和握住她的手,冰冰涼的,指甲蓋凍得發紫。

杜倩奴往裡讓她,“進來進來,唉,近來我夫君遇到點麻煩,一時手頭緊,讓你見笑了。”

院子裡靜悄悄的,不見伺候的下人,院子裡的雪融了,又凍上,凝成一層厚厚的冰,廊廡下的扶手全是土,也不知多少天沒有打掃了。

屋裡沒有炭火,和外麵一樣冷,甚至還不如院子裡暖和——外頭好歹還有太陽曬著呢。

先前精巧的擺設都沒有了,桌上擺著幾隻粗糙的茶碗,有一個還缺了口。

杜倩奴倒了杯熱水給她,“喝杯水暖暖身子,這茶都是最劣等的粗茶,我就不招呼你喝茶了。”

“彆忙活了,趕緊坐下。”顧春和把自己的小手爐塞給她,“怎麼突然破敗成這個樣子?”

杜倩奴苦笑著搖搖頭,“老太爺斷了我夫君的供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