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1 / 1)

麼就聽不進去呢?”

蔡攸見母親動了怒,忙垂首立在一旁,不敢說話。

老夫人深深歎了口氣,閉目思忖一會兒,說:“絕不能把玉哥兒送到軍中,把玉哥兒挪到外書房的院子住,你親自盯著他。至於攝政王……無論他說什麼,既不要答應,也不要推脫,總之先拖著。”

蔡攸邊聽邊點頭,見沒有彆的吩咐,便辭了出來。

母親所說固然有理,也是百年來英國公府安身立命的根本,但國公府的聖眷是每況愈下,一代不如一代。照此下去,降等襲爵是難免的,三五代之後,蔡家的爵位沒了也說不定。

因為不站隊,往往也意味著你不夠忠誠,官家自然看你淡淡的。

在朝堂上混,什麼都比不過站隊重要,想要往上爬,想要榮寵不衰,就必須站隊,還必須站對。

本來沒什麼好選的,就太子一人,結果官家誰的勸諫也不聽,愣是給謝景明封了攝政王,太子監國的旨意下發後,立馬把攝政王召回京。

朝中的局勢頓時變得微妙。

謝景明常年在外征戰,很少回京,他對此人的了解也僅是“冷靜自持,驍勇善戰”,外加一個“凶殘”。這些片麵的說辭顯然不足判斷一個人,於是他悄悄問了邊防軍的舊友。

那人思索良久,告訴他這麼一句話:但凡謝景明想要的,就一定會搶到手。

就是這句話,讓蔡攸猶豫了。

謝景明從未表現出對大位的渴望,但誰也不敢肯定他不想當皇帝,自己總不能傻不愣登去問他:誒,小舅子,皇位你要不啦?

官家是越老越喜歡玩帝王心術這套,誰知道真是龍體不虞,還是躲在後頭看戲!可憐他們一幫朝臣,

再一想田氏油鹽不進的潑辣勁兒,蔡攸愁得頭發都快薅禿了,本來就堪憂的發際線更是雪上加霜。

真是人到中年三大愁,悍妻弱子和禿頭,唉!

這時候煩惱的不止蔡攸一個人,顧春和也躲在屋子裡發愁。

因老夫人親口吩咐,下人們乾活分外麻利,晌午剛過,衣料就送到了顧春和這裡。

那真是頂好頂好的絲綢,托在手裡像是一片雲,展開來看像是一汪水,清風拂過,上麵的蝴蝶仿佛活了,抖動著翅膀,繞著一朵朵盛開的花在飛。

這樣的料子,穿在身上還不知道有多好看。

顧春和卻高興不起來。

國公府接了李夫人的請帖,反之國公府擺宴,李夫人肯定也會過來捧場。那她就不可避免與李夫人碰上。萬一她在國公府的消息傳到李仁耳朵裡,那就麻煩了,得想法子避開。

苦主倒要躲著作惡的。

顧春和苦笑著歎息一聲,父親曾說,和當權的沒道理可講,除非你比他更有權勢,他才願意坐下來和你講道理。

那時她小,不懂這句話什麼意思,現在明白了,隻覺得一種深深的悲哀。

小龍團茶的事一出,她已把兩位夫人連帶管事媳婦統統得罪了,更要小心行事。裝病肯定不行,她沒錢賄賂郎中,反而會引起彆人的疑心。現在也出了孝期,要是硬說不去,難免被當成拿喬,閒話隻會多不會少。

悶在屋子裡琢磨半天,總算讓她想出來一個不太高明的法子。

父親的本家也在京城,但關係十分惡劣,在她出生前就斷了關係。按父親的話說,“那就是一窩子狼,權當陌生人罷了。”

顧家在汴京也算有頭有臉的人家,國公府應該也下請帖了,如果認出來不免尷尬,平白掃了大家的興致。

國公夫人拚著一口氣要壓二夫人一頭,絕不會讓親手操辦的花會出漏子,沒準會應了她。

顧春和悄悄打聽了一圈,明日世子不在,正好給國公夫人請安去!

第二天的天氣好得出奇,天空被清水洗過一樣,沒有一絲雲彩,觸目所及,是一片純粹到極致的藍。

讓人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乃至於聽田氏翻來覆去地說婆婆偏心,罵妯娌難纏,謝景明居然沒有煩!這耐心讓他自己都驚訝。

“好說歹說,就不是不讓我兒子去你那裡,真是氣死我了。”田氏恨恨道,“還把他給挪出去,擺明了是不讓我們母子親近。說什麼不可長於婦人之手,他蔡攸不是他娘養的?我呸!”

那一聲“呸”,聲如洪鐘,響若雷霆,簡直是震天動地,氣勢非凡,活生生的“一個唾沫一個釘”。

謝景明虛虛掩住嘴角,待那抹笑意消失了,淡淡道:“玉哥兒看著太弱了,猛地去了軍營恐怕受不住,緩緩也好,老夫人的顧慮十分有道理。”

“你也忒好性兒了,慈不帶兵,義不養財,你這樣可不行,叫人算計了也不知道。”

謝景明微微挑了挑眉,仔細看了田氏一眼,她一本正經,這話的確出自她的本意。

這位姐姐,有點意思。

於是他也應景附和道:“沒錯,我也覺得我性子太好了。”

“還有更讓人生氣的!就我們家來的那個什麼遠方表姑娘,長得狐狸精似的,一天到晚就知道纏著玉哥兒,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貨色,一個外室女,也配得上我兒子?做妾我都不要!”

又是一聲氣勢恢宏的“呸”。

謝景明低頭笑了下。

“你笑什麼!”田氏有點不滿,“我都快愁死了,玉哥兒一天去她那裡八趟,比給我請安還勤快,有了好東西也是先給那狐%e5%aa%9a子送過去,那個殷勤,還沒娶媳婦呢,就先把娘忘了。”

謝景明說:“老夫人最重門風,怎麼會收留外室女?”

“嗨,這話說來可就長了。那狐%e5%aa%9a子的娘姓陸,是老夫人的遠方表親,聽說還在國公府住過一陣子。她和顧家大郎青梅竹馬,本來親事都定了,就等著春闈後完婚,結果結果陸家犯了事,男丁抄斬,女眷罰沒教司坊。”

田氏“啪”地一拍手,“如果要臉,就該自裁!可陸氏愣是厚著臉皮活下來了,還世家女呢,真不嫌丟人。”

謝景明倒是不以為然,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活著才有翻盤的機會。不過他什麼也沒說,就靜靜聽著田氏說話。

“顧家大郎也是個蠢的,偏放不下陸氏,不知花了多少銀子,欠了多少人情,才把陸氏從那醃臢地兒撈出來。卻也因陸氏和家裡徹底鬨翻,被顧老爺逐出家門不說,還一紙訴狀告到開封府,以忤逆大罪除去了他的功名。”

田氏說起彆人家的事來,那是眉飛色舞,聲情並茂。謝景明支著腦袋,竟也聽進去了。

“他不到二十就點了探花啊,你說傻不傻,為了個女人自毀前程,如今可好,陸氏死了,他貧困潦倒不知所蹤,我看純粹是自找的。”

田氏撇撇嘴,眼神十分不屑,“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倆根本算不得成親,那姓顧的狐%e5%aa%9a子不是外室女又是什麼?還在府裡擺表姑娘的排場,又嫌茶不好,又伸手要衣服首飾,也不照照鏡子看自己配不配!”

謝景明漫不經心說:“這有什麼犯愁的,給她找個差不多的人家嫁了,玉哥兒那膽子還乾不出強搶□□的事來。”

第5章

田氏眼睛發亮,一拍大腿道:“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還是你聰明,哎呦好弟弟,要是沒你,姐姐可怎麼辦啊。”

謝景明不置可否,見田氏開始盤算合適的人家了,一時無話,便慢慢踱到廊下透透氣。

仲春的風懶洋洋地走過院子,不知名的花香彌漫開來,空氣裡似乎醞釀出一種不可捉摸的醉意。

綠煙在楊柳枝頭蕩漾,碎花如雨般飄落,一個女子從雋妙無比的春景中走來,滿院的春光都隨著她流溢並閃動了。

有那麼一瞬間,謝景明放輕了呼吸。

“你是……顧娘子?”

顧春和怎麼也想不到有外男在,一抹緋紅倏地從皙白的臉頰透出來,悄悄暈紅了眼梢。她想趕緊避出去,又怕人家笑話她不懂禮數。又窘又羞,舌頭就像打了結,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怎麼不說話?”謝景明下了台階,小姑娘低著頭,從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那一截脖頸。

細長,柔軟,象牙一般光潔,弧線優美,是恰到好處的柔順和嬌怯。¤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抬起頭。”

久居上位,說話自然帶了一股威壓,聽得顧春和渾身肌膚都收緊了,頭反而低得更深,不過總算是開了口,“不知有客在,實在對不住,驚擾您了。”

謝景明笑了聲,“前幾天還叫我舅舅,今天就裝不認識?”

誒,舅舅?

顧春和下意識抬起頭,麵前的男子和田氏有幾分相似,但五官更為淩厲,偏臉部線條流暢精致,襯得他整個人的攻擊性沒那麼強了。

尤其他笑起來,明亮又柔和,讓顧春和忍不住想,攝政王應該是個溫和的人,初見時的深沉孤傲,全是她的錯覺。

他稍稍偏頭,似是在等著她說話。

顧春和抿抿嘴角,屈膝道了聲萬福,“舅舅好。”

非是她上趕著攀親戚,謝景明都自稱“舅舅”了,她可不敢喊彆的。舅舅容不得一點不同的聲音——大姑娘的告誡還在耳邊呢。

謝景明掃她一眼,“你好像很怕我?”

顧春和不敢說怕,也不敢說不怕,猶豫了會兒,模棱兩可道:“舅舅英明神武,我們都很欽佩的。”

謝景明輕輕嗤笑一聲,“假話。”

顧春和的臉燒得更厲害了,在他的目光下,自己總覺得無所遁形,好像心裡想什麼他都知道。

其實不單是她,很少有人能蒙混過攝政王的那雙利眼。他長於深宮,那地方全是人精,耍心機鬥心眼各種全掛子把戲,他早看膩了。

“怕……怕的。”顧春和小聲說,又飛快補充道,“不過,好像現在也沒那麼怕了。”

或許是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她笑了下,玫瑰色的紅暈從她的脖子,慢慢擴散衣領處的那一小片肌膚。

桃花嫣然出籬笑,似開未開最有情。

謝景明的眉梢挑起一絲笑意,“給夫人請安?”

顧春和點點頭,十分乖巧的樣子。

謝景明又看她一眼,那眼神有點奇怪,似乎在看一條剛剛離水的魚,但隻有那麼一瞬,還沒等顧春和看清就消失了。

他側過身,把路讓開。

顧春和忙道了謝,腳步輕快地從他身旁經過。

謝景明忍不住回頭看她的背影,薑黃色衫子,月白的裙,頭上隻簪了一朵小小的白蘭花。如此簡樸的打扮,硬叫人挪不開眼。

微風暖暖的,像棉絮一樣在他的臉上拂過,吹得他的心也起了波紋。

二門外,許清正在和幾個男仆擲色子,看見他出來,忙扔下色子屁顛屁顛上前,“郎主,裡頭沒留飯?”

“留了,推了。”謝景明不緊不慢走著,忽停在一片桃花旁,“汪龍溪誠不欺我也。”

啥?啥啥啥?許清眨巴眨巴眼,汪龍溪是誰?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