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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領往下一扯,半邊白皙的%e8%83%b8膛就展露無遺。飛鳥氣血上湧,驚豔得說不出話來,連忙動手去撕扯虛影的衣衫。

在他和想象中的虛影唇齒相接時,一道白煙遊動而入,化為鎮定又清瘦的和尚人形。它正是鎖鑰魔。

“好強的執念。未曾見過如此強烈和持久的執念。”鎖鑰魔感歎道,“此人成魔的機緣已到,是時候去通報神明大人了。”

它又笑起來,“江戶人若是得知天皇成魔,不知會作何感想呢。”

飛鳥還沉浸在癔症裡,對周遭發生什麼全然不知,“小林,你的身體好軟啊……”

第65章 離相的八咫鏡

從關西長途奔波,馬車抵達江戶時,季節已進入初冬。

灰一樣的雪粒落下來,積累在街巷,雪層像菌絲覆蓋整片大地。

一進城門,就看見一尊青銅雕像,在傍晚中灼灼耀眼。

“新建的雕像!”明日花無趕著馬車,雪花掉在他長長的睫毛,他也不擦,回頭對馬車裡的人說,“之前的江戶沒有這個。”

熟悉的街景人聲鼎沸,馬車因此走得很慢。林清泉和黑木蓮並排坐在馬車的被爐,掀開窗簾往外望。

“你以前來過江戶?”黑木蓮心中生疑。

明日花無怔了下,“……明日花小姐來江戶走花魁道中時,我也在。”

看到街巷人來人往,他把一頂草帽遞給黑木蓮,似笑非笑的:“到城裡人就多起來了,黑木蓮大人最好戴上帽子吧。”

離開玄武山有兩個月。奔波期間,黑木蓮的臉嚇到不少路人,隻好在人多的時候,戴上這頂由明日花無親手編織的草帽。

黑木蓮接過草帽,遲遲沒有戴上,“兩個月了,我的人形仍沒有恢複的跡象,也許永遠都回不去了。”

“是啊,真的好可惜。以前的黑木蓮大人真是意氣風發,您一定很難過吧。”明日花無故作遺憾,心裡卻暗自得意。

兩個月了,黑木蓮大人,您的人形之所以不能恢複正常,就是因為這頂草帽啊。

草帽裡摻了律令花粉的焚燼。那日在玄武山,明日花無收集了滿滿兩個竹筒,在竹筒上畫滿油彩,以裝飾為由掛在馬匹上。

一路上,靠著這兩筒律令花粉,他不僅遏製了黑木蓮的恢複,還摻進藥膏塗給自己,讓自己的傷口恢複得和正常人類一樣慢,徹底擺脫了身為魔的嫌疑。

“醜點就醜點唄,我覺得你比之前可愛。”林清泉說。

“我這樣子哪裡可愛了?”

“以前你太強了,長得又惹眼,是人見人愛的神,有沒有我這對你來說無所謂。但現在,你是獨屬於我的小怪獸,小怪獸比神可愛多了。”

“謝謝你安慰我。”黑木蓮道,“可是,倘若你可以選擇,你還是會選神的。”

林清泉微笑起來,“你還記得‘離相’嗎?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喜歡,這不就是離相啊。”

看著那雙對彆人笑意滿盈的眼睛,明日花無心情複雜。

自從得知這雙眼就是他恨之入骨的黑木蓮的心臟,這兩個月裡,他無數次肖想挖掉哥哥雙眼、再捏碎的場景。

可也隻能想想了。真的動手,林清泉肯定會恨他一輩子。

明日花無堅定不移的相信:隻要黑木蓮死了,久而久之,哥哥就會忘卻他,轉而選擇一直陪伴他的自己。

因此,黑木蓮必須死,林清泉的眼睛必須要被挖,但絕對不能經過自己的手。

黑木蓮戴好帽子,望向熙熙攘攘的車窗外,“折騰了半年多,又回來了。”

林清泉憐愛他,反手摸他軟綿綿的發頂,“是啊。當初離開的時候,我還視你為天敵呢。”

“那時候我是你的一部分。”

“現在我們調換了。”林清泉在被爐裡緊握他的手,“我反而成你的一部分了。”

“哇!哥哥你看,有花火!”明日花無突然叫起來,打斷了兩人,“城裡在放花火!好美啊!”

外頭真的有炸裂的聲音。星火飛上夜空,打碎一樣爆炸,光色紛繁,人們仰視的臉染得五顏六色,街巷裡人頭攢動。

林清泉從車窗探出頭,問街邊的小販道:“敢問,今天是什麼日子,要放花火慶祝?”

“你還不知道?有一位善人燃了龜蛇燈,這龜蛇燈會連續點七天七夜。這些時日裡,你買什麼東西都不要錢,通通都由那位善人買單!”

熟悉的套路。林清泉夢回玄武祭。

“善人神通廣大,發明了能墮魔胎的藥,還醫者仁心,大散錢財請我們七天的客。”

是草間灰。林清泉的直覺。

鏡善治死前,將墮魔胎的藥給了鏡阿禰,而鏡阿禰是不可能離開草間灰的。況且,燃龜蛇燈、請客天下這種事,除了草間灰還有誰會乾呢。

“喏,你看到城門的雕像了麼,那座青銅雕像就是幕府為善人建的。”小販說,“善人的名字也好聽,叫橘竹梅。”

“橘竹梅?”林清泉思索著,“這人身在何處?我想去見他。”

“見他?”小販笑道,“人家是名醫,前兩天剛被幕府封為典藥頭,每天求他治病的人能排到大清國去。您雖然是能乘坐馬車的官人,可要見典藥頭,恐怕不容易。”

林清泉輕笑,“其實我是奧醫師。論職級,典藥頭在我下頭,我是去視察下屬的。”

小販重新打量他,見他雖著武士的官服,但衣服被火燎過,風塵仆仆滿身風霜,變得嫌棄,“看來您病得不輕呢。”

“我哥哥就是奧醫師!”明日花無瞪過去一眼。

“好吧好吧。”小販往前一指,“瞧見前麵亮著的燈沒?那就是龜蛇燈,龜蛇燈所燃的地方便是橘大人的居所。提醒您一句:快到那邊時,您必經一處地方,到時候記得掩鼻和閉目。”

“什麼地方?”

“當然是穢多非人們的聚居地啊。橘大人菩薩心腸,定居在賤民窟的附近,願意屈尊給賤民看病。賤民們把他當成神一樣看待呢。”

菩薩心腸,林清泉更確信這橘竹梅就是草間灰了。

*

馬車一路往前走,在密集的人流中艱難前行。

天已轉黑,龜蛇燈在望,果然路過一處賤民窟。

“哥哥,我們真的要掩鼻閉目嗎?”明日花無問。

“用不著,那是江戶人自己惡心自己的。”

賤民們都住茅屋,條件差,像牛棚和豬圈,卻鮮少見人,安安靜靜的。

林清泉疑道:“奇怪,彆的賤民窟都是又熱鬨又邋遢,男人露天撒尿、女人一邊殺魚一邊喂奶一邊罵男人……這裡的賤民都去哪了,江戶沒有窮人嗎?”

“哥哥,我不喜歡這裡。”明日花無丟下馬鞭,趁機鑽到林清泉懷裡,“這個地方好臭好臟,沒有燈陰森森的,好可怕!”

林清泉拍拍他的腦袋安慰他。

這時,賤民窟裡走出一個小孩,衝馬車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喊道:“大官!”

小孩約莫五六歲,因營養不良而瘦弱矮小,比明日花無小了整整兩圈。他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大官,你可以帶我找我的爸爸媽媽嗎?”

馬車停下,林清泉見這小孩的臉頰和耳朵都凍得通紅,“你爸媽乾什麼去了?這裡人呢?”

“他們去做土了,告訴我幾天就回來。可我等了好久好久……也沒見到他們。”小孩冷得牙齒打顫,話也說不利索。

“做土?”奇怪的用詞,林清泉疑道,“你知道他們在哪裡做土嗎?”

“在前麵的大房子。”小孩往前指,“大人都去那兒做土了,隻有小孩才不去。媽媽說做土才有錢,有錢了才能搬離這裡。”

他指的地方正是橘竹梅的大宅邸。▂思▂兔▂網▂

那裡由高牆築起大院,院內燈火通明,牆內似乎點了不少燈,燈火蒸著徐徐下墜的雪粒,那一片都是橘色的,很有溫度。

見小孩凍得瑟瑟發抖,林清泉對他說:“小孩,你上來吧,我們順路。我恰好也去前麵那個大房子,我帶你去找你的爸爸媽媽。”

小孩聞了聞自己的衣服,“可我身上很臭……媽媽不讓我接近馬車裡的人,說坐馬車的都是大官,怕我惹你們煩。”

“沒關係,我不煩。”林清泉給他掀起車簾,這時候小孩才看清楚他長什麼樣子。他的臉巴掌大小,顯出養尊處優的紅潤,在潔白的冰天雪地中分外耀眼,“進來吧,外麵冷。”

小孩進了馬車,蜷縮在溫暖乾燥的角落。

馬車裡還有兩個人,一大一小,都在沉默中盯著自己,可怕的一語不發,弄得他十分緊張。

林清泉遞他暖爐讓他抱。小孩仰望著他說:“大哥哥,你真好。”

另外兩人的臉色變得微妙。明日花無酸意彌漫,出去趕馬時撞了那小孩一下。

林清泉坐回被爐,與黑木蓮抵足。即便是在冬天他的體溫也熱,黑木蓮揉他的手,神情複雜,“清泉,你真是招小孩的喜歡。”

*

沒走多遠,馬車到了橘竹梅的宅邸。

宅邸相當氣派,共有三層,三層的牆壁外都貼著金箔,黑夜中自帶光源。

這建築,太像玄武醫館了。

“來者何人?”門童提著燈籠,從門縫裡瞥一眼,對兩大兩小的四人很是謹慎。

“煩請通報橘大人一聲,我叫小林清泉,這位是黑木蓮大人。我們都是有官位的武士,想見橘竹梅大人。”

“大晚上的,橘大人已經休息了,不會接待散客。你們快些離開吧!”

林清泉笑道:“你會錯意了。我們啊,是來做土的。”

門童立馬變得警覺,壓低了聲音,“什麼……你們是來做土的?不可能吧……你們穿官服坐馬車,無論如何不像缺錢做土的人。”

“我們的官服破爛成這樣了,難道你沒看出我們落魄了嗎?”林清泉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這年頭,很多武士都窮得連商販都不如,你應該清楚的吧。”

門童透過門縫端詳四人,說道:“你們先彆聲張。做土的人有專門的侍者接待,我叫他過來。”

門掩上,片刻後再打開。

門童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管家模樣的中年男人,頭發梳得一絲不苟,“你們四個都要做土嗎,包括這兩個小孩?”

“當然。”明日花無率先說,“這是我哥哥,我當然是要跟我哥哥走的。”

“你們可要想好。”男人正色道,“做土傭金豐厚,但也有死的可能。如果土沒做成就死了,你們拿到的賠償金不如傭金多。”

“這沒關係,我們可是很缺錢的,比怕死還怕沒錢呢。”

“好吧。如果事成之後離開橘府,務必不要對外麵提及此事。”男人說,“做土,是橘大人對窮人的秘密恩賜,要替橘大人保守秘密哦。”

林清泉笑眯眯的,“那是自然,我們都是好人,怎麼會泄露秘密呢。”

中年男人打量他們半晌,像在麵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