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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裡麵是稀疏的鵝黃色花蕊。不仔細看的話,根本就看不出來。

從衰敗的醫館走出來個人,急忙衝這邊說:“彆碰律令草!有毒!”

這人圍著口布,穿著相當眼熟的黃和服。儘管瘦了不少,但衝這聲音,以及神態舉止,都像極了一位舊人。

是多日不見的西瓜。

西瓜愣了很久,存疑地開口:“我說,清泉……小林清泉?我沒看錯吧。是你嗎?”

重逢舊人。林清泉喉頭一緊,被什麼擊中,過往中老舊塵封的往事如今像打磨一樣熠熠發光,“是我。西瓜,我回來了。”

“你變了好多,我都沒認出來你。”西瓜扯掉遮著嘴的口布,顯得比林清泉還要激動,“天哪,你和我印象裡的你完全不一樣了。”

“是因為我的衣服變了吧。”

“不止於此。你變柔和了,像玄武山的霧。以前你脾氣不好,說話裝得再怎麼平和有禮都像帶刺。”西瓜說,“可現在不了,你現在是真正的柔和,和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簡直變了個人。還記得那時我弄臟你的床單,你就要殺我呐。”

林清泉垂眸,對那些往事一笑而過。

他把在皇居的經曆大致說了說,把黑木蓮和明日花無推到前麵做介紹。

西瓜一眼就認出這位瀟灑俊逸的男人正是有過幾麵之緣的目目。但在看到明日花無時,臉色變了,瞳孔因為受驚而縮了縮。

“這孩子……”他停在這,臉色變得驚恐,“好生眼熟。”

“他做過明日花的侍童。你見過明日花,對他有印象嗎?”

“不是,不是這個。是一種……像前世記憶那樣的熟悉。”西瓜想不起來,撓了撓後腦勺,“嗨,這段時間總做夢,似乎夢到前世了,都是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也不成體統。”

“前世?”一想到三世輪回都是和目目有點關係,林清泉產生了點興趣,“有點意思啊。你都夢見什麼了?說說看。說不定我們目目還能幫你解讀呢。”

“哎,這不好說啊。隻是夢見我周圍全是水,我前麵站著個男人,然後突然有個拿槍的女人過來了,砰一聲巨響,那男人倒下,我周圍的水全變紅了。”西瓜想了想說,“總之亂七八糟,不值一提。”

林清泉問道:“你告訴我,這漫山遍野的律令草是從何而來?為什麼遍地都是魔?”

“律令草是鏡善治差人種植的。”西瓜苦澀地講,“至於滿地的魔……唉,說來話長,不如我帶你去見一些人吧。你看見他們自然就明白了。”

路上氣氛莫名的凝重。西瓜低著頭走在前麵,林清泉三人緊跟其後。

西瓜沒頭沒腦問一嘴,“清泉,既然你被幕府聘用了,今後便是關東的貴族了。我聽說關東的貴族們都要養寵物,你有想養的嗎?”

“水母。”林清泉不假思索,“想養一缸水母。”

“噢?養水母做寵物很稀奇呐。”西瓜感歎,“一般人愛養貓狗鳥魚,你為什麼喜歡水母呢?”

“圖它們漂亮乾淨,沒有聲音,在燈光下的樣子很美又輕盈。在水裡遊像大雁刮空,什麼都不留下。你不用在它們身上投入情緒,它們就會給你很好的體驗,就算死了也不打擾人。水母是不像生命的生命,它們非常……”林清泉試圖找出一個形容詞,“空。”

“是啊!很空,是真的很空啊。”西瓜哈哈大笑,“我也想當一隻水母。”

四個人來到後山。此處是山麵的背陰,路麵的冰更厚實,宛如遁入極寒之地。

冰封的溫度中有隱隱作動的臭氣。

山壁上有個鐵門,西瓜用腰上的鑰匙打開門。

門開了,不是拉開的,是裡麵的東西頂開的。

凍成棍子的屍體嘩啦啦倒下來,男女老少死狀各異,從衣著看貧富貴賤都有,但無一例外都遭受過重傷、或者是有明顯的病灶。

這些傷病的人命多麼不值錢,像用過的一次性筷子,散落在地。

在開門前,林清泉就已看到山體裡寒冰地獄般的場景。當擁擠的屍體咣咣砸地,他震驚得完全不知該作何語,“……屍體是哪裡來的?”

“還記得鏡阿禰發放過的鏡花券嗎?持鏡花券來看病的人,都被鏡善治強製關了起來。”西瓜說,“有的人病得不重,他就重傷他們。”

林清泉頭皮發緊,“他是想讓這些人都染上魔胎吧。”

為了兒子,鏡善治要製出加速覺醒的藥,因而需要懷有魔胎的宿主作試驗對象。

如果宿主不夠,那就創造宿主。

“沒錯。”西瓜說,“可不是所有傷病之人都能染上魔胎。一些人不堪傷病死了,屍體便存放在這裡。”

“那些成功染上魔胎的宿主去哪兒了?”

“在我們住過的大通鋪,鏡善治把他們關在那。”西瓜麵露不忍,“那些宿主被分成三批,每一批喂高中低劑量的藥。你應該知道,藥對人來說都是有毒性的。有人喝了藥直接被毒死了;有試藥成功的人被覺醒的魔胎吃掉,還有宿主看到血腥場麵,受到刺激導致魔胎當場覺醒……總之就是地獄。”

“就……就沒有人逃跑嗎?”

“宿主供養魔胎大耗精血,身體孱弱。鏡善治又雇了忍者看管他們,反抗不了。”

這就是玄武山遍地是魔的原因。林清泉後知後覺,“所以,加速魔胎覺醒的原料,真的讓鏡善治真的給搞出來了。”

西瓜點了點頭,整肅道:“此原料便是律令草,靜善治在山上種滿了這種草。”

林清泉懷疑起來,轉身看向他,“不對吧。律令草是流墮魔胎的藥。你沒編故事騙我?”

西瓜笑出了聲,多少包含無奈和酸澀,“我說清泉呐,之前也是……你為什麼不願信任我呢。若是這律令草反倒流墮魔胎,鏡善治為何要種得滿山都是?你不信我的善,總該信鏡善治的惡吧。”

律令草可以流墮魔胎,這一點是足以確認的;但照眼前這形勢,好像又能加速覺醒。

兩種都說得通但相反的結論衝撞,林清泉快淩亂了。

“鏡善治呢?”他問,“還有草間灰他怎麼樣了?鏡阿禰成魔了嗎?”

“他們在中焦館的重病署,那裡的住處條件是最好的。”西瓜說,“但他們具體怎麼樣了我也不太清楚。其實半個月前我下山了,今天才化回人形,重新上的山。”

化回人形。像聽到什麼驚世駭言,林清泉驚心動魄。麵前的西瓜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和以前完全看不出區彆。從此他要以全新的眼光看待這個朋友。

“西瓜,你……”

“嗯,在你離開的這段時間,我被迫成了魔。”西瓜說道,“我被鏡善治重傷,被種上了魔胎,還是鏡阿禰一樣的高靈性魔胎。鏡善治因此把我作為重點對待。後來他強灌我用律令草試熬的藥,魔胎似乎是覺醒了,但藥有點問題,並不是正常的覺醒……總之我的身體被吃,意識卻保留著和魔合二為一了。”

他掏出%e8%83%b8牌,上麵刻有“空”字。

“我加入空是為了除魔的,沒想到我卻變成了魔。我不想吃人。”空的%e8%83%b8牌隨即變成了心臟,“清泉,我把心臟給你。你懷疑我很久,這下你總該相信我了吧。”

林清泉捧著他的心,還在震驚中不能平複。

從初次見麵,西瓜是帶著善意走向他的。後來目目多次離體,西瓜都出手相助。

生性多疑的林清泉第一次感受到世界的純淨,“你為什麼總是幫助我?我於你從來都沒付出過什麼,不是嗎?”

西瓜回答:“因為我是空啊。”

“是空就要幫我嗎?”

“也不全是,我控製不住自己想幫你,我也奇怪為什麼。唉算了,非要弄明白有什麼意義呢。想幫人和想殺人一樣,不一定要有有力的理由。”西瓜的身體隨風消散,最後一刻他破碎的臉懸浮在空中,“對了,其實我的名字叫三木,最討厭海龜,愛吃魚蝦,至少為我立個衣冠塚吧,拜托了。”

他徹底不見了。

麵對一地人棍屍體,林清泉在寒風中站了很久,姿勢僵硬麵容肅穆。

明日花無不禁攀了他的手,兩隻眼睛像滾動的黑玻璃珠,又亮又靈動。他擔心地說:“哥哥,你沒事吧?”★思★兔★網★

“我沒事,我見慣死人了。倒是你,你嚇壞了吧?”林清泉說,“你還是個孩子啊。”

“嗯,我很害怕……”明日花無縮著小小的身軀躲到他身後,全身抖得厲害,好像收到很大驚嚇,“我怕魔,也怕死人……”

“彆怕,我們不會讓你受傷的。”林清泉拍拍他的小腦袋,下一秒就走近黑木蓮,“你一看見西瓜的時候,就知道他其實是魔了,是嗎?”

黑木蓮點頭,眼神可以說是同情的,“他有魔的氣息,但他對你並沒有惡意。”

打開金盒,林清泉心情複雜地把西瓜的心臟放了進去。他剛來玄武山,就收獲了兩枚魔的心臟,收獲不小,但他一點也不開心。

甚至有空虛的悲傷。

“律令草居然可以加快魔胎的覺醒……”林清泉頭疼了起來,“奇怪得要命。律令草明明是流墮魔胎的,怎麼還能反向起作用呢。”

黑木蓮不多言語,從地上采掉一顆律令草。

律令草香味撲鼻,淺紫色花瓣結霜,都是細細的冰碴。

他打掉冰碴,手指撚過脆弱的花瓣,花蕊裡的花粉溢了出來,被他吸入肺裡。

忽然,他氣血翻湧。

一向身體康健、不可能有傷病的魔,吐出了一口血。

第60章 高級監獄

目目吐血,林清泉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他呆在原地片刻,接著瘋了一樣衝過去,臉色發白,“目目……目目……”這種情況下他發現竟然什麼話都不會說了,腦袋裡隻剩下目目的名字。

“我沒事,清泉彆怕。”黑木蓮擦掉嘴角的血,將想再一次咳血的衝動壓下去,“我知道了,律令草還是律令草,隻是律令草上開出的花有問題,對魔可以造成損傷。”

林清泉把律令草扔遠了,可謂草木皆兵,“那你千萬彆再碰它了。”

儘管%e8%83%b8中悶痛,黑木蓮依然沉矜,思忖道:“難道……律令草能損傷魔胎,律令花能損傷魔?”

“肯定有點特殊的功效,不然鏡善治不會種得滿山都是。”林清泉從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塊布,圍在黑木蓮的口鼻上,“我們去重病署吧,找到草間灰,質問鏡善治,什麼就都迎刃而解了。”

他扶著黑木蓮。兩人從爬滿冰霜的山路拾級而下。明日花無跟在他們後麵。

他撿起被林清泉扔遠的律令草,對著鵝黃色的花蕊狠狠吸了幾口。

就像功能奇異的毒氣。心臟加快,鮮血頓時從鼻子裡流了下來,%e8%83%b8中充血痛得難以言喻。

明日花無不為疼痛難過,反而興奮至極。

他飛速抹掉鼻血,鎮靜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