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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我是誰,該怎麼在心裡稱呼我嗎?”

“哥哥。”這是小男孩第一次在林清泉麵前開口說話,小心翼翼的,“叫您哥哥,可以嗎?”

這聲哥哥,聽得一旁的黑木蓮生理不適。

沒想到小男孩會這麼叫自己,林清泉不禁愕然。但總而言之,被一個可愛乖巧的孩子信任和依賴的滋味不錯。

他衝小男孩笑笑,心情也變得更好了,“原來你不是啞巴,嘴巴還挺甜嘛,怪不得明日花舍不得殺你。”

小男孩連忙說:“我隻對哥哥這樣,以後也會全力為哥哥做事的。”

見他口齒清晰,模樣也可愛乖巧,識時務又嘴巴甜,林清泉決定說:“我本想讓你去做看門的門童。但念在你立下大功,又年幼稚嫩,你就做貼身侍童,照顧我的寢居,每月領一小袋的精米,你願意嗎?”

小男孩與他對望一會,說道:“我願意。”

林清泉摸摸他的小臉,“對了,你有名字嗎?”

“沒有。”小男孩無辜地說,“太夫大人輕賤我,不願為我賜名。”

“那我來給你起名字。想想該叫你什麼好呢……”林清泉靈光一現,“既然你是在明日花消失的這天來的,以後你就叫,明日花無。”

第58章 重回玄武山

喜提名字。明日花無的雙眸有一瞬間的失神,旋即平靜如水,“謝謝哥哥。”

他很有伺候林清泉的天賦,開始自覺地忙裡忙外,打包行李和搬箱子。動作行為行雲流水又自然無比,像在這個家生活很久了,完全不像一個剛加入的新人。

林清泉差遣他把物什搬去門口的馬車,一回頭,瞧見黑木蓮托著下巴,兩眼直盯著自己,臂肘拄在矮桌上。

強大的魔流露出一絲稚氣,使他有點可愛。林清泉笑了起來,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你要在新官上任的大喜之日發倩嗎?”

“你要他做你的侍童,那我呢?”黑木蓮瞥了眼明日花無正在忙活的背影,“清泉,那我呢?”

“你官職比我高,若是整日還跟在我屁股後麵,不合適吧。”林清泉沉寂幾秒,“我們要分屋睡,你已經不再是我的醫侍了。我需要一個能使喚的侍童。”

黑木蓮說道:“這小孩來曆不明,是人是魔都未下定論,你不能輕易讓這種人接近你。”

林清泉反問:“你從他身上嗅到魔的氣息沒?他的心臟你認出來了?”

“都沒有。”

“那不就沒事嗎。他就是一普普通通無依無靠的小孩,頂多對我依賴了點。”林清泉衝他笑道,“你和一個小孩置什麼氣,大驚小怪的。”

“萬一他也是佛魔胎呢。佛魔胎的人形是百分之百的正常人類,一點魔的氣息都沒有。”黑木蓮皺緊眉,“至於他的心臟,萬一他也和前主人明日花一樣,向所謂的‘神’把心臟獻出去了。他和明日花走得近,說不定也是魔。”

林清泉拾掇家什的手停了下來,“我怎麼可能這麼背,兩個佛魔胎一前一後圍著我?有你一個就夠我受的,還來?動點腦子想想都知道這種概率幾乎不可能。”

見到黑木蓮還是戒備不已,他軟言慰喻:“彆想太多了。再說這小家夥會找東西,我打算用他找剩下的兩個神器。”

“所以你是想利用他?”

林清泉嘿嘿一笑,“這活我可太熟了。你不是最清楚的嗎?”

結果對方反而更低落了,“你一開始對我也是利用的,後來不也變了。”

捋毛一樣拍拍他的後背,林清泉笑道:“我說,收起你無謂的嫉妒心吧。你是除魔軍人的統領,名字要被載入史冊。想想這個,心情是不是好點了?”

黑木蓮半睜的眼睛像磷火忽閃,“我不想要官職和俸祿,軍銜、曆史我通通都不要,我隻想要你。”

他的手探進林清泉的和服下擺。

必須通過肉與肉赤|%e8%a3%b8的接觸,證明林清泉還離他很近,通過感受林清泉生動的體溫,證明自己還活著。

“你答應我,不要像慢慢接受我那樣接受他……”不由自主地,雙臂箍住林清泉的腰線,像菟絲子那樣子攀附上去,好像要重新寄生回他身上。他是本能驅動的,不以任何為導向。

林清泉正要說什麼,明日花無卻在這時進來,眼圈有點紅,“……哥哥,我們該走了,馬車就在門外,明太郎大人已經在路上了。”

說完,他垂下頭,眼圈的紅蔓延到太陽%e7%a9%b4。

“你是不是聽見什麼了?”林清泉問,“你看起來像是要哭了。”

“我好像聽到說我是魔的話語。”再抬起頭時,小小年齡的明日花無的表情已經平靜無痕了,“不過,我才剛來,得不到黑木蓮大人的信任是正常的。等會在路上時,我想和車夫坐在前麵,不打擾黑木蓮大人和哥哥相處。哥哥你看這樣行嗎?”

*

從關西的皇居返回關東,途中必經玄武山。

而神諭中的八咫鏡也在那裡。

“花無這小孩很懂事啊。”瘦弱纖細的孩童坐在馬車前頭,裹著肥大的蓑衣在瑟瑟發抖。林清泉抱著暖爐,看清他在蓑衣裡動搖的瘦小身體,笑了笑說,“冷成那個樣子,都不來馬車裡坐坐。他是真的很在乎你的評價啊。”

“……”黑木蓮覺得開口反駁會影響自己在林清泉心中的形象,索性壓抑著閉口不言。

林清泉掀起車簾子,對凍得瑟瑟發抖的明日花無喊道:“小孩,外麵冷,你進來吧。”

明日花無搓著通紅的小手進來。見他還在發抖,林清泉就把懷抱的暖爐遞給他。

“那哥哥會冷嗎?”明日花無皺起秀氣的眉毛,沒敢伸手去接。

“讓你拿著你就拿著。”

明日花無抱過暖爐。接下來抽出一隻手,迅速摸了一下林清泉的手,然後規規矩矩地縮了回去,“哇,哥哥的手果然很暖,這樣我就放心了。謝謝哥哥。”

他這一套動作把黑木蓮氣得齜牙咧嘴,“懂不懂規矩?奴仆是不能亂摸主人的!”

明日花無害怕地說:“哥哥,我看黑木蓮大人好像要你殺了我。”

“沒事,他是我醫侍的時候沒少摸我,我也沒殺了他啊。”此話引起明日花無一陣顫栗,一時忘了改如何繼續裝無辜。

沒過多久,馬車漸漸駛近玄武山。

秋冬的玄武山位置頂著白雪,像織的一頂白毛線帽。與玄武山還隔著一段距離,林清泉在馬車裡聞到熟悉的異香。

往外一看,漫山遍野都長著律令草,蔚為大觀。

多日不見的玄武山,搖身一變,完全成了律令草的種植基地。

鏡門在研究流墮魔胎的藥麼。當初離開玄武山時,鏡善治口口聲聲說要研製加速魔胎覺醒的藥,現在卻種上了流墮魔胎的律令草。

一切表麵上看起來似乎南轅北轍了。

“這裡魔的氣息很重,我從未聞過這麼重的。”黑木蓮麵容莊重。

林清泉並不緊張,“越低級的魔氣息才越重。”

馬車車隊停下。在把這事稟告給明太郎後,後者聽聞有魔,“我說黑木蓮大人,您上任第一天就逢魔,這大概是上天的考驗吧。您可要好好表現,借機證明自己的能力才行啊。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黑木蓮點了頭,“我留在這。”

“我也留下。他除魔,我找藥。”林清泉說,“整片玄武山種滿了律令草。這草有墮魔胎的功效,我是幕府聘用的醫師,留下檢查也是我的職責所在。”∫思∫兔∫網∫

哪知明太郎大吃一驚,激動得臉龐漲紅。他環視山上綠油油的律令草,聲音都變了調,“您剛才說,這香氣撲鼻的草……有墮魔胎的奇效?!”

“這是律令草,本來是引進於清國的香料,但實際有流墮魔胎的效果。”林清泉對他吃驚的反應感到吃驚,“沒有人向幕府彙報過律令草嗎?”

“從未有過,幕府從未接到過關於律令草的介紹。您是第一個告訴我此草存在的人。”明太郎喜逐顏開,“小林大人,您若是真的研究出可墮魔胎的良藥,可是利國利民功德無量啊。日後我幕府必當重謝。”

林清泉隻覺得好生奇怪。

發現律令草是光宗耀祖的事。鏡門應該早就上報給幕府。就算不是普適性的成品藥劑,發現原料也已經是大功一件。

為什麼種著滿山的律令草,卻按兵不動。

事情不符常理,必有亂祟。

可林清泉堅決要對這裡一探究竟。玄武山有魔,有律令草,還有第二件神器八咫鏡在此,還有為兒子瘋魔的鏡善治,以及草間灰和寄生於他的鏡阿禰,不知道這些人怎麼樣了。

對了,還有西瓜。

考慮到時間,明太郎率隊伍先走,給他們留下足夠的金銀和幾個用來守山的兵馬。

駕著馬車進入玄武山腳下,令人震驚的是熙熙攘攘的街巷都空了。

以前這裡多的是門庭集市,商販為了爭奪地盤還會大打出手,不同階級身份的人都雲遊其中。玄武燈一點,那花火齊發的盛況更是萬人空巷。還記得初來玄武山時,意氣風發的草間灰燃玄武燈,花火之下人們摩肩擦踵,那場景林清泉終身難忘。

真是時過境遷。現在的玄武山門可羅雀,腐朽的招牌像橫七豎八的鹹魚,橫死在地上。

三人走在空蕩蕩的街巷裡,林清泉唏噓不已。曾經的玄武山仿佛成了上輩子的事。

“有魔沒有人,人不會是都被魔吃光了吧。”林清泉絆到什麼東西,發現是一條死蛇。

“哥哥小心!”在他要把死蛇撿起來時,明日花無及時製止了他。

“我沒那麼弱,不要總限製我。”林清泉甩開他的手。明日花無的眼神在一刹那變得冰冷駭人,旋即平複得不曾存在過。

黑木蓮彎腰撿起死蛇,埋進旁邊的花壇,“這蛇無毒,是飼養蛇。”他把土壓實,手掌放在壓平的土上,感應之後說道,“它下輩子會生為一個女孩,但壽命隻有九歲。”

在宣判輪回時他就像在發光。林清泉被他這種透視命運的悲壯感所迷,情不自禁去摸他棱角分明的下頜。在對方看過來時他放下手說:“目目,你真好看,心也好。”

於是黑木蓮投以真誠的微笑。

這一笑被明日花無錄入眼底,妒意像感染的傷口在發炎,豁豁作痛。他一邊轉移視線,一邊暗下你死我亡的決心:他要在這場潛伏中確定黑木蓮的心臟。

然後親手撕了它!

隔壁的空屋傳來微弱的哭聲。

一個男人把繩子扔上房梁,打了個死結。這男人錦衣華服,鮮亮的緞子麵在空虛的黑屋裡耀人眼目,像鏡片閃閃發光。

他涕泗橫流,哭嗝打個不停,踩上高高的凳子,把自己的脖子擱在繩套上,“讓我死吧……讓我死了吧!我就算立刻死了也不會有任何話可說……”

宛如末日的街巷,出現了一個要上吊自儘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