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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白鴿,紅色的鳥喙狠狠啄飛鳥固執的手。飛鳥吃痛,被迫鬆開了手。

白鴿撲騰著翅膀在半空,接著打個轉飛向門口,最終落在一個人的肩上。

黑木蓮駐足挺立,連同肩上那隻白白胖胖的白鴿,像水墨裡的一個白點,十分意氣風發。

一個人如果足夠英俊出眾,周遭一切都成了聒噪、多餘和嘈雜。

林清泉全身的血都在翻湧。

他激動地撲過去,揪住黑木蓮的領子,又生氣又擔心,“你怎麼才回來?!我以為你死了!”

“我在救火,等到黎明時分才感覺自己冷靜下來。”黑木蓮清爽地笑了笑,頭發也回到了清爽的短發,下頜骨的線條與外頭明亮的日光一齊照過來。

這一笑讓整座醫館蓬蓽生輝。林清泉愣了神,又有難以言明的委屈,輕輕偎著他說:“那你為什麼現在才過來,這都快要日上三竿了。”

“我找到了一樣東西。”

“你找著什麼了?”

白鴿飛動,在林清泉的手心吐下一顆種子。

“什麼植物的種子?”林清泉問。

黑木蓮隻笑道:“你看。”

種子的外殼忽然炸開,抽長出嫩芽和枝條,腫脹的花苞隨即結成,最終綻開成花。整個過程不出十秒。

這朵花就像延時攝影那樣,在林清泉的手上演變了從種子到盛開的輪回。

所謂輪回,是從生到死,以及從死到生。

花枝變戲法的生長,在後麵的明太郎和飛鳥都大吃一驚。

大惡必然動用了這種詭異的大力,一定是小林受了他的脅迫,為了保命迫不得已才対他百依百順的,小林対我冷漠是有苦衷的!

飛鳥如釋重負,同時心裡更憎惡黑木蓮了。

“你找一上午才找到的東西,”林清泉問,“是戲法嗎?”

“隻是小小的演示,真正找到的是比這更宏觀和普適的東西。”

黑木蓮蹲了下來,手掌覆上地麵。

頓時大地震動,灰土殘塵簌簌而落,燒焦的樓宇和塌房像吹散的骨灰一樣消失,原地轟隆隆建起的是嶄新和堅固的建築。青綠的草像甩出的墨點生長在燒禿的草地,乾涸的池水重新流淌,焦炭般的樹木化成煙灰、新的樹苗取而代之。

需要六年才能完成的重建,頃刻間就完成了。

傷員們拄著拐走出醫館,而外麵的草地已經聚集起一群達官貴人,熱鬨得像炸開了鍋。

就在剛才,他們親眼見證了一個空間的輪回。

黑木蓮將這片地皮的輪回瞬間加快了六年。

輪回,這兩字在嘴邊呼之欲出。見證了萬象更迭林清泉,並不感到諸如元氣或者正能量的東西,而是感慨和酸楚。

因為一切眾生和非生都在輪回裡慢性自殺。

在人聲嘈雜中,黑木蓮撫上林清泉的腰側。他的激動溢於言表,但還是壓著聲音說:“清泉,我今天找到我的界了。我的界,就是輪回。”

第56章 八尺瓊勾玉

生命有生老病死,空間也有成住壞空,這是屬於空間的生死。

“你的界是輪回……”林清泉似在神遊,“是輪回?!”

“嗯。凡是有生有死的都在輪回裡。”黑木蓮說,“隻要會有生死,就入了我的界。”

長久的謎團解開了。林清泉終於大悟,為什麼黑木蓮能控製得了人和空間,因為所有的人和空間都有生死、都身處於輪回。

“原來是這樣……”有什麼觸動到了他,他有點想熱淚盈眶,“原來這世界萬物,和你的聯係這麼緊密。”

“可以這麼理解。萬物都和我聯係緊密,除了魔。”黑木蓮笑著說,“魔是不會死的。因此我無法控製魔和魔胎,也無法控製入了界的人。”

一旦入界,就失去自由的人格、成了界的一部分。魔吃人以擴充魔力的驅動力正是在此。

而入彆的魔的界,某種意義上也就成為了與魔同體的存在,便自然脫離了死亡,因而脫離了目目的界。

一個自然人天生就在目目的界裡;這個人可以因為觸發各種各樣的條件而入不同魔的界,甚至可以像老皇帝那樣,既入鎖鑰魔的界又入花魔的界。

可任何魔的界都與輪回衝突,也就是說與目目衝突。

也就是說,入了界,就不再受目目的管控了。

“黑木蓮大人,請接受在下的膜拜。”明太郎快步走了過來,激動得麵紅耳赤,行了個武士的大禮,“在下的震撼難以用語言形容,閣下的力量真是比肩神明!”

飛鳥投來怨毒的目光,冷冷哼一聲,嗤之以鼻,“誰知道是神明還是大惡的詭力。”

他一看黑木蓮就不順眼,且對此熟能生巧,繼續冷嘲熱諷:“赤手空拳就能平地建樓……哼,普通人怎麼可能有這樣的邪力?”

“這是魔力複蘇的亂世,眾魔雄起。如果沒有黑木蓮閣下這樣的實力,人世隻能任魔宰割。”明太郎說道,“再說了,力量是一種武器,沒有所謂的正邪之分。隻要用對了地方,就能保護人們、為江戶帶來福祉。”

出於感性的角度,黑木蓮救過他的命,他感激不儘;同時他也是當權者,需要包攬有能力的人。

於情於理,明太郎都必須將黑木蓮這樣的人收入麾下。

明太郎欠了欠身,“我想拜托黑木蓮閣下。”

“我想請閣下接受幕府授予的‘大獵’封號。不瞞閣下,幕府組織了軍隊用以屠魔,而統領這支軍隊的將領,卻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人選。閣下三次在我眼前顯過驚人的本領,我認為沒有比閣下更適合的人。”

“敢問,閣下是否願意來我幕府就職?”

黑木蓮開口便是:“清泉呢?”

“當然是授予法印,就職為幕府的奧醫師。需要醫生的不僅有皇室,還有幕府和大奧。”明太郎笑道,“話說回來,我早就想邀請小林禦醫和黑木蓮大人來幕府就職。”

搬離皇居、就職於權力核心的幕府,無論從何種角度來說都是更優的選擇。

但林清泉猶豫了一下。

“我不要!”第一個驚慌失措的是飛鳥,“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小林已經是我的禦醫了……他不能離開我的皇居,這輩子都不行!”

明太郎說道:“朝廷沒有與幕府講條件的資格。請你做好服從的覺悟。”他在給即將登基的小皇帝立下馬威。

“可大惡當著眾人的麵殺過人!父皇生前曾讓他除魔,才能算將功贖罪的,對吧?他現在還是戴罪之身,又沒能除魔,憑什麼獲得幕府的封號?”

“死於這場火災的人,比鎖鑰魔殺的人還要多。”明太郎說,“黑木蓮大人修複了火災後的皇居,又取了大家身體裡的鑰匙,眾人都看在眼裡。憑這兩點便是將功贖罪,足以讓他獲封。”

“那……大惡走就走了!但小林清泉不行!”飛鳥忿忿不平,“我是皇帝了,我要下旨:小林清泉必須終生居住在皇居裡,不得離開半步!”

“真是反了!”明太郎冷笑道,“連你死去的父皇都要聽從我的指令,你竟敢和我討價還價?!”

飛鳥毫無懼色,“小林清泉是我的東西!這次誰都不準搶走他!”

明太郎蔑然地說:“你若還要堅持,幕府就不批準你的登基,讓你當不成這個皇帝。扶持另一個皇親上位,如何?”

飛鳥一時眼冒金星,仿佛聽到命運尖利的嘲笑。他小聲嘟囔著:“小林是我的,他不可以走……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明太郎不再理會神叨叨的飛鳥,轉身對林清泉說:“如若二位沒有異議,那麼事不宜遲,我們儘快啟程回關東吧。”∫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

回到屋敷,透過木質屋簷和浮世繪紙窗,是嶄新的皇家建築和園林,像剛買的積木玩具那般光鮮亮麗。林清泉覺得像在做夢一樣,恍若隔世。

黑木蓮闔上紙窗。微黃的陽光隔絕在外。

他在暖爐裡生好火,招呼林清泉來暖桌坐著,怕他受凍又用被子蓋好他的腿,問他說:“你沒有立刻答應明太郎,是有什麼心事嗎?”

“按陰陽頭的說法,八尺瓊勾玉還在皇居裡,但我們還沒有找到。”林清泉在暖被裡伸直腿,又拿自己的腳去悄悄勾住目目的。

“因為勾玉,你想留在這?”黑木蓮皺起眉。

“不是。就算沒找到勾玉,我也要離開這裡。我快煩死飛鳥了。不怪你昨晚生氣,他真的很煩人,而且越來越像個小瘋子。”

“他確實不太正常了。”黑木蓮給他倒上熱好的茶,“不過我非常理解你的猶豫。明明知道勾玉就在皇居卻找不到,有些憋屈。”

茶水熱氣上升,沾濕他剛硬的睫宇,錯顯出一點脆弱。林清泉盯著他茂密的眼睫,把他倒好的熱茶喝得一滴不剩,“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意識到界是輪回的?”

“還記得鎖鑰魔的那座佛塔麼。”黑木蓮說,“塔廟失火,塔頂還供奉著佛像。我去搶救佛像時,碰到甘露瓶裡的柳枝,那一瞬間我看見它在枯萎、化成春泥、在春泥上又長出新的植物,突然就感知到了。”

林清泉沉思了會,“福臨心至,就這麼簡單?”

黑木蓮端坐得又正又直,“就這麼簡單。”

他就是這樣,大部分的時間都表現得很正經。

林清泉對這樣的現狀有微弱的不滿。

就像黑色喜歡汙染白色那樣,他起身坐到黑木蓮身邊。兩人共擠一側被窩,他的手搭上目目的腿間,故作淡定地說:“你真正人君子。上次在橋洞裡可不是這樣的……”

黑木蓮隨之把他撲倒在地。

在他快%e5%90%bb下來時,林清泉說:“彆急,我先給你看樣東西。”

他把衣衫往上提了一提。腰腹暴露,盤繞在林清泉蒼白的腰間的,是點點的淤青。

“你昨天晚上發倩的那會子,掐住了我的腰。還記得嗎?”林清泉的聲音裡聽不出一絲抱怨,“當時我覺得還好,但今天就變青了。”

“我怎麼會……”黑木蓮哽住,“我一點都記不起來了。”

“你那個時候發倩了,就沒控製得住吧。”林清泉摸摸他淩亂的頭發,手指停留在鬢邊,“沒事,我不怪你。”

惡毒人的溫柔,就像千錘百煉才提取到的醍醐。

黑木蓮醍醐灌頂,將臉深深埋進他青紫的肚腹,狠狠吸了一口。

每個人的身上都有氣味,人的□□都是腥膻的。但林清泉對他而言不一樣,宿主的□□是鮮味。

“你應該怪我。”黑木蓮用側臉蹭他的肚皮。

“我不怪。”目目的氣息湧進鼻腔,像漲潮的海水灌進來,把林清泉的全身都熏染得同樣正直善良後,又退潮而去。“我的眼睛是你給的。”

“你把自己近乎全身的血液都給了我,一直供養我到覺醒。”黑木蓮在淤青上打著圈,“你給我的更多。”

林清泉笑了兩聲,“不